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的房间。
(?)
意识还很模糊的撑起上半身。
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这是哪里)
总是很快就恢复清明的意识,这次却没完全恢复。峻护一边等待知觉完全恢复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是一间很朴素的单人房间。
以一个人住来说有些过大的房间,连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也没有。只有一张床和椅子。从百叶窗中透入的光线,给在室内飞舞的灰尘镀上了一层辉茫。
从阳光的颜色知道已经差不多是傍晚了。
「哎呀,您已经醒了吗,峻护少爷。」
「!」
顺着声音望过去,站在的门口的是熟人君特?罗森海姆。他是哈坦休塔因家忠实的管家,也是希尔德的心腹,是一名举止得体的老绅士。
「君特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稳重老成的微笑,君特拉开了百叶窗,
「您不喝点奶茶什么的吗?我对自己泡的红茶可是很有自信的。」
「那个比起红茶这里是?不是我家,好像也不是医院。」
刚刚才注意到,峻护注视着包着绷带的胳膊问道。君特马上作出回答。
「您觉得怎么样?包扎过程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伤?哎哎,还好」
提起来才注意到身上的伤。
「啊!?」
完全清醒了。
清晨在庭院里发生的事仿佛触手可及一样鲜明的脑海中回放。
「月村同学呢?月村同学在哪里?」
「请您冷静一下。」
君特温和的制止了峻护激烈的质问。
「现在焦急并没有任何益处。而且峻护少爷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请先休息吧。」
「但是」
「如果心像这样混乱的话,这以后的谈话可是没办法坚持的。请冷静的休息吧。」
「?」
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意义不明的话反而更让人焦躁了,但是君特说的并没有错。峻护做了两三次深呼吸,急躁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
老管家所泡的红茶芳香四溢,很适合峻护现在的身体。
被痛楚牵动的零落的身体。躺在床上时已经差不多恢复健康了。多亏了年轻身体才有的回复力。
但是虽然身体素质很好,那种程度的伤也不是能马上就恢复的。一天?两天?不,应该更长
「正如您注意到的那样,到您清醒为止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看着脸色变得铁青的峻护,君特端过冒着热气的杯子开口道。「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周了。」
「一周!?」
急忙想起身却又想起先前,只能颓然的躺下。
老管家见到峻护的样子笑容更深。
「看来是有听进我的话呢。」
「嗯,大概。是啊。」
从君特的表情上峻护也察觉到了。好像发生了自己预想以外的事情。
「那么,刚开始时很抱歉您必须得忍耐一下。」
峻护凝视着手中的茶杯时,君特开口说道。
「现在峻护少爷已经无家可归了。请在这里安心的养伤,我家主人希尔德小姐让我如此转告您。」
「无家可归?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峻护少爷家的房子完好无损,既没有被烧掉也没有消失掉。但是,峻护少爷应该回去的地方,那所房子所背负的这个意义已经消失了。」
「如果散文式的说明不明白的话,」管家的表情未变「在那栋房子里生活的各位现在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这样说可以了吗。」
「」
该是被惊吓的习惯了。
还是只是单纯头脑的运作没有赶上现实呢。
老管家扔下的重型炸弹还轰的耳朵嗡嗡作响,但峻护却不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对。
「结论刚才已经说了,现在请让我来讲这中间的原由吧。那天,就是峻护少爷与希尔德小姐战斗,真由小姐离开二之宫家的那天午后,凉子小姐一行就已经被送回去了。」
※※※
「真慢呢。」
希尔德最初对从军用直升机上下来的一行人所说的就是这个。
「各位在白翼城的度假还满意吗?」
「多谢招待啊。」
最先闯入的二之宫凉子,没有隐藏自己的不高兴立即回答到。敢对欧洲血盟的盟主,强大到无法想象的神戎公主如此态度的,虽然世界很广大但也只有像凉子这种人了吧。同样,能让凉子的如此对待的世界上也只有希尔德。
二之宫家本来的主人凉子以下相继走进来的是月村美树彦、北条丽华、保坂光流、雾岛忍。
虽然美树彦一如既往的吟着笑容,但保坂却很僵硬。忍临战状态的一脸紧张。第一次与有名的神戎面对面,她的威严与恐怖让人很难保持平常心。
只有丽华觉醒的体质除外。
金发少女与这个一眼就可明了与常人不同的少女对峙,没有畏惧也没有惊讶,没有任何表情。完全就像没有心也没有灵魂一样。只是行尸走肉一样无机质的东西。
「真是门庭若市啊。」
希尔德靠进沙发,交叠着双脚,唇畔微微勾起。
「每个都一副有一肚子要说的样子」
「当然了。」说话的是凉子。「包括我在内,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被欺骗,被软禁在欧洲等等各种各样的事要说呢。也不说十件二十件,你有一个晚上好好听听我们『想说的话』哦。」
「好。但是要如你所愿说到做到的话,对谁都没好处。凉子,现在你和美树彦还有在这里的斤斤计较的空闲吗?」
对着希尔德的冷笑,凉子沉下脸眼睛微眯,这表示凉子认同了希尔德的话,也是因为被说到了痛处无从选择的不甘心的表情。
「你们不在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神戎各氏族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以你们的立场不快点去灭火可是不行啊。不快点的话可不是麻烦缠身这么简单就能完的。」
「我知道。」
「不要太嚣张。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我说我知道简洁的说。」
凉子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
「对峻护的审判怎么样了?」
「基本结束了。决定将我人生的部分分给他。成立契约,我会救月村真由的。当然」
希尔德的笑容加深,
「是作为奴隶的『救』,与你们想象的是否一致就不保证了。」
「这我们可以理解。」美树彦带着温和的笑容****。「希望可以拜托你,希尔德加德殿下。我和凉子就把真由全权委托你了。」
「我明白了。就帮你们吧。在契约范围之内。」
「十分感谢。那么」
再开口的是凉子。
「峻护和真由在哪里?」
「峻护稍微和我做了会游戏,现在正在寝室休息。」
「真由呢?」
「走了。」
所有人都被希尔德毫不掩饰的表现震撼,而陷入沉默。
当时是什么情况大致可以想象,所有人都噤口不言,一时间沉默充满了起居室。
「真由的事全部在我的掌控之中。交给我就好。」
「我们明白了。」
希尔德说到真由时不在乎的语气,凉子和美树彦都准确的观察到了。
未能察觉到二人之间的默契,希尔德轻轻点头,
「那么,凉子、美树彦你们退下吧。你们应该还有一刻也不能耽误的事吧。努力去做吧。」
「那么,多谢您。告退了。」
「万事拜托您了。」
宛如一切已随风而逝,凉子和美树彦退了出去。
「接着,就到你们了啊。」
金发公主悠悠然的看向剩下的三人。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会听着的。」
「你是我们的上位者这件事。」
被催促着,丽华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作出这个表情的她才应该更加紧绷神经,就是说真真正正的理解了这里所发生的事的人没几个。属于少数清楚了解的人的保坂和忍在彻底沉默中守护着主人。
「听到、见到了,怎样也该明白了。而且,对初次见面的人不能拿出与之相衬的态度吗?没有必要摆出一副想要动手的嘴脸吧。」
「不喜欢我这样的话,你就拿出这里有值得我这样的做的人证据的。不然也只是弱者在远处吠而已。」
「确实。是这个道理。」
丽华一点也没动,仿佛与自己无关似的点头认同,
「我要说要问的很多,不过还没有决定好最先问什么。不如你来说我看看什么比较重要。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
「聪明的做法。」
希尔德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想从哪里开始听呢?」走近丽华,「已经从凉子和美树彦那里知道一些了吧,现在就说些你不知道的。」
「是的。在回国的飞机上听了些。」
丽华点头同意。
「我和月村真由一样,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存在。以及其他一些小事。还有对我很重要的事,我没听过不知道的事多的数也数不清。」
「凉子和美树彦说什么了?」
「『照我们说的去做。』」
「聪明。」
希尔德满意的点点头。
「那么,我告诉你」
伸出了手。
「在那之前,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
突然。
希尔德的手伸进了丽华的裙子。
不只如此,手钻进了说不出口的地方,毫不客气的探寻着。
「!?」
丽华肩膀震动,变得僵硬。随从的保坂和忍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这家伙。」
好不容易才勉强发出不知是悲鸣还是怒吼的声音的是忍。
「你是哪里多么伟大的人我不知道,不过无礼无常识也要有个限度。那只不安分的手快点给我拿开,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就怎样?」
看着摆出拔刀架势的忍希尔德露出挑衅的笑容,「你真的要动手吗?那之前希望你认清你我之间的差距。」
「」
「现在你还想对主人展现忠诚,无谋的冲上来的话我不会阻止的。想要送死的话我会帮你收尸的。」
「你说什么」
「住手,忍。」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正准备拔刀的忍住手。
「不要那么听这位可怕的小姐的话。被神格化的人是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的。」
「!」
忍刷的睁开眼。
阻止了她的是她所熟悉的声音。
「至少目前将就一下吧,你不会想被吸干的吧。」
是另一个北条丽华。
「出来了啊。」希尔德露出了然的笑容,「原来如此,你也能听到,你也是很奇妙的神戎啊。不只是人格,精气的流动也会改变。嗯」
「所以?」
另一个丽华也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悠悠然的拨弄着长发。
「我只有被羞辱的价值吗?」
「啊,有了。或许如我所料呢。」
希尔德轻轻抬起手,
「你的精气很像啊。和峻护还有真由。」
「?你说什么?」
「果然。这对我来说还只是假设的阶段,现在还不能说。而且」
希尔德再次坐回沙发。
「又一个忠心的部下,我命令你。」
「有何吩咐。」
「恢复你原本的样子。」
金发公主非常简明的发出指令。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就如你所推测的那样。还是你不让我如此热忱亲切的解释就不行呢。」
「」
「那就照我说的去做。让你沉睡封印的记忆、另一个你显现吧。拒绝无效。」
如果凉子和美树彦还在的话,这可是如晴天霹雳。
只因如今的丽华只是被双重人格所分割,几天之前在南方小岛的海滩上发现的人格,就像两个人解释的那样。
但是若如希尔德所说,现在的这个第二个人格将第一个人格的记忆擅自封印的话。那个解释从根本上就被推翻,难道还有其他推测成立吗?
比起相信第二个人格所说,不如作出从很久以前就存在这种推测更合理。
如果说这个推测是正确的,从小就跟从丽华保板光流没有察觉到也太奇怪了,而且一同来的凉子和美树彦也不知道不就更加奇怪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居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希尔德残笑着悠然等待猎物,身为猎物的丽华面无表情像要打开这种局面一样看着希尔德。
忍迅速向保板使眼色,身为拍档的保坂却依旧是一脸笑眯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一般。
「如果」
丽华打破着僵着的态势开口说。
「如果我说拒绝会怎样?」
「会怎么样吗?」希尔德大笑起来,「会被这样那样哦。」
「这样那样、吗?」
轻轻吐了口气,
「你,不稍微考虑一下我说的吗?这样对的话对谁比较幸运对谁比较不幸。」
「是吗。那种事谁知道呢。」
希尔德轻耸着肩膀。
「我,为了解决一堆接受的麻烦事,一直选择我认为最快的方法。时间也不多了。」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据我所知,没有什么无害又简单的方法能将丽华完全的解放。其实丽华会如何做,我不能提出任何保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即使如此也要做吗?」
「正如我所愿。不是说没时间了吗。月村真由,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近日就会死。我必须在那之前做些什么,即使你不希望我这么做。」
「」
「倒是你,你想和另一个丽华竞争的心情的有多少?一年?两年?还是终此一生?将眼光从现实逃开,想要放开这个充满腐臭的虚伪的世界,沉醉于甜美的梦中吗?直到年老腐朽?」
「是的。我想。」
深深吸了口气,丽华直视着发色如黄金般的少女。
「就如我们说的做吧。你说的没错,而且我也挺怕被『这样那样』的。但是你会负起责任吧。」
「会负这种责任是白痴才会做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丽华自己的责任,不是除此之外的任何人的。谁都不能代替承担。不是吗?」
「你说的对。正是如此。」
丽华露出微笑。
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没有笑意的冷酷笑容,是挥开迷茫勇往直前的笑容。
「将她所有的潜能都解放吧。无论正负,所有的潜能。无论是死亡还是光明,释放她全部的能力。」
就这样。
希尔德说着轻轻挥动手,丽华闭上了眼。
一秒。
两秒。
三秒过去了。
「。咦!?」
丽华茫茫然不可思议的再次睁开眼。
「我怎么了?好像意识被切断了一样不,是错觉。对不起那我们继续谈呃?」
再次睁了睁眼。
就像预知世界将要毁灭的预言者一样。
「啊。呃?什么?这、这是情景?什么啊、啊、啊、啊。」
能明白意思的话只说到了这里。
膝盖突然一软。
手中是曾引以为傲的长发,满屋子只能听到沙沙的声音。
双瞳失去了焦点,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滚落,无言的张大嘴。
仿佛心脏被用力捏住一般绝望叫喊,在二之宫家回响。
※※※
「等、等一下。请等一下,君特先生。」
峻护急忙结束了与老管家的谈话。
「对不起,说实话我不是很理解。一下子听到太多事情,不整理一下」
「哎呀,这真是对不起。确实是我太着急了。」
老管家轻轻笑了,如果说是苦笑的话也太过平稳了。
「说到那种状况被那样逼迫,了解全部也是在之后了,只能先掌握到整体事态。」
「哈、哈」
将到目前为止的事情概括一下。
凉子、美树彦、丽华、保板和忍五个人已经回国。
凉子和美树彦为了不知什么严重的事情出动。
第二个人格的丽华再次出现。
丽华的精气和峻护还有真由的非常相似。
丽华的第二个的人格在那个南方小岛上的出现并非第一次,很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了。
而且第二个人格有着第一人格所不知道的记忆借希尔德的话就是将记忆『封闭起来』。
还有保板也可能知道这件事却没有说出来。
全部整理出来就是这样。
「正是如此。」君特眯着眼说,「您十分准确的理解了呢。」
「那北条学姐呢?学姐她没事吧?」
「请您放心。第二天就没事了,也已经觉醒了。」
「是吗。真是太好了」
「但是觉醒后的丽华小姐变得十分憔悴,对任何人的劝告都没有应答的样子。」
「也不是完全都好吗。真的没问题吗?」
「『沉睡封印的记忆』一口气被灌输进脑中受到的冲击也是相当大的。因为不论质、量都是相当不寻常的记忆,一时之间想要将精神调整过来是非常勉强的。不过经过修养以后就能得到恢复,所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
「是、是啊。」
话是这么说却从不记得一直就很坚强的丽华有过卧床不起的时候她到底看到了、知道了什么?
『沉睡封印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那么在丽华小姐回复以后,就会回去了。」
「哎?」
意料之外。丽华要回北条家?
但是认真想想也不是那么出人意料。自从她作为女佣而住进二之宫家以后,一直都把她当作二之宫的一员,没想过她一直都住带二之宫家其实很奇怪。
「是啊,这种情况下回北条家静养比较好。这也是为北条学姐着想」
「不,并不是以静养为目的而回去的。」
「?」
「丽华小姐是彻底从二之宫家搬出去,回到北条家。」
一时之间不能完全消化君特的话。
心中被从一隅扩散的阴云遮盖。
头像被用力敲打一样疼了起来,峻护捧着头什么完全不能思考。
像是平时熟识的一切在眼前崩裂的。
「但、但是原因呢?怎么突然就」
「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告诉您丽华小姐觉醒之后非常的痛苦。我对此印象深刻。」
「姐姐呢?姐姐没有阻止她吗?」
「令姐并没有阻止,至于理由现在也不能深追了。」
又是出人意料的一件事。这一点也不像那个使尽手段要让丽华住进二之宫家的凉子的风格。
「凉子小姐只是交代『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不管是这里还是你家。』」
「那么,学姐是怎么说的?」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丽华小姐如是说。」
「」
峻护完完全全呆住了。
虽然对这样的事已经做好准备了却还是被事实伤的体无完肤,仿佛被人迫不及待的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