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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这个名字似乎很难念。
她虽已不知重复念了多少次望月、望月至今仍会咬到舌头。她似乎也不太喜欢自己的发音,将嘴噘得半天高,闹起了别扭。
平常喊次郎就可以了,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想学会念他的全名,虽然噘嘴闹着别扭,但是在次郎没看到的时候,她还是反覆练习着。
有一次,她询问次郎关于「望月」在他的祖国指的是什么意思。
次郎解释完,她便满面生辉。
望月!
她好像相当喜欢这个解释,在那之后练习得比以往更加热衷。
虽然没有对她说,不过次郎喜欢看她蹩脚地念着「望月」。
望月次郎当她喊着自己名字的时候,那副吞吞吐吐又大舌头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既奇怪又惹人发笑。
伦敦。
浓雾密布,以石材构成的古都。
云上月蒙胧,瓦斯灯的光芒也不敌暗夜的漆黑,世界仍在无知与民间的传说中幸福地浅眠,尚未苏醒。
身为海军士宫,赴任异国之地,有个决定他未来人生的邂逅正等着他。
那时次郎还是人类:那时她也还在身旁。那时未来在目眩神迷的另一头无限开展,那时他也相信这将持续到永远。
不需任何人口耳流传,一切都记录在世代相传的血统之中。
在那个时候。
BBB
这里是隶属「公司」名下,遍布横滨的建筑物其中之一的房间里。
房间里传出充满幸福感觉的打呼声。
打呼声的主人位于房间中央,以坐在椅子的状态下双手双脚受到捆绑,但他非但不觉得不自由,甚至还沉沉地熟睡着。
「醒醒。」
「呼呼」
「给我醒过来,吸血鬼!」
「不必了,所以我说叫我『次郎』就好啊,你看,又咬到舌头呣嗯」
「」
次郎一脸幸福样地傻笑着。
巴得力克僵着褐色的脸。身旁的部下询问:「要记录吗?」他则不情不愿地点头。在讯问前就讲梦话自己爆料的吸血鬼也真是稀奇。
「次郎啊?哼,原本是日本人吗?也好。醒来!次郎!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稍微有点紧张感如何?」
「呼呼」
「听清楚,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不管你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不可能轻易逃掉。我们都抱持必死的觉悟,并了解风险有多么庞大才来面对这个任务。」
「嘶呼」
「就算你有任何企图,我们都一定会加以阻拦。就算这副身躯倒在吸血鬼的凶刃之下,我们镇压部队全体队员都会一心一力阻止第二次的『九龙冲击』」
「呣嗯?啊真是的!不可以,不是昨天才让你吸过吗啊啊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家伙呐!呵呵呵」
「」
巴得力克双肩颤抖了一阵子,转身告诉部下:「拿水来」。
他转开部下递来的保特瓶瓶盖,将大量矿泉水灌在次郎头上。
嘶嘶白烟冒出。「噫呀」次郎宛如尾巴着火的野猫一般扭动着身子。
「发发生什么事了!啊!这里是啊镇压部队!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是被抓了。大家早安!现在的时刻是几点了呢?」
「傍晚六点十分,快要日落了。」
「那现在就还没日落嘛!唉真是的,妨碍睡眠不是对待俘虏该有的方式吧?而且还是连续两个晚上。」
次郎摇头晃脑甩出水珠,其中一滴飞到巴得力克脸上,他终于扬起粗声:
「给我适可而止!明明是个俘虏还从大白天熟睡到现在!」
「这又是一句欠缺常识的言论。吸血鬼在白天睡觉是自然的定律,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对吸血鬼战的专家呢!」
「搞清楚状况再开口!我们可是连古血也不敢轻视的『公司』镇压部队,竟敢在我们面前摆出那种一派轻松的模样再说你身为被我们拘禁的吸血鬼,居然敢呼呼大睡,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嗄!?」
「瞻量很大吧?会像我这样的一定是来头颇大的吸血鬼,不能掉以轻心哦。」
「这种话不要自己挂在嘴边,混蛋吸血鬼!」
「FuckingSucker?」
次郎装出被下流言词惊吓的模样,可是刻意过头的表情反而更惹毛了巴得力克。
两名在巴得力克身后旁观dai理队长讯问过程的部下,一脸不安地彼此相望。dai理队长虽是优秀的指挥官,却不擅于应付这种场面,脑中在想什么总是直接写在脸上,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或坏事。
不晓得是否感受到部下的担忧「总之!」巴得力克清了清喉咙再次警告:
「若你以为还有随时能够逃出去的余力,那就让你认清事实吧!我们已经知道你怕流水与阳光:对圣经、十字架也很弱。啊,对了,大蒜也不行。而且不只这间房间,这栋建筑物全部都已经以抗吸血鬼物质加以封印。给我听清楚,想逃是不可能的!」
巴得力克说菩,还得意地哼声。那一嘴超出必要程度的挖苦口吻,似乎是来自昨晚受辱怀恨的报复。次郎失落地回答:「我知道。」
吸血鬼依血统不同而有不同的弱点,因此掌握对目标个体有效的抗吸血鬼物质是对吸血鬼战的基础。因此在公园逮捕次郎之后,没给他任何对话的机会便当场一一实验。
「唉,我们也想不到你竟然对事前准备的所有抗吸血鬼物质都有反应,真是没看过这么劣等的血统。」
「哼,姑且不论你类似拷问的行为,对人权的侵害也非常严重,明显违反国际法。」
「哈哈哈!恕我孤陋寡闻,没听过人权也适用于吸血鬼。另外,国际法才不管吸血鬼的血统为何,只要一经发现就是处以钉桩之刑。」
「真是个讨厌的时代,真怀念充满爱与浪漫的歌德恐怖风格。」
「这个时代会欣赏那些的,也只剩那些有怪癖的家伙了吧!从那次事件以来」
当巴得力克讲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随之产生变化。次郎敏感地察觉对方的改变,不再故意激怒对方。
「再确认一次,你宣称与那些难民没有关系。」
「正是如此。」
「你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就跟我被捕时告诉你们的一样,他们是『断绝血统』的集团,类似领导者的女性名叫凯丽黄明明已经无处可去却被『公司』到处追赶,是一群可怜的难民,令人忍不住对他们掬一把同情泪啊!」
「关于他们的计划、藏匿场所、人数与装备::」
「不知道。话说回来,这是对昨晚恰好遇见的对象能滔滔不绝地回答的问题吗?」
「关于构成人员的个别血统」
「就跟你说不知道了。我不会说谎,也没必要。」
次郎与巴得力克无语地互相大眼瞪小眼。
取下次郎的护目镜后,以巴得力克为首的镇压部队便都戴上半透明的眼罩。吸血鬼之中有的能以视线催眠人类,眼罩就是因应的装备。
「那么为什么他们会与你接触,甚至想邀请你成为同伴?」
「啊啊,真的很可惜!当初要是跟他们走,现在就不会被关在这种地方,也不会被肮脏的男人讯问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你不知道他们的事,也说得出自己的来历吧!」
「这部分我也应该说过。我是从乡下来的吸血鬼,事实上我们也是『断绝血统』,如今血族中只剩下弟弟而已。」
次郎很干脆地回答虽然撒了一些谎。
巴得力克板起一张臭脸
「关于你弟弟的去向。你不想知道吗?」
次郎脸上的表情立刻消失。
「给你一个警告。」
他以一股从刚才的轻佻口吻难以想像的冷酷声调说着:
「倘使舍弟遭受危险,就算分离很远我也能够察觉,请绝对不要对他出手。」
「出手又如何?就凭你这个模样?」
「『我说,不要对他出手。』」
那是令人不禁颤抖的声音。
即使配戴着眼罩,巴得力克仍感到毛骨悚然而本能地别开目光。
拘束绝对牢靠,对方不可能抵抗。即使如此确信,他却仍觉得背脊僵冷。无论对方目前状态如何,与吸血鬼同处一室就很恐怖。那是直接刺激人类生物本能的恐惧感。
部下们似乎也感受到相同的恐惧。两名部下不禁举起手里的冲锋枪朝向了他,巴得力克举手制止两人。
「对我们提出警告没有意义,你要警告的是那些家伙才对。」
「你说什么?」
「你的弟弟与他们接触了,跟你们同行的调停员也和他在一起。」
「边边子?」
意想不到的情报让次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他说:
「为什么又我和她确实已经分开了啊?」
「谁知道,我还想问你呢。确实,关于这次的作战事前没有时间与调停部取得协调,虽然如此,那仍不是调停员该有的行为。他们将现场弄得秩序大乱虽是常有的事,但这一次并非能够袖手旁观的问题。」
巴得力克愁眉苦脸地抱怨。他最后的话并非针对次郎,而更接近自怨自艾。
「两人所在的地点呢?是黄的同伴所在的地方吗?」
「是啊,刚才总算查出了地点,在中华街。接着马上就要展开攻击,把你叫醒是为了希望能多获得一点资讯。算了,看来廷派不上用场。」
听到要进行攻击,次郎脸色大变。
「那两人!」
「我知道。我们也会抓住你弟弟,但不会对他施加不必要的伤害,至于那名调停员女孩也是,再怎么呆也是同事,我们的目的从头到尾只有那些家伙。」
巴得力克压抑着情绪,给予次郎明确的保证。然而次郎仍无法接受。
「我不懂。我能够理解『公司』不希望让来历不明的血族进入特区的考量,这个就算了,但是为此居然不惜酿成市街战像这样子引发更大的骚动不是本末倒置的行为吗?『公司』不是为了使人类与吸血鬼能够共存而成立的组织吗?我也无法理解与人类缔结协约之吸血鬼血族的反应。定居在特区的吸血鬼对于同为吸血鬼的难民们的求助,难道就这样默默地见死不救吗?」
巴得力克没有立刻回答次郎的问题。他只是闭上眼,侧身烦恼着是否该说出口。
沉默了一段时间,巴得力克终于面对着墙壁开口:
「特区中已经容纳了太多难民,无法继续接受吸血鬼进入,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企图偷渡入境特区的吸血鬼只要一被发现,就会遭到拘禁并驱逐到特区外部,这就是镇压部队平常执行的业务。」
「就算这么说」
「没错,就算这么说,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我们也遭到协约血族的再三kang议,即便在『公司』内部也有不少反对者,调停部就是反对最剧烈的哼,与吸血鬼交情亲密,也会产生栘情作用。明明对现状无计可施,却光吵着要救援难民。」
巴得力克不吐不快股地解释,可是他的表情却流露出严苛的自我戒律。
他明白特区整体,包括调停部的来龙去脉。不只是自己所处的部门,他也很清楚其他部门认真处理工作的立场与感情。他为了清楚地分别各自立场而保持自律。因此虽一边咒骂调停员出面干扰,却仍守护着边边子的安全,这个态度就是他自律的表现。
次郎也能感受他的心情,却因此而更不明白
「既然如此又是为什么呢?我只跟他们聊过一阵子,但以他们的遭遇来说,对人类的敌意却难以想像的少。也许只要这边开放门槛,他们也会表示出非常配合的态度,难道真的没有接受他们的余地吗?」
巴得力克绷紧了脸沉默不语,随后又面有难色地开口
「有。如果附上条件,也许有可能。」
「那么」
「他们之中潜藏着『九龙的血统』。」
次郎一时愕然。
「开玩笑的吧?」次郎低喃。可是只要看着巴得力克的眼睛就知道这并非谎言,也不是玩笑。次郎不禁为之悚然。
「这个情报很肯定吗!?」
「不会错的。他们在前来这里之前曾待过东埔寨某地,而那里有一人已确认是『九龙的血统』原本是普通的农民,才刚被转化三天。是他们留下的饯别礼。」
「怎么会」
「相关单位为之震撼,到处置完毕为止出现二十五名死者,其中十八名足来自金边政府军对吸血鬼部队的队员。目前我们的人正飞往现场,当地的二次感染者应该是零,老实说这几乎可说是奇迹。那个地方自『九龙冲击』之后,在培训对吸血鬼部队上做得很彻底,所以才会有这种奇迹。」
巴得力克的声音不自觉地尖锐起来。脸上明显焦躁,他是对吸血鬼战的专家,正因为如此而更有实感现状处在多么危险的情况。
「我并不认为他们全部都是『九龙的血统』。因为若是如此,他们早就毁灭了。然而,因为已经接触一段期间,也只能判断他们全部都是。即使没有十足的确信,也必须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结论就是没有重新考虑的余地。次郎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十分清楚「九龙的血统」所拥有的危险性亲身经历。
「月亮已经快要出来,没有时间了。今晚是满月,你该知道他们的血统在满月的时候能发挥最大程度的力量.我再问你一次,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没有。」
巴得力克点头回应次郎的答覆。接着就如他所说「没有时间了」,转身离开房间。
「等一下!请让我与你同行!」
次郎大喊。巴得力克一脸讶异地回过头:
「我不会接受你的帮助,这是要以人类的力量解决的事件。」
「这是请求。他们的力量在满月之夜真的会大增。这不是能有多少人存活的问题,他们即使当场被转化也会成为强大的威胁,若是要讨伐最初的吸血鬼,以你们早上使用的那些装备与人数都无法应付!」
「所以才要进行奇袭。不要小看人类,吸血鬼。」
抛下这句话,巴得力克离开了房间。
被留下的次郎则咬牙切齿地磨着牙。
有名男子正等着从房间出来的巴得力克。这名阴柔的男子拥有一头紫色的头发,他是监察部的赤井铃介。
「干得真是漂亮。」
「你指什么?」
「就是白天公园的那件事啊上级勃然大怒,光是要封住横滨市政府与媒体的口就得洒出大笔金钱,而巳还没有成果。你打算怎么解释?」
看到钤介露出的讪笑,从刚才压抑到现在的巴得力克顿时爆发。
扯住胸口将对方压在墙上,慌张的部下连忙想要阻止
「少罗唆!」
却在巴得力克一喝之下停止了动作。
「还真粗鲁。」
「给我听着,铃介。我不会说什么『给我到现场去』这种话,也没有轻视你的工作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要说几句话。上级的心情怎样千我屁事!去告诉那些大人物们,那些烂屎我们会处理,就算是遍地烂屎,我们也会处理得干干净净,这就是我们工作。所以,要嫌烂屎臭,就捏紧你们的鼻子;不想吐得直发抖,就塞好自己的鼻孔!」
巴得力克瞪大野兽般的双眼,一口气骂个痛快。
他知道。
他对上级的立场也非常感同身受。
社会上并不承认吸血鬼的存在。他们会说「怎么可能」,不承认近在眼前的人工岛上挤满一群吸人血的怪物这种荒谬的事实。他们会说「反正应该不会有事」,不承认只要有一名「九龙的血统」亮出獠牙伤人,就能让他们坠入如同香港地狱的可能性。
为了让他们拒绝想像的可能性不成为现实,因此才有「公司」的存在。在一派悠闲的世界与如履薄冰的现实之间,上级必须在没有坚强后援之前提下为组织掌舵。巴得力克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但是,有时他仍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什么?有时就连这种事也弄不清楚,却还是不禁气愤难耐。
铃介平静地面对连杀气都冒出来的巴得力克。他双眼冷冽地眯起,嘴唇一弯,浮现令人感觉不舒服的笑意。
「小巴得,真低级。」
「呿。」
巴得力克咋舌,放开了铃介。他与钤介虽已是很久的交情,但是他王今仍然无法看透这个男人的本质。
「等一下就要出动了。」
「等候支援如何?只要跟协约血族说一声,就会有超强的古血参战唷。」
「这是我们的问题!」
「不必这么坚持吧?在香港那时不也是人类与吸血鬼一起战斗吗?」
这是事实。巴得力克虽没有参与那一场圣战,但也知道当时曾与吸血鬼共同作战。
他们大都不顾性命全力战斗,却在战争结束后被自己救出的人类驱赶至黑暗之中。这是绝对不能公诸于世,但的确曾在解放香港的战争中被执行的战略。
痴人说梦巴得力克这么认为。在穷途末路的绝望中,仅仅在短暂的一瞬间跨越了种族藩篱的梦想,注定要埋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现在的特区也一样。这个地方只有烂屎一把的现实。
巴得力克甩甩头,迈步走出去。
「可惜时机不对。要是我们失败了之后就交给你了。」
「真悲壮呐!啊,对了,我可以去看看白天捉到的吸血鬼吗?」
钤介的请求让巴得力克停下了脚步。
他投出讶异的眼神
「监察部找吸血鬼做什么?」
「小小的公事。」
说完便现出一个狭长的硬铝合金箱。铃介发现巴得力克愈来愈疑惑
「监察部也是有不少烦恼的。」
铃介嘴上虽然笑着,眼睛却映出无从解读的暧昧表情。巴得力克虽然感到有些在意,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要做出粗暴的举动。」
「耶?真意外,讨厌吸血鬼的小巴得竟然这么说。」
「他没有抵抗的意图,发言内容姑且不提,他的行动极其理性。这本来应该是要交给谍报部处理的吸血鬼类型。」
巴得力克只是诚实地陈述他的感觉。他白天时就看穿次郎不会攻击包围网,而是挺身当诱饵让弟弟逃掉。捕捉他时也察觉只要次郎有意,他仍能继续抵抗。再提到昨晚的事件,他虽然加以千涉,却也看不出敌意。在这些过程中即使遭受种种阻挠,次郎也不曾对人类露出獠牙。对一名拥有强大力量的吸血鬼来说,这实在是异常友善的态度。
「另外,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虚弱,但这不会改变他是一名强大吸血鬼的事实。别忘了他在客船上的样子。」
「看来是这样。你听说了吗?他好像在那之后就跳进了海里,当他靠岸不支倒地时,被那个调停员给捡走了。」
听到铃介的情报,巴得力克「哈」地一声奚落似地笑着说:
「是谣言。我已经确认他对流水没有抵抗力,要是真的落海不可能还活着。」
吸血鬼的存在,建立于自身所拥有的血,不论足特殊的能力或弱点,全都是依据血而产生。只要拥有害怕流水的血统,这个弱点就绝对不会有错。
「要是努力地游,说不定办得到喔?」
「真要办得到,少说也得要拥有古血或始祖那样等级的能力才有可能。除非那家伙是真正的怪物」
痴人说梦巴得力克在心中想着。
接着他不再理会铃介,快速地召集部下之后便迅速离开了走廊。
跟在巴得力克身后的部下临走前还向铃介致歉,铃介态度大方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跟上dai理队长的脚步。
「真是钻牛角尖。」
目送巴得力克的背影离去,铃介露出狡猾的微笑。
「算了,我就以我的方式来进行吧!对不起啦,小巴得,我不会做坏事的」
2
「就是这样。拉开翅膀,朝这里吹一口气你看,做好了,鹤!」
少女摒息观赏着眼前从一张纸摺成纸鹤的过程。
「『侏儒』?」
「是『鹤』,tsuru』。广东话的发音好像是『hoka』?还是『hokka』?记得普通话好像是念作『ㄏㄜˋ』。」
「俄语叫做журавлиным。」
「我说小太郎啊,姜不可能懂俄语吧?」
边边子与小太郎的对话让少女姜楞了一会儿,随后她猛然把脸靠过来,握起粉嫩的小拳头比出了食指:
「Onemore。」
「啊什么嘛,懂英文啊那,咦咦?还想要吗?」
边边子跟她确认,姜露出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眼神频频点头。
接着边边子盯着摆在桌上五颜六色的摺纸,有小娃娃、帽子、帆船与气球。虽然边边子对不用花钱的游戏很拿手,但点子也快用完了。
「小太郎,你知道还能摺什么吗?」
「我会摺纸飞机喔!哥哥教我的。」
这次换小太郎摺纸飞机,姜似乎特别喜欢纸飞机,笑着追逐在房间里穿梭的纸飞机到处奔跑。在她充满尊敬的眼神下,小太郎也是一脸得意。
边边子等人现在位于横滨的中华街,一间尚未营业的餐馆二楼。
房间里有几张朱红色的圆桌,每张桌上都反扣着椅子。建筑物本身也很古老,竹制的隔板与墙上的挂轴都看得出修整的痕迹。不过由于也兼用于居住使用,所以空间十足。据说是黄过世的战友所留下,难民们如今便潜藏在这间店中。
「真令人吃惊。」
黄从楼梯走上来。她手上的茶盘里放着茶杯与茶壶,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也闻得到乌龙茶传出的温润香气。
姜喊着:「黄姊姊!」冲到黄身边抱上去。黄为了避免茶溅出来将茶盘往头上一举,同时一睑好奇地看着边边子:
「她是个怕生的孩子居然一下子就这样黏着你不放,真不愧是调停员。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呢?」
「什么手段只是」
「摺纸!」
小太郎精神饱满地喊着,又射出第二架纸飞机。抓着黄的姜眼睛又二兄,转身追起纸飞机。不过小太郎似乎一时失手,纸飞机钻过敞开的窗户,飞向中庭的空中。
「啊!」
姜慌忙冲下楼梯,小太郎嘴里说着:「哎呀」,搔了搔头
「还不快跟上去。」
边边子催促着,于是小太郎也跑向楼梯。
「啊要帮我留点茶哦!不可以全部喝光喔!」
「我知道啦,不用担心这种无聊事。」
边边子头痛地看着小太郎离去,黄则一脸苦笑,坐到她坐的桌子旁。
唔,似乎有点紧张。
边边子察觉自己似乎有点紧绷,不过她可是一名调停员,要是害怕与吸血鬼进行对话,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伤口不要紧了吗?」
「嗯,正好有血送上门来。」
黄在茶杯里注入热茶,露出了獠牙。她在看到边边子身体一僵后笑出了声:
「别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啦!有个大白天就醉醺醺的男人,只是让他睡一下罢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路边醒来,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吧!」
还真难喝呐黄一副没事的样子说着。
「居然袭击人,果然」
「真抱歉,我们买不起高价的血袋,我们平时都很忍耐,但受伤时就请你暂时无视吧!」
黄将茶杯递给边边子,她道声谢便接过来。
「在特区吸血违法吗?」
「不,特区默许吸血,唯一的条件是绝不能对人体施加伤害。」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他吸血?」
「咦?」
「我是说望月次郎。他真可怜,看起来一副凄惨的样子,只要让他吸血就能复原吧!」
「咦咦!?不不是!这种事我只是!」
从未想到这一层。黄一脸讶异地看向手足无措的边边子
「让他吸血会不好意思吗?真稀奇。若是感到厌恶还有话说。」
「可可是会被咬耶?」
也就是说,以嘴巴
对照面红耳赤的边边子,黄则一派冷静。
「也不错啊,回报就是能得到极度的快感,不觉得比**来得省事吗?」
「也也也也许真的是那样没错啦」
被吸血时会伴随强烈的快戚。那是接近**的感觉,对**影响不大,但会产生精神上瘾的现象。知道被吸血也不会变成吸血鬼的「公司」员工倒是有不少人沉溺在这种快戚中。
「所以在『公司』内部尤其是接触吸血鬼的机会较多的调停员中,更是严厉禁止让吸血鬼吸血。」
「什么嘛,真无趣。」
「再再说!你也听说了吧?次郎是那个」
「啊啊」
黄了解她的意思,啜了一口乌龙茶说道:
「你弄错了,他不是『九龙的血统』。」
「你知道关于次郎的事吧?记得你们说他是『同族杀手』。」
「只是传闻。」
黄仅简短地回答,便不再说些什么。边边子想问出详尽的细节,黄却扬起刻意捉弄的笑容,就是不告诉她。
「你应该也听过一些传闻,他在这个世界应该很有名才对。」
这么说来,次郎自己也说过他是渊源悠久的血统之末裔。那时并未详加思考,难道他是来自某个有名的血统?
边边子如此一问,黄则以模拟两可的态度加以否定:
「他的血统确实很稀有,但说到底有名的是他本人。」
「他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边边子捧起茶杯,挑起双眼畏缩地询问。虽不曾听闻「同族杀手」,但听起来十分不祥。
黄也看穿边边子的推测
「没错。」
她以暗示的口吻回答:
「如果在事前让他吸血,他应该能轻松突破白天时的包围。」
「怎么可能?你是说次郎吗?」
「事实上,昨晚他的气势压倒性地超越那群人。」
「不好意思,我无法轻易相信,镇压部队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对吸血鬼部队喔?」
边边子露出表情复杂的客套微笑回应。虽然自己的说法遭受否定,黄也无所谓地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看来似乎不打算再透露任何事。
边边子转换话题,其实她更在意黄这边的事。
「黄。」
「怎么了?你干嘛一脸严肃?」
「你白天时在公园说过,就算次郎属于那种血统,你也会接纳他。」
「我是说过。」
「那是真心话吗?」
「是真心话。」
边边子瞪着黄,黄也回瞪边边子。她是认真的。
「这是危险的想法。」
「也许是。」
「『公司』不会承认他们。不只我们,事实上不论是哪个血族,只要与他们有关就绝不会被认同,而这也是正确的判断。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感染力吧?只靠吸血就能将人转化,变成与吸血鬼相同的血统。如果放过他们的存在,世界就会毁灭。这不是开玩笑的!」
「这道理我懂。」
「既然如此」
黄抬起手打断边边子刚起头的话。她的目光飘向远方,举起茶杯开口说:
「『断绝血统』是十分悲哀的事。能够自力更生的就算了,若办不到就只能服从其他血族寻求庇护,下场也很惨。能被接纳最好,不过大致上都会被毫不客气地使唤,最后没有价值了就被抛弃。我在母国也频繁地在数个血族间流转,最后还是找不到归宿。所以才会以特区为目的地。这也不是什么悠闲的旅程,明明已经无处可去了,来到这里之前还是有两人连理由都没留下就离开了。」
黄淡淡地说着。毫无起伏的话语中,流露出无法隐藏的愤怒与哀伤。
她阖眼,又睁眼,继续说道:
「无论是吸血鬼还是人类,到最后都一样。人类恐惧吸血鬼而加以迫害,吸血鬼也因为恐惧『九龙的血统』而迫害他们。我们与那种血统的吸血鬼是在这个连锁最下层的同伴,都是被所有人舍弃的同类.」
语末,黄既疲倦又自嘲地作了总结。
来到这家餐厅之后,边边子才逐渐了解她的背景。他们的数量大约有二十名,半数是持枪械的武装男性,但剩下的半数则是老人、女性与孩童。虽说全都是吸血鬼,却有形形**的血统,这是一个由「断绝血统」聚集而成的团体。
率领这个团体的黄如此说着,话语中拥有「公司」的应对手册无法加以衡量的沉重。
然而,边边子说:
「不,你错了。」
「你说什么?」
黄的声音掺入几丝暴戾。边边子却不因此退缩,她面对面迎向露出撩牙威吓的她。
「那种血统诞生已十年,如果还有任何血缘留存在世上,就算世界上半数人口都变成他们的同伴也不奇怪,但实际上并非如此。那种血统如今仍未断绝,你觉得是为什么?」
「那是」
真是出入意表的质询。黄支吾着言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边边子笔直注视着黄,说出答案:
「因为他们杀死了吸血的对象。」
「!」
「他们将吸血的对象也就是转化成自己血族的对象亲手处理掉。这就是他们,他们跟你们不一样,并不相同。」
她加强语气说着。黄一副感觉不适地侧过身,边边子也无力,仿佛很倦怠似地趴下脸。
令人不愉快的沉默持续着。
时逢日落时刻,艳红夕阳从面向中庭的窗户映照进来。
太阳即将完全落下,属于吸血鬼的时刻就要开始。
「请告诉我,次郎他们真的不是吗?」
边边子低着头细声询问。
「不是。」
「可是,特区的结界却起了反应那道结界除了『不受邀请者不得进入』的吸血鬼之外不会产生反应,而那样的吸血鬼只存在于那种血统。」
「然而,世上仍存在拥有这类力量的血统,譬如『习得吸血对象特质』的血统。」
特质?
边边子抬起头,只见黄浅浅地笑着:
「对,像是各式能力、强悍、耐力,以及包括多似繁星的无数弱点。」
「那那么,你是说!」
边边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的确,这么一来,次郎与小太郎兄弟间的特质拥有如此大的差异也变得能够接受了!
可是
「啊等等!如果次郎吸了那种血统的血并学会相同的能力,那他不就也拥有将吸血对象变成同族的能力」
她的手压着圆桌,挺出身子质问,黄则态度严肃地答覆:「不知道。」
「但是刚才我听你那么说,我有信心不会有这种事。」
「为什么?」
「你认为,那个男人会藉着杀死吸血的对象这种方法存活到今日吗?」
遭到询问的边边于用力握紧放在桌上的拳头。
那个别扭的男人。
既顽固又倔强又爱挖苦人,牢骚多到令人烦闷。
但是在严厉的态度之间,凝视弟弟的眼神却十分温柔,有时看着他明显易懂地藏起害羞的表情,总让人忍不住暗自苦笑。
他还信任初次见面的人类少女,即使少女几乎背叛他的信任,他仍挂心对方的立场。
朴素不起眼的边边子,她的特征就是晶亮浑圆的眼睛与噘嘴。
她用力地抿起这张噘嘴,眼睛蕴藏强烈意志的光辉。黄盯着她耀眼的脸庞: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直截了当的问题让边边子「啊」地一声,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也没什么特殊用意只是想照料你们到最后,因为我好歹也是个调停员虽然还不够成熟就是了。」
「即使我们可能是『九龙的血统』?」
黄再度询问。边边子站在原地,犹疑了一会儿
唉,算了。
她坐回椅子。
「我也一样,除了『公司』之外无处可去因为我是孤儿。」
黄惊愕地睁大眼,边边子则双手摆在膝上,忸忸怩怩地继续说:
「任谁被舍弃,我都不喜欢。」
对话就此中断。
总觉得有点刻意边边子自顾自地想着。这下子就变成同为天涯沦落人之孤儿的*会了。这不就像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刻意这么说的感觉吗?
即使不是讲言,但时机实在太巧,或许会让人无法相信。边边子不安地窥探黄的反应。
黄沉默地低着头,肩膀发颤。她正在笑。
「耶耶?黄?你可能会觉得我足故意说这种话,但这都是真的哦?其实,在特区里无依无靠的人并不少见」
边边子一辩解,黄笑得更加厉害,当她终于拾起脸时,眼角已经溢泪。
「呵呵呵调停员都像你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