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还没来得及问赛隆,尼克便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人人皆知的洛克榭最大的汽车公司,『琼斯发动机』的那个琼斯。」
「多管闲事是你的人生意义吗?算了,我姑且道句谢。」
拉里今天不知道撇了几次嘴了。
「不用谢。你也真是决不欠人人情啊。」
听到尼克的话,阿萨部长说:
「原来如此。我们学校的有钱人还真是多啊。不对,应该算是超级富豪了吧。」
「现在是感慨的时候吗?部长!──让她的新闻部来写的话,真不知道会把我们曲解成什么样!」
「啊,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写死板无趣的演剧部的。」
「那你*拍了照片是想写些什么吧?」
「这个嘛──」
洁妮瞟了尼克一眼,无视拉里,再望了赛隆一眼。
然后回答说:
「是秘密。」
「」
索菲娅副部长沉默地摇了摇头,她深知再争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了。体育馆笼罩在一片可怕的沉寂中。
看到阿萨部长也缄默不语,克兰松茨老师只能无可奈何地出来打破僵局。
「好了,尽管有点遗憾,现在还是请洁妮同学,不,『新闻部的同学』先退场吧。我们演剧部都一致认为无法帮助你的『新闻部』。行了不?」
「嗯。」
「那么,我们暂时没收这卷胶卷。不会弄丢的,公演结束后就还给你,行吗?」
洁妮一时沉下脸去,但很快她想出了一个代替方案。
「胶卷有保质期,能不能现在去照相馆冲洗出来?我出钱。如果老师判断里边哪怕有一张对演剧部不利的照片,就地销毁我也无所谓。怎么样?」
「可以。」
克兰松茨老师说着,伸出手。
洁妮打开皮包,取出里面的照相机。
那是一台银色的测距仪式相机,装有五十毫米的非望远用广角镜头。相机上没有后置的取景器。
洁妮在众人的监视下,开始卷起胶卷。
她熟练地卷好胶卷,然后打开相机后盖,取出装胶卷的金属盒。再把相机放回包里。
「给你。」
她仅把软片盒交给克兰松茨老师。
「好了。那你今天也就到此为止吧。」
「知道了!」
「还有,管弦乐部和合唱部也过来帮忙了,记得不要对他们进行取材。拜托了。」
「知道了。」
「那么,再见。」
老师指着出口说。
「再见。」
洁妮道了一声别,转身离开。
她经过尼克身边时,盯着他的脸──
无视拉里,在赛隆身边──
盯着赛隆的脸穿身而过。
出了体育馆后,洁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是的!」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加快了步伐。手伸向了身前的皮包。
拿出刚刚取掉胶卷的相机,然后把它挂在脖子上。
「太天真了!摄影师会这么轻易地交出除了生命以外最重要的胶卷么!」
她狡黯地一笑,又取出了另一台颜色形状一模一样的相机,只不过上面安装了望远镜头和取景器──
这台相机正是刚刚*拍时用的那台。
「那个胶卷里什么都没有哟!一张都没拍呢。」
她一边卷着拍摄了尼克和赛隆的胶卷──
「等这边的余热降下来之后就可以用了吧。题目就用『两名美少年的传情微笑!两人之间有着友情之上的某种关系!?』之类的。」
一边自言自语着。
「好了,还有什么桥段不」
她绕过一幢校舍的背阴处,眼前蔓延着空荡荡的操场。
远方隐隐地看得到一个小小的影子。
「我还没去过那儿呢。」
那座阴森森的大楼传说是在三百多年前落成的,现在作为仓库在使用。
洁妮走了一小会,到达那儿时,她看到大楼一楼较低的位置上放置着胶合板和工具箱。
而周围──
「很好。就当这幢大楼里会有幽灵出没!决定下来了就开始拍照片吧。」
没有任何人。
***
「对了──索菲娅。」
「怎么了,部长?」
「你对新闻部和那些新闻还真熟悉啊。」
「呃?嗯。差不多吧,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帮我大忙了只不过难道没事」
「怎么了部长?有话想说的话就请直接说吧!」
「索菲娅,关于那新闻──你是不是还是挺喜欢的?」
「」
阿萨部长平时不开窍,但偶尔直觉却十分敏锐。索菲娅副部长被说中了下怀,一脸激动地盯着他:
「没、没有那回事!──我继续去活动了!你可是部长,振作点吧!」
正在索菲娅副部长大声斥责阿萨部长时──
洁妮一直在那幢大楼里拍照。周围没有任何人。
门上了锁,窗子也交错地钉着木板。看来没法进去了,她只能拍摄外景。
远景。还有近景。
大楼的全景。还有细节。
调整曝光量故意使周围环境看上去更亮或者更暗。
她拍摄了多种多样的照片,想之后把这些照片当成素材来动手脚。
为了拍摄清楚背**分,她从包里取出了小型三脚架。
「要是能拍到里面的样子就好了。」
洁妮一边卷动着胶卷,一边嘟哝着。
使用了整整一卷胶卷,
「好了,今天全都洗出来,明天早上贴出来吧。」
洁妮朝「新闻部」的活动室兼暗室所在的大楼走去。
有人目送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两只眼睛盯望着她。
黑暗中浮现出两只雪白的眼睛,盯望着她。
从大楼里,盯望着她。
***
那天傍晚。
夏日的白昼时间很长,太阳还在高空中。
「你现在回去吗?」
娜塔莉亚斯泰伊贝克亲切地朝许特劳斯基梅格蜜卡打招呼。
两人都在学校门口的接送用环行交叉口。平时这儿挤满了汽车,但今天却一辆也没有。显得有点冷清。而在前方的大道上,赶回家的汽车迟缓地向前移动着,与其形成了鲜明对比。
梅格独自坐在候车处的长椅上等待。
候车处呈长条形,上方修建了屋顶,里边置放着几张长椅。它旁边就是停车场。校门口的警卫也能看到这个地方,学生们都在这儿等待接送。
梅格转过头去,看到了和她打招呼的人。手提着小提琴箱,瘦高盘发的眼镜少女。
「是的,娜塔莉亚同学也是吗?」
梅格微笑着回答。娜塔莉亚走近她,坐在她身边。
「嗯。你放心吧。管弦部在练习后还要开会,大家一时半会来不了的。我觉得太麻烦就一个人先溜了。」
「啊,谢谢你为我担心。」
「你在等车?合唱部的学姐们不在吗?」
「是的,大家都很和善,说会等我,让我尽量别和管弦部碰面。她们坐巴士。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在这儿和她们告辞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所以刚刚给司机打了电话。」
「现在交通很堵。可能要花点时间吧。我反正也有空,在车子赶来前先陪你说说话吧。」
「谢谢你。我住在西区的鲁多兰托街──娜塔莉亚同学是怎么上学的呢?」
「我是走路。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步行十分钟左右吧。」
娜塔莉亚指着南方回答说。
「那还真近呢。」
「梅格蜜卡生活在外国,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困难?」
「这个呢一开始,语言呀,习惯呀,风俗呀一类的,都觉得很不适应呢。不过,最不适应的是学校里没人可以像现在这样轻松地说话。」
「原来如此。那现在呢?」
「现在有合唱部的各位,还有一个名叫莉莉亚的好朋友,她和我是同一学年的,今年初修了同一门课程。她的贝佐语说得比我还要好哟。我真的很吃惊。而且莉莉亚性格很开朗,和她在一起时,我就能和很多人说上话了。现在莉莉亚去了一个名叫『拉奇卡』的地方旅行,我托她带点特产品来,现在真的很期盼呢。」
看到梅格一脸欣喜地说着,娜塔莉亚微笑着用手指推了推眼镜。
「唔,真好呢。你已经有了朋友了,那男朋友呢?」
很唐突的问题。
「嗯──完全没有。」
梅格的眼神又恢复了忧郁。娜塔莉亚用明朗的语气说:
「放心吧。我也没有哟──虽然接到了不少情书。」
「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全是低年级女生写的──我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啊?」
「又帅又有安全感嘛!肯定是这样的!」
梅格欢快地说着,这时一辆黑色轿车驶进了环行交叉口。
那辆高级轿车拖着长长的后尾箱,在来这儿接送的汽车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档次了。
「啊,来了。」
「呃?──好强啊。」
轿车停在两人面前,一个中年男人从左侧驾驶席下车。
那个男人身穿黑西装,手戴白手套,体格十分壮健。打扮看上去有点像黑手党分子。
「小姐,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他恭敬地朝梅格打了个招呼。现在许多司机还身兼保镖一职,所以身手都很不错。
梅格道了句谢,然后向他介绍了身边的娜塔莉亚,说是自己的朋友。
「一块坐吗?」
「不了,我在反方向。而且路很近。明天见。」
「知道了。那明天再见。今天真的多谢你了。」
梅格正要钻进司机打开的后车门时──
「呐,你怎么看赛隆和拉里两人?」
娜塔莉亚突然问她。
「呃?」
梅格停下动作,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脸上绽放出毫无顾虑的笑容,回答说:
「他俩都是好人。」
娜塔莉亚听了她的回答,点了点头说「也是」。
「明天见。」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
正当梅格坐进迎接她的高级轿车时──
演剧部第一天的练习也按时完成了。
「好了,那么从明天开始进行完整的练习。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辛苦了!」
「老师您辛苦了!谢谢您的指导!」
演剧部成员异口同声地向老师致敬,然后解散了。
虽说是练习,但看到尼克精湛的演技,拉里的嘴撇得更厉害了。尼克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走向赛隆他们身边。
因为工作的缘故,赛隆和拉里都脱掉了上衣,只穿了一件T恤衫。
「辛苦你们了,赛隆,还有拉里。」
「你也是,辛苦了。演得真棒啊!」
赛隆回话道。
「哪有哪有,我还需要多努力。」
「拉里都佩服不已了。」
「呃,那还真使我高兴呢。」
拉里一脸无趣地说:
「真想不到你演技居然那么好,为什么不加入演剧部。」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好让其他收拾包的部员们听不到。
「有一些原因──我先回家了,你们两位呢?」
赛隆说自己已经住进宿舍了。
「那么,今天就此告辞了。明天早上再见。」
尼克打了个招呼,听到两人回话后,便挥挥手离开了体育馆。
「嗯?」
拉里这才察觉到,已经做好回宿舍准备的演剧部成员,特别是女生们不时朝自己看。
「啊,不是我啊。」
很快拉里便发觉她们看的是自己身边的赛隆,一个个都很想过来跟赛隆搭话。于是他故意大声说得让她们都听得到。
「好了,我们回去吧,赛隆。先去洗个澡?」
「也好。」
「那么冲刺向宿舍!」
「为什么啊!」
「为了出汗。」
「今天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好了,快!跑起来!」
拉里推着赛隆的后背,朝阿萨部长轻轻地点头行了个礼,两人便像逃跑一般冲出了体育馆。
留在那儿的女生们愣了一小会──
「那个金发小子」
脸色极为难看。
***
先洗澡,然后抢在演剧部前面吃完晚饭──
「嗯我又会输吗,这个」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拉里和赛隆回到房间开始下棋取乐。
两人穿着和昨天晚上相同的睡衣,赛隆是一套浅蓝色的西式睡衣,拉里则穿着一件绿色T恤和短裤。胸前写有「陆军」两个大字。
到了很晚的时候,太阳终于下山了,窗外的公寓灯火如星。
「话说回来──今天怎么样?」
拉里一边走棋一边问。
「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赛隆一边迎击一边回答。
「应该算是人生最美好的一天吧。」
「我不否认。」
两人每走一步棋便说一句话。
「想没想好今后准备怎么行动?不表白就没办法了,但也总不能只在吃午饭里说话吧。」
走一步棋。
「我也有想过但是想不出答案来。」
走一步棋。
「要不你干脆就加入合唱部怎么样?加入同一社团的话,就能每天都见面了,而且有可能俩人单独留在活动室里。」
走一步棋。
「我不会唱歌」
走一步棋。
「也是,唱歌是你为数极少的短处之一那么等集训后,你私下约她出来怎么样?」
走一步棋。
「现在在放假哎──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走一步棋。
「还没约别人呢,你就先打退堂鼓了,这怎么能行?」
走一步棋。
「话虽如此」
赛隆稍加犹豫地走了一步棋。
「话有点说不出口,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到毕业时被人家发好人卡的。」
走一步棋。
「的确如此那、那怎么办?」
赛隆犹豫了好久后,走了一步棋。
「这个啊,你怎么能跑来问我『怎么办』呢?──呃,认真一点回答的话,只能在这七天尽量跟她多说话,等集训结束后也尽量多跟她见面。我和娜塔都会帮你的。」
拉里走了一步棋。
「谢谢帮我大忙了」
赛隆走了一步棋,然后抬头对拉里道谢。
「不至于道谢了,还有──」
拉里的手动了一下。
「还有?」
拉里走了一步棋。
「是不是已经将死你了?」
「」
赛隆盯着棋盘看了片刻──
「啊!」
然后大叫了一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