纯一有点紧张地按下门铃。
叮呼!
轻脆的铃声响起后,不一会儿对讲机便传来小鸟的声音。
『喂?』
「我是朝仓。」
『啊,是,请等一下。』
对讲机响起一阵听筒挂上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开启,门缝中出现小鸟的笑睑。
「欢迎,请进。」
「打扰了。」
通过大门来到玄关时,小鸟不知何故立刻转身小跑步离去。
进去真的妥当吗?
正当纯一脱下鞋子犹豫不决之际,小鸟的脸再度出现于走廊角落并朝他招手。纯一有股被妖精或其它精灵诱往某处之感。
她干嘛躲起来?
纯一满脸疑问地依照小鸟的指示往二楼前进。来到楼上后,他立刻看见一个上面挂有「小鸟」门牌的门。小鸟似乎已经进到房内,房门正好关起来。
对小鸟诡异的行动感到困惑不已的纯一,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请进。」
等小鸟应门后,纯一开门一看,发现她已经钻进棉被中。
「怎么妳要睡觉啦?」
「我是病人,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吗?」
「妳这个病人看起来蛮有精神的嘛。」
小鸟的脸色似乎比昨天红润,能够踩着不稳的步伐下床走出房间,可见她的体力恢复不少。
这让卯足干劲前来看护的纯一有点扫兴。
「不过能康复真是太好了。」
纯一环视室内,决定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嘿嘿嘿,对不起。」
小鸟俯视的眼神有一丝黯然。
「其实,我的情况已经好转,没有看护的必要。因为昨天你回去之后,姐姐就把大哥叫来了。」
「大哥?除了姐姐以外,妳还有哥哥?」
「呃那是。」
小鸟一副说溜嘴的神情。眼珠子不断在空中打转。
「嗯。唉,算了,朝仓同学的话,应该没关系。」
「妳在嘀咕什么?」
「因为这是秘密嘛.」
小鸟将手指按在唇上叮咛,然后告诉纯一她口中的大哥,其实是历老师的医生未婚夫。
「哦历老师要结婚啦?」
说意外或许很失礼。不过历老师怎么看都是一副与爱无缘的模样,所以听到消息时,纯一目瞪口呆。
「你回去之后,我直到半夜才醒过来,接着姐姐就硬把大哥叫来。」
「妳那个人哥还真辛苦。」
「可是,他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讨厌的表情,我觉得姐姐真的找到一位非常好的人,若是和那样的人结婚。我也会衷心祝福的。」
「要是对方不好呢?」
「我无法把重要的姐姐交给那种人,绝对反对到底。」
说完父亲般的台词后,小鸟吃吃地笑。
「原来如此所以妳才在找礼物?」
「我还没有找到。」
对了,当时两人四处寻找,到最后依然没有着落。
既然如此,找个时间再陪她一起去找礼物吧。
想着想着,纯一彷佛突然想起似地望着小鸟。
「对了,刚才妳干嘛躲起来?」
「咦因为穿着睡衣很丢脸嘛。」
「妳穿的睡衣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哇,讨厌,你不要想歪了。」
小鸟急忙将棉被拉到脸部隐藏。
「哈哈哈,不过看妳这个样子,十五号的毕业派对应该没问题才对。」
「是啊,今明两天再休息的话就无懈可击了,*针虽痛但还是有效。」
「不过真是太好了。」
纯一在椅子上伸懒腰。
总觉得肩膀的负担有减轻之感。
「否则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纯一当然担心小鸟的身体,只是他同时也很在意她们三人是否能够在毕业派对上来一场成功而无憾的演奏。
他是信口开河、置身事外的经纪人。
连职务性质都搞不懂的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一头栽了进来。
「朝仓同学,你担心我吗?」
小鸟突然以认真的口吻说。
「那还用说。」
「只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
「那个。」
望着小鸟湿润的眼眸,纯一不由得词穷。
当然不单只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
纯一忆起昨日在历老师面前的坦言,当时说的话绝非情势所逼。
他喜欢小鸟这个女孩子。
「小鸟,我。」
纯一缓缓起身。或许是因为发烧尚未完全褪去之故,小鸟脸部潮红,双手紧紧抓住棉被的一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纯一情不自禁朝床边靠近。
这时。
叮咚!楼下传来门铃声。
纯一仿佛被磁力弹开一般急忙退离小鸟的床。
「大概是小智和干彦迷她们。」
小鸟在床上喃喃低语。
「她们说过会来看我。」
「是,是吗?我去开门。」
纯一生硬地点点头,接着打开小鸟的房门。
来到走廊后,纯一喘了口气抚平七上八下的心跳。
差、差一点就失去理智了。
强烈意识到喜欢小鸟的情感时,纯一脑中的螺丝似乎一下子飞掉了二、三个。
险些被历老师碎尸万段。
正当纯一将手绕到背后带上房门,准备下楼时。
「讨厌!」
房内传来敲打棉被的细微声响。
果然不出小鸟所料,来者是小智和干彦迷。
只是。
「不要,不要。」
小鸟斩钉截铁地对她们两人说。
「可是,我们已经口头答应了。」
「为什么不拒绝嘛。」
「好了好了。」
纯一介入其问,不禁唉声叹气。
「怎么,又是手工艺社吗?」
去年在圣诞派对上举办『校园美女选拔』而毁誉参半的手工艺社,这次似乎又打算在毕业派对上重操旧业。
手工艺社不知打从哪儿听到小鸟她们要演奏歌曲的消息,于是便托小智和干彦迷传话,表示愿意提供舞台服装,交换条件则是参加这次的校园美女选拔。
出场者当然是校园偶像小鸟。
「提供舞台服装的条件是参加校园美女选拔吗?听起来好像在逼良为娼似的。」
「朝仓同学也这么认为啰?」
小鸟用力点头响应纯一的低语,同时轻轻瞪了她们两人一眼。
「那种名声不好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可以缩减预算。对不对?」
干彦迷转而望向纯一寻求认同。
「呃,这点我不予置评。」
纯一一面避重就轻,一面重新打量她们带来的礼服。
礼服鲜红华丽,给人超脱尘俗之感,可说是投其所好。
穿制服唱歌确实单调了点。
小鸟若能穿这个站在舞台上,想必一定很美丽动人。
「妳们居然瞒着我偷偷答应人家好过分喔。」
「不过,他们好像可以准备三人份,这对我们有利不是吗?」
「呜可是,参加选美的人是我耶。」
小鸟鼓着腮帮子,吹胡子瞪眼地回应干彦迷的话。
圣诞节时丢人现眼的情景想必还记忆犹新吧。
「因为谁叫妳那么受欢迎嘛。」
「受欢迎的女性好痛苦喔。」
小鸟做出哭泣的动作。
「朝仓同学该如何是好?」
小智征询纯一的意见,她似乎不像干彦迷那么乐观,对于拿小鸟做条件交换一事有所保留。
纯一的视线在礼服和小鸟之间打转后,喃喃低语。
「没什么不好啊。」
「呜不会吧?」
小鸟一副痛失唯一战友的表情。
「该怎么说,我觉得试穿一下也无妨。」
「是啊,小鸟,穿给朝仓同学看看嘛。」
「不、不行啦!我会不好意思。」
干彦迷在一旁怂恿。小鸟则是拉棉被盖住脸。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纯一拿起摊在桌上的礼服。
「小鸟穿上这个的话,我想应该会很可爱才对。」
「呜。」
躲在棉被中的小鸟有奇妙的反应。于是,干彦迷开始默默用手肘戳着纯一,要他继续说下去说服小鸟。
简直像在三顾茅庐。
不得已,纯一只好绞尽脑汁继续对小鸟展开言语攻势,例如很渴望看到她穿这件礼服之类的话。
不久。
「知道了知道了啦!」
或许是无法招架了吧,小鸟从棉被问探出头来,投降似地唉声叹气。
「我参加就是,让我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吧。」
「多谢成全,小鸟。」
「嗯嗯,这才对嘛。」
小智和干彦迷露出满意的神情彼此互相点头。
两天后的音乐教室。
「太棒了,妳们三人棒呆了!」
小鸟她们的演奏一结束。纯一立刻不由自主地拍手叫好。
「不,该怎么说呢有职业水平吧。」
小鸟轻脆的歌声与浑厚的低音贝斯和钢琴音相互重迭,连对音乐似懂非懂的纯一都觉得音色美妙无比。
歌曲本身好得没话说,弦律亦悦耳动听。
「最后一天的排练无懈可击。」
小鸟脸颊潮红笑**地望着另外二人,自己似乎也感到相当满意。
「嗯,今天的演奏很顺利。」
「小鸟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刚生完病的感觉。」
小智和干彦迷露出会心一笑。
姑且不论需不需要,小鸟直到昨天为止都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过分的是,不久之前才让她重获自由。
只是,毕业派对迫在眉睫,不那样的话,明天可就麻烦了。
「不过,幸好来得及。」
小鸟把手放在胸前松了一口气。
由于自己的缘故,先前的练习几乎功亏一篑,好不容易能赶上发表的水平,这股放心感想必格外强烈。
「小鸟,待会儿妳也打算继续到那个地方练歌吗?」
干彦迷一面收拾善后,一面突然想起地询问。
由于音乐教室的使用时间有限,因此小鸟经常在三人练习结束后转往与纯一再会的樱花公园,为的当然是继续练歌。
「咦?嗯,我是有此打算。」
「我劝妳最好别去,要是吹到风的话就不好了。」
「咦,可是.」
「就算不是海边,也不能小看春天的风喔。」
「嗯,没错。」
小智也因为担心而皱起眉头。
两人会担心不无道理,因为明天即将正式演出,感冒倘若在这个节骨眼又卷土重来的话,一切辛苦将付诸流水。
纯一帮胜地接着说。
「说的也是。」
小鸟似乎感受到大家的担心,终于理解地点头应允,然后随即又提议。
「那么,我们到『华丽丸子』去吧?」
她环视全体人员。
「这次给各位添麻烦了,我请大家吃东西赔罪。」
「可是。」
小智和干彦迷对看一眼后同时摇头。
「我们免了,两个人去吧。」
「咦?两个人?是指我和小鸟吗?」
一旁的纯一纳闷地反问。
「是啊,当然是你们两个啰。」
干彦迷笑着摆出不然还有谁的表情。
「呃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想浪费小鸟的钱。走吧,小智。」
「嗯,那么,我们告辞了。」
两人整理告一段落后,迅速步出音乐教室。
纯一和小鸟神情呆滞地目送两人离去。
「呃。」
「我们也走吧,免得我下不了台。」
小鸟一面苦笑一面对纯一说.
纯一与小鸟并肩漫步在春意盎然的樱花道上。
自从做了小鸟她们的经纪人之后,这种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这却也是不久前所无法想象的事。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咦,什么?」
「像这样在一起。」
这句话道出了自己的心思,纯一偷偷瞄着小鸟的侧睑。
小鸟笔直地望着前方,彷佛要将明亮的天空一眼望穿一般,有点暖意的微风轻轻吹拂着的她的秀发。
「朝仓同学你陪我去樱花公园一下好吗?」
「咦!好啊,无所谓。」
小鸟冷不防地看过来,纯一困惑地点点头。
偷看她的侧脸被逮个正着,让纯一觉得很难为情,然而小鸟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微笑以对。
「我好喜欢那个地方喔。」
小鸟口中说的场所,想必是她经常跑去练歌的那棵巨大樱花树吧。
「可是今天不是已经决定不练习了吗?」
「那是小智和干彦迷决定的。」
小鸟耸耸肩。
纯一对此并无特别异议,因为那里很向阳,光是做日光浴就有去的价值。
「对了,以前就想问妳。」
纯一突然想起似地发问。
「小智的叫法可以理解,不过干彦迷为什么叫『干彦迷』?」
「咦?那是嗯,讲出来应该没关系吧?」
小鸟歪着头有点犹豫,但又似乎认为对方是纯一,告知实情也无妨。
「其实。」
她在纯一耳边低语。
「她有一个名叫干彦的哥哥,绰号从那里来的。」
「咦为什么?」
「干彦迷很喜欢她哥哥。不光只是喜欢而已,是非常非常喜欢。不对,是喜欢得令人毛骨悚然。」
「」
纯一皱起眉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可是,我好羡慕她喔。」
小鸟突然停止脚步注视纯一的睑。
「我以前便很渴望能有个哥哥。」
「妳不是有历老师这个姐姐吗?」
「话是没错啦。」
小鸟忽然垂下睫毛,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我觉得同性的兄弟姐妹相处起来比较不容易。」
「会吗?」
小鸟点头回应,接着一面重拾脚步一面望向远处。
「该怎么说好呢?」
她缠绕着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同性的话,特别会有一股弟弟或妹妹从后面穴队的感觉。」
「」
「异性的话,或许就没有这种情形.」
「不,也不尽然啦。」
突然回想到自己的过去,纯一微征摇头。
小时候。
当音梦变成妹妹时,纯一也抱持过同样的情感。
由于一直以来独占的东西在音梦出现之后必须一分为二,因此纯一的困惑自然不言可喻。
只是在下定决心守护不断哭泣的音梦以来,这股心情也跟着逐渐从自己的心中褪去。
「或许吧。」
小鸟突然叹口气。
「不过也罢,虽然没有哥哥,但却可以和朝仓同学成为好朋友。」
接着,她便转而以爽朗的口吻说。
「跟男孩子这么谈得来,你还是第一个呢。」
「哦,真的吗?」
纯一有点意外,小鸟则噘起嘴笑着说『是真的』。
「并非只是写信或打电话,也不是告白后就转身离去跟异性这样坦承相对,朝仓同学你还是第一个。」
彷佛说了珍藏已久的话,小鸟将手指放在唇上。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