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
梳着麻由额上的发丝,我半是放弃了似地问道:
「那两个孩子是你绑架的吧?」
「嗯!」
得到的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充满朝气的回答。
总觉得,好像等一下就会向我「夸奖我夸奖我啊」地邀功。
万一她真的说出口该怎么回应呢?也只能摸摸她的头吧!
「呐、呐阿道不回家没关系吗?还是说我们一起住好了啦!」
「嗄?」你也帮帮忙。
「请不要把问题和要求一起丢出来好吗?」
「然后呢,然后呢?可以吗?」
根本没在听别人讲话。而且双眼还闪闪发亮。
「这样啊一起住,也就是同居的意思啊」
「想想,也好,反正也不是长期的。」
「那我今天跟叔叔讲讲看。要是他说不行,我就离家出走好了。」
达成了小学生等级的结论。
另一方面,这件事在麻由心中则似乎已成定局,她的瞳孔闪耀着梦幻的光芒。
「真是的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这样校外教学的分组也能在一起」
嘴里念着可惜,表情却奇妙地呈现陶醉的神情。
学着她,我也试着在表面做出一副非常可惜的样子。虽然全都是骗人的。
「好了,桃色与怀旧风的话题先中断。」
夸张地摇了摇头部,骨头嘎吱作响。
那个和室里的情景,和我料想的一模一样。
这个城镇果然存在着杀人犯和绑架犯,而其中一方正是眼前的御园麻由。
虽然谜底已经解开,犯人就是你,但是我又能怎么办?
「阿道,阿道。」
连一丝丝的嘻笑成分都没有,死命地呼唤着。
我保持沉默,只抚摸她的头发作为回应。
「阿道是不会欺负我的吧!」
「不会欺负啊,和小麻是同一国的喔!」
「对啊,阿道是一国的、阿道是一国的」
梦呓似地不停重复。
对于这种像是要铭刻到自己体内的行动,我不穴嘴。
「阿道会救我,
幼稚园的时候也从蜜蜂那里救了我。
小学的时候也从讨厌的老师那里救了我。
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一起,都会救我。
一直一直都和我同一国。
所以阿道不会欺负我,
会和我在一起,一生都不会背叛我,也不会说谎。」
「乖、乖。」
采取了避重就轻的态度含糊带过。毕竟,最后那一项唉。
小麻,这世界上我最妳了。骗妳的。
第一章「重逢与快哉」
害怕光线。
当光线从外面侵入,会有其他许许多多的恐怖一起进来。
但是因为肚子饿了,还是会有点想念,有点期待。
「肚子饿了。」
「嗯。」
「还不能吃饭吗?」
「没到晚上就想吃饭啊!」
「可是,一直待在这里,也不知道晚上到了没啊?」
「真希望外面赶快变成晚上。」
在那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肚子继续咕噜咕噜地响。
一直,一直努力地盯着眼前的黑暗。
然后,光线照亮了我们。
「就写,校长的名字叫藤原基经,学生会的会长是菅原道真,二年级的学年主任可是橘广相(注:皆为日本历史上名人的名字)喔这样不错吧?」
「这件事能对哪个族群产生号召力啊?」
班长金子歪着头对难能可贵的意见喃喃质疑。这也难怪,连我自己都想这么问。
为了制作针对明年考生用的宣传手册,班长金子正努力采撷学校的各项特征,而我就在教室的门口被他逮个正着。但是本校不,该说是这里整体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乡下地方,除了几个怎么看都像是父母戏谑乱取的学校关系者的名字以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称为特征之处。就连这个也都是绞尽脑汁的成果了。
「其他像是之前本校学生惨遭杀害」
「这不太好吧!」
金子苦着脸驳回。的确是有点太超过了。
「总之,校风自由开放什么的,这么写不就好了。」
最后归纳出的是不具一丝特色和创意,平庸至极的答案。金子就像已经听腻了似地苦笑,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实说,我现在根本不想在这里搞这种事,真想赶快去社团啊!」
「社团?不是说现在会有危险,所以被禁止了吗?」
「比赛快到了,我们社长哪会理那种事。他可是都偷偷练习到半夜呢!」
金子就像是以熬夜沾沾自喜的小学生一般得意。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女同学像是要推开他似地出现。是同年级的御园麻由。她彷佛要推开金子般,从他与教室的门扉之间硬是挤了过去,朝走廊走出去。
「啊,等一下。」
金子连忙叫住那个背影。御园以迥异于平时沉静印象的态度,瞪视般地回头。
「干嘛?」
「啊,没有」
被那副像是要吵架的态度与气压所震慑,金子浮起懦弱的笑容,眼神游移着。即使发现他送来的求救讯号,我也只能无视于他,凝视着前方的御园。
「什么事?」
再一次询问。表情带着一点讶异。
要我来说,御园麻由算是个美人。不,正确来说是个相当难得的美人。不不,以我个人的判定来看根本是最顶级的美人。总之,非常完美。一百分。
或许是染过一次就厌烦了,半长的黑发中埋有些许茶色发丝的残骸。西装外套的袖口里隐约可见的,是向十月上旬闷热气候正面挑战的长袖衬衫。
「我还有事。」
即使是面对同班同学,御园同学的言词仍是一板一眼,采取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不过这样的行为与其说是在筑墙,倒不如说是一种牵制动作。
畏惧人类的小动物,就是御园同学给人的印象。
「抱歉叫住了你,如果有急事那就算了。」
我代替金子回答。御园小声说「是吗」,便朝楼梯快步而去,步伐带着急躁且左右不平衡。
凝视着那个背影,金子原本紧张的肩头渐渐松弛下来,轻轻深呼吸:
「我都不知道御园那么恐怖啊!」
「嗯该不会是在预演追摊(注:撒豆驱鬼的祭典)的鬼吧!」
其实对于她采取那样态度的理由,我有百分之九十九.九的把握能够说明。金子则继续不解地歪着头。他的头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回到垂直位置。
「她最近似乎都特别早回去」
金子带着诧异的表情回头看向教室。我也跟着横扫了一下视线。
大部分的学生几乎都还留在教室里。在收拾教科书的人、正和邻座谈笑的人等,如果考虑到御园同学的座位是位于离走廊最远的位置,的确可说是异样地迅速。
「如果是有事,这样也没什么吧?」
「每天都有事?」
「有吧?譬如说妈妈住院,就可能每天得去探病什么的。」
骗你的。
「反正你就算问她,应该也只会得到千篇一律的制式回答吧!」
随便找了个理由蒙混。金子像是终于看开似地搔了搔头,总算让头回到了垂直位置。
「唉,也是啦。只不过若从她的嘴里听到自由、开放一类的回答,果然还是有点怪呢!」
「说得也是。」
其实也不见得。虽还有反驳空间,不过为了早点结束这段对话,我随口同意了他的说法。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啊啊,那么明天见。」
随意挥了挥手和金子道别,踏上走廊。走廊因为接受了温暖的日光浴,空气里形成一股停滞感。快步穿过暖和却沉闷的空间,以目光余角眺望隔壁教室,直接跳过一大段楼梯往下而去。
在楼梯口放置鞋箱处,确认了匆忙换上鞋子的御园同学离开校门口过了十秒,和那个背影拉开一定距离,开始尾随于后。
今天放学后,决定来个侦探游戏。
我们这个偏远又没什么特色的乡下地方最近时常在全国性媒体上曝光,而且主要是遭到警方的注意,这都是因为发生了两起事件。不过由于犯人也可能是同一个人,因此要不要分开来看就因人而异了。
连续杀人事件,以及失踪事件。
这是近几个月来侵袭这个城镇的邪恶事件。尤其是杀人事件,在这个地方,要说回溯到武士们挥舞日本刀的那个时代当然也有点夸张,不过的确是八年来头一遭。
最初的事件为四十来岁欧吉桑惨死的尸体在公民馆旁的小路被发现。胸口被利刃穴入为致死原因,但是在那之后眼珠被挖出,左手的指头全部被切除,耳朵有一半被划了好几刀。可以看出杀人不过是犯人游戏里的一环,社会上普遍认为这是精神失常者所为而骚动不已。事件发生后小学实施集体放学,连最后一堂课的时间都调到白天全面警戒。街头自治会一到傍晚就全员出动到处巡逻,警方也为了消灭杀人狂而全力配合。但是时至今日,不论是阻止犯罪再发生或筛选出可疑凶手等都完全看不出成果。
在杀人事件之外,三个礼拜前甚至还发生了失踪事件。失踪的是分别就读小学四年级以及小学二年级的一对兄妹,他们在黄昏时失去了踪影。虽然已经通报各个家庭不要让小孩随便在外游荡玩耍,不过由此看来似乎没什么效果。和目前为止发生的事件不同之处为,尸体到现在都还没被发现,因此社会大众都在揣测这是否为绑架事件。到底要不要把嫌犯与目前为止的杀人犯视为同一人侦办,似乎让警方困扰了好一阵子。也有周刊报导要朝两方面去侦查,那份杂志甚至还特地把绑架事件独立出来做了特辑,与过去发生过的事件做出连结。
「」
开始跟踪御园已经二十分钟了。
非常遗憾的是,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踪,加上也没有当跟踪狂的经验,只能说是个连毛都还没长齐的门外汉,也因此无法抓住跟踪时该掌握的适当距离,心里闪过一点后悔的念头,当初应该先买本书来研究研究的。
和御园的距离拉开到她的背影成为辞典大小,跟在她背后。在这种没什么人经过的乡下田间小路,万一被对方察觉气氛异常,连可以躲一下的遮蔽物也没有。万一她突然回头,我可能得要有飞身跳进灌溉水沟的觉悟。不过很幸运的,御园同学完全没在意背后的情况,只是笔直地往回家的路前行。当事者的意图虽是想要快步行走,但脚步却左右不安定地摇晃着,不过那并不是被热昏的缘故。
终于进入柏油路,零星坐落的透天厝随处可见,有种侵入他人生活区域的气氛。
御园用手帕擦拭额头与脖子的汗水。现在是连穿夏季制服都嫌闷的季节,她穿成那样想必非常热吧!即便如此,她以微微猫背的前倾体态前行的速度仍然不减。途中,带狗出来散步的老爷爷跟她点了个头,然而或许是因为没有进入御园狭小的视界里,完全被无视了。没办法,和老爷爷擦身而过时,当作是代打,我点了两次头。老爷爷歪了歪头,不能理解似地和狗对看。
「不过,没想到这么远啊」
都已经是该考虑骑脚踏车的距离了。不过我知道御园不会骑脚踏车,因为她的平衡感异于常人,而且连远近感也无法掌握。她上下楼梯需要扶手;打排球时碰不到球;打篮球就会用脸接球;投篮则别说篮框了,连篮板都碰不到话说在前头,这可不是跟踪得来的情报。虽然我现在的行为可能会被认为是跟踪狂,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进入住宅区。在被乡下土财主高价卖出的田地遗迹上立着显眼的贩卖新屋的广告看板。记得是几年前就在那里了,但印象中看板的数量却不曾减少过,建案很明显地是失败了。建商应该先想像一下自己会不会想住在这种几乎可加上「超」字来形容的乡下,再进行建设方案才对。
通过没什么人走动的建筑群,御园朝十字路口另一头的超市前进。她在穿越没有号志的路口时右脚绊到了左脚,差一点就要跌倒,我握紧拳头硬是压下想要飞奔出去扶她的念头。
御园战战兢兢地通过停车场进入超市。外面是花卉与蔬菜的卖场,因为已经是这个时间,客人的身影疏疏落落。我没有追进超市,而是在外面隔了一段距离的自动贩卖机前假装正在烦恼该买什么饮料,等她购物完毕出来。
「」
被卷入失踪事件的小孩正是这附近小学的学生。这次是,以前那次也是。
八年前也曾发生失踪事件。三十岁左右的男性绑架了小学三年级的*童与*童,将他们监禁了将近一年,并施予暴行与**。这次的事件彷佛重现了过去那起最后以犯人死亡作结的事件。大家都开始谣传,第二个「他」又出现在这个小镇了。也就是说,大家都不认为这是失踪事件,而是把它当作绑架事件。
不过我对这样的看法有时会愤慨地想根本是偏见。很想问问他们,难道都没人将绑架犯是「她」的可能性列入考虑吗?若是以金钱为目的,女性也可能犯下绑架案,就算有玩弄人质再杀害的兴趣也没什么不合理。真是的,对女性同胞太失礼了,歧视女性也该有个限度吧!
独自思考着对社会贡献度极高的问题,喝着按下自动贩卖机冷饮的按键,掉出来却是常温的茶饮,继续等待御园买完东西。
「」
常有人主张女性购物花的时间太久,这么一来相对地,男人买东西不就得迅速结束才行吗?虽然也有类似这样闹别扭似的意见,不过当实际体验时,还是会有种深深的正中红心的感触。
「还真久啊!」
喝干了第七罐茶,将空罐投掷到垃圾桶。开始觉得不舒服了。就像在游泳池溺水一样,眉头隐隐作痛。已经在自动贩卖机前方担任喝茶股长将近四十分钟,和我同时来到超市卸货的卡车司机在结束工作回到停车场时看到丝毫没有改变的光景,对我投以看到怪人般的视线。搞不好会被以为是绑架犯我装出好青年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不过搞不好会被以为是杀人犯。
经过这样温暖人心的交流又过了二十分钟,总计花费一小时的喝茶时间,御园总算左手提着袋子出来了。所费时间与购入商品完全不成正比,使我胃里摇晃的茶水带来的空虚感更为增加。
绕着自动贩卖机让自己不至于出现在御园的视野。从她的袋子里满溢而出的苹果顺从万有引力的法则掉落,她重复着把掉落的苹果拾起的动作,往十字路口折返,被车辆按着喇叭,蹒跚地穿越马路。万一这时御园被汽车辗过,到底是要立即跑上前去,还是要如脱兔般逃跑?我烦恼着这个问题,迅速地穿越十字路口。
御园过了路口后往右继续前进,朝新兴住宅区的中心部走去。她独自居住在那个公寓、大厦等出租住宅林立的地区。御园持续掉着苹果,接着像是被吸过去似地靠近了墙壁漆成水蓝这种微妙色彩的大厦。然后人被入口吸了进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苹果,隔着玻璃窗确认她坐上电梯后,我穿过了入口处的自动门。
穿过入口大厅后转入走廊,眼前展开一片草坪的庭院。一楼有各式各样的商店,事前调查的时候就看到有唱片行和书店,还有漫画吃茶等店家,是个非常庄严而高贵,作为学生的租屋处实在是与这个城镇格格不入的空间,不过现在没有闲暇讨论这个话题。玄关大厅没有自动上锁的设备,感谢着混入半吊子乡下设计的建筑,从旁边的逃生梯往上奔去,目的地和电梯一样是三楼。
打开水蓝色的安全门,从三楼外侧可以对楼下一览无遗的走道处探出头,御园已经到了她住的三〇七号房,正把钥匙穴入锁孔中。或许是因为开门费了点功夫,她翻转着手腕反覆地拔出、穴入钥匙,手上的东西凌乱地放在脚边,与大门奋战着。我在一旁观察着,并且思考。
目前为止,御园除了超市之外没有绕去别的地方。回家果然是她最重要的目的吗?这样一来,虽然很想进御园的家拜访一下,不过这里毕竟是大厦,门闩上应该备有链条吧!我可没有从外侧解除链条的技术,更基本的是连开锁的技术都没有。要玩小偷游戏是不可能的。
而让她确认来访者再自己打开门链请我进入,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吧!
那么,方法只有一个。
自己若没办法打开,就让屋主开吧!
好像终于把锁给打开,她将钥匙从洞里拔了出来,擦了一把汗后伸手握住门把。
正是时候我脱口而出鼓舞自己,往无法回头的场所踏出步伐。
小跑步靠近,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东西让我拿吧!」
拾起地上的塑胶袋,半推挤着御园,穿过入口的门扉进入房内。
「咦?」的一声,趁着御园大意的这一瞬问,摆出一副悠闲的样子进入玄关。随意脱了鞋子,踩着重重的脚步往起居室走去。
「等一下!你在干什么!」
御园虽想要阻止侵入者,但我却无视于她。进入整理得干干净净的起居室。踩进起居室八分的程度后,转身回来大方地咬起刚刚捡起的苹果。
「很宽敞,整理得很干净呢!不过电视积了一层灰。是因为东西少才看起来干净吗?」
把东西放在桌上,以自然的态度询问御园。回头,看见她杀气腾腾,面无表情地拉开距离,黑眼珠像要覆盖住瞳孔般拉得细长,手上握着空花瓶当武器。明白地表示不欢迎同学来访。
「你是什么?」
「是什么我不知道,是谁的话倒是知道。不就是你的同学吗?」
开玩笑的回答后,把咬了几口的苹果滚到桌上。然后侧眼确认这个房间的深处。钢筋水泥建筑的角落有一个房间,被困脂色拉门关得一丝不透。从构造上来看,应该是一间和室。
「那个可以请你出去吗?你这样子让我很困扰。」
即使带着面无表情的面具演出一副镇静的模样,眼珠还是每隔几秒就会往和室的地方飘一。这么老实,若我是小学老师就会好好褒奖一番。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就回去罗。不过,也能听听对方的意思吗?」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身体转向和室。背后地板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我打横跳出,抓住沙发的侧边翻滚越过。御园伸长了手臂站在方才我站的地方,一手握着花瓶,另一手则是能发出高压电流的护身用武器。
「反应真激烈啊!不过真可惜,失败了。刚刚是最后的机会了。老实说,真要攻击,刚刚在玄关就该出手了。」
只要拉开距离,不论御园麻由发狂得多严重、不管手上的凶器多么厉害也不值得害怕。
御园面无表情地喷发着怒气。笔型的**护在胸前,以滑步和我保持距离。看起来没有因激动而要冲上前来的倾向。
「你,知道了?」
「当然。」
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御园问的事、正确的事、社会道德、伦理、御园喜欢的东西、与人交往的方法、苹果的营养成分等,我没有理由全部知道。不过刚刚的东西里,有一项是骗人的。
「没用的喔!即使御园同学现在拿出机关枪来扫射,我也有不被打死的自信。」
我最爱虚张声势了,这是真的。
御园绕回和室前面。像她这种完全不会说谎的生命体,真想问问她平时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看起来好像很重要呢!当然,可能是那个房间本身就很重要也说不定。或者是里面存放了足以实现地位、名誉或财产的东西,又或者是有足以致命的东西在里头。」
不提出具体的名词,只在表面徘徊。御园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
因为不知要逼到什么程度才会达到让她发狂的临界点,所以扮黑脸先到此为止。
今天并不是特地来欺负御园的。
当然也不是为了来揭发她的罪行。
「好久不见了。」
空了一拍,舔了舔唇想着,这时如果伴随微笑,在人性评监的项目应该可以拿个优吧!
像是揭晓谜底般,我说出了那个名字。
「小麻。」
**与花瓶同时掉落在地板上。
御园的肩膀,以第三者的眼光来看,就像被欺负的小孩般无助地颤抖着。
御园以宛如小鹿般颤抖的双腿,和我拉近了一步的距离。
「还记得我吗?」
下意识地以温柔的音调问道。她的脚又往这边靠近了一点。
「阿道?」
睽违了八年,令人怀念的称呼。
「小麻。」
御园麻由的肩膀夸张地反应了一下。像是为了让她平静下来,我抱住御园麻由那副骨节明显的身躯。香味与汗水的气味传进了鼻腔。
「阿道?」
好像还无法置信般,她愣愣地唤着那个名字。
「乖、乖。」
「阿道。」
「乖、乖。」
「阿道」
用手掌轻轻地在她背上拍打着安抚她。
仅仅如此,便让她崩溃决堤。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麻由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崩溃般地放声大叫。满溢而出的泪水簌簌而下,沿着脖子传达到肩膀,像雨般濡湿了周边。
「阿道!阿道、阿道、阿道、阿道、阿道!」
以被环抱的姿态,麻由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最后哭软了身子,蹲在我的脚边。
她不只是我的同班同学。
一起被玩弄。
一起被弄坏。
一起发了狂。
就是这种,不令人期待的关系。
我与御园麻由是八年前绑架事件的被害者。
终于能清扫碎裂的花瓶回到稳定状况,已是三十分钟后的事。
「对不起。只是想要恶作剧一下。」
坐上了沙发,一边以手指梳理麻由的头发,我道着歉。麻由到现在还泪流不止,不服气地鼓起脸颊,但还是乖顺地躲在我的怀里。
「阿道大坏蛋。人家刚刚都快吓死了。」
「我也快吓死了啊!」
该说是紧张死了才对。而且差点就被痛打一顿,或全身骨头部被拆成抹布状。
「总之这个没收。」
怎么可以在小孩伸手可及的地方放这种东西。扫着地,我顺便把**捡起,麻由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已经不在乎这个东西了。
「坏蛋坏蛋,阿道大坏蛋。」
语言能力退化到幼儿程度。沉稳而安静的同学御园麻由的形象烟消云散。
「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到最近才发现的啊!而且你想想,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编织着骗人的藉口。但麻由还是一脸不满:
「你骗人。以前都一直玩在一起的,才不会不知道。」
「喔喔,好棒的推理,聪明聪明。」
摸摸她的头蒙混过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隐瞒的理由,只不过就算说出来,她应该也没办法理解吧!
「麻由的头好小喔,就像」
戳。一只指头堵在我的嘴唇上。麻由转了一圈面向我。
「不是麻由,要叫小麻。」
嘴唇被释放唔嗯。
「到了这个岁数还小麻小麻地叫,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不可以!阿道就是要叫我小麻!」
又踢又踹地,麻由像小孩子似地闹着。不,根本就是小孩子。
「再说,阿道听起来活像猫叫声(注:阿道原文为みㄧくん,发音为zhuanku)。」
「猫也没什么不好啊!有哪里不对吗!」
难道你真的认为没有哪里不对吗?以上摘自本人在平行世界里的回话。
「阿道就是阿道,我就是小麻!这是说好的不可以改变!」
虽然很不可思议,因为对方泪流满面地主张,于是连我都开始认为这是相当重大而真挚的愿望了。或许是被现场的气氛给压倒,最后只能顺势乖乖点头答应。
「这么说也是啦,要是倒过来叫,小道听起来就像某蓝色机器玩偶的恋人(注:みㄧちゃん,哆啦A梦身边的白猫),阿麻就像某球团的吉祥物(注:日本职棒千叶罗德海洋队的吉祥物,まㄧくん,而小麻原文为まㄧちゃん)。」
「嗯嗯!阿道好聪明喔!」
揉着破涕为笑的脸蛋,这次是麻由摸了摸我的头。虽然内心深处隐约察觉似乎犯了一个相当致命、无法转圜的错误,但是不管是具体地将它描述出来或找出解决方法都完全没有头绪。基本上在这种情况下要我好好用脑,根本就是一种错误。
「人家一直在等你耶。等阿道叫着我小麻,然后用超夸张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真的有在等吗?
「话说回来,里面那个房间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我的目光栘向里面的和室。
「可以啊!」
爽快地答应,麻由立刻离开,然后当我起身便立刻从背后环抱住我,吊挂似地搭在我的背后。虽然有点喘不过气,不过还是维持妹妹背着洋娃娃的姿势往和室前进。就希望里面的东西有值得我大吃一惊的价值了。
手搭上拉门,没有一丝犹豫地拉开。里头只有被绑架的小学生兄妹。
「唔唔。」
先关上拉门,回转,让屁股回归沙发,打开电视的电源。电视播放着年轻男女大白天就在游乐园里玩得不亦乐乎,坐摩天轮,男朋友嗅着女朋友鞋子的味道。
麻由侧躺在我的膝盖上,配合她的姿势调整了一下呼吸。
「我不喜欢甜蜜蜜的连续剧。」
她碎碎念着这种恶心毙了的台词到底是用哪张嘴说出来的啊!随即从我手上夺过遥控器按下「8」,换成了综艺节目频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提案你自己先给我反省一下吧!
「小麻。」
梳着麻由额上的发丝,我半是放弃了似地问道:
「那两个孩子是你绑架的吧?」
「嗯!」
得到的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充满朝气的回答。总觉得,好像等一下就会向我「夸奖我夸奖我啊」地邀功。万一她真的说出口该怎么回应呢?也只能摸摸她的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