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
那一天,在早上最先响起的不是闹钟,而是妹妹的大嗓门。
「不好了,不好了!有好惊人的客人到我们家来了耶!」
「什么?」
房门被踹开的吵闹声,让护微微睁开眼睛。昨夜因为东想西想而睡眠不足的脑袋,没有马上清醒过来。护用毛毯包住白己移动目光,看见似乎是奔跑着冲进房间里的逸美,那张格外兴奋的脸庞。
一大早就那么有精神啊,虽然护想这样说,但他想睡到没有力气可讲。
护抱住枕头背对着逸美,用已经有一半入睡的声音开口:
「不是才六点吗?拜托你,让我睡觉啦!」
「所以说,有好惊人的应该说,这简直不像真的!是客人!真是的,护!」
逸美摇晃着他的身体。
她拉掉护身上的毛毯。
护的枕头也被妹妹抢走,还遭到她毫不留情的砰砰殴打。
「我知道了!我会起来!我起来就是了!」
终究无法无视逸美的护怒吼道,他以怀恨的目光看着妹妹,不情愿地坐起上半身。「然后呢?」他压着微微作痛的额头问道:
「什么东西怎么样了?你说什么来了?」
「是驾驶座在左侧(注:日本是右侧驾驶为主的国家,左侧驾驶座可说是高级进口车的象徵)的黑头轿车,妈妈还以为是流氓来讨老爸留下的欠债呢」逸美一边以看不太懂的动作与手势表现,一边说着:「所以呀,总之是一件大事!」
对于比他小两岁,就读区内市立中学的逸美,护一直觉得她身为自己的妹妹,他们却完全不像。他们不管是外表还是类型都完全不同。相对于打从出生以来连一次架都没打过的护,逸美因为和男生们大混战了一场,额头和拳头上部还贴着0K绷。住在附近的伯母们,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说着「小护比较可爱,逸美比较帅气呀」之类的话直到今天。
「所以怎么了?什么事啊?」护反覆地问,而逸美露出一脸就像在说「啊~真是的,这个笨蛋哥哥!」的表情,如此喊道:
「所~以~说!刚刚我去拿报纸的时候,家门口停了一辆好像流氓开的轿车,有一个像明星一样的超级美女下车了!她突然问我护在不在耶!我吓了一大跳!你转学进去的那所奇怪高中,叫什么的那个人就穿着那里的制服!现在我请她在外面等,你们认识对吧?不行啦,护,你是那种会被年长的女性玩弄之后抛弃的类型」
他跳了起来。什么睡意半点不剩地全被吹走了。
「啊,护」
护没有理会逸美,他冲下床披上挂在衣架上的运动外套,就穿着睡衣奔向玄关。不会吧,他心里想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护在半途与悠哉地爬上楼的母亲擦肩而过。「啊,小护,那个呀」尽管母亲这样对他开口,不过护同样没有理会。混乱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因为,她应该不知道我的地址啊?啊,不过也有可能是学生会长告诉她的。不过话说回来,她来家里到底有什么事?
「鹰栖学姊!?」
护冲向外面,预料之中的人影就站在被他用力打开的家门另一头。
「早早安。」
绚子的双脚微微分开,带着有点僵硬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那里。
「咦啊那个早」
早安,护低头致意,说话声却因为吃惊而变调了。
为了让悸动平静下来,护做了个深呼吸。突然对自己穿睡衣的摸样感到难为情,他抓住运动外全的前襟开口:
「怎怎么了?不,比起这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学生会长那个笨蛋,用电子邮件把你的地址寄给我了。」绚子如此回答。果然如此,护心里想着。绚子依然摆着架子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他还把根据心理测验测出的吉村护攻略法之类的文件档一起寄过来了。」
学生会长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问那种问题吗?也许是误会了护睑上浮现的泄气表情,绚子像在辩解般地摇摇头。
「我没有想要这么早就过来喔。因为我和菊川都没有来过这里,我想要是迷路就不好了,才会早一点出门。」
「早点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一小时以前。」
早上五点是距离日出都还很远的时间。
「是是吗?」护只能这样回答。
护望向门外,有一台不知道是宾士还是劳斯莱靳,看来很昂贵的漆黑进口车停在那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性坐在驾驶座上,正透过车窗眺望着护与绚子。对护来说,印象中只有流氓或政客家才会搭乘这种类型的车他可以理解逸美为什么会吓到。
「那你为什么又会过来?」
该不会是?虽然他产生这样的想像,但同时也有着「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的念头。护战战兢兢地问,而绚子看来有些慌张地回答:
「如如果造成你的困扰,你告诉我就行了。」
「什么困扰,没那回事!」
「我想说,我们可以一起过去呀。用我们家的车送你过去。」
「到哪里去?」
「当然是学校吧?除此之外还有哪里?」
护突然想到,绚子的家不知道在哪里。如果学生会长他们所说的是事实,那绚子的家应该就在学校附近,她一定绕了非常夸张的远路。光是为了来接他,她在天色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特地过来。
护吃惊地注视着她,绚子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别开目光。
「什么啦?」
「没没有。只是有点不是有点,是非常惊讶啦!」
护露出耀眼的微笑。
「可是,没关系吗?你好象要绕非常远的路耶?」
「没关系,那种事我根本不在意!」
绚子连连摇头,护边对她的气魄感到胆怯,边开口说着:
「嗯,好的。」他想起自己的模样,又说了:「可是,我才刚起床,什么都还没有准
备。能请你进来家里等吗?」
「可以吗?因因为,护的爸妈不是在家吗?」
「我妈妈在家,还有妹妹也在。不过没关系的。」
「护的妈妈」
绚子以惊跳之势将身体向后仰,她的动摇藉着令空气为之震动的气势传达过来。当然不能让客人在外面等吧。护被绚子极为吃惊的模样吓了一跳,突然想到什么,说了出口:
「啊,对了。你早上很早出门吧?如果还没吃早餐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吃?」
「反正还有材料嘛,对面那位驾驶先生也一起过来如何?」
把话接着说下去的,是从护身旁探出头来窥探的逸美。
「嘿嘿,初次见面!刚刚真不好意思。哥哥总是受你照顾了!」
「我和护见面才只过了一天嗯,刚刚真谢谢你。」
绚子的脸庞绷紧,近乎面无表情。难不成她正在紧张?护这样想着,但他马上又想:
「不会有这种事吧?」否定了心中浮现的念头。
逸美兴味十足地观察着绚子。
「哇,真不敢相信。哇啊,居然会有那么漂亮的女生,真是越看越漂亮呢。护,你是怎么搭上这种女生的?」
护把逸美的头压下去。
「稍微安静一点!到那边去啦!」
「什么嘛,护是小气鬼!笨蛋!你是叫我没事的话就不可以出来吗?你以为煮饭的人是谁呀!」这时候,逸美两手一拍:「啊,我知道了!我知道护为什么会说今天不用作便当了!嘿嘿,真让人羡慕呀,女朋友亲手作的」
「笨蛋!」
「女朋友?」
绚子指着自己茫然地喃喃说道,僵硬了好一会儿。
他们的目光一对上,彼此就慌忙的低下头。「哇,你们是来真的。」逸美呢喃着,护连反驳她的从容都没有,他提心吊瞻地询问绚子:
「那,早餐?」
那是昨天发生的事,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后,护在走廊上因为话题跑到奇怪方向而对她道歉,绚子用尖锐的声音说「那不是你的错吧」,发出短短的叹息。「是中了汐音那种人挑拨的我太笨了。」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人彼此相对。在尴尬的沉默中,因为紧张而彻底陷入混乱的护不太记得对话是怎么转向那方面的了。不过毫无疑问的,绚子曾经有点粗鲁地说过「明天我会准备你的便当」。
「咦!可可以吗?」这个他连想都没想过的要求,让护感到很困惑。而绚子如此回答:
「老实说我一直都很紧张,要是在那个场合被甩了要怎么办。既然那种情况勉强没有发生,这算是我的谢礼。」
到底是哪个笨蛋起的头,把这个人叫成魔女或死亡天使的她带着看起来既难为情,可是又有点开心的表情离开。看着绚子的背影,护打从心底这么想着。
于是,护回到家后就告诉逸美「明天不用作我的便当」,期待着今天的到来。但是,护连想都没想到绚子居然会来接他。
说高兴是很高兴,不过,护也觉得非常困惑
搭上绚子的车后过了五分钟,护摸摸左臂上怎样都戴不习惯的臂章,发出叹息。街上的风景正在窗外朝后方流逝,他所眺望的却不是景色,而是窗玻璃反射出的绚子。让护叹息的原因,就是绚子的模样。
我们做了什么会惹她不高兴的事吗?
逸美的早餐作得不差,母亲和自己应该也没有很失礼才是。
「真是感激。」正在开车的西装男子这么说,护重新转向前方。「被绚子大小姐的电话吵醒之后,我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请帮我再次向逸美小姐道谢,真是非常美味。」
这个名叫菊川宗司的青年,是绚子祖父的秘书之一。
护微笑着摇摇头。
「她的手艺没有好到能称赞到这种地步不过,我想逸美也很会高兴的。」
「有这么能干的妹妹,实在令人羡慕。绚子大小姐虽然也很擅长作菜,不过她只有煮给我吃过一次而已。」
「别多说闲话,看着前面开车吧。」
绚子针剌般的言语,让护才刚开口说声「菊川先生」就慌忙闭上嘴巴,但菊川似乎完全不介意。
「吉村先生,您觉得呢?自从鹰栖老师要我照顾大小姐以来,明明已经将近10年了,真是令人感叹啊,我不知道因为大小姐流过多少泪,得过多少次胃溃疡呢?」
「你没听见我叫你闭上嘴开车吗?」
看向护与菊川的方向,她看着窗外。绚子双腿交叉,把手肘顶在窗缘支撑着脸颊,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她看起来正噘着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爱讲话了?爷爷不知道会怎么想。你没有忘记,爷爷是欣赏你哪一点的吧?」
「如果让鹰栖老师得知吉村先生的事,他会怎么想呢?我认为他一定会立刻回国,召集议员们举行盛大的祝贺派对,您觉得呢?」
绚子啧了一声,转向菊川。
「如果做得到你就试试看吧。要是你真的告诉爷爷,我就把你外遇的证据照片送到你太太那里去。」
「那个」
坐在绚子身旁的护战战兢兢地开口。尽管他完全搞不懂气氛为何变得如此危险,但总之这不是能让人感到愉快的气氛。护心中想着,他得设法改善这种情况。
「你们不能稍微和平相处一点吗?你们平常都像这样吗?」
「那足因为绚子大小姐很紧张。」
菊川用笑容避开正以脸「要是你敢多嘴,我就狠狠揍你」表情瞪他的绚子,对护回答。
「从刚刚我们去吉村先生您府上叨扰的时候特别是从见到古村先生令堂的时候开始,就很紧张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那样走投无路的大小姐啊。现在也是,因为和你相对就会无法保持平静,所以才会把头转开。至于不想让我说话,是因为我知道许多大小姐小时候的事吧。」
「菊川!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鹰鹰栖学姊,冷静啊!」
绚子伸手就要从背后去拉扯正在开车的菊川,护拚命地挡住她。菊川的轻笑声在摇晃的车内响起。
「没想到绚子大小姐被一个少年给抱住,居然不会甩开啊。」
「啊,鹰栖学姊,很抱歉」
护慌忙放开子,绚子眼睛下方的肌肉正在抽搐,她出声说道:
「菊川,扣你一个月的薪水。」
「我的女儿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很多地方都得花钱啊。」
「果然还是该扣两个月的。好了,给我安静一点。」
呼,绚子叹了口气。一看到护,她突然不高兴地别开脸,烦躁地说:
「真是的,每个人都这样。我会很奇怪吗?」
「的确是会让人想笑。」
因为声音很小,所以护没有听清楚绚子说了什么,不过菊川似乎确实地听见了。他的回答,让绚子的某根神经断裂了。
匡当一声,一阵冲击声响起。
护吃惊地看向旁边,在绚子伸向侧面的长腿前方,本来应该在那里的后座车门消失无踪。护立刻望向轿车后方,看起来很坚固的后座车门被连根切断,匡啷匡啷地在道路上翻滚,幸好没有撞到后方来车。
「鹰栖学姊,你你做什么?」
「下车吧。别搭这种车了。」
你在开玩笑吧?护打个寒战看着绚子。
「就算你说要下车,可是车子还在开啊?」
「大小姐你这种马上想要破坏东西的坏习惯差不多也该改改了。回想起来,从前玩捉迷藏的时候,当躲在井里的大小姐赶不及去上厕所时也是」
「别搭这种烂车了!」
「下车会死的!」
绚子激动起来,将指甲掐进护的手臂里,被她抓着,护差点从正以时速五十公里奔驰的车子里被拖出去,他不禁拼死抓着坐垫。
灌进车内的风好冷,门从轿车朝学校开去之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既然车门不存在,当然也没办法把它关起来。护不得不暴露在路人惊愕的目光与秋风之下,一边用双臂摩擦身体取暖,脸上一边浮现僵硬的笑容。他心想着总得设法打发时间才行,就重新面对绚子说道:
「鹰栖学姊总是搭这台车上学吗?」
回答他的人不是一直在生气的绚子,而是正在开车、脑门上肿了一个大包的菊川。
「是的。不管怎样,绚子大小姐都不适合搭公车或电车。要是遇到**,她说不定会杀了对方呢!」
护对开着玩笑的菊川报以微笑。
「哈哈我似乎可以理解。」
「护,这是什么话呀?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绚子终于转过头来。尽管用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半睁着眼睛,但是她看起来没在生气,表情很平静。「我只是觉得像拥挤客满的电车之类的情况,不太适合鹰栖学姊而已」护如此回答,绚子也应了句「说得也是」。
护露出笑容。车内紧绷的空气一口气放松,绚子重新叠起双腿,再度将目光投向外面,但她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危险的气势了。菊川笑着继续说下去:
「而且,会对绚子大小姐下手的不只是**。光只有大小姐和我两个人在一起时,他们就袭击过很多次了,要是在人群里碰到袭击那可就不太好了。」
「因为偶尔也会有不避人耳目、不顾体面的家伙出现嘛。」
「是吗?」对于和谐的气氛感到安心,护微笑着回答。他一瞬间顿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菊川在说什么。
「咦,袭袭击!?」
护看着菊川,然后回头望向绚子若无其事的美丽脸庞。绚子什么都没说,菊川也像在窥探着护的反应般保持沉默。护僵在那里,在数秒之后才「啊」地一声扬起嘴角。
「真是的,你们这玩笑开得真大。」
「如果这是菊川那种没品味的笑话,那就没有麻烦了。要是世界上的笨蛋再少一点,我可就轻松多了。」
绚子微微转向这里,她的唇边甚至浮现了讽刺的笑意。尽管若无其事,她的声音里却带着不像在开玩笑的真挚。
「正是如此。」菊川回应道:「从前当我因为塞车而把车停下来的时候,还被火箭炮打中过哦。」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恐怖的事情。
「又来了,不可能会有」护再一次望着两人的脸,看出他们的表情完全没有戏弄他的意思。「这是真的吗?」
「这是事实。」菊川非常认真地肯定道。
「因为大小姐在爆炸前就抓住火箭丢回去了,幸好除了犯人之外,没有人受伤。犯人是军人出身的杀手,看来似乎与俄啰斯的维尼亚敏派残党有关因为他们讨厌大小姐啊。」
「不会吧?这是开玩笑对吧?」
「像这种程度的袭击,大概每两个月会发生一次。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大小姐把对方打个半死,再交给警察或政府就结束了。」
狼狈不堪的护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好不容易才能发出声音。
「为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大小姐是这个国家的至宝,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国家的生命线。」
「从美丽国与中国的眼中来看,我就像是他们的天敌一样,就算是属于同盟国的欧洲各国与俄罗斯,也有一部分的激进派要对我下手。」
绚子摊开双臂,用「这种程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说道,拨起头发靠在坐垫上。
「我也被绑架过三次。前阵子『灵魂之火』总算开发成功时,想窃取这些情报的武装集团在我就寝时对我动手。还有人送过邮包炸弹呢。」
「炸」
炸弹?那
「鹰栖学姊没事没有人受伤吗!?」
绚子仿佛很高兴地微微眯起眼睛。
「不要紧啦!被那伙人袭击的时候,我可是从来没有受过伤。当然,也没有让任何人遭到波及受伤过护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的。放心吧只是,最近」
绚子发出叹息。
「因为我招来很多私人的怨恨,那方面的袭击也增加了,很棘手啊。特别是那个笨蛋学生会长把什么学生会治安部长的职务硬塞给我后,就连和我没有直接关系的麻烦事都得出手了。」
这么说来,在护听说过的与绚子有关的谣言中,也有关于学生会治安部长这个头衔的传闻。不只如此,学生会长与汐音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好像是大学的骚动什么的。
他们说什么绚子正在追查入侵者骚动等等。
「鹰栖学姊,你在学校里都做些什么工作呢?」
「工作?」绚子眨着眼睛。「我是学生呀。」
「你的意思是指学生会里的工作吗?」
「没错没错。」菊川这样问道,护乘势点点头。
说了声「我」,绚子的声音一时顿住,她继续说道:「你想问我都做过哪些事吗?」
护无意识地摸摸左臂,臂章带来的异样感一直没有消失。「想要了解绚子,就必须待在绚子身边」,这是学生会长擅自替他戴上臂章时小声说出的台词。
「我现在也算是学生会的助理,我想我有义务要知道鹰栖学姊做的都是哪些工作」
那是错觉吗,护觉得绚子的眼中彷佛浮现了小小的失望。绚子注视着护的眼神不知为何使他感到慌乱,没办法把话继续说下去。
「说得也是。作为学生会的助理,的确应该让你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呢?在抱着小小罪恶戚的护找到答案之前,绚子用手撑着脸颊,开始说明。
「要用一句话来说明很简单,就是类似风纪股长的工作。」
「不只是在校内,也是大学及研究所的研究室的,还有警察与非政府组织的,最后甚至还得处理政府委托的风纪股长吗?」沉默的菊川穴嘴说道。
「这又不是找造成的。」绚子回答。
「我明明对什么学生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入学一个月之后,当我发现时,那时担任副会长的周藤摩耶已经擅自成立新的职位,把我的名字给填进去了,真是不敢相信。
一开始只是单纯地仲裁东比大附属高中校内的纷争而已,只是这种程度喔,所以我也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答应了。可是不久之后,那个笨蛋会长却开始把大学研究室拜托我们学生会的事情,擅自丢给我做。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总之各方面的麻烦都被推到我这里来了。你问为什么?都是学生会长不断把我的存在推销给周遭的人,一个劲儿地义务接受委托。完全搞不懂那家伙在想什么对吧?」
或许是这样吧,学生会长的脸孔掠过护的脑海中。的确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啊。「那么,
关于传闻」护不可思议地感到理解,他歪着头开口:
「我听说鹰栖学姊现在正在处理什么入侵者骚动那是?」
「是件无聊事啦!有个笨蛋想入侵东比大附属高中旁的东比大研究室分部,结果碰触到保全系统逃走了。」
「这不是很重大的事件吗!」护脸色大变地呐喊。这种事件没必要由身为一介学生的绚子来负责。「因为,说到东比大研究室」
「嗯。东比大研究室是最高等级的国家机密。正因为如此,常常会有人想潜入那里。如果研究成果被偷走的话那还另当别论,像这种程度的事件,平常就算拜托我,我也不管的。上周末因为刚好有空,我才想说要稍微帮一点忙也是可以。」
「可是说不定会有危险,没有必要由鹰栖学姐来解决」
「我很安全的。」绚子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我很强,而且除非情况紧急,不然我没有必要拿出实力,说到底,我们东比大附属高中学生会所做的事,只不过是对大学提供协助的程度罢了。」
「是这样的吗?」
听到绚子刚才所说的话,护实在很难认为那很安全对绚子来说,这或许真的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事情而已。
「不过现在想想,要是我没有答应就好了。」基本上是这样啦,绚子乾脆地点点头说。
「我也想在周末替改良过的『灵魂之火』进行实验,岂不是没时间理会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菊川透过后照镜注视着绚子,露出微笑:
「而且从这个星期开始,大小姐已经有了比起其他任何事都更加优先的事情了。」
「咦?发生了什么事」护转向绚子。
护看着绚子把头别开的侧脸,领悟到菊川在说什么,他的脸哗地发烫起来。菊川又笑了。
「看来击坠人工卫星还比较轻松吧,大小姐。」
「闭嘴啦!那只不过是用比亚特利斯网路捕捉到卫星,让四周的比亚特利斯爆炸而已嘛。只是会觉得累,根本没什么困难的。」
「就算找遍全世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除了大小姐以外,也只有那个「普鲁士魔王」,或是美丽国的葛楚德。马克维里兹而已吧。」
菊川的语气里带着自豪,但同时也觉得很有趣。
「那个!关于卫星的传闻,我也有听说过那不是玩笑话?」护发问。
「那是上个月的事。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拜托我,我也没办法。」
护试着去想像,但实在是太困难了。这个人到底有多厉害呢?绚子说得非常轻松,让护这一次真的哑门无言了。
他摇摇头,目光笔直地注视着绚子问道:
「比亚特利斯是什么?」
绚子沉下脸色面对着护。
「你有拿到基础理论的敦科书吧?你没有读过吗?」
「我读过了只有序文的部分。嗯,比亚特利斯是一九七零年代初期,由义大利生物学者贝雅特丽齐。阿里盖利(注:阿里盖利(Alishieri)为(神曲)的作者但丁的姓氏)所发现的,飘荡在大气中的无数微粒子。比亚特利斯是能够反应人类脑波产生各种变化的未知物质,由于操控的困难度以及它莫大的发展性,导致各国争相进行研究」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你记得很清楚嘛。」
得到她的赞美,护感到很难为情。
「因为我一直都很期待,不过我看过目录,上面也没有写到「比亚特利斯是什么?」这个基本的问题耶?」
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啊。如果是假说,那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从生物说,到很可疑的外星人奈米机械说都有。我对于比亚特利斯的发生并没有兴趣,如果你想知道,那就好好用功试着解开它吧。」
「那比亚特利斯」护注视着绚子美丽的脸庞,开口说道:「该不会什么事都办得到吧?」
绚子的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她看来很愉快地放松眼睛一带的肌肉。
「如果拥有像我这样的才能,没错。」
护感到心情很复杂。使护得知比亚特利斯这个名词,不知何时变成梦想的关键人物「那个人」让幼小的护,觉得那个奇迹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从绚子眼中看来,说不定就连那个奇迹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快到学校了。」
菊川的声音让护看向外面,他们搭乘的宾士轿车,已经抵达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校门。因为后座车门少了一扇,车里的情况暴露无疑,沐浴在到校学生们的注目中。
护喃喃说道:
「我们一定被看见了吧。」
束比大附属高中校门前有警卫的岗哨,到校的学生有义务对警卫出示学生手册。护在上衣的门袋里搜索着,正要拿出学生手册。
「不需要那种东西啦!」
在绚子开口之前,宾士就这样驶上坡道。护的手停住了。
「没有关系吗?老师说,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学生」
「这里不可能会有忘记我长什么样子的笨蛋守卫,也不可能会有守卫怀疑我。」
「万一守卫搞错了而朝这里开枪,这台车也拥有完全防弹设计,不会有事的。哎呀,不过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谁的缘故,车子开了个大洞呢。」
「就算被射中,子弹也都会弹开的。」绚子对继续说话的菊川投去危险的目光。
好危险的比喻啊,护眺望着校门旁的岗哨心想。
「喔,看你的表情,你觉得这只是个比喻吗?」
菊川眼尖地注意到护的神情,在上坡途中会心一笑。
「事实上,像冲锋枪之类的配备,这所学校的守卫至少也都还持有的。」
「对不起。你刚刚说了什么?」
「因为这是所重要的学校。当然,这里的警备与大学那种能和军事基地相提并论的程度相比,是非常薄弱的,就算这样,这所学校的警备人员大约也有二十人因为他们是群危险的家伙,吉村先生也要消息别被射杀了哦。」
护完全没注意到,与其这么说,应该说他根本没想象过这类事吧。
「看你这个表情,难道你也不知道学校里有监视摄影机的事吗?」
护吃惊地转过头,绚子耸耸肩。
「就算只是基础,你也别忘了要对自己正在学习国家机密技术这一点有所自觉。这所学校虽然对服装之类的规定很宽松,不过就真正的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多少自由。」
当护因为绚子认真的视线而开不了口时,上坡路已经走到尽头。轿车暂时驶入停车场,护与绚子拿着书包下了车。晚一步下车的菊川说着「请别忘了东西」,把放在副驾驶座上那个特别大的包袱递给绚子。
护吃惊地看着那包东西。「什么?」绚子问他,脸上露出非常焦躁的表情。
「鹰栖学姊。那该不会是」
不,不会有那么巨大的便当盒吧,护心中想着。如果那是便当盒,那容量巨大到看起来可以填饱十个高中生的肚子。可是除此之外,他也完全想不出那包袱还会是什么东西,这点同样是事实。
「没没什么啦!只不过是是是盾牌啦!」
「盾牌?」
那个直径接近一公尺长的物体,就一两人份的便当而言可说是异样的庞大。的确,如果把两面防弹盾牌叠在一起包裹起来,感觉起来也许就像那个样子。
「对呀,这是当然的吧。如果没有盾牌,要怎么保护自己?」
绚子牵强地说着,快步向前走去。护以困惑的眼神看向菊川,他正拚命忍着笑。那个笑容让护心想「果然如此」,轻笑出声。
他更加期待午餐时间了。
跟着绚子往前走了几步后,护回想起来转过身,对菊川行礼。
「谢谢,让你送我过来,还有车门的事真是抱歉。」
「不,破坏车门的是绚子大小姐,而且那台车也是大小姐的东西,错全出在大小姐身上。」
菊川用格外开朗的声音如此断言。
他以沉稳的表情面对哈哈露出微笑的护说道:
「应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啊,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想道谢,那请向大小姐说吧。虽然她看起来是那么粗暴,任性又顽固」
「我听得见喔,菊川。」
「的人,不过她其实就像心地善良、卧病在床的公主那般纯真,是连被蚊子叮了也会让它把血吸走的美丽圣女。我想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绚子仍出的小石子打中菊川的额头,绚子瞪着祖父的秘书,横越过自己在昨天让它绽放的樱花,快步走向校舍出入口。
「啊,请等等我!鹰栖学姊。」
护追向绚子,这时菊川喊了声「吉村先生」,护回过头去。
「绚子大小姐就拜托你了。」
不可思议的,菊川与学生会长说出了同样的话。
「我听说啦,吉村。」
就在班会开始之前,渡边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你接受了鹰栖学姊的告白吧?你们还得到学生会的祝福,成为公认的情侣了?」
「不对!」
护站起来,强力地否认。只顾着远远旁观,也不过来对他说话的同学们全部竖起了耳朵。
「哪里不对了。」
「什么哪里,全部都不对啊。」
护还没有资格自称为是绚子的恋人。
窃窃私语声从教室一角传来,一群女生正看着护。护厌烦地叹了口气,渡边仿佛觉得非常有趣地继续说下去。
「你今天和腾栖学姊一起来上学对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
「就算你想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也是没用的。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也戴了学生会的臂章。」
护吓了一跳,蔽起右手。对于在自己能够判断之前,就已经加入学生会的护来说,比起其他感情,困惑还是占据了最大的份量。
「这是因为某些原因,结果我加入了学生会。」
「喔,这可真是辛苦。」仿佛要窥视对方表情的护一抬起视线,渡边就窃笑地如此说道。
「总之,我和鹰栖学姊没有在交往。那个是还没有。」
「不过全校都知道鹰栖学姊交了男朋友啰。」
正是如此。
早上在走廊上碰到学生会长,他大声嚷嚷着「早安,护!你有没有和绚子打得火热啊?」之类的话,加快了谣言的流传速度。根据护所听说的,汐音似乎也对绚子说过类似的话。他们两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护啪嗒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大家这样直盯着我看,感觉真不好,为什么大家要」
「你还是放弃吧。我们也没有恶意,只是喜欢看热闹而已。」
渡边自豪地回答。
「就这样向前冲吧!如果能努力到和鹰栖学姊结婚,你不就能平步青云了?既然事情变成这样,那也没办法,你就努力提供我们话题吧。」
留下这些不负责任的话之后,渡边离开了。
「说得事不关己」
朝渡边的背影喃喃自语,护的额头撞上书桌。他叹了一口气拾起头,和渡边交替走过来的美月,正把书包放在护隔壁的位置上。
「早安。那个臂章很适合你呢,和我戴的一样。」
「是啊。嗯,早安。」
她就坐在自己隔壁吗?护昨天完全没注意到。
他笑着对美月说:
「待会儿就是班会了。你平常都这么晚到吗?」
「今天我们家的塞克雷塔里亚特(注:为美丽国史上首度获得三冠王的着名赛马)老是不听使唤,所以花了一些时间那孩子可是很任性的。」
她又在谈宠物的事情吗?护心中想道。
「护,你今天早上和绚子学姊一起来上学吗?」
说不定这消息真的传遍全校学生了吧。护垂下肩膀。
「嗯你听说了?」
「我是从学生会的二年级生那边听来的,感情好真是令人羡慕呀。摩耶学长与汐音学姊都非常高兴地向大家宣扬这件事呢。」
「他们」
「都是很有趣的好人对吧?」
果然,美月也有她异于常人的地方。
护想像着绚子与汐音在教室里碰面的场面。
「像那样宣扬出去,鹰栖学姊不是会生气?」
「我想她会很烦躁,不过她也知道闹得太凶只会逗摩耶学长他们开心,应该不会气得那么厉害吧?」
钟声响起。
钟声来自外面,是由那座渡边告诉他叫作「缎树枝之塔」时钟踏传出来的。这是预告上课即将开始的钟声,护看着手表,时间是八点二十分,站着交谈的学生们,也发出达达的脚步声走向各自的座位。
确认过老师的踪影还没出现后,护对同样身为学生会干部助理的美月继续说道:
「美月。」
「什么事?」
「美月你为什么会加入学生会?」
美月在那一刻露出的表情,让他有点印象深刻。美月脸上第一次浮现难为情的微笑,仿佛陷入沉思的她微歪着脑袋,缓缓地点头。
「因为包括绚子学姊在内,我看到学生会的人就觉得待在这里会很快乐吧。你不觉得很快乐吗?」
「这这个嘛。」
「既然进人这所学校,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未来已经被决定了对吧?因为在这里学到的技术非常重要又很危险,我们非得舍弃其他梦想不可。」
班导师池田老师打开教宰的门。
「所以,我想趁现在把想做的事全都做过,才会加入学生会。理由只是如此而已。如果能办得到,就尽可能地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是吗?」
这句话在护的耳中听来非常美丽。
正式的上课钟声在不久后响起。在班会开始时,班导师表示要进行临时的小考。
「这些是鹰栖学姐自己作的吗!?全部都是?」
「是我作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里是午休时间的屋顶上。东比大附属高中的屋顶也作为广场开放给一般学生使用,不过会在不知何时会下雨的十月下旬阴沉寒空下摊开便当的怪人,也只有护和绚子两人而已。
越过栅栏,可以从屋顶上望见的景色倒也不坏。东比大附属高中位于略高的山丘上,可以环顾生长在住宅街各处,已换上红叶的阔叶树。
「不,一点也不奇怪,可是」
虽然不奇怪,可是太惊人了。
就连逢年过节的时候,护都没有看过那么豪华的便当。这个三层高的便当,份量对两个人来说可是压倒性的庞大。他俯望着这个大得夸张的便当盒,吃惊地愣住了。
一想到绚子为了作出这样的便当到底得多早起床,这份太过强烈的热诚让护有点吓到了。
但是,他同时也体验到小小的感动。让她花费那么多心血的便当内容,看起来就有与努力相匹配的美味。
护打开麦茶的瓶盖,将绚子递给他的筷子分开。
一共有二十个的饭团排在盒中,用掉了一整层的便当盒。另一层盒子装满了色彩缤纷的小菜,护最先注意到的是可乐饼,以及以章鱼热狗为首的基本菜色。最后一层则以水果为主
咦?护突然想着。这些小菜全都是以自己喜欢吃的菜组成的。他思考了一会儿,回想起学生会长曾问过他:「你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