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Ⅳ章
「你的朋友小真她昨天晚上，过世了。」
听到父亲沉痛的声音叙述后，十一岁的少年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其实并没有那么悲伤。
倒不如说，比起索利斯，其他认识真白的家人或是佣人们还比较悲伤些呢。
因为
──死了的话，让她复活就好啦。
他是这么想的。
以前他曾经在家里的仓库，找到祖先狄玛艾力克桑德勒留下来的古文书。
内容很难，而且因为纸张大多都风化了，所以没办法完全解读，但索利斯大概懂了八成。
上面写着的是几个魔法的使用方式。
是连优秀的死灵术士祖母跟父母都不会使用的超厉害魔法。
索利斯好想尝试
其中有一个──《返魂》。
把死者的灵魂唤回**上，让其复活之术。
我应该可以做得到，索利斯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天真愚蠢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做得到。
大家都叫他神童。
一般人虽然不太知道，但在三百年前跟大魔导师鲁萨路卡一起对抗魔王的祖先狄玛艾力克桑德勒＝索利斯的憧憬，他也是多数死灵术士的目标。
索利斯被称为是狄玛再临。周遭的大人们，把他捧得高高的，认为他是背负将来死灵术界的奇才。被称赞当然很高兴，所以他又努力地继续修行以增加自己的能力，年纪还小就会使用很难的法术。然后大人又继续捧他──因此，增加了他的骄傲。
只有跟真白在一起时，他才会露出原本年纪该有的少年表情。
他自大地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
自己一定能使用让『死者复活』这种违背自然常理的术法。其他的平凡人就不用说了，自己一定有使用这个魔法的权利。
在真白葬礼的那天晚上
索利斯带着魔杖，还有在放置古文书的仓库里发现后，就一直藏在房间里的魔法石，偷偷地溜出家门。
那是埋在仓库内部，装在一个很气派的箱子里的黑魔法石。
跟其他的魔法石比起来，它有着压倒性的力量。
有了这个优秀的魔法石加上优秀的祖留下来的优秀古文书，跟优秀的自己的优秀才能，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索利斯兴致高昂地前往蓝迪尔的公共墓园。
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黑暗的夜晚，月亮、蝙蝠、亡灵，都是为了伟大的死灵术士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而存在的。
他站在真白的坟前，很得意地笑着。
小真，我现在就让你复活唷！
他把魔法石嵌入魔杖，依照古文书上的记载，在自己的周围开始画起魔法阵跟咒文。
接着集中精神将魔力注入魔杖，开始吟唱咒文。
索利斯确信，很快地，现世界跟异世界就会接续上。
使用高度魔法时有个共通问题，就是只要稍有放松，魔力就会好像被吸走一般。他忍耐着这种讨厌的感觉，吟唱着漫长的咒文。
然后，突然间──魔法石发出了可怕的黑光。
无数的黑色闪电，毫不留情地射向公共墓园的各角落，除了包围住索利斯的魔法阵之外。
当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即使停止吟唱咒文，魔力的流窜还是无可避免。
索利斯本能地感受到生命危险，因此把魔杖丢掉。
虽然避免了自身的魔力被吸干，但黑色的闪电依然继续袭击墓地。
紧接着，突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什么。
闪电照射出的巨大黑影，从索利斯的背后渐渐靠近。
慌慌张张的索利斯往背后一看，是一具很大的僵尸。
掉出来的眼球布满血丝／让人想呕吐的**臭味／烂掉的皮肤／穿破皮肤露出来的骨头／挂在外面的肠子／令人难以相信是由人类的声带所发出的恶心呻吟声
照理说，本来已经看习惯了的僵尸，让索利斯第一次感到害怕。
僵尸露出像野兽般的尖牙利齿袭击索利斯。
他拼命逃开，但僵尸却不只一具。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咔啦咔啦咔啦咔啦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墓园里接二连三出现的僵尸，还有脏兮兮的骷髅，全部都朝向索利斯冲来。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蝙蝠在上空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不规则变形的半透明黑雾鬼怪们。
这里没有什么伟大死灵术再临的神童。
只有一个小孩子。
索利斯拼命地逃。
流着鼻涕、挂着泪水。嘴里不停地祈求着所有认识的人。
最后到底怎么逃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回过神来，不死的生物们都已经不见了。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连身裙，头绑黑色缎带的少女背影。
索利斯叫着那名少女的名字。
──小真！
听到索利斯的呼唤，少女回过头来。
皮肉，剥落了。眼窝，空洞了──只剩下深邃的黑暗看着索利斯。
白骨化的少女，牙齿喀哒喀哒地摇晃着笑──
ж
就在这时候他惊醒过来。
流了好多汗，心脏的跳动十分激烈。
在遗迹看到那些不死怪物的时候，索利斯就知道「绝对会梦到这个」。果不其然，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恶梦，自己的心理还真单纯啊。
（一大早，心情就超差的）
这时看到的是真白。
她在房间里的一角，全身的骨头叠在一起，上面放了个头盖骨。
这就是她的睡眠姿势。
因为没有眼球也没有眼睑，所以光看也无法判定她是不是在睡觉。
这样看起来，还挺像只是一般的古董而已应该不像吧。
『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把同居的女生堆在肮脏房间的墙角，让她在那里睡觉』，要是有这种传言流出该怎么办呢索利斯心中想着这些蠢毙了的问题，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起床吧）
今天开始，又得继续扮演一个礼拜的完美超人索利斯，开始华丽的校园生活了。
索利斯将用了好几年的脏被子掀开。
床上有个全*的幼nv。
「呜哇！？」
索利斯吓得半死，口中冒出惨烈的尖叫声。
又白又瘦，但却完全感觉不到病态的滑嫩四肢。
漂亮的金发搭着白瓷般的肌肤，同时散发出天使般的神凛跟娼妇般的妖艳。
她的胸部微微地隆起，配合着平稳的呼吸声上下起伏。
（喂，我干嘛观察得这么仔细啊）
索利斯拼命地摇头，想要抹去看到幼nv**的事实。
就在这时候
「嗯」
幼nv发出可爱的声音，渐渐张开眼睛。
右边跟左边的眼睛颜色不同──红色跟青色的双色瞳。
四目相接。
「早安，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今天早上很棒呢。」
幼nv学生会会长仙珐帕拉凯路丝斯，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
索利斯无言。他尽力不去看她的**，一边沉默地思考。
结论
索利斯下床，把未成熟的仙珐一把抱起，好轻。
「喔喔喔，突然这么大胆啊，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好丢脸耶！你要带我去哪里啊？享受不尽的官能世界吗？跟你在一起的话，去哪里都好。来吧，我的身体随便你玩弄！」
一点也不觉得害臊的仙珐，兴奋地嘴巴讲个不停。
开门。丢。关门。上锁。
索利斯打开了房门，把仙珐像垃圾一样丢出去之后，又关门上锁。
（就当作没看到吧，我就像平常一样起床后，准备去上学。）
咚咚咚咚，敲门声不断响起。
「喂，开门啦，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把没穿衣服的幼nv丢出来，还一副冷漠的样子，你真是个虐待狂耶！这样真的有点太过分了啦！我要哭啰，喂！」
索利斯假装没听到，不过，他在床底下发现了仙珐的内衣裤跟制服。
没办法，索利斯只好捡起衣服，再度打开门
「喔喔，你肯让我进去了啊，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你果然是个温柔──」
把仙珐的衣服放在走廊上后，索利斯马上关门上锁。
（好啦，准备去上学了。）
不过，敲门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喂，快点让我进去啦，如果我吓到你的话，我跟你道歉嘛。对了，如果你让我进去的话，今天晚上你就可以来我家跟我妹FCK喔！」
无视
「呜呜呜对不起啦哥哥，我不会再做坏事了，拜托你，让我进去啦哥哥。」
居然自己演起妹妹来了。
「可恶，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哼哼，能够让我认真起来的，你可是第一个呢！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啊，讨厌啦！不、不行啦，索利斯哥哥。我们、我们是兄妹啊！啊啊，不行啊。哥哥，王立托利斯梅基史托斯魔法学院精灵魔法科高等部二年级，学号二〇七一六八号的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哥哥！那么大，那么粗，进不来的啦，我、我会坏掉的！不过没关系！虽然我是个年纪很小的幼nv，但如果是跟哥哥一起的话，要对我做多色的事都无所谓！啊、呀、啊啊嗯！」
「给我闭嘴，谁是你哥哥啊！」
仙珐嚷嚷着莫名其妙的话，声音大到恐怕连公寓外都听得见。
索利斯为了自己的名誉，不得已只好开门。
住在公寓里的大多数是其他学校的学生，根本不知道托利斯的学生会会长是这种怪胎。被那些仰慕自己的人误以为「索利斯＝对妹妹下手的鬼畜」，这他可承受不了。
「哼，那么无聊爱逞强。一开始这样做不就好了吗？这就是你可爱的地方呢。」
上半身是类似军服的装扮，下半身是短裙。换上魔法战术科制服的幼nv，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跟刚刚判若两人。一如往常地自大宣言，毫不客气地大剌剌踏进索利斯的房间，一副好像走进自己房间的模样。
总觉得自己好像输得一败涂地。
「我，刚刚第一次对你有杀意喔。」
「这可是我的光荣呢。不管是杀意还是爱意，以感情的强度来考量，你不觉得都是一样的吗？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
「我不觉得。」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从改变我们两个价值观的不同开始，先在床上亲热一下吧。」
「我才不要哩，到底有什么事啊，一早就这样搞，玩得太过头的话是会迟到的喔。」
索利斯真的觉得累了。
「喔喔，说得也是。其实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的。让我亲自出马来宣布消息，你得好好地心存感谢啊。对了，我都知道你要问什么了啦，所以我先回答吧。我会钻进你的被子里，是想要吓你一跳，而全*的理由呢，就算是特别赏赐你的啦，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爱情表现喔。」
「我不想说。」
「你又马上回答啊？优秀的决断力虽然是一种美德，但稍微冷静一下再判断的习惯，会让你的人生更耀眼唷，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
「我知道了，为了让我的人生更耀眼，今后我会注意冷静判断的，赶快出去吧，你这个笨蛋会长。」
「啊哈哈，跟你讲话果然很有趣耶。」
现在仙珐的笑容和她的外貌相符，有如孩子般的柔和。恐怕这才是她真正的笑容吧不知道为什么，索利斯对她的好感度似乎上升了。
「对了，该进入主题了」
正当仙珐好不容易要开始进入主题的时候
真白突然从后面出现。
（啊啊又多了一个目击者）
索利斯真的觉得头痛到快爆了。
但仙珐看到真白，却一点也不惊讶。
而且
「你就是真白啊？原来如此看起来的确是具很漂亮的骷髅呢。」
她还认同地点点头，就连名字好像也都知道了。
真白歪着头。
「喔，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仙珐帕拉凯路丝斯，是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的女朋友。」
「这种情形下，你还能那么随便就编出谎话喔！」
索利斯尽全力地吐槽。
「嗯嗯。」
仙珐高傲地点头。
她完全无视索利斯的吐槽。
真白用没有眼球的眼神望向索利斯。
索利斯推测着『』的意思。
『没想到你居然跟这么小的女生交往。』
『索利斯，你什么时候变成变态了啊』
她想的应该就是这些吧。
（为什么我周遭的女生都是些只顾自己一头热，拼命往前冲的个性啊？拜托拜托，大家都活着冷静些吧）
索利斯很认真地苦恼着。
「呵呵，女朋友的说法是开玩笑的啦。现在还不是啰我是学院的学生会会长，他是副会长，也就是说，我像是他的主人一样。」
（这是什么对话啊）
他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
「呵呵呵，你还真是有趣啊。嗯，在这里聊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之，我先把重点简单告诉你们。」
接着，仙珐干脆地讲出令人意外的事：
「王立托利斯梅基史托斯魔法学院透过正当手续，承认学生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所召唤来的异世界人士『真白』，可以成为他的使魔好，这是许可证，你可以贴在笔记本的后面。」
「啊」
索利斯说不出话来。
看着头上好像浮现出问号的真白，仙珐说道：
「也就是说呢～真白，从今天起，你就可以来学校啰。」
ж
真相很简单。
爱萨克把真白的事向仙珐报告。
的确，爱萨克从来没有很明确地说出「我会保守这个秘密。」所以，自己认为爱萨克已经答应的索利斯，也算是该负点责任
（真不愧是爱萨克──《无形空气》这个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连察言观色都不会）
当然，这并不是称赞。
听说了真白的事后，仙珐却完全没有想到要把索利斯依违反校规处理，她依照自己的行动原则──也就是『追求有趣的事物』──立即展开行动。
因此，她把真白要以索利斯使魔的身分来学校的复杂手续，跟一些私底下的工作，一个晚上就全部完成了。
（这个会长真的是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而且她的行动力还是一流的，这才更让人伤脑筋。
索利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早上──从公寓走到学院的一条坡道上。
带着骷髅一起走的索利斯，沿途受到其他学生们的奇异目光。
真白则是感觉学园都市的上学途中风景很新奇，四处张望乐得很，十分轻松自在。
「那个绿色的跟袖子很长的白色服装是不同学校的，其他的都是托利斯的学生。不过科别不同，制服也不同就是了。」
既然如此，在意也没有用。只好扮演起观光导游的角色，向真白一一介绍了。
披着白色披风的学生像是看到什么稀有物品一样，冒失地打量着真白。被索利斯回瞪之后，才一脸尴尬地快速离开。
「啊，那是白魔法科。对了，那件白披风，其实在白魔法科里被批评得要死唷，很多学生来跟学生会陈情，希望可以换制服呢，嗯，他们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体会啦。」
「你的美感真的有问题耶。」
索利斯猜想，现在的真白如果有脸颊的话，一定是气得鼓鼓的吧。
「魔法剑士科。他们跟爱萨克一样，不只是剑，有的家伙还会带魔杖以外的显眼武器，但都是属于魔法剑士科。」
「召唤魔法科。召唤魔法跟其他魔法体系比起来，难度要高得多，所以通过入学考试的人本来就不多。也就是说，那些人可以说是托利斯学院里的菁英。」
「嗯嗯，就是猫耳朵啰。」
两人正边聊边走时
「索利斯学长！」
后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梅和光跑了过来。
在学院制服里，算是特别朴素的黑色长袍。
魔道士的服装不需要没有机能性的多余装饰，因此，这件黑漆漆的长袍最适合了有人是这么主张的。
不过，这件长袍不但不利于行动，而且夏天还会吸引太阳光，到了冬天长袍底下一有寒风吹过就会冷得要命。跟其他科的制服比起来，在机能上并没有特别优异。
「索利斯学长早安！还有，真白也早啊！」
追在后面的光弯腰道早，眼睛睁得大大的。
「可是，为什么真白也可以出来呢？」
发现得也太晚了吧。
索利斯把事情跟梅和光说清楚。
至于仙珐溜到床上一事就略过了，免得这两个人也跟着效法。
「不过真真，你真的超可爱耶！不愧是索利斯学长，我也要努力做出这么棒的骷髅！」
梅很认真地看着真白说道。
真白像是很害羞似的捂着脸。
看她的动作，就像是两颊羞红的少女一样只有动作像啦。
被真白这么一问，梅和光两个人互看一眼。
「什么科？不就是死灵术科吗？」
依照刚刚的会话，应该可以很简单地推测出来才对索利斯也觉得有点奇怪。
「！」
「啊？我们科的男生也是穿这种长袍的啊。」
光一副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回换真白歪着头不解。
「啊，我想起有点事。不好意思，你们先走吧。」
索利斯对着死灵术科的二人组说道。
两个人很干脆地挥挥手说「回头学校见喔！」便离开了。
等到已经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后，索利斯才带着真白走进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
然后他面向真白──
「啊，呃呃。该怎么说呢」
索利斯有点支吾其词。
「其实我，不是死灵术科的啦！这件制服是精灵魔法科的制服，女生版的制服就是昨天凯洛儿穿的那样。」
真白一直以为索利斯念的是死灵术科。
她一直坚信着，索利斯一直在为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打拼，从没怀疑过。
其实，索利斯并不需要为此对真白有任何歉意。
真正被背叛的人──是一直培养索利斯，希望他成为伟大死灵术士的爸妈，并非身为朋友的真白。
自己并没有背叛真白。
对于改变了自己将来的目标这一点，根本不需要觉得在真白面前会很丢脸。
反而应该觉得是一种骄傲。
自己在精灵魔法科年度首席的耀眼成绩──他选择了这一条新的道路，也踏实地在前行，这个事实应该是可以拿出来夸耀一番的才对。
（然而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心虚呢）
索利斯不懂。
理所当然的疑问。
「」
为什么＝因为某件事情而使得我有心理障碍，变得超怕死灵相关的事物。
之后，一定还会有别的疑问。
Q．所谓的某件事是指？
A．为了让死掉的真白复活，在墓园施了返魂术，结果差点被跑出来那些不死怪物们吃掉。
（这种事，怎么能对真白说出口嘛！）
根本不是真白的错。
是自己让术法失控，是自己搞出来的心理障碍。
可是──
即使如此，真白还是会责备自己吧。
她会想，索利斯会害怕不死生物都是她的错。
她会想，索利斯放弃了从小的梦想，都是她害的！
所以索利斯又编了一个谎言
他爽朗地装出笑容，他说：
「因为，要学死灵术的话，在我家里就已经可以学到很多相当专门的了，不是吗？我的爸妈可都是很厉害的死灵术士呢！所以，我既然都决定来上学了，当然就该学点不同的东西啊。拥有复数魔法体系的导师执照，在宫廷魔导师里一点也不稀奇。而且，其他领域的知识跟技术，应该也将有助于死灵术的学习吧！」
从我的嘴巴里说出来，算是很有说服力的谎话吧。
之前被梅和光问到放弃死灵术的理由时，索利斯总是会岔开话题，今后干脆就也用这个藉口好了。
到时候看情形，只要说「我想要专心钻研精灵魔法科之道，所以决定一路到底。」就好了。极致钻研一个魔法体系（导师执照的取得）的困难度，只要是有志于魔道的人都懂，因此那两个人就算因此失望，应该也能够理解才对。
然而对魔法毫无所知的真白呢
她好像很佩服似的频频点头。
好直接的鼓励。
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为索利斯着想而说出来的话，真的令人很难受。
ж
带真白来上学这件事，倒是很意外地没发生任何问题。
『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用召唤魔法叫出了很厉害的使魔唷。』的传言，迅速地传遍整个学院。索利斯跟真白显得十分引人注目。
不过，那些畏惧或尊敬的眼神，早就是家常便饭的事。去年索利斯成为年度首席还有当选学生会副会长的时候，也是同样如此地骚动。
这次也是，大概过个几天就会比较平息了吧。
就连召唤魔法科的学生，也很少有人能够使唤使魔，因此，索利斯在学院里的评价又再度上扬了。虽然对于这种不是靠自己努力的结果而得到的名声，索利斯感到有点排斥，但还是只能甘愿地接受。
教师们的反应也十分干脆，即使骷髅坐在椅子上，也顶多只说「我有听学生会会长说过，拥有使魔也是魔道士的一种地位象征。今后请多多加油吧，大家也要好好效法唷！」，然后就一如往常地开始上课。
因为听不懂魔法相关的课程，觉得无聊的真白便大剌剌地拿起笔记本开始涂鸦。即使如此，「要使魔集中精神上课本来就不可能嘛」教师们也只有苦笑，没有任何人指责真白。
索利斯开始觉得，自己那么拼命想要隐藏真白的存在一事，根本就是笨得要命。真白已经很自然地融入了校园生活。
就算魔道士必须要思考机灵，这要求也是太过头了啦。
不愧是王国内顶级的魔法学校王立托利斯梅基史托斯魔法学院。
（平常我倒没怎么在意不过这所学校，真是不得了耶。）
索利斯虽然已经在这里念了四年书，但在此时他特别有感触。
在学生食堂里吃着平实价格、料好、量多实在的义大利面。
真白就坐在索利斯身旁。
食堂里到处都是人，但索利斯的身边就像是特别座，没有半个人。
字里行间看起来有点不安。
「啊，不是啦，平常我身边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会靠近了。」
这是真的。在真白出现以前，索利斯的身边就一直都没有人敢靠近。
梅和光通常都是在离死灵术科校舍比较近的第三食堂吃饭；爱萨克跟仙珐则是在学生会办公室用餐；凯洛儿则是每天都请高级料理店送料理到教室。
真白看来很担心。
「没有啦，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对这超级直接的问题，索利斯只能苦笑。
「这个嘛，我想也是有这样的人啦！」
其实应该说用「敬而远之」来形容最贴切吧。不过，自己说出「大家对我都敬而远之唷！」这种话，好像又有点奇怪。
「算了，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吃饭啦！」
索利斯打马虎眼地带过这个话题，但真白却摇摇头。
「那样说也有道理啦」
真白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四处观望着食堂里。她的眼神对上附近刚好正在偷瞄他们的三个女生，马上就站了起来。
「？」
索利斯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吃着他的义大利面，看着真白的行动。
真白走到了三个女生面前。
「啊。呃呃，有什么事吗？」
真白站在三个一脸困惑的女生面前，开始写字。
一个女生把她写的字念了出来。
「呃呃」
「噗！」
义大利面喷了出来。
『索利斯喷义大利面』，这种平常根本无法想像的画面，让注视着索利斯跟真白的大批学生发出感叹与惊讶的声音。
「那个索利斯艾力克桑德勒居然喷出义大利面」「学生会副会长喷义大利面耶」「完美超人索利斯喷义大利面」「超人义大利面」
光是听到传进耳里的窃窃私语，就让索利斯脸更红了。
一口气将剩下的义大利面吃完，用手帕擦了擦嘴巴后，索利斯飞也似的逃离食堂。
「完美义大利面超人」「天才义大利面男」这些仿佛索利斯是料理义大利面的达人之类的话语，微妙地停留在索利斯耳里。
真白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冲到没有人的精灵魔法科校舍的内部玄关后，索利斯才停下来喘口气。
真白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索利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
「我才要问你到底想要干嘛呢？突然去跟那些不认识的学生」
「就算她们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们啊！」
索利斯的表情很不高兴。
真白的话让他感到十分厌烦。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我并不想毫无来由地就去认识别人。」
但真白紧接着写道：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想跟她们一起吃。」
「也许是吧，但我不想跟你特别去拉来的人一起吃饭啊。这样不是很尴尬吗？而且，对方跟我一起吃饭的话，可能会觉得快要窒息了吧。」
「我就说啦！为什么我要跟你特别拉来的人好好相处呢？你很鸡婆耶！」
面对没有交集的对话，索利斯不由得大声了起来。
真白的动作停了一下。
「嗯嗯。」
索利斯点点头，这时候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索利斯调整了眼镜的位置，冷冷地说道：
「我就说，那是你太鸡婆了。你是我的监护人吗？就算没有你帮忙，我本来也可以弄得很好，不要再那样到处去跟人攀关系了。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离开我的公寓吧。」
索利斯觉得自己有点说得太过头了。
真白很明显地心情沮丧，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短短的一句──
「知、知道就好，我也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跟真白处得这么僵，这可能是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