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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四章 因为你是外人(1 / 2)

 大叔微笑着说我是圣诞老人喔。

放学一个人独自回家的途中,公园里的大叔这么对我说。

因为他在这里还挺有名的,所以连我都知道他的长相和名字。

我记得他的工作是教育什么什么之类的。

做事细心,看起来很聪明。

可是脸不红,也没什么胡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圣诞老人。

我表示怀疑,大叔就微微一笑。

骗你的啦。他轻易地承认自己说谎。

接着他温柔地抚摸我的头,我则是乖乖地接受他对我这样做。

「透是哪个啦?小蜜蜂?」

「很久没被当成昆虫对待了」

第一次和长濑在假日相遇的那天,我们聊到这个话题。正确来说并不是相遇,因为是事前约好特定的时间见面,所以会在路上相遇是必然也是必要的。

不过这次共同外出实在很难说是约会,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是打击练习场「海狮之番」,所以不如说是和金属球棒与硬式棒球约会。

那里除了棒球之外还可以打高尔夫,长濑选择了棒球。因为我哪个社团都没参加,所以我哪一项都没选。

长濑面对时速上百公里的快速球,挥动球棒切割空间的动作虽然就像格斗漫画里会出现的特技,不过其实却是棒棒挥空。就算偶尔擦到球,也只是手麻到直跳脚。我在几天后说到也许没打到反而是不幸中的大幸,结果惨遭痛打。

我从后方观赏长濑的勇姿,得知她是个左撇子。

「为什么我们要来打棒球啦!」

创下在三十球内十打者连续三振记录的长濑,大概可以被当作愤怒难平的最佳解释而被放进字典里。她在我身旁坐下并瞪着我,肩膀因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

「长濑还是来打棒球比较好。」

「要挥棒就去甲子园啦!不对不对!应该要到漂亮的咖啡厅喝柠檬茶啦!然后去买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啦,虽然我不知道要买什么!吃饭要去用到樋口一叶(注:日币五千圆纸钞上的人物)等级付帐的高级餐厅,然后各付各的!那才叫做约会啦!」

「简单来说就是喝喝茶、买买金属制品,最后再去挑战饺子大胃王,结果还失败吧。」

「拜托你把现实的残酷框架拿掉好吗!」

我只是觉得你逞强过头罢了。

「然后去附近的空地」「你你你你你想干嘛啊!」

「好啦,你冷静一点啦。」

我用毛巾盖住长濑满头大汗的头,长濑充满疑问地「啊?」了一声。

毛巾是佩服长濑棒棒挥空到为她觉得可怜的店长悄悄递给我的,我用那条毛巾擦拭长濑滴着健康汗水的肌肤。

「啊呜呜」

「身体靠过来一点。」

我像拥入怀里一样让她的头靠近我的胸口,然后擦干。长濑的头发有点温热又柔软。

「好,擦好啰。」

我让长濑离开我的胸口,但她却把头塞进我心窝反抗。

「喂,你干嘛啦。」

「再再一下下!」

「啥?你还要继续被三振喔?」

「我的脚变成Pocky了啦!」

「你是糖果屋里的住户喔?还真虚弱耶。」

「不是啦,我是说我的大腿跟腰好像闪到了。」

「喔喔,你是说让你这样别动吗?好啊。」

「老实说,你话太多了」

最后她虎头蛇尾地用脖子染上一层淡红色代为辩护。

周围其他顾客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身上,大概是根本没拿球棒练球,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看起来很令人讨厌吧?长濑的视线被毛巾挡住所以没发现这件事,而我的视线也只看着长濑。

衣服因挥动金属球棒而有些凌乱,让我可以看到长濑隐约露出的肩膀和手臂。

虽然很想用手指描绘她肩膀的线条,不过因为我的正用在长濑身上,所以只好忍耐。

「长濑的肩膀很漂亮呢?」

「是吗?」

「嗯,我很喜欢。」

「啊噫唷唷唷唷。」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下一个地点则依照长濑的要求,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虽说是咖啡厅,不过其实比较类似简餐店,点菜点的也是容不下柠檬的炒乌龙面。长濑一边抱怨「吃乌龙面根本得不到浪漫,只是卡路里啦!」边吃着面。她大概运动到肚子都饿了,吃相十分豪迈。我之后告诉她我的想法,结果被揍了。

连续喝干几杯开水,长濑好像终于从无重力状态恢复成有重力状态般冷静下来,宛如喝醉的红通脸蛋也让正常肤色回到职场,恢复成没有喝醉的长濑。接着我说了一些梢严肃的话题:

「那个抱歉。」

「干嘛突然说抱歉?」

「没有啦,因为我觉得好像根本没有约会的气氛。」

长濑惊讶地瞪大眼睛,接着暧昧地笑着点头说「哈哈,说得也是啦」

「这次的约会中完全没有长濑想要的嘛,早知道我多想想该去哪里玩就好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才用简讯约好,十二个小时以后就要见面,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啊?

长濑摇晃玻璃杯让杯里的冰块互相撞击发出声响,说「也对啦」

「我跟漂亮无缘啦。不过炒乌龙面很好吃,打棒球也很好玩,这样就够我满足了。」

长濑用满足的笑容这么肯定。一瞬间我曾经烦恼如果她那么爱挥棒落空,那是不是该劝她参加垒球社?不过当场的气氛让我阻止这句话出口。

「是吗?那算不错罗。」「对啦。」

她刚刚还一副想抱怨的样子,不过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生呢。

「这决算不错啦,不过下次拜托要更光鲜华丽一点啰。」

「我会若无其事地妥善处理。」

长濑又拜托店家倒了一杯水,继续闲聊了一会儿。

途中还聊到这种话题

「透会上地方的大学吗?」

长濑是以上大学为前提丢出这个问题,所以我的回答有点迟疑:

「高中毕业以后我应该会工作吧!」

「啊,是喔。」

「因为我是住在叔叔家,所以要他们供我上大学有点」

叔叔这个字眼我说得有点含糊了事,长濑似乎发觉了异状。

「透的家人的事,是不是有点沉重?」

长濑不知道我是被卷入「事件」的人。

「嗯,全都死了。」

我没有提到理由和原因。

说不定她会让我一直隐瞒下去。

如果她不是长濑透的话。

或者说她还不是。

长濑毫无感情反应地回答「是喔」,喝了一口水。

「嗯透是那种聊到家人的事会受伤的个性啰?」

「看起来像吗?」

长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露出微笑:

「我想了解透的事,但如果你不喜欢,我绝对不会提也不会问,我只是想先确认一下。」

这倒是挺新鲜的。

没想到有人为自己着想的感觉挺不赖的。

「没关系。我可是很自豪自己的神经比谁都容易切断,也很轻易就能接回去的这个优点。」

「真厉害,简直就像阿米巴原虫啦。」

之后又把我当蜜蜂,关于彼此家人的话题就这样被带过。

「很久?那以前是被当成什么?」

「以前我妹叫过我工蚁。」

「呵呵」

长濑的眼神飘向远方,看得出来她脑里正有不好的想像。

「那我也要指名透当我专属的工蚁啦!」

「那长濑就是蟋蟀啰。」

「这样好吗?蟋蟀产卵前,母的会把公的吃掉啦。」

「是喔?换句话说就是那个吧?要先做生小孩的事吧?」

「禁止性骚扰!」

不经世事的长濑慌张的模样,刺激也软化了我的心。

「对了,我也有妹妹啦。」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长濑一树的事。

「她现在是国小三年级,所以我和她之间年纪差了七岁啦。她最近超盛气凌人的,常常搞到自己骨折啦。」

「体罚?」

「那家伙在学空手道啦,今天也说有垒球比赛哩。」

原来如此,听到一件不错的情报。

「那要不要去看她比赛?」

「嗯去看是也不错啦好呀。」

「没心情的话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不是那样啦禁止你对一树流口水喔。」

竟然让她有这种多余的忧虑,真悲哀。

「比赛几点开始?还是已经开始了?」

「她说一点钟,所以来得及啦。」

所以我们决定继续留在咖啡厅厮混一会儿。

「我的家庭也有点复杂唷。」

「是喔。」

「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啦。好像是我爸和我爷爷之间的问题啦。」

「喔。」

「所以我对爷爷奶奶一点都不了解,连他们看起来像会给多少零用钱的人都不知道啦。」

「是喔。」

长濑嘟起嘴巴说「真漫不经心的回答啦,亏我告诉你这么私人的事。」

「因为这是很难表示什么意见的事情嘛。」

「不是说我不该碰触,只是单纯想不出什么意见好说。」

长濑犹豫地用「嗯,你说得也对啦」结尾。

过了三十分钟,我们离开咖啡厅后

「对了,你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叫我的名字?」

「还得再学一下,好困难。」

长濑「啊哈哈」地轻笑:

「你真是个有趣的骗子,你很适合透这个名字啦。」

「嗯思,我也满喜欢的。」

虽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之后我们按照计划免费参观长濑一树参加的比赛,比赛结束后和长濑一树见面,她从正面赏了我一拳。虽然难以理解为什么,不过她立刻变得和我很亲近,长濑因此大为吃醋,总之还算玩得满愉快的。

老是抱怨、动作夸张,以及开心的理由。

和长濑分手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过得很愉快。

因为两人彼此喜欢、吸引、开心。

开心享受探险扮家家酒的隔天。

迎接玩侦探扮家家酒的今天。

我为了透过一树把笔记本还给长濑而外出,不知不觉就坐在顶楼的长椅上。这个长椅很怪,椅背下方屁股会碰到的地方刚好平顺地凹陷,坐起来很舒服。我把全部体重施加在椅子上,不过感觉与其说是整个人陷进椅子里,不如说藉由将自己托付给长椅好逃避现实,所以我决定就此打住,因为我没有那个空闲挥霍时间,况且下午还要外出。

午前的顶楼蔓延着一片和暖冬十分契和的暖意。连不停息的风通过时也只造成身体轻微的晃动,温和而不带刺,就像不良少年变性成为黄花大闺女,不过也仅限今天。

因为这个缘故,我不能以太冷为藉口离开现场。

约好不再来我病房的长濑就在长椅旁。今天是礼拜六,所以她让我拜见久违的便服装扮,不过我还是抱持和过去一样的感想,就是这种打扮很没个性。应该要像腋下出现草丛一类的,更有个性一些才行。我开始擅自担心起长濑的个性。

「你一直看着我,我会手足无措啦。」

长濑在害羞。不过她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至于长濑为什么在这里呢?她不像我爱说谎,个性中还有守规矩的部分,因此她依照约定没有来我的病房,只不过我到一树的病房时刚好碰到来探病的长濑,虽然这听起来像强词夺理,但其实并不是故意的。长濑和蔼可亲地说「你好啦」的时候,脸部表情有点僵硬,那是故意的还是偶然的呢?

结果变成好像左拥右抱长濑姊妹上顶楼约会。

一树正和收衣物的「医师」嬉闹,对方是那个护士小姐。竟然称呼那种会用「今天的内衣是什么颜色的啊?」取代早安来进行性骚扰的人为医师,一树也没什么识人的眼光嘛!

所以才会跟我混这么熟吧?

「感觉好暖和耶。」

眯细眼睛,用手压着浏海以防被风吹起的长濑低语。这样子看起来好像在树荫下望着嬉笑蹦跳女儿的母亲,也像和日式房屋的外走廊合为一体,正疼爱着孙子的老婆婆。真要我说的话,我总觉得前者的态度比较友善。

「是啊。」

我也化身走廊上的老爷爷(附属品是煎饼或膝盖上的猫)回答。

「感觉好祥和啦。」

我也被长濑影响,发生老化现象。

「一家团聚耶。」

「没有愉快到那种程度啦。」

感觉我们会就这样被升格成在传说故事里登场的人物。

长濑大概也知道这样不行,所以让自己淋上返老还童的清水,或是说故意做年轻的打扮。

「不过一树真的很那个啦,感觉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透。」

长濑将视线的焦点固定在一树身上这么说,而我除了「是吗?」以外没有回任何一句话。看来年轻化现象还没发生在我身上。

「那孩子如果身边没人陪就会变得非常害怕,她现在几乎都躲在病房里不敢出来。」

「是喔没想到挺严重的嘛。」

「可是有透在的话,她就想要外出乱蹦乱跳,真的很了不起啦。」

「哎呀,你这样直截了当地称赞我,我会得意起来啦。」

「我是说一树了不起,不是你啦。」

长濑一本正经地这么说。我为了参透这难以理解的问答,将自己的精神年龄向前倒转六十岁左右,不过驼背的现象并没有改善。

「只要喜欢的人在身旁,连内心的恐怖也会减轻,我妹妹天真过头了啦。」

「我和麻由在一起的话,会得到连烦恼都忘光的健忘症呢。」

「你是在比个什么劲啦」她不悦地用悲怜眼前笨蛋的眼神看着我。

看来,以男性的立场来说我并不是个值得尊敬的对象。

「小麻今天人呢?」

「她为了疗养熬夜的疲惫正在静养。」

「是吗?」她的回答暧昧含糊到让人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我斜眼朝位于反方向的门边瞄去,接着立刻让眼珠回到原位。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长濑的状况有些变化,语尾特有的语助词也暂时被撤下。

「要看内容是什么。」

「说得也对啦」长濑皮笑肉不笑地说。

「是关于小麻的事。」「那是秘密。」

我不近情理地丢出这个回答。长濑皱起眉头叹气表达自己的怒气。

「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我都说是秘密了。」

即使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只会萌生为难和拒绝的想法。

就算长濑有想要学习过去知识的理由,但是她却没有那个权利和义务,所以我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不说反倒比较自然。

但是长濑却不放弃。我喜欢的女性,个性大多顽固几近任性,当然麻由的个性是和危险只有一线之隔的任性,十分特殊。

「那菅原同学呢?大家都知道菅原同学是这个城镇的杀人犯,那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学生会会长的朋友,也不是共犯,是要我给你什么样的意见呢?」

「菅原同学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一定是在被绑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拜托你告诉我。」

长濑低头拜托我。她那个模样让人感觉好像随时会情绪爆发,突然开始哭喊不停,用无理且激昂的怒骂向我猛刺。

我早就习惯处理这种激动的情绪了。

因为我是小麻的阿道。

「长濑」我加重语气呼唤她的名字。

长濑抬起下巴,垂在额前的浏海被分成左右两边。

「我看你好像误会了,我不是不能告诉你,而是不想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而是不想让亲近的人了解得那么详细。」

但我不是想忘记这件事,这句话我没有补上,而是送往内心某处。

「以前长濑对我说的话对我来说很新鲜,我也很高兴。你说我不想聊的事你不会说也不会问,而我也打算这么做喔。因为不只我不想谈这件事,麻由也不喜欢吧。」如果她还记得的话。

我利用了一个美好的回忆,封住长濑的言论。

当然,长濑眼睛上吊,不爽地对我做出正确的评价。

「卑鄙的家伙。」

「我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才能够也用这种态度对待长濑。

「卑鄙的家伙、卑鄙的家伙、卑鄙的家伙、卑鄙的家伙、卑鄙的家伙」

她以同一个字眼重复痛骂我。

这也表示除了这个字以外没有其他字眼适合我。

我抚摸着左手的绷带,竖耳倾听以免漏听。

「我并不是把你当笨蛋,而是在说你错了,懂吗?」

「不谈正确与否,我了解你想说的是什么。」

「那为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呢?」

长濑的指责,好像把我区分为和她不同的动物。

我从回忆里挖出回应她这句话的材料。

「因为我的神经容易切断也容易接回去,我擅长无视痛苦的感觉。」

我这么说后,长濑因为这句话和她的记忆相符合而停下舌头的动作。

因为过去的回忆还储存在长濑的心里。

但是过去的记忆到了现在,不过是沦为酝酿不愉快情绪的温床罢了。

从长濑的嘴角和垂落的视线可以读出她郁闷的心情。

我们之间的一切突然被切断,两人纷纷别开视线。

微风送来的寒冷痛楚突然增加了。

「透。」「我现在不是透,是阿道。」

这是用卑鄙、拐弯抹角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明确拒绝。

我用眼角瞄着长濑的表情因此蒙上阴影,但却不转头看她。

一树和护士小姐两人正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超大吹泡泡组合制造泡泡,免费供应空气。透明的球体以缓慢流动的空气为动力,赞颂仅仅数秒的短暂生涯。

长濑就像那些巨大气泡一样轻柔地离开长椅,以「我走了」这个最短的文句表示她要回家。

每次和长濑出去玩要回家的时候,她的语尾总是会加上「啦」字。

但是现在什么都继续不下去了。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我就像留下还言似地说道。

长濑冷淡地回头对我说「什么?」

「长濑认为我们之间发生过非常特殊的事。」

「是没错啦。」

「不过其实是异常特殊的事态。」

对我、对她、对他都是。

全都是谎言、谎言与谎言。

「我就是讨厌这种文字游戏。」

长濑的右手握拳,我预测那个拳头会朝我头上飞来。

但是长濑的指甲紧紧嵌在手掌里没有离开,就这样从射程内离去。

每次和长濑碰面,我可以得到的只是由喜欢、期望、不透明混杂成一块的情感。长濑靠近正在玩耍的妹妹,说了两三句话后就直接走向顶楼的出口。

正当长濑透的身影要消失,我才想起忘了说的话。

非得告诉长濑不可的事。

以长濑离开顶楼这件事为鸣枪点,护士小姐继续做起刚才放下的工作,一树则是拿着装有溶液的小容器朝我跑来,一路上吹着绿色吸管让气泡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轨迹。

比起坐在长椅上的我,站在我膝盖前的一树还比较高。她咬着吸管,用「伊嘿嘿」这样的新语言和我打招呼。她现在只有单手可用,那只手又握着小容器,所以无法再拿那根吸管。我接下拿小容器的工作,一树才又可以开口说话。

「姊姊怎么了?」

「她说不想和我呼吸同样的空气。」

我多少渲染了一点内容向她报告,而一树对这句话的反应则是巨大的气泡。

她把吸管的前端浸泡在溶液里再朝我头上吹。

气泡被轻快地制造出来,在长椅周边营造日常生活中可见的幻想。

「有被治愈的感觉吗?」

一树向我寻求柔和的温柔感想。

「你是在安慰我啊?」「是啊。」

一树就像以前曾这样做过一般抚摸我的头发,吸管滴下的液体刺激我的头皮。即使如此,我并没有冷淡地甩开我被给予的东西。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和把大量干净衣物塞满篮子正要离开顶楼的护士小姐对上。

她露出坏心、年长者的笑容,用嘴唇的动作说「真受欢迎」调侃我。之前我们上顶楼时,她觉得那些以调查事件为藉口强制周遭配合,并在医院里进行竞走比赛的警察很碍事,心情为之相当不悦,不过看来现在已经恢复了。

我藉着手腕的摆动做出赶人的动作回应,她最后的抿嘴一笑让我起了鸡皮疙瘩。

「啊,医师祝您健康」

不知道受到什么影响,一树说着老气过时的招呼,朝护士小姐挥手。

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摸头的动作就在留下让体温上升的轻微搔痒下结束。

「一树是常带着吹泡泡工具的不可思议小孩吗?」

「是医师给我的,医师的口袋可以装好多东西喔」

因为那是坚固的三次元口袋啊!

等顶楼只剩下我们之后,一树就跳到我的膝盖上。她抬头看着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发出以信徒偏颇的观点看来是幽默,以标准的评价看来是毛骨悚然的「呜呼呼」的笑声。

「医师要我告诉透今天内裤的颜色当做谢礼」

「别把那个人当做师字辈的人才能变成正常的大人喔。」

真麻烦,不过我还是会听。我把耳朵挖干净,摆出不会漏听任何一句话的姿势。「那么唔叽噜叽噜透明铁锈红。」

「总之就是红的」

「喔,你在想像喔色老头」

揶揄我的一树对我吹了彩虹气泡。我并没有失神,只是失去了心中的红色罢了。

「我对那个又没兴趣。」

我玩着浏海整理外表,挂在小指上的气泡因此裂成两个,就像我和长濑的关系一样脆弱。

「喂透」以下省略。「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午餐?」

「嗯」从麻由平常的睡眠时间推算,大概过中午都还在做梦吧!「也好。」

「那吃完午餐后和我嗯和我玩玩吧」

从一树声音的高低听得出来比起吃饭,后面的提议比较重要。

不过我谨慎地拒绝她主要的邀请。

「难得你邀请我,可是今天午后我预定要去扫墓。」

一树听着说明抬头看向我,稚嫩脸庞上感应光线的器官蒙上一层疑问。

「墓?谁的墓?」

「是我妈妈的忌日。」

每年春夏秋冬共四次,我得去面山的陵园。

妈妈是在冬天死的,爸爸和妹妹的妈妈是在春天,哥哥是夏天,妹妹是秋天。

其中资格最老的是妈妈,最没有共同回忆的也是妈妈。

如果产生只有妈妈被排斥这种被欺负的想法,那就太早下结论了。

其实真正被孤立的是妹妹,只有她还在外熬夜没有进入坟墓,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里。

「透的妈妈是美人吗?」

一树天真烂漫地询问,简直就像麻由。

「我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耶,只记得长得很高。」

我记得她应该比爸爸高。脚长到恶心,行为、个性到说话方式都像用熨斗烫过一样死板。我甚至记得母亲俐落的动作,但就只有长相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她死后我也好几次透过照片确认她的长相,却还是记不住。

「是像泡泡一样的人吧」

就算看得见实体也很难抓住,对我来说那就是她的定位吧!

而且还有她是帮我取名字的母亲这层隔阂。

「那么,不漂亮啰?」

一树介入我的独白,并吹了一个泡泡当做实际范例。

「说不定喔。不过你别变成像泡泡一样的美女喔。」

我不确定她懂不懂我这句忠告的意义,不过一树以「知道了」,接受我的建议。

「那么,一树」

「什么事啊?透老头。」

被天真无邪地叫成老头,我这个高中生脸上几乎要冒出黑线。

我振奋起精神。

「我有话想对你说。」

去掉虚伪的部分,用我有事情想逼问你这种说法比较正确。

「什么什么?」

「到我病房再说。」

「告告白吗?」

「我没有厌恶法律到那种地步。」

一树用吸管搅拌溶液,呀呀乱叫的她似乎没听到我说的话。

从拥有这么单纯的个性这一点看来,可以感受到她的确是长濑的妹妹。

过去和我被封为公害情侣那时的长濑。

谁知道那个「过去」会变成悲伤和苦涩的结晶呢?

「透有女朋友,所以这叫劈腿啰?呀我会被人叫做狐狸精呀啊!」「停。」我按下一树的停止键。「呜呜」真是的。

现在的长濑和当初和我很亲近的她相比,变得稍为复杂了一些。

是我和长濑之间的距离感所导致,还是完全不同的原因造成的呢?

我无法区别。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切割。

病房里只有身体衰弱的度会先生以及盯着电视当做没看到我这个生物的高中生,而中年人一大早就踏上寻找理想的护士小姐之旅。

在得到温柔少女的同意之下把她绑架到我的床边。一树跑到我的前方,这少女像个不久后就会回到原点的溜溜球似地跑来跑去。

我让满脑子塞满幻想的一树坐上床,然后也坐在她旁边。接着一树一个转身就把我的膝盖当做椅子,大概在顶楼上喜欢上这样的坐法了吧?

「那那?你要问我的罩杯大小吗?」

听到这句话,高中生无法无视地注视我们,度会先生充满血丝的眼睛也从棉被里射出一道混浊的光芒。看来这对话会招来身为一个人绝不可招来的误解。

「顺便告诉你,要是你问我,我会跟姊姊告密。」

「别这样,我的头会爆掉。」

况且一树别说是A了,我看只有平假名「さ」的大小吧!虽然没有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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