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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五堂课 课外研讨·佐杏组的搜查与推理(2 / 2)

「咦?你已经可以说话了喔?」明明两天前都还要靠笔谈的。

「嗯,还不能大声说话,但是正常说话已经没问题了。」

虽然脸上缠着绷带,然而她那开朗的话声和出事前没什么两样,令我安心下来。

凛凛子合上她原本在看的文库版小说,请我和老师坐下。顺带一提,她在看的那本小说书名是《四个签名》总觉得挺刻意的。

「还专程来探我的病谢谢。」

「嗯,啊!」我点了点头以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抱歉两手空空的就跑来了。」

凛凛子摇头:「别把那种事放在心上。因为只要阿周过来,我就很开心了。」

「你这样说我就安心了,下次绝对会带礼物来。」

我一许下承诺,凛凛子就开心地点点头:「那我就等着喽。」

「你看起来还不错喔,三嘉村。这样就好。」在我旁边的老师说道。

「是,托大家的福,也谢谢老师专程来探病。」

凛凛子礼貌的致意,换来老师「嗯」一声傲慢无礼地点点头。真是个不懂得谦虚的人。

不过老师今天的态度就算再自大,也是值得原谅的吧,因为她带来了对凛凛子而言,最佳的礼物。

「那个,凛凛子,其实我们今天是来」

我正要说明,老师却打断了我:

「好啦,反正都看过三嘉村,三嘉村精神也不错的样子,一直待在这里也没用,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啊?」因为老师突然说出这种话,我不知所措起来:「老、老师?」

「那个,请多留一下嘛,老师。您才刚到而已吧?」

凛凛子开口留人,但是老师却故意端出一脸困扰的表情。

「其实我也是很想多留一下啦,不过怎么说我也是个大学教授的身分嘛,很忙的耶。」

绝对是谎言。我先前到研究室的时候,她明明就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去的电视机和游乐器在玩RPG(注:角色扮演游戏)!

「所以说罗,我的工作可是堆积如山呢。抱歉啦,三嘉村。」

「不、不敢当。」凛凛子不好意思地说:「真的很感谢老师在百忙之中还专程过来探病。」

「嗯。啊,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把周留给你的。」

「老师」

「就这样,我先回去了嘿嘿嘿,祝两位顺利罗。」

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是凑在我耳边小声说的。她往我肩头一拍,跟着就走出病房了。

我怔怔地目送着她的背影,心中思付着。

我该不会是不,我根本就是被老师陷害了吧?

「老师的工作也真辛苦呢。」

凛凛子直率直丫心地这样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只好不痛不痒地回了声:「说的也是。」

「阿周,要不要喝些什么?不过这里只有冲泡式的咖啡和红茶就是了。」

「呃,那咖啡啊!不、不用了,我来就好。」

我站起来制止把手伸向餐具架上水壶的凛凛子。虽然我怎么也当不了足以成为社会楷模的那种人,但是也无意成为要住院患者帮我倒茶的冷血动物。

「谢谢,我也是咖啡就好。」

「了解,有杯子之类的吗?」

「嗯,在那边的柜子里啊!」

凛凛子在指着墙边的柜子时把话吞了回去。

「怎么了?」

「那个,阿周,还是我来好了。」

「怎么了?是在这里面吧。」

「啊!等一下、等一下!」凛凛子连忙叫住正往柜子走去的我,有些脸红地小声说道:「因为柜子里放了内衣之类的,所以」

「啊,嗯,原来如此。」

我举起双手离开柜子,绕到右边面对着入口,听到在我身后的柜子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我在得到凛凛子的允许后,才又回头走到床边,把冲泡式咖啡包撕开倒入准备好的纸杯中,再拿起水壶往杯中注入热水。

「凛凛子,你要多少奶精和砂糖?」

「啊,奶精不必了,砂糖放两条好吗?」她微笑着说道:「嘿嘿,我口味偏甜嘛。」

我依言把放了两条糖包的咖啡拿给她,我自己则是喝无糖的。

她好像怕烫,所以拚命地吹着咖啡,然后一面喝着咖啡一面用愣愣的表情问我:

「阿周的右手怎么了?」

凛凛子在说的是我右手手腕上缠着绷带的事。对了,这件事还没向她解释过。因为这是我在她出事那天受的伤,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她。反正这是因为怕迟到一时不小心烫伤的,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所以我就说了。

「呃,这个啊,不小心烫到了。」不过我还是避重就轻了。

「要不要紧啊?」

「没事的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起来也是,那就好。」

凛凛子微笑着,津津有味地喝着温度总算已经适合入口的咖啡。

这颠倒过来了吧?怎么变成凛凛子在担心我了?

「凛凛子,与其担心我,你更应该保重自己才对。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大家?真的?」

「真的。冰鱼、印南、理惠、千里,大家都是。」

若非如此,她们就不会想要亲手逮捕凶手了吧。

凛凛子低下头,一脸认真的表情,同时抬眼望着我这边。

「阿周也是?」

「咦?」

「阿周也会担心我吗?」

「这当然。」

我一这样回答,凛凛子就笑颜逐开,即使隔着绷带也可以明白到这点。她改用双手捧起纸杯喝着咖啡:「这样啊。嘻嘻,谢啦。」

「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也啜饮着咖啡。

「阿周为什么会来念魔学系呢?」凛凛子问我。

「这个,总之有很多原因罗。」

「阿周原本应该是要念医学系的吧?那会推掉那边来念魔学系,就代表阿周很喜欢魔学罗?」

「还好啦。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来念魔学系?」

「完全没有为什么。」她微微苦笑着摇摇手:「只是因为大家冰鱼、印南、理惠、千里都说要念魔学系,所以我也跟着来了。我并不像大家一样有着『想在魔学系做这个』的目的,只是不想和大家分开而已。」

自窗**入的阳光照在凛凛子的身子上,使得她整个人显得好小、好虚幻,甚至令我涌出一种想法,她看起来就像仿佛即将溶入光中消散,或是像人鱼公主一样化为泡沫似的。

「我的父母呢,在我国小时就离婚了。」

「」我用沉默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告白。

凛凛子悠悠地说着:「那是在我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因为这个原因,自闭了一阵子,有好几天都窝在家里不去上学。因为我爸爸妈妈只要一见面就吵架,我很怕看到他们俩那样,所以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坐着,一动也不动。」

昏暗的房间与精神外壳年幼的她可以说是被困在双重密室之中。连着好几天徘徊在思考的迷宫中原地踏步,想必很痛苦吧。

「就在那时候呢,大家来我家了。」

「大家?」

「嗯,冰鱼、印南、理惠、千里她们。」

「喔喔」我回想起听说她们从国小起就是好朋友那件事:「那时候她们也是很担心吧。」

「那个啊,她们神经啦!」凛凛子掩嘴温柔一笑:「她们绑架了我喔。」

「绑架?」

凛凛子对着反问的我点点头,继续说道:「她们才一进我房间,就拉着我出门。我问她们话,她们也不回答我,就那样带着我搭电车到横滨去了是横滨喔,横滨到了那里,大家才开口说话。说『凛凛子被我们绑架了』,我吓了一跳,问她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是她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甚至还打公共电话到我家说『你女儿在我手中』、『想要回女儿就准备一亿日圆』之类的疯言疯语。我那时候连什么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耶」一般是把这种绑架叫做自导自演。至于当时还年幼的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可以理解。一定是因为不能放着忧郁的好友不管吧。

「嗯,对。」凛凛子从我的表情看出我的想法:「她们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因为她们想,要是我被绑架,我爸妈就不会再吵架,也不会再闹离婚了。」

「我也猜八成是这样。」

为了不来上学的凛凛子,年幼的冰鱼、印南、理惠、千里想必是绞尽了脑汁拚命想办法的吧,然后她们决定自导自演一出绑架案。在没有父母庇护的远方,她们五个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呢?那必然是一段充满了刺激波折,却又无可比拟的幸福时间吧。

「结果那桩绑架案本身呢,也在我们晚上在街上游荡时,被警察叫住,然后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以后就结束了。因为那时候我们也已经差不多知道怕了,所以紧张感一解除就异口同声哇哇大哭出来。后来回家以后,大家都被父母亲骂得好惨。」

「」

「不过那时候真是快乐啊。在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城市中,就只有我们手牵着手走在一起。虽然周围都是些不认识的大人,但是我们却有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只要我们像这样在一起,就绝对没问题的。」

凛凛子在说这番话时眼神有些迷蒙,像在看着远方。然后才又像是回到现实般看着我。

「我父母后来还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与爸爸分开,一家人各奔东西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可以照旧去上学了。」

「嗯。」

「之后我一直都跟她们在一起。所以当她们说要来念魔学系的时候,我也理所当然地跑来念魔学系了。我怕跟她们分开所以我就来魔学系了。」

凛凛子说完,暍了咖啡。

我看着那样的她在自己也没发现到的时候已经开始说起话来:「我也有过单亲家庭的童年。」

凛凛子拾起头,以柔和的眼神对着我点点头:「这样啊。」

「嗯。」我像是受到鼓励般,生硬而结巴地继续说下去:「呃,因为在我小时候就过去了。不过跟那个没关系啊,不,倒也不是没关系的啦。」

看到我前言不对后语的样子,凛凛子噗哧一笑。

我暍了口咖啡才又开口:

「中枪。」

「咦?」

「我母亲中枪,在我五岁的时候。」

「」凛凛子像呼吸都停止般地沉默了下来。

「我之前提过我老家吧,在岛根县松江市。因为算是个穷乡僻壤,所以很少出什么大事,不过那时候很轰动喔。」

「」

「是抢劫银行,抢匪大概五个人吧,全都戴着只有在眼睛嘴巴开洞的头套,拿着很大把的散弹枪,指着银行职员说『交出钱来』。银行里的人全都变成人质,被命令趴在大厅的地板上。当时我和母亲也在场。」

意象如同闪电般掠过黄昏惨叫

我的声音断了一下才接上:

「我的母亲在那段时间中一直这样告诉我『魔法师会来救人的』、『所以别怕』。」

「魔法师?」

「对,魔法师。那时候我看的故事书上有魔法师登场,会去帮忙有困难的人,就是那种给小孩子看的书上会出现的典型魔法师,所以我猜母亲才会用这样的话来安抚我吧。」

「这样啊。」

「嗯,不过实际上并没有魔法师来救人就是了。」我说道:「警方很快就赶到,包围在建筑物周围。不过因为抢匪手上有枪又有人质,警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僵持了好几个小时。警*双方不断重复着招降与开条件的动作,但是一直谈不拢后来抢匪这边急了,他们的首领说了『如果拿枪指着人质,警方也会识相点了』这种话。」

「该不会」

「嗯。他们从人质中选上我的母亲,拿枪顶在她背后,叫她站到自动门前面去。即使如此,为了使我安心,母亲还是笑着对我说,只要她不反抗就不会有事可是,就算是这样,母亲还是中枪了。」

片段的意象乱七八糟地交错飞过散弹枪血海倒卧在地上的母亲

「实际上抢匪原本也只是打算装装样子,逼警方快下决定吧。所以抢匪们自己也慌了,警方趁着这个机会一面继续招降一面从后门攻坚,就这样把抢匪一网打尽,破了这个案子。」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的事,从此就一直搁在我心里的关系吧。我这样表示。

「结果魔法师并没有来救我的母亲。为什么魔法师没有来救人呢?当时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当然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也许就是因为我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疙瘩,所以我才会推掉医学系的推荐入学,来念魔学系的吧所以,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是为什么来魔学系。」

「阿周。」

「嗯,那个,抱歉,我果然还是不该提这种事吧。」

看到低下头去的凛凛子,我后悔了起来。自己也搞不清楚干什么要说这些。明明就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但是

凛凛子默默地摇摇头。

「对不起,因为我脑筋不好,所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她微微抬起视线:「但是,阿周连这样的事都肯告诉我,让我有种好开心的感觉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了吧。但是,那个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

「对了,我现在可以打从心底庆幸自己有来念魔学系了喔。」凛凛子恢复成一贯的开朗模样说道:「因为这样我才会和阿周变成朋友嘛。」

4.

当我搭地下铁回到车站前的时候,已经是一点过几分了。我连忙赶往推理会议会场的所在地贝克。

我才一穿过入口进去里面时,手鞠坂就咻一下冲了过来。

「喂,周!怎么这么晚才到!」

「我有点事嘛。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手鞠坂看起来有些慌乱的样子。不过因为他有小题大作的坏毛病,所以眼前还没有杞人忧天的必要。事实上这时候店内也丝毫没有什么令人担忧的状况正在进行中的迹象。

手鞠坂压低声音迅速说道:

「笨蛋,不是那么悠哉的时候了好吗!周的那些女生朋友不知道在吵什么吵得好厉害,快去制止她们啦!」

「吵?她们在吵架吗?为什么?」

「我哪知道啊,总之快过去啦!」

在手鞠坂的带位下,我往店内唯一的包厢走去。

手鞠坂说的并不是假话。冰鱼、印南、理惠、千里四个人都已经众在包厢中,你一口我一语的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

「我说嗳,你脑袋正常吗,印南?我绝对不会同意那种可笑的推理!」

「对、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是啥意思才会得出这么不像话的想法?拜托也教教我,让我学一下吧!」

「理惠,你说得太过分了!」

「是啊,印南只是在谈可能性而已吧?在现今的状况下,我认为即使是再小的可能性,也都有拿出来讨论的价值。」

「会有那种可能性才怪!还是说千里跟小冰子,你们都觉得她刚才的推理合理吗?」

「这、这个~其实我也觉得她刚才的推理有点那个啦。因为,如果印南说中了,那凛凛子就已经」

「但是在她刚才的推理中找不到矛盾。以逻辑性而言,不得不承认是合理的」

「小冰子!」

「大、大家冷静点啦。」我忍不住****,因为她们看起来好像快扭打起来的样子。这本来明明应该只是个大家拿出各自推理来讨论的会议而已,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么火爆的局面呢?

我尽可能放缓语气,以避免刺激到大家正处于敏感状态下的神经:「到底是怎么了呢?」

「谁知道!」理惠赌气地放话,「碰」地一声粗鲁坐回椅子上。另外三个人也脸色难看地默不作声,先前被理惠抨击的印南垂下头噙着眼泪。

最后是一道彷佛疲惫不堪的叹息声打破了这片沉默,是千里。

「印南她啊,提出了一个推理。我们对这个推理意见分岐,所以说话的声音就大了点。」

「什么样的推理?」

「现在在医院的凛凛子,并不是真正的凛凛子。」

「咦?」

理惠「哼」一声嗤之以鼻,印南一颤,身子僵住。

千里摆出像是在斥责理惠般的态度:

「别这样,理惠。事情又还没有肯定是那样的吧?」

「抱歉,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这样设想,屋顶密室的魔术手法就全都可以解开了。」接续解释下去的是冰鱼:「监视器只有拍到上屋顶的凛凛子。如果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就代表只有凛凛子一个人去过屋顶而已。但因为凛凛子是被害者,所以应该还会有另一个曾经去过屋顶的加害者存在才对然而矛盾就是从这个推理中诞生的。可是,如果凛凛子既是被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矛盾就会自然消失了。」

「有道理。」如果用这个推理解释,屋顶密室之谜就迎刀而解了。「凶手完美地化身成凛凛子,大摇大摆经过监视器前面走上屋顶。然后在屋顶上割烂自己的脸,并等待被人发现在这个案例中,当然就是我们就那样被抬出现场。」

「是的,这也可以完美地解释杀人案为何会以未遂的形式收场。凶手不是没有杀死被害者,而是不能杀死,因为凶手本身就是被害者。当然,如果这个推理为真,那凶手自然就是亚历斯特克劳利三世了」

我也点点头。这个推理确实可以把案情之谜、凶手、还有其他一切问题都解释得通,全都说得通了。

但是

(但是,那真正的凛凛子到底在哪里呢?)

「所以那是错误的啦!」原本默不作声的理惠以很冲的口气大声说道:「事情不可能那样!如果那是真的,小凛子就」

是的。

如果凶手(克劳利三世?)化身成凛凛子然后直到现在都化身成凛凛子待在医院那真正的凛凛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如果真正的凛凛子被找到,这个魔术手法就会马上露馅。所以要使用这个魔术手法的绝对条件,就是得将她藏好。也就是说

(如果凶手真是采用这个魔术手法,那真正的凛凛子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家都明白这点,所以才会这样感情用事。

我看向印南。她在最里面的位子上缩成一团,放在膝头上的双手紧握着拳头,拚命忍着眼泪。原来她昨天之所以会不太对劲,是因为她那时候就已经做出这个推理了啊。

「总而言之,现在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凶手用的是这个魔术手法吧?全都是臆测啦!凶手为何要自己割烂自己的脸?白痴吗?搞笑啊?凶手不惜动用这种魔术手法也要搞出这么个密室的意义何在?」

「如果凶手动用的真是这个魔术手法,那么凶手必定就是克劳利三世那可是个法术师喔,从那个古怪广播的风格来看,也难保对方不会采取这种做法。」

理惠猛然站起,而冰鱼冷静地反驳她,双方互不相让。

「你的逻辑真叫人目瞪口呆呀。因为是法术师?所以又怎样了?你只是在把说不通的事统统推到法术师身上而已吧!只是想让自己的推理合理化而已!」

「但是这个推理,甚至还可以一并解释凶器上的指纹问题。凶器上面为什么只有被害者凛凛子的指纹?这点也可以用凛凛子不,化身成凛凛子的凶手,既是被害者也是加害者的观点轻易解释」

「去!你有完没完啊!」理惠终于怒不可遏地往桌子一捶:「你现在是怎样!所以我都说过事情不可能是那样了!你还越说越起劲是怎样!你、你就那么希望小凛子死吗」

「别再说了!」

突然,一道凄厉的叫声划破空气,打断理惠激昂的话声。在刹那的寂静过后,泄出经过压抑般的哽咽声。

是印南。

她双颊上满是泪水,抽抽噎噎泣不成声地说道:

「拜托,不要再吵了是我不对,都是因为我做出这种推理所以,不、不要再、再吵了」

理惠呆站着,像被利箭穿胸般的闭上嘴巴,跟着咬紧了牙关,冰鱼也神色黯然地垂下头去。千里轻抚着印南的背安慰她,但是印南依旧泪流不止,只是一再喃喃说着「对不起」。大家像是身心都被撕裂般憔悴不堪。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三嘉村凛凛子、在真冰鱼、扇谷印南、酒匂理惠、午沼千里这五个人原本应该直一的是感情很好的好朋友,但是她们的关系现在却因为一个事件而轻易崩坏了。因为好友受伤而造成的精神冲击、自己无能为力的焦躁感,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五个人中缺了一角的缺陷。这一切都侵蚀着她们,令她们发生冲突,逐渐到达崩溃边缘。在她们五个人之中,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会使她们的世界不完整.所以连想要停止争论都无能为力。她们的世界正在龟裂,逐渐碎去

我回想起不久前在医院与凛凛子的互动。在凛凛子诉说着与她们之间无可取代的回忆时,眼神是无比的温柔,那个凛凛子会是冒牌货?

在像是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沉默中!|

「哪,阿周,拜托。」千里抬起头对我说道:「去确认一下。」

「咦?」

「去医院见见凛凛子,亲自确认一下那个凛凛子是不是本人好吗?」

「我吗?但是」

「现在的我们怎么样也不可能平心静气地与她交谈,所以只好拜托阿周了。好不好?」

我环视着她们,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开口。

「好吧。」我叹着气说道:「如果这样可以让大家心里好过些,我试试看就是了。」

5.

说是那样说,但是我对那个提议实在是非常提不起劲来。因为总觉得把「大家的代表」这种重责大任摆到我身上来,是某种错误似的。

首先,我到底该怎么开口才好呢?你真的是三嘉村凛凛子吗?是的话就拿出证据来我能说这种话吗?但是克劳利三世会使用「过去视」的法术。也就是说,就连真正的凛凛子才知道的事,克劳利三世也可以无所不知,所以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那么要怎么做才能看穿她是本人还是冒牌货?

因为我在思考着这样的事,所以虽然来到上午已经去过的都立宫古医院,却没办法下定决心走进病房。我一直在一楼大厅中来来去去,在长椅上坐下又站起,来来回回继续想了大约有十五分钟(这时候的我看起来很明显就是个可疑人物),最后还是找不到答案。

所以我前去病房的心态与其说是终于下定决心,倒不如说有一半是豁出去了。因此当我发现凛凛子不在病房中的时候,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

是的,凛凛子并不在病房中,病床也是空的。

所以我心想,这样我也有了向大家交代的藉口。对我来说,这样的重责大任果然还是太过于沉重了,我担当不起。反正过一段时间后,她们也会恢复冷静了吧,到时候我再和大家一起过来应该也不迟。

但是正当我慌慌张张地准备离开那里时

「咦?阿周?」

我又是惊讶又是心虚地回头一看,看到凛凛子正在走廊上往这边过来。

「呃,嗯,好久不见。」我心虚之下竟然乱说话:「那个,对不起,我又来了。」

「不会,不管阿周来多少次我都欢迎。」不过摇着头的她看起来有些呆滞。这也难怪了,因为很少有人会在一天内来探病好几次嘛。

「怎么了吗?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倒也不是那样」

凛凛子邀请行迹明显可疑的我进病房。

她请我坐在椅子上,准备了两人份的咖啡。因为上午时才用过的,所以这时候纸杯和咖啡包全在餐具架上。我一直沉浸在应该如何对她开口的思绪中,甚至没有心思帮她忙。

不过我还是说了声「谢谢」表达最低限度的礼貌,收下温热的纸杯。

我一面啜饮着咖啡,一面偷偷往凛凛子那边看去,却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实在叫人难以想像现在在我眼前的凛凛子其实并不是凛凛子,而是设计了这个杀人游戏的凶手。

我们俩的视线突然对上。

「嗯?」她孩子气地歪了歪头。

「没有,那个」我鼓起余勇,板着脸抬起头,一咬牙问了出口:「呃,对了,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不,这是首先先从与事情本质没有任何关联的其他话题着手,然后逐渐朝向目标刨根问底的问法,也就是接近所谓战略性后退的问话方式。就是这样没错,绝对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怕得不敢问,要笑我孬种就笑吧。

但是这个只能算是前哨战的问题却惹来她出乎意料的反应,使得我有种「咦?」的感觉。

「呃,那个有点事嘛。」凛凛子回答得吞吞吐吐。

「有点事?什么事?」眼看着有点苗头的样子,我打铁趁热继续追问。没想到这么快就挖到金矿了。

「不、不说不行吗?」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说一下。」

「」

「」

「了啦。」

「咦?」

我一回问,她就用蚊子叫般的声音又答了一次:

「所以说,人家去厕所了啦」

「」

啊啊。

我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无可救药呢?如果这里有地洞,真想钻进去,然后直接把它当成我的坟墓。不,还要劳驾别人动手也太不知耻了。如果是老师,应该会说「自己的坟墓自己挖」吧。

「真的很对不起,问了奇怪的事。」

虽然我试着亡羊补牢,不过毕竟是为时已晚了。因为我太过于轻率的发问,使得我与凛凛子之间开始蕴酿出一种微妙的气氛。

我在内心抱着头。不行,我实在想不出可以突破这种窘境的方法。首先要想办法打破的,就是这股微妙的气氛。

「那个」我绞尽原本就不多的脑汁,总算挤出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出院呢?」

「呃,听说如果在明天的检查中得到医生同意,就可以出院了。」

「这样啊,那就好。」

「嗯,但是」凛凛子的神情骤然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吗?」

「我的脸还没治好。」

「啊」

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那张满布伤痕的脸。即使不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也必然会有着那样的心情吧。虽然老师说过可以完全治好,事实上我今天上午原本也是为了治疗,才和老师一起到这里来的。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会不会像我这样大摇大摆一再跑来病房看她的人,才是最令凛凛子心中不快的存在呢?

我把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

「不会,我说过完全没那种事的吧。」凛凛子连忙摇头:「阿周肯来,我超开心的呢!」

「这样?那就好。不过如果真的会不舒服,还是要好好说出来比较好。」

「嗯,谢谢,不过真的不要紧,因为阿周对我很好嘛。而且」凛凛子神情微微黯淡了下来:「那个,我现在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为什么?」

「我会怕。」

「怕?」

「我怕凶手不知道会不会跑来杀我」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我忍不住有一种感觉,眼前正在畏惧着凶手阴影的凛凛子仿佛是个孩子。那时候当银行抢匪闯入银行中的时候,我应该也像现在的她一样发着抖吧。而那时候母亲应该是为了给我增添勇气,才会紧紧抱住我吧。

「别怕。」我伸出手放在凛凛子头上说道:「因为在这种时候,似乎会有魔法师来救人的喔。」

是的,这次一定没问题。因为会使用魔法的人现实世界中的法术师就在附近了。

「阿周也会来救我吗?」

「嗯,我会努力的。」

因为我才一点头,她就抱住了我,让我吓了一跳。

「绝对喔要是阿周忘掉,我会生气喔。」

「不会忘的,因为我是记忆力比较好的那种人。」

我拍着她的背如此承诺,她泪眼汪汪地抬头看我,总算展露出她一贯开朗的笑容。当然,这中间还隔着一层绷带,但是她眼中的光辉如此表明。

这时候我已经无法认为眼前的她是冒牌货了。她是凛凛子本人,至少我这样相信。我心中这样认定了。

之后我们天南地北聊了大概三十分钟,我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差不多该走了。」

「嗯,要再来喔。」

「知道了,回头见。」

我转向门的方向。

一切都是在那时候发生。

从我身后传来「喀咚」的声音,同时凛凛子彷佛轻轻惊叫了一声。

就在我反射性要回过头去的一瞬间

我的颈际传来强烈的冲击。

(咦?)

我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感到眼冒金星,全身在刹那间像是飘往半空中,随即「碰」地一下,似乎撞上了硬物。我几乎像是事不关己般,想着自己应该是倒地了吧。只是挨了一下而已,但就这么一下,便足以让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惨叫声,我可以听见凛凛子的惨叫声。那是已经搞清楚状况,因为恐惧而爆发出的真正惨叫声,而且其中还混杂着脚步声。我感受着从脸颊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心底发寒。

房间中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承诺。)

我答应过她的。

(答应过。)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所以说现在可不是在这种地方睡觉的时候。快起来,站起来!别趴在地上,站起来!

我的脑袋中像是有把锤子在乱敲似的,还伴随着眼前景象失去焦距乱晃的晕眩。

我伸出手,把力量注入发颤的膝盖。

然而就像是在打击那份意志般,我的后脑传来第二下冲击。

沉重的痛楚直贯脑髓,我的膝盖无力地弯下。

意识逐渐稀薄,遮在眼前的白雾正在扩大。

又是这样吗?我又

在我已经无法做出有条理思考的脑袋一角,传来了这样的念头。

我听到凶手压低了声音发出的讥笑声,那是有些耳熟的声音

6.

然后当我醒来时,人在白色病房的床上。

「没事吧?」

须津警部探头看着我。

我缓缓坐直身子,颈际传来一阵阵刺痛,但现在可不是在这种地方睡觉的时候,我得去救凛凛子才行!

「啊!等、等一下!」

我无视于须津警部的阻止跑出房间。看来我是在同一层楼的其他房间中的样子,我马上就认出凛凛子的病房。

我冲进房中,里面有许多人,其中也有暮具警部和久远警部。而在电视剧中曾经看过,身穿蓝衣的刑事监定专家也在场。但是,到处都找不到凛凛子的身影。

代之以躺在床上的,是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凛凛子?」

我强忍住快要呕吐出来的感觉走近床边,然后我的思考停止了。

那具尸体几乎已经不成人形。

首先是手指头一根不留,从第二指节附近被残酷地切除。

接着是脸,原本包住伤口的白色绷带全被拆开,皮肤被切割得零零碎碎。

还有牙齿,从曝露于外的牙龈可以看到牙齿被连根拔起的痕迹。

最后是眼睛,在双眼的地方毫不留情地开了两个像是装满了污浊的昏暗大洞。

被砍掉所有手指、毁容无法辨认长相、牙齿拔光、眼睛戳烂的尸体。被破坏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的尸体。饱受暴力摧残、蹂躏的尸体。被剥夺了人之所以为人的一切之后,所留下的残渣般的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啪擦,自照相机闪光灯中亮起的闪光深深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一闪又一闪。

我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暮具警部和久远警部带我离开房间,把我安置在走廊的长椅上。追过来的须津警部对我说:

「是来量体温的护士在病房中发现有人倒在地上,还有床上的遗体。才一个小时前的事而已。」

「有没有看到凶手?」

我在无言中摇摇头。好想吐,尸体的画面沉淀在眼球深处。

「可以麻烦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状况吗?」

我宛如事不关己般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但是我也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只记得没完没了的思心感。

又过了一阵子之后,冰鱼、印南、理惠、千里四个人到了。当我目睹到她们苍白的表情时,在那一瞬间我真想索性自杀算了。

「对不起。」

我只说了这三个字,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印南哭了。理惠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受到刺激,对她破口大骂。冰鱼从旁甩了理惠一巴掌,千里连忙挤入两人之间,但是她白费力气了,因为冰鱼与理惠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毫无收敛迹象。阻止不了,已经没有人可以冷静得下来,只能无能为力地坐视着彼此之间的关系逐渐决裂。

有某种决定性的东西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可以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切实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然后

又过了五分钟以后,法术师在医院中现身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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