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成员当中,只有你有闲情逸致看我丑态百出。先凭直觉来修饰一下我这充满信心的推测。)
(那我就用天使般的微笑否定罗。啪喀!)
(谢谢你用自制的效果音为我上演了地狱绘图。)
(谢谢你的赞美,我只好害羞一下罗。羞羞!)
(在你学会脸红之前,请先针对「把我从地下室放出来,却把伏见抓去关」这种价值观抱持疑问。问归问,我很明白再这样问下去只是白费工夫,因此进入下一个问题。)(啊,等等,你怎么没问我,我为什么没把逃出宅邸的方法告诉别人呢?)
(宅邸啊,嗯老实说,那根本就不重要。)
(哎呀,这样啊。但我记得你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老喜欢在回家的路上流连忘返、追根究底呢。)
(少妄下断言!还真给你猜中了。那我再问你,为什么从被绑来至今都没想过要逃出宅邸,只是在那里悠哉度日?)
(我就是我,不管待在哪里都一样。如此一来,不就没有否定新天地的理由了吗?)
(骗你的。我亲切地为你补述。)
(我只能说,住不住要取决于生活水平。)
(这样啊)((算了,随便啦。))
(那就先这样吧。)(嗯,我先走了。)
((希望我们))(能够不要)(能够)((再次见面呢。))
(真的假的?)我们的话这次不是两条平行线,使我不禁半信半疑。
接着,她便带着挥手说「大姊姊再见!」的大江茜回去某个不知哪里的地方了。汤女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再度登场,成为最终头目,我得谨慎点才是。基于这层考量,我在道别时没和她握手。骗你的。我的手硬是被她握着摇晃。疼痛还在标准值内。
伏见还没出院,正安稳地沉睡着才怪,她在我病房前的走廊上活蹦乱跳,躲在微微敞开的门缝阴影下偷窥,怎么看怎么可疑。那家伙在干嘛?存心激怒小麻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也小心一点,这次飞来的恐怕不是蜻蜓,而是麻由本人(+水果刀)喔!嗯?她打开记事本要我看?某一页舍弃效率而选择能见度地满满写着三个大字『还好吗?』我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接着,伏见又指向下一页的『学校』和『社团活动』,但是并没有邀我一起去的意思。这下社团也该废社了吧。
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忧充斥在校园里的毒电波了。骗你的。
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总觉得周遭的人都发射出毒电波。
我大幅抬高下巴,伏见则心满意足地「嗯嗯!」点头以对经历了不少风波,她却仍没选择和我断绝往来,真不知该说她迟钝还是了不起。只不过,若将猪肉和牛肉混在一起,她似乎会感到排斥而难以下咽。我问她为什么鸡肉就不会,她则回说:「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吃鸡肉吧?」她果然小看不得。
为了和大人物取得邦交,我必须拿出相应的态度表明心意才行。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在心中将文字转换成片假名(注:出自电玩游戏《真女神转生》的知名片假名台词「コソゴトモョロツク」,意即「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让我的声音回荡在病房暖色调的墙壁上。
麻由立刻「呜咪?」地歪头看着我。「没什么啦」我急忙用两颗眼球比出和平V手势混淆视听。方法是骗你的。
「没什么?」小麻无法理解这句话的语意,笑笑地望着我。
伏见似乎明白了我难得大吼所要传达的意念,拿出自动铅笔以最高速振笔疾书。
然后双手各拉记事本一端,将内容公诸于世。
『请!』『多!』『指!』『教!』她用强力的笔劲给我正面答覆,看来我们的友好契约又要无限延期了。
伏见的右手紧抓着记事本,用力甩了两下,接着以小跑步奔离走廊。
所有医护人员皆瞪着她离去,长达十秒之久。
我目送柚子大约一秒钟,之后将头转向后方的麻由。
「小麻,可以再给我看一次分班表吗?」
「唔呣」很显然地,她在为刚才的话题生气,放下手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大刺刺地打开包包,拿出一张比我的骨头曲折得还离谱的纸,随手扔到我面前。
那张纸薄得和我的人情难分胜负,我努力用脚趾夹起它,费心地将它放到膝上,再次定睛一看。嗯看来看去,阿道都被分到了A班,小麻则是C班,还满合理的啊。但我不知道分班的依据是什么就是了眼球因这个头痛的祸根而停止运转,我叹了口气。这下就和长濑同班了,超级尴尬而且好巧不巧地,伏见居然和麻由同班,这代表无线电同好会员这三年来都没机会坐在一起上课。反正我也不在意。
「还你,谢谢。」
我把分班表还给麻由。麻由接过它,在一阵华丽的挤压之后,将纸塞进包包里。我早就下定决心,等我的手好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揉烂它。
「」
最后,我偷看了麻由一眼作结。
她并没有回头。
自从我给麻由看了她以前的图画后,就恢复平时的稳定了。不过若要客观探讨「和平时一样稳定」的定义为何,恐怕会有点复杂,请容我在此省略。这是和平的表徵。虽然小麻刚复活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三半规管因此晃了一下,但我认为没必要追究到底。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嘛。
床上没有从素描簿上撕下来的破碎图画纸、没有被抓坏笔尖的文具,更没有被搔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顶多就是草莓汁洒得到处都是。
麻由恢复的这三天来,我都抱着观察的态度和她接触,看来我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既然确定了麻由的精神呈现安定状态,接下来只要悠闲度日就好。
麻由放弃在现实中追寻「阿道」,选择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站在达观的角度来看,我们其实不该助长她继续逃避现实。
「阿道?」
麻由拉了拉我的膝盖裤子。我边留意着债台筑高的风险,边将注意力转移到麻由身上。仔细一瞧,苹果已完美地褪去外皮,展露那如雪国美人和YELLOWMONKEYY(注:美丽国人对日本人的蔑称,后泛指黄种人)私生子般的白嫩果肉。她今天没有费心切片,似乎想豪迈地直接咬着吃。
「谢谢。」我向她道谢,没将唇对上手中的苹果,而是轻啄她的脸颊一口。还有,她不喜欢人家咬她耳朵。她「哇啊!」地叫了一声,看来这样似乎不行。
「喵」麻由抱住我的后颈,将我拥入怀中,让我进行得更顺利。
「嗯是货真价实、很像小麻的小麻唷。」
我模仿麻由的语气给予评价。回家之后真想用立体音响尽情享受她的声音当然不可能。
没想到睽违二十天,麻由的脸蛋竟是如此美味。
嗯,我的倦怠感被一扫而空,想来这起事件或许不坏。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我恐怕还在每天忙着花心吧。骗你的。
经过这次教训,我理解到X轴和y轴如果都是O的话,将会发生致命性的误差。这时通常会变成负数,不得不采用不合理计算的行动法则。
因此才无法导向「小麻的阿道早就消失了」这个简单的结论。
我隐约明白麻由在无光的世界中看见了什么,那既空虚又好笑。
我的唇离开她的脸,直接咬向苹果。
「为什么呢?」
我斜眼瞥了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显像管(注:一种阴极射线管,是电视重现图像的零件)一眼,对着它发牢骚。
麻由什么也没做错,却必须承受着截至目前为止最沉重的伤疤。
骗你的?
麻由真的没有犯下过错吗?
杀人这种行为,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免去刑罚?
这个社会并没有否定麻由吗?
你虽然杀了人,但结果皆大欢喜,既然生存了下来,不妨就抬头挺胸地阔步人生吧!
开玩笑的。在我乐观思考之前,电波就硬生生地截断了幻想。
既然菜种小姐必须接受制裁,麻由当然也一样。
她杀了人。
是为了求生而杀人的其中一人。
所以,就继续下去吧。
问我结果?
今天、明天、后天,往后的每一天,我和麻由都过着健康快乐的生活。
「欸」
我呼唤麻由。
麻由转向我。
「回家以后,我想吃咖哩。」
麻由的脸部肌肉朝好的方向瓦解。
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放松表情,脱口而出:
「谁叫阿道是爱吃鬼。」
一点也没错。<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