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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六章 爱憎之园(1 / 2)

 弥漫着死亡与灭绝的空气,时而吹过阵阵阴冷的微风。

天空上压着的厚厚云层。亦像是洗却了体内的毒素

一样,快地跟随风雨后的轻风飘向远方。如今,一轮清澈的皓月静静地挂在天空。

楚楚的月光下,苍茫地矗立着因枯萎而变得扭曲的树木。

树叶也已脱落殆尽。焦油状的污染物紧紧黏附在树梢之上。让人不禁想到难以忍受怪病的折磨而痛苦地抓向空中的手指。不错,简直就像是垂涎于照向大地的当空明月,想要伸手缠住它的冤魂一样

又有谁能想象得到,又有谁能回忆得起,这些树枝上曾经烂漫地盛开着雪白的桃花呢?

慨叹这里的荒芜,也许只是曾在往日的庭院里悠然地生活过的人的特权。

如今,真正拥有这样资格的一人正栖身于已经倾斜的亭子里,用寄宿着回忆与追思的眼神,望着这座业已荒废的庭院。

青云帮副帮主。刘豪军。不事到如今,是否还会有人会以此头街来称呼他已未可知。

他亲手将曾经发誓效忠的组织以及追随他的所有人送入毁灭的深渊,然而,如今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半点昏暗和忧郁。

被称作鬼眼的双眸,此刻正安详地注视着什么那是如幽灵一般徘徊于林立的枯木之间的一道白影,沐浴在冰冷月光下的白缎子旗袍,让人想起发出点点微光、缓缓游弋在黑暗深渊中的深海鱼。

那是被他称作瑞丽的玩赏人偶,与他曾经深爱着的少女共有相同容貌相同名字的机械人偶。

之前总是默然无语,不含情感,只是呆呆地望着空中的她现在却声泪俱下。

在哪里?

夹杂在呜咽声中的时隐时现的低语,被呼啸而过的夜风吹散在空中。

哥哥哥哥不在这里这是哪儿?哥哥在哪儿?

不以任何人为对象,只是不断凄切地重复着的哭诉。不,即使有人回应她,少女也不会理解话中的含义吧。

現在百般折磨这个人偶少女的,正是先前没有任何征兆便恢复过来的,无止境的寂寥感。看来,少女还不具备能解释其缘由的理性思维。

現在的她,仅仅是被分成五片的魂魄中的两片。但这眼泪,以及悲叹的缘由,却是曾经叫作孔瑞丽的时候遗留下来的情感。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啊,瑞丽。

刘就像身处梦境中一般,低声地自言自语着。那微笑是在嘲笑少女的呜咽,抑或是寄宿这扭曲的怜爱呢总之,在超出外人所能理解范围的思维领域,鬼眼丽人陷入了追思。

那天,在我面前你也是这样哭泣着呢。

一切都是那么痛苦。你的爱也好,你的怜惜也好,所有的一切对我都只是痛苦的枷锁。

所有人都深爱着我,无论何时我都是幸福的,所以那个人坚信,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是乐园。

那样的话还不如坠下地狱,被炽热的火焰吞噬掉。那样我便可以放声哭泣、肆意求救,即使是他也应该能注意到的。

昔日那飘渺的面容,如今再次如尖刀剜心一般,紧紧勒住刘的胸口。

无论何时,我想起来的都是你哭泣的样子或许我命中注定就应如此。因为从那时起,你的笑容就只属于那家伙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刘漫步走到哭肿眼睛的少女身旁。眼前就是少女因哭泣而抖动的肩膀,然而这之间却有着无法触及的距离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甚至连两人之间的间隔,都被刘无意识却正确地再现出来。

不过,你看吧。将你囚禁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什么乐园了,就像你看到的一样。看这不正是如你所愿的地狱吗?

包含着对少女的怜爱与安慰,刘用平静的口吻说着。

然而对于男人的话,不停落泪的人偶既没有回应,也不能理解。

哥哥哥哥

刘豪军不停重复着绝不会被接受的语言,向甚至没有回响的虚无深渊里(==虚渊??),倾注着不断变得强烈的感情那是一种平静的疯狂。

已经不用担心了。烧灼你的地狱之火的酷热那份痛苦,绝望,已经传达给那家伙了。不用再等太久,马上他就会追过来了。不错,为了救你而抛弃了一切。

剑鞘发出轻微的响声,刘静静地拔出佩剑,像是在祈祷什么一般,剑被刘直直举过头顶。

虽说是一把西洋剑,但将其看做以捅、刺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单手剑时,使用的诀窍还是大同小异。对于领悟到戴天流剑术最高境界的刘来说,是把刚好合适的兵器。

一切都如你所愿在结束一切之后,瑞丽你会对我微笑吗?

吸入无尽月光而冷冷地放着寒光的刀身静静地凝视着它的男人的双眸中,闪烁着激烈而又宁静的炽炎。

就像你所期望的一样,我把这个世界变成了地狱。但是这不仅仅是为了你,那个人也会成为地狱中的一名冤魂。曾经燃烧在你身上的烈焰,这次将会连他的骨髓都吞噬殆尽。

佩剑上闪耀着的月光如鱼儿般一跃而起,划过苍茫的天空。

之后的瞬间。一节枯枝被无声地削落,茫然坠向地面

随后,在空中被凛冽的剑光削成碎屑。

在空中砍向枯枝的佩剑,不仅将其削成碎块,更如同文字所描述的一样将之砍得灰飞烟灭。支离破碎的碎屑失去了足够的重量,被掠过的寒风一吹而散。

这轻盈而快捷剑术显然并非凡夫俗子所能练就。

这是稀世少有的天才内家剑术师才能达到的,已臻出神人化之境的功夫。

快点来吧,孔涛罗。为了你这最后的祭品,我们的公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借用留在刘家私邸中的SV,涛罗疾驰在雨后的夜空之下。经过数十分钟的车程后抵达的目的地是昆山阳澄湖的孔家私邸,仔细想来,涛罗这是回到上海之后第一次回家。

瑞丽记得这里哟。

旁边的瑞丽拽着涛罗的衣服说道。

总感觉,非常地怀念。

嗯,是啊。

环視着失去光明的熟悉庭院,涛罗轻声说道:真令人怀念呢。

仅仅过去一年,失去主人后被放置不管的家宅就已经荒废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大概随着主人离去,又被盗贼之流光顾之后,连难民或其他什么人都尽情地蹂躏过吧。

不再有人为抵抗风雨对其进行修葺,曾经明媚的院子也变得一片荒芜。天顶业已破裂,完全暴露在油烟和酸兩之中的桃林,怕是再也不可能开花了吧。

然而即使如此,眼前的景象仍然勾起许多旧日的回忆。那些旧日回忆慢慢变得清晰,与眼前的荒废景象重合到一起。那时候即使外面的世界再无情,这里依然是充满温暖与慈爱的乐园现在看来,那些美好的日子已经变得那么遥远。

从刘所留下的信息来看,这桃花之庭将成为决战的舞台。想要了结昔日的一切,也许这里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了。

一踏进院子,涛罗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寂寥的呜咽声。

怎么会

踏着如同暮霭般空虚的步伐,白影在枯木的缝隙间摇曳着。少女的脸庞与烙印在自己心中的容颜没有一丝差异,以至于涛罗认为见到了昔日在这里玩耍的瑞丽的幽灵。

哥哥在哪儿

瑞丽!!

即使涛罗再怎么叫喊,少女也没有任何回应。溢满了泪水的双眼没有把焦点对准任何一个地方,只是空虚而呆滞地徘徊在空中。

真是遗憾呢。

涛罗的身后,一个影子出现在主屋的柱子后面,像是在挪揄涛罗一般。那是个如同心中的憎恶化作人形令人怀念而又怨恨交加的身影。

我为她植入了放在斌那里的碎片。但是她记起来的,只是深藏在心中的悲哀。你寻找的最后碎片便是她了。和你身边的小瑞丽不同,她好像不能分辨出我们的容颜。

你这混蛋

为什么要向身为自己心腹的斌下毒手?只有左道钳子才会的能让瑞丽复活的方法,为什么他会知道?无数的疑问萦绕在涛罗的心头。

然而,现在充斥在涛罗心中的,只有积攒已久的绝望与怨恨。

面对这因黑暗的冲动而歪曲的脸庞,对方以冰冷的笑容表达着欢迎。

欢迎回来。涛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也一样

已经等待太久了。为了和面前这个男人对峙,涛罗从死神手里赎回了自己的生命,不惜将忠义弃之不顾。

没想到现在的你已经面目全非了啊。为了妹妹,亏你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随着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鬼眼丽人冷酷的怜悯之笑唤起了涛罗昔日的回忆。总是一副冷冷的笑脸,守护着涛罗兄妹面前这份微笑,和昔日的刘豪军分毫不差。

啊,也许我变了。但是,你这混蛋

话说到半截,涛罗重新凝视着伫立在庭院中的人偶。

豪军手里的这个人偶上,寄宿着瑞丽被撕碎的最后一片灵魂人偶的容貌自然是依照刘的愿望做成的。她与生前的瑞丽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实,正说明了这一点

给予这张面庞、这头黑发以慈爱,抑或是**的,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这样冰冷的目光杀了我,然后玷wu瑞丽的吗?豪军!!)

如果豪军骤然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涛罗大概反而能满心仇恨地举起复仇之剑吧?若是那样的话,只需感叹世事无常,为豪军堕落至这般田地感到悔恨便是了。那么,过去的所有美好回忆,也能原封不动地保存在心底了。

眼前残酷的现实,已经与过去毫不相干如果能这样想的话,多少也还能得到些慰藉吧。

然而,如此微小的愿望,也在刘冰冷的微笑面前被击得粉碎。

刘!!

涛罗的身体己完全被冲动所支配,他将挥起的倭刀用力地砸下。

这是一记既没有招式,也没有蕴含什么奧妙,甚至从剑法的角度上讲都称不上是攻击。当然,对于感受不到任何战意与紧张、姿势迟缓的刘来说,这一击一定

会造成致命伤吧然而,刘手中的西洋剑仿佛早有准备一般闪到倭刀前,像是在嘲笑这种想法的愚蠢。

这么不像话的攻击算什么啊,涛罗?你那紫电掌的名号会伤心的。

在将以柔克刚作为秘诀的内家剑术中,这样用尽力量的攻击真是差劲至极。而且,豪军手中的剑在全力劈来的涛罗的刀面前纹丝未动。即使外表看不出来,但这压倒性的力量之差正是刘的身体被机械化的证明。

耳衅不停传来对方饱含嘲讽之意的挪揄,涛罗向纹丝不动的刀身中不停倾注着愤怒与憎恨。

从前把你当作朋友的我的确蠢倒不可救的地步。为此,我眼睁睁地看着瑞丽被杀死今天,就用你的血洗清这个错误吧!!

话音未落,涛罗放开握着倭刀的左右,向豪军祭出了蓄势已久的紫电掌。

单靠右手支撑的倭刀无法与豪军对峙,被狼狈地弹了回来。然而能够一击毙命的EMP掌击,却实实在在地印在豪军的胸膛上。

顺着剑势被崩退数步的涛罗站起身,表情惊愕而变得僵硬受到电磁攻击的豪军,依然若无其事地伫立在自己面前。

喂喂。刚才那温柔的一掌也算是攻击吗?

(无效?!)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减少自己生命作为代价放出的必杀技就这样无疾而终与预期的结果相反,勉强放出强大的气劲使涛罗业已粉碎的脏腑更加剧痛。

令人目眩的剧痛传遍全身。然而,涛罗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打倒豪军这件事上,完全没有给疼痛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

丝毫不顾及伤痕累累的身躯的极限,涛罗使出集戴天流秘技精粹于一体的杀招,向鬼眼丽人疾攻而去。这一套路在骤雨冰风、凤凰吼鸣、贯光迅雷三招的基础上加入无数令人目眩的虚招,是能够一次又一次击向对手要害,即使将对方化作骸骨亦不会停止杀戮的绝杀剑式。

豪军悠然地背着左手,仅用另一只手中的西洋剑应对着这一切。翩翩起舞的剑影仿佛完全不能理解炽热异常的倭刀带来的威胁,招招式式透露这安慰与自如,然后,仿佛是在附和这份自如一般,西洋剑准确无误地击退了倭刀的每一次攻势。

对于虚招和佯攻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精确地击退杀招涛罗的招式或是被弹开或是被击落,最后全部消逝在虚无的空气中。

怎么可能

如果将其看做是戴天门下的师兄弟切磋武艺,这也就是极其自然的了不知曾与眼前的对手执木剑较量过多少次,涛罗的攻击从未沾到过他的衣角。

然而时至今日,涛罗的执着为倭刀里灌输了鬼神的力量,他至少已不弱于当年的豪军。

况且作为全身义体化的代价,豪军全身脉络已尽失,他应该不能再使用内家剑式才对。

可是

五式里面有三式杀招吗?不愧是复仇之心磨砺出的鬼剑啊,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怎怎么可能?!!)

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又是那么不容置疑。很明显,在豪军用肉眼看清倭刀的招式前,他手中的西洋剑已经有所行动了。简直就像是剑身里有意识存在一样

内、内功?

哼哼,不愧是涛罗,比斌察觉得快得多啊。

豪军仿佛很佩服一般挑挑眉毛,嘴上送出充满讽刺的赞叹。这极其轻浮的举动,与涛罗严重不能理解的现象相去甚远。

怎么可能,你应该早已放弃戴天流武功的

为何这样想呢?是因为我是改造人吗?

展开双手,豪军炫耀着他那并无太多奇特之处的精瘦身躯。

正如你所见,这个身体并没有过分强化,也没有太强的力量。虽然素材都是人造的,但身体构造本身不过是模仿人体制成只不过模仿的很彻底便是了。不管内脏还是循环系统,我的体内植入了正常人类拥有的全部器官没错,是全部器官啊。

什么?

大惊失色的涛罗恋声渐渐浮现出理解的表情。不知是不是注意到这一点,豪军的微笑让人愈加感受到压倒性的目中无人。

如你所想的一样当然也包括经络与手脚上的三阴三阳十二经甚至是全身的六百五十七处穴位,在我这个义体内也一应俱全。这是我们内家的先驱们积累前年的智慧于是这个义体便依照我的决定,经荣成之手设计出来。

那便是思维的飞跃。逃脱自然的束缚并不是机械的真髓所在,从一开始,机械化技术就是以模仿自然作为起点的。

然而,作为设计者的刘的真正意图,怕是没有任何一个从事开发的技术人员能够理解吧那是曾经遗失的神秘智慧,是曾经的内家先驱们培养的,植根于其他体系的自然科学中的奥秘。

和你的肉身一样,我的义体也可以在丹田凝气,并将其通遍全身,将自己置身于森罗万象的气道之中。不仅如此,如今的我可以借助人造器官的强度自由地驱使内家气功。即使收受到内伤,也不会被**所束缚,这才是究级的武功。!!

涛罗不禁哑口无言。

光是想想都觉得厌恶。使内家经络与大地的气脉相结合,与无为自然的天道合为一体光是靠机械化身体这样简单的方法,怎么可能达到那样的圣域呢?

若是你放弃了曾有恩于自己的戴天流也便罢了你要玷wu戴天流到如此地步吗,豪军!!

师出同门的豪军得出的结论,可以说是以最丑恶的形态,扭曲了身为拳士的涛罗所信奉的理想。

不要开玩笑了!!像你这种堕落到连身体都不惜机械化的人,还配谈什么内家功夫!!

哎呀呀你的思想与外家那些石头们没有任何区别呢。

仿佛对涛罗犀利的言语感觉不到一丝痛痒似的,豪军带着很失望的语气嘲笑道:

一开口就是什么荣誉什么志气的就是被那些东西所累,你们才永远只能接受一种功夫。然而,得到这个义体之后,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外家或内家之分了。被那样的思想所束缚的流派,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遗物,不会再对我产生任何困扰了。史上第一个内功驱动型改造人,现存的唯一一个试验品怎么样,不觉得这身份很适合伫立在武林之巅吗?

闭嘴

涛罗将刀锋对准豪军的眼睛,再次摆出峨眉万雷的姿势,踱着碎步刺向豪军的空当。

想要讲这些疯言疯语先破了我的戴天流再说!!

哼将死之人还真会说笑。

西洋剑的刀锋悠然地划出一道半月,弯曲的剑身另一端的剑柄却突然停止了行动。让整把剑宛如弓弦一般弯曲,同时像射箭一样绷住剑身这正是戴天流的另一个杀招龙牙彻穿的姿势。

两者都是一进入战斗,便立刻能一气呵成地祭出六十四套套路的全部招式真正被称作绝技的必杀剑。

两人同时开始凝神运气,引导内息。既然是内家剑的对决,可以说胜负的关键便是丹田之气是否充溢。

丑话说在前面,方才你也看到了,电磁发劲对我没有任何效果。

即使在这一触即发的关头,豪军依然显示出闲聊的从容。像是故意要让涛罗看到一般,他露出自己的颈部。

想用紫电掌干掉我的话只有打这里才行。

为了不对人工经络造成影响,联结端口避开了所有气穴,被埋设在豪军的脖子上。对于豪军这具彻底简化一切电子设备的义体来说,那里是唯一能够引发电磁干扰的弱点。

不过你的身体能不能支持到下一次胜机到来之时呢?

耳边尚有余音缠绕,豪军已经满不在乎地向前踏出了一步。这平淡无奇的一步,使得双方进入了一个足以置对方于死地的距离。

等待这个瞬间已久的涛罗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瞬间,倭刀织出无数道剑光汇成一张剑网,如决堤的潮水版涌向对手。

仿佛要在现先前的战况一般,豪军手中的西洋剑自如地应对着一切攻击。

归根结底,内家剑术师们的较量就是对下一手的预判能力。

接招者的剑,会在攻击者增加力度之前封住轨道。为了不让对方得逞,攻击者亦立即转变招式这样,双方的剑刚开始出招,触碰到对方的刀锋后便立即向下一招转化。因此双方的剑身便随着金属的细微接触急速改变着方向,形成一道连环交错的景象。

若是认为这样的交手略显轻盈而缺乏力量,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正好相反,如果有人在场观看这样的较量,一定会使对双方互不相让的炽热气势感到毛骨悚然吧。

在每秒十数手的招式中,只要有一招一式应对不及,这一式便会立即转化为索命的绝杀技。两人之间不断重复比试着的,就是无数个千钧一发的时刻的注意力。这份紧张的程度,决不是寻常情况所能比拟的。

倚天而舞的两把剑带动着空气的流动,在双方碰撞的同时产生巨大的旋风,风吹动四周的枯木吱吱做响,惊扰到宁谧的夜色。在曾经遥不可及的豪军的绝技面前,涛罗如同咬住猎物的饿狼一般,执拗地不肯退后一步。

这是作为剑士的涛罗,在生命即将消逝前最后的灿烂吧将全身的杀意与斗志寄托于手中的刀上,涛罗进入了完全忘我的境界。不管是因肾上腺素分泌过剩导致肌肉嘎吱作响,还是心肺因超过极限的使用而发出的悲鸣。这一刻都传不到他的耳中。

哼哼很了不起嘛。

豪军以便应对着怒涛般的攻势,一边喃喃自语。他的话中包含的,是不加夸大的真心赞美。

居然能把戴天流的招式提升到如此境界这样才有代替我继承戴天流的资格嘛。!

然而,这句话的实际意义却与字面并不相符。

豪军不需要超越极限便能与涛罗对抗,途中还有能力抛出嘲笑他的话语这一事实,清晰地提示出两人之间压倒性的力量之差。

(哪怕哪怕能砍到一刀)

被胸中的交集所支配的涛罗终于使出了舍身一击做出了万一刺偏时的心理准备后,他重重地向前踏上一步,使出了放手夺魂斜斩向对手。

面对涛罗做好两败俱伤准备的这一刀,刘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也向前踏了一步。他将身体滑向刀锋下方,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次攻击。

抬头望去,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是一块茧绸质地的衣料那是豪军长衫的下摆。被这片下摆挡住视线的涛罗的背脊霎时因恐惧而战栗。

卧龙尾?

涛罗寻索将力量注入左腕,全力摆出防御头侧部的架势。果然,以下摆干扰涛罗视线的豪军全力使出后回旋踢,力道在涛罗处于防御姿势的左腕上炸裂开来。

如此巨大的冲击,当然不是单靠步法就能化解的涛罗向后弹出数步才勉强没有摔倒。双方随即退出对方的战斗区域,再次拉开距离摆出对峙前的姿态。

两人至此已互拆二百余招,本应早可分出孰优孰劣。然而,毕竟搏斗双方是对彼此知根知底的师兄弟,因此表面看来两人的力量在伯仲之间,战斗亦呈胶着状态。

不,如果只看局面的话,可以说这场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方是悠闲地挥舞着西洋剑,不断出言挑逗对手的豪军,一方是如被拍上岸的鱼儿般气喘吁吁,甚至可以看到紧咬的双唇间不断冒出血泡的涛罗。

如同先前豪军所言,涛罗的身体状况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由肺腑向身体蔓延的内伤产生的大量淤血似乎已经无法遏制,通过气管不断涌上喉咙。

结合最尖端科技制造出的人工身体,对阵因过度使用而伤痕累累的肉身,这场比试,似乎从一开始便失去了意义。

然而,如此不言而喻的道理,在涛罗隐藏着无限斗志的双眸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执剑的双手与傲然行走于漫漫黄土上的双脚尚在,胜负便尚未分晓那双深深染上杀意与复仇色彩的眸子,似乎在这样说着。

或许是感受到涛罗的气势与决心,豪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充满忧伤与哀怨。

原来如此,胜负还远未分晓这便是你想说的吗?

豪军卸下了出招的架势,仿佛完全解除了防备一般放下了手中的西洋剑。

到现在为止,我们比试的都是内家招式,既然单凭内家功夫奈何不了你好吧,涛罗,就让你见识一下超越内外家局限的武学至高境界。

与这番话相去甚远的事,豪军那不加任何防备,只是垂手提着西洋剑的架势没有任何招数是以这种架势起手堵塞。然而正因如此,豪军迷一般的态度更加深了涛罗心中的警戒。

比如这招

绝对不能大意。不,应该说反而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

然而,早就意识到什么的涛罗还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爆炸的声音,席卷而起的大量沙砾四周枯木的树梢瞬间被齐齐吹断。

然后涛罗清清楚楚地看到,沙尘中出现了四个豪军,从前后四个方向一齐朝涛罗袭来。

怎么可能

甚至连吸一口凉气的功夫都没有当然也就没有时间考虑眼前的奇怪现象。

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四方袭来的西洋剑光瞬间笼罩在涛罗的视线范围之内,等到他再次意识到的时候,双手双脚上的肌肉已经成了西洋剑的猎物。

哇啊!?

涛罗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献血顿时从四肢喷溅而出。依旧伫立在原地,仿佛从来没有动过的豪军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看到了吧,现实就是这样了。这就是操纵机械义体使用内家气功的威力。

之前的爆炸声与冲击,果然是因为豪军的体术超越了音速的极限吗刚才的攻击,不过是他急速环绕涛罗一周后,从四个方向刺出西洋剑而已。

然而,正因为豪军的速度早超过肉眼捕捉的极限映入涛罗眼中的,只是四个同时刺向自己的残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连那个靠各种传感器将知觉扩张到极限的百综手斌,不也完全无法掌握他的身法吗?

内功的威力高深无边即使是性能很次的义体,也可以通过这样操纵内力爆发出极大的能量。

仿佛之前的对话从未中断过一般,豪军再次开口。他将残破的长衫从肩上褪下,这正是之前那超高音速攻击的证明长衫难以抵御超过音速的行动带来的压力,大部分衣料被撕成碎片,散落在空中。

显然,仅仅刺向涛罗四肢的豪军没有下狠手。如果他有那种打算的话,淘箩恐怕已经丢了四条命。说到底,这场较量对豪军来说不过是一场儿戏吗

眼前的事实告诉涛罗,不管如何挣扎,这场较量他已经没有了胜算。即使肌腱没有被挑断,四肢的伤口亦足以夺走他的行动能力。

然而

比污蔑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怜悯再一次化作叹息,从豪军口中流出。

哼,就这样乖乖地躺下反而会比较轻松

别开玩笑了

涛罗没有倒下,也没有放开手中的倭刀。

若是换作别的场合,不要说举起手,光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也很困难吧支撑着涛罗继续挡在豪军面前的,是憎恨与复仇的信念。比身躯还高出千万倍的恨意化作支撑力,成为涛罗四肢的支柱。

只有你绝对不能原谅。

涛罗心中有一个声音很坚定:只要这份坚定的新年还在,自己就绝不会倒下。

那是激励自己这具残骸一般的审议维持机能的唯一动力。为了令这股动力变得真实,涛罗静静地吸了一口长气,将深深的怨恨化作言语,融入空气。

我的一切都被你破坏殆尽瑞丽,就是我的一切。

对瑞丽来说也是这样。不过,为什么你当初没有注意到呢?

夹杂在涛罗句句渗血的诅咒之间,豪军掷出一句冰冷的言语。

你说什么?

战斗开始以来便一直挂在豪军脸上的浅笑,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仅是如此微小的一点变化,却令战场的空气瞬间骤变。

你说过,我能带给瑞丽幸福别说蠢话了,我有这种资格吗?对瑞丽来说,我与路边的一粒石子没有任何区别

时而带着冷酷的嘲讽,时而带着迷一般的作弄,豪军的嘴边再次浮现出连绵不绝的微小。他那超脱的笑容仿佛正慢慢剥去自己的伪装,将鬼眼丽人的真是面容展示在世人面前。那是如同石膏面具一般,没有生气、缺乏一切感情的虚无。

涛罗完全不能理解,这张面孔到底意味着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你才是瑞丽的伴侣与她一起为美好未来立下誓言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这是瑞丽的愿望吗?她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吗!她有为即将结婚露出过一丝笑颜吗?!!

面对豪军的一连串质问,涛罗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不错,瑞丽从未吐露过对成为新娘的憧憬与梦想当时自己只是觉得她有一点害羞罢了。现在想来,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异常了呢?

瑞丽的性格那么开朗,面对即将到来的人生最大的喜事,一个开朗的姑娘为什么会那样沉默呢?

只要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当时的你明明应该能发现的

像是在嘲笑对方的疑虑一般,豪军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瑞丽真正深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多么污秽不堪的辱骂与嘲讽都比不上这句话带给涛罗的冲击。作为一个妹妹的兄长,光是理解这句话都是令人忌讳的(虚渊你有这个自觉?!)。

别胡说八道了,我们是兄、兄妹

正因为如此,瑞丽才一直都很痛苦!!只肯对瑞丽展示出身为兄长的那份温柔的家伙,你知道瑞丽的心灵为此收到了多少折磨吗?如果你能注意到如果你能注意到瑞丽的感情,她也许就不会死

怎么会

涛罗的脑中浮现出无数昔日场景,如走马灯一般不停穿梭。

关心哥哥比常人多一倍的妹妹,依赖各个比常人多一倍的妹妹

然而,涛罗脑中的妹妹只停留在这些场景中。那种不应该存在的禁忌感情到底要让我如何想象啊?

那样的感情,怎么可能被世人接受

不被世人接受?哼,原来你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呢。也正因为如此,痴痴恋着你的瑞丽被逼上绝路乃至最终毁灭,都是对你的惩罚。

不可能

既然不能与深爱的男子结合,比起追求表面上的幸福,瑞丽选择了更加真实的绝望活生生地被吞噬的那天晚上,她的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正是因为如此每日苦于对你的思念,其他的一切痛苦对她来说反而成为了变相的快乐瑞丽是自己送上门去找朱她们的,为了寻求地狱般的折磨!!(典型虚渊式变态逻辑)

对瑞丽来说正因为她是瑞丽,所以除了你,她便一无所有了!!

面对找不到只言片语回应,满脸愕然的涛罗,依旧不依不饶的豪军将深藏至今的愤怒全部宣泄而出。

这个世界能救她的,能治愈她受伤的心灵的,当时就只有你一个人啊,涛罗!

怎么可能

对涛罗来说,瑞丽的幸福便是自己的全部,便是流逝的每一天生活的全部意义。

然而,如果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呢?

直至今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憎恨与愤怒要向哪里宣泄才好呢?赌上自己生命挥出的剑,夺取的一条条生命这些又算什么呢?

胡说

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方法便是不相信豪军的话。然而,涛罗软弱无力的反抗在豪军邪恶的讽刺面前只是徒劳。

在收集瑞丽四散的碎片的过程中,你已经渐渐接触到她那不加掩饰的内心。你用那双手重新拼凑出瑞丽,自然也窥探到了她最真实的想法。不错,那个既不会欺骗你,也不能掩饰自己感情的瑞丽的真实想法!!

因为,因为,瑞丽在被,他们相拥的时候,都会想着哥哥的哦。

哥哥,也那样,来享用瑞丽的话,也会,变得快乐的吧。

那时候,涛罗因为恐惧而痛苦地流泪让他感到害怕的,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两种可能性。到底是瑞丽的灵魂因为魂魄转写而扭曲,还是说,那本就是真实的瑞丽?

如果答案是后者的话,难道我心中的妹妹的形象才是扭曲的幻影吗?

仿佛看穿了涛罗心中的矛盾与纠结,豪军嘴角的冷笑变得更加扭曲。

你有爱国瑞丽吗?你有将瑞丽拥抱入怀吗?你可是有这种义务的,涛罗如果你口中的她就是我的全部不是谎言的话!!

闭嘴

涛罗已经无法承受豪军的言语攻击不,应该说,不能再让豪军说下去,不能再让他从嘴里吐出只言片语。

靠语言不能压过对方的话,剩下的手段就只有一个

闭嘴!!

伴随着雷鸣一般的低吼,涛罗挥舞起手中的倭刀跃上夜空。之前还只能艺考恨意勉强支撑的四肢,如今却突然从名为绝望与恐怖的,比之前更加凶猛的感情中摄取到足够的营养,重新得到了足以支撑主人跳跃的能量。

不过,眼前的对手并不是单凭这股气势就能对付的。涛罗的狂态甚至没有令豪军皱一下眉头,手中的倭刀也被无精打采的西洋剑冰冷地弹开。

无上的权力,至高的武功我本想把得到的一切都献给瑞丽的,她想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征服整个世界。别看我这样,我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

沙哑的笑声过后,豪军的瞳孔中渗入一丝别样的颜色。

然而瑞丽什么都不想要。她想要的,始终就只有你一个人,我得到的一切,都像垃圾一般毫无价值。

豪军又笑了,声音很高亢,仿佛在嘲笑和唾弃整个世界。

那么,好吧,原野里的鲜花只需为她而绽放,天空中的鸟儿只需为她而歌唱。既然瑞丽不需要,既然对她来说,这是个没有幸福的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鬼眼丽人,刘豪军运用手中掌握的权势,将一切指引向毁灭的暴君然而,又有谁懂得胞菌心中的空虚呢?

那是名为绝望的不治之症。自从知道整个真相的那天开始,名为刘豪军的男人就已经死了不错,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心灵渐渐被蚕食殆尽了。

涛罗,这座桃园就是整个世界的缩影。所有的一切都像这里一样枯萎殆尽好了!

笑音未落,西洋剑卷起四周的空气,呼啸着像涛罗周身袭来。因愤怒而挥出的倭刀已经不再灵敏,对方手中的神速剑却不见半点缓慢。

然而,西洋剑捕获的血与肉依旧避开了要害部位自始至终,豪军只是在享受凌虐猎物的快感罢了。

不可能

涛罗已经不记得中了对手多少剑了,支撑他忘却所有痛苦与疲劳,如猛兽般狂吼着一次又一次冲向对手的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也要砍伤对方一刀。

不愧是你呢,涛罗你是最初也是最后一件有价值的祭品。

如同一名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一般,豪军手中的西洋剑精确而冷酷地划过涛罗的身体。它的主人脸上挂满微笑,仿佛正陶醉于漫天的血雾之中。

让我亲手将你送上祭坛吧以这个世界的一切为木柴,燃起最旺盛的灭世之焰,将你送到瑞丽身边去!!!

蹲在一旁的斜亭中,身着白色旗袍的少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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