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嗓门大得连明知她要呐喊的护都吓得跳起来。
他大概是非常吃惊吧,尽管没有回应,物品喀答掉落的声音,从那个应该受过间谍训练的男人所在的房间内传出。贝兹的动摇透过空气传达过来。从门另一头传来的奔跑脚步声,听来格外地响亮。
绚子闭上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吧?三年不见不,这么说来,我们前阵子好像才见过面呢。你听清楚了。我」
绚子透过在房门另一头浮游于屋内的比亚特利斯,注视着室内。
「是来杀你的!」
他没有回应。
然而,他们却听见了坚硬的物体连续撞击什么东西的声响。绚子嘲笑地说:
「没有用的。我的比亚特利斯网路已经捕捉了整栋大楼。为了不让你从这个房间里逃脱,我把那扇窗户固定到绝对打不开的程度,强度也提升到与钢铁不相上下。不管你怎么殴打它都没用的。」
敲打窗户的声响停歇了。
「你就好好地想想,接下来我要用什么方法杀了你吧。真是愉快的想像!」
「你这个怪物!」
扭曲的声音第一次有所回应,绚子对护下令:「你退后。」护照着她的话去做之后,绚子伸出右手触摸门扉。
门的另一头响起爆炸声,房门剧烈震动着但也仅止于此。
「咦那那是什么?」就在护发出沙哑的叫声之后,下一秒,接近惨叫的呐喊声传了出来。
「怎么可能!」
护回想起来,就是那个声音。
在门另一头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袭击绚子的男人。护的怒火再度燃烧,紧紧握住拳头。那个利用丸山友香,为了报复选择卑鄙手段袭击绚子的男人。护过去从不曾对任何人抱持如此强烈的愤怒。
不能原谅那个男人。护要让贝兹害怕到快要发疯的地步,让他体会到自己所犯的罪行有多么重。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门射不穿是吗?当然是因为有我在防御啊,你这智障。你以为凭着『灵魂之火』程度的火力,也能贯穿我制造的防护罩吗?真可笑。你不记得三年前被我打到奄奄一息的事了吗?你就待在那里发抖,听清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爆炸再度发生,然而绚子碰触的门扉依然动也不动一下。
「你看看窗外,贝兹。」
当绚子这么说时,整栋建筑摇晃了。
那是『灵魂之火』造成的爆炸无法与之比拟、令大气仿佛也在震动的惊人冲击力与爆炸声。护冲向通道角落探向窗外,遥远的高空上夜空被染成一片赤红。
护说不出话来,贝兹大概也眺望着同样的光景。
「天空!」
惊人的爆发火炎在高空升起。
天空因为超高温而扭曲,产生的电浆爆开,把广及数百公尺内的范围全都燃烧殆尽。火焰之龙侵食夜空的漆黑,爆炸的震动直接震到护的胸口深处。如果被卷入那场爆炸中,这世界存在的一切事物都会一瞬间化为黑炭吧。究极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有如吃顿午饭般轻松,就能引发这种由比亚特利斯造成的劫火飨宴。再也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威胁了。
因为这景象太过惊人,护想不到话语可以去形容。他只是愕然地望着再度重返寂静的夜空。绚子对吃惊的护投去有些恶作剧意味的目光,然后她态度一变,用越发冷彻的声音对门的另一头说:
「你好像很留心警戒,不过能不能别把我和一般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相提并论?再怎么使些小伎俩,只要能藉着比亚特利斯网路回溯找到你就能轻松获胜了。就算你躲起来也是没用的。」
绚子对着一片死寂的室内开口: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绚子用那如果去碰触,仿佛连最深处都已冻结的冷酷嗓音说:
「把你要友香去偷的『灵魂之火』全部放在这里,从这里消失。然后在一天之内离开这个国家,再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你能遵守这一点,我就不把你五马分尸。」
完全的寂静包围了这栋大楼。
几分钟后,绚子打开房门,护走进房间里,看见已经敞开的窗户,还有三台『灵魂之火』、突击来福枪、装着数十发M193子弹的弹药箱与几样生活用品放在地上。
那个男人是从何时在这里生活,从何时开始锁定绚子的呢?
绚子把身子探出敞开的窗户,用目光向待在林肯轿车上等待的菊川示意。护呆站在那儿注视着『灵魂之火』时,听见林肯轿车的引擎声响起。「不要紧的。」绚子点了点头,走到护的身旁。
「爷爷借给菊川的三十名特务都很优秀,菊川也是个十分能干的男人。他们不会跟丢的。」
绚子温柔地拾起『灵魂之火』,注视着护。
「啊,这样一来就没必要进行实验了。就携带型枪炮来说,『灵魂之火』好像已经拥有破格的性能了。下一个问题,就是由我之外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来制作的情况。」
绚子如此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着,把『灵魂之火』塞进上衣口袋里,说了句「『灵魂之火』回收完毕」。
「接下来,只剩下要让那家伙哭得更惨了啊,对了。」绚子用拿出玩具想讨小孩子欢心似的口吻,露出有点忐忑不安的样子说:「护,你要试试看看吗?」
护还没有粗神经到那种地步。
「不用了」
「啊,说得也是。噪音会吵到附近居民的。」
如果这样讲,那鹰栖学姐刚刚引发的大爆炸又该怎么办
当绚子走到门边时,她回过头来。
「那么,今天我们就回去吧。真期待明天的到来。」
她的表情如孩子一般天真无邪,也如孩子一般残酷。
放学之后,护与绚子一起走出校舍,菊川已来到出入口处迎接他们。护和绚子把其他学生的吵杂声抛在脑后,搭上那台似乎已经修好,被绚子踹坏的车门也恢复原状的宾士轿车。
绚子首先对菊川发问:
「情况怎么样了?」
宾士在通往校门的下坡道上前进,护注视着长着红叶的樱树大道。
第一次爬上这里的时候,可是连想都没想过会这样啊。护这样想着。在转学进来前,当护为了听取学校说明而通过这里时,根本没想像过
「护。」听到绚子喊他的名字,护转过头。「你要认真听呀。」
「啊,对不起。」
鹰栖绚子,护不曾想像过的高年级生。她所教导他的比亚特利斯,是比护想像中远远美好得多的事物。
「一切都毫无阻碍地进行。其中一名特务对贝兹暗中谈起这件事,他就冲了过来。雷蒙K贝兹将在今天下午六点三十分,经由非法路线出国。」
这是护与绚子两人想出来的作战方案。给予贝兹逃亡的希望后,再在绝对无法逃脱的船上痛揍他一顿。
绚子仿佛有些开心地说:
「你有好好准备包租的货船吗?」
「是的。因为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这可是很辛苦的。要大闹一场是没关系,请别把船破坏得太厉害啊,对了对了,因为这次我有在各方面进行运作,我要求增加特别津贴。」
「那上次你口吐恶言扣掉的两个月薪水就不追究了。」
菊川越过后照镜笑着说:「只有这样您不觉得太蛮横了吗,吉村先生?」菊川也真的是很辛苦啊,护心中想着。虽然如此,菊川还是接受了照顾绚子的工作。只要一看就能明白,那是因为他也很喜欢绚子。
宾士轿车(注:Mercedes-Benz)穿越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校门。
日后,自己还要通过这道校门数十遍、数百遍吧。而其中的大部分,恐怕都会和绚子在一起想到这里,一种心跳加快的舒服感觉包围了护。
十月的尾声接近,日照已经不长了。太阳正在他们搭乘宾士车移动时已经沉没,在迎向出航时间的此刻,天色已完全进入夜晚。被船身徐缓的震动所摇晃,护一边在甲板上眺望黑暗的大海,一边听绚子说话。
「听好了?那男人可是向死亡商人买来军用来福枪携带的家伙。就算是现在,如果他还身上藏着之类的武器那也是当然的,你要小心。」
「是的。」
「最好待在我的身边。现在去和他打架是我的任务,你别忘了这一点。」
总觉得绚子好像小孩要出远门时,爱操心的妈妈一样。
护微笑着回答:
「我不会忘记的,我会待在鹰栖学姐身边。」
「嗯。那样就好。」
绚子把手肘靠在扶手上,自离开东京湾的货船上眺望海洋的彼端。令肌肤生寒的海风,吹得她的长发微微摇动。
那副模样非常美丽,让护几乎忘了他们为什么会身在此处。不顾接下来要面对危险的事情,护感觉这好像是个极为平凡的约会,一种轻微的心动感包围了他。护感到他们两个人像这样处在一起,是极为自然的
护回过头,绚子脸上浮现微笑,拨起刘海。
「怎么了?」
护一瞬间停止呼吸,就像第一次见到绚子时那般看得着迷。
他感受到自己有生以来最为激烈、响亮的心跳。
绚子的表情带着自信与骄傲,还有没有其他形容词能描述的「强悍」。那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强而有力的表情,属于面对着会令平凡人感到胆怯、想逃、想谨慎前进的道路,却能一笑而过悠然迈步向前的人。
那表情与护所憧憬的、定下护的梦想的「那个人」一样又比他更为美丽。
护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绚子的那个表情,那个笑容。
啊,果然是这样吗?他感到理解。对自己的力量深信不疑,绝对的自负心。正是在这种自信洋溢的瞬间,绚子才会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更加美丽。绚子的美不仅仅限于外表,包含了更加重要的事物在内,她的一切都美到令人目眩。
自从与绚子相遇之后,护第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心。关于自己对绚子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这个一直朦胧不清的答案,护感觉自己终于清楚地找到了。
护将一直感到的疑问自唇间倾泄而出。
「鹰栖学姐你」
「嗯?」
「鹰栖学姐为了什么,以什么理由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仿佛要将护的迷茫与懦弱一扫而空,绚子的答案单纯明快,却又充满了直率的力道。
「因为我拥有才能,除此以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你在说什么呀?她那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像在这么问似的。
「我的叔叔是比亚特利斯的研究者,他察觉到我的才能,对许多机构宣传了我的能力。他教导我,我的才能是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吗?人要选择了未来的理由是很单纯的。因为我所拥有的比亚特利斯控制才能比起任何人都来得多,所以选择了这条路。我认为这是我的荣耀。」
绚子边用手梳理着长发边问:
「那护呢?为什么你会想就读东比大附属高中?」
像护这样中途入学的学生,几乎都是志愿接受测验的人。光是只用拥有才能这点,是不构成说明的。
「因为我有憧憬的对象。我想变得和那个人一样。」
「是谁?」
是个和鹰栖学姐有点像的人护这样想着,笔直地注视着绚子。
「是从前帮助过我的人。因为是小时候的事,我不太记得前因后果了不过我没有忘记那个人的微笑,还有那个人让我看到的力量。」
「那个人是女生吗?」
绚子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嫉妒,让护轻声发笑。
「嗯,啊,不是的,他是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可是那个人引发的奇迹拯救了我啊。」
「什么?」
「我憧憬的对象,也有女生喔。」
护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绚子,眼眸中意有所指。绚子一开始不明白护话里的意思而吃了一惊,但不久后就领悟过来,开始慌乱起来。
「护?那个,我」
「我觉得能够遇见鹰栖学姐,真是太好了。」
这是他毫无虚假的真心话。尽管难为情到受不了,护却觉得非得说出来才行他笔直地注视着绚子,加深脸上的微笑。
「我认为鹰栖学姐是位对自己非常有自信的人,不过和鹰栖学姐在一起,好像连我也都会有力量涌上身体一样我觉得这真的很了不起。像鹰栖学姐这样的人能打从心底相信比亚特利斯,我觉得好高兴。」
护有一点迷惘。尽管迷惘,但当他看到绚子摇荡的眼瞳时,他下定决心。护一边意识到怦怦直跳的心脏,一边拉起绚子的手。她没有拒绝。
和护一样的紧张,绚子的动摇透过手传了过来。
「谢谢你有鹰栖学姐在,真是太好了。都是托鹰栖学姐的福,让我能够相信比亚特利斯是比我想像中更棒的东西。」
这也是真心话,但是护说出口时,脸红得好像要着火了。
绚子的表情放松了,她非常害羞地说:
「那么你也像我一样,对自己的才能感到自豪吧。我那个,对你对你那个,这个,总而言之!我对自己的眼光很自豪。」
「怎么可能!」
听到那因为恐惧而战栗的声音,他们回过头。
脸庞大部分都包在绷带里,身穿军用雨衣的男人发着抖站在那里。这是他们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不过护马上就明白了那个人是谁。船上除了船员之外应该只有一个人在,而他也不可能忘了那个令人不快的声音。
护喀嚓一声咬紧牙关,低声地说:
「你就是用那种卑鄙的手段,想谋害鹰栖学姐的家伙!」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魔女贝雅特丽齐』!还有烧伤我的脸的混帐小鬼!为什么!」
「这不用问也知道吧!」
绚子把手伸到头上一弹手指,甲板的灯光便一同亮起。那男人要谋害绚子的男人,雷蒙。K。贝兹,看来很害怕地用手遮住眼睛。
「当然是为了揍你、踹你、折断你的牙、打断你的肋骨、刺烂你的喉咙,问出友香的狗在哪里,再把满目疮痍的你扔进大海里呀。」
贝兹从绷带缝隙间露出的黑色瞳孔因为动摇而游移着。给他逃到国外这个希望后,再给予毁灭希望的决定性绝望。绚子一副开心的表情。
「没错,我就是想看你这个眼神。看得我都兴奋得打颤了。」
这样很好。因为他们就是要让贝兹绝望,才会在昨天刻意放他逃走。
为了让他对于向绚子下手这件事,感到无与伦比的后悔。
为了让他再也不敢这么做。
贝兹向后退了一步,用哭腔怒吼:
「恶恶魔!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在今天内逃到国外就放过我吗!?」
「这当然是谎话啰。」
「你这个恶魔啊啊啊!」
贝兹泣血地大喊,绚子不高兴地把话重新说过:「应该说」
「我没有说过要放过你呀。」
「啊,是呀,鹰栖学姐只是说不会把你五马分尸而已」
她的确没说过。
绚子嫣然一笑,露出能让人感觉到毁灭气息的笑容。
「真要说起来,你得意忘形地攻击我,又让护受了伤,为什么还觉得我会饶过你?我会按照约定,只留着你一条命,你放心吧。」
「呜」
贝兹的眼中掠过一阵疯狂。
他把手伸向外套怀中,一口气拔出自动。
「呜喔喔喔喔喔!」
「鹰栖学姐!」
在枪声停歇后,绚子缓缓放开握起的拳头。
弹头被压扁的九厘米子弹,从绚子手中啪啦啪啦地落下。
在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也愕然不已。对于过去无法接受的几个传闻,此刻他都有种原来如此的理解感受。真不愧是绚子。
哼,绚子不屑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
「你绝对不是人类!」
贝兹把砸在甲板上,一个翻身朝海洋方向奔去。
「护!」
绚子严厉的声音让他闭上双眼。
他知道被逼入绝境的贝兹正逃向海面。他们已经预先在甲板边缘撒上了灯油,护正感应着灯油。
集中起来的意识,确实感受到了那里的比亚特利斯。
把当时的感觉、当时的奇迹再一次
护张开眼睛,喊出声来:
「燃烧吧!」
「呃啊!」
在眼前窜起的火焰挡住贝兹的去路。办到了!我办到了!鹰栖学姐!没有时间让护去体味这小小的感动,贝兹改变方向朝连接到船舱内的门扉逃去。
绚子呐喊道:
「护,我们追!」
绚子明明随时都可以击倒对手,她却很明显地是在玩。
她就像是玩弄老鼠的猫一样,看起来非常高兴地追在贝兹身后。护边在更后方追向他们,边对前面的绚子喊道:
「鹰栖学姐!这么开心是没关系,那个,请多小心。」
「哎呀,护?你昨天不是说过,你不觉得我会大意犯错吗?」
「我现在也不觉得,可是」
可是多少有点担心也是没办法的吧。尽管绚子没回头,但护从气氛中感觉出她在微笑,前进一会儿之后,绚子对前方奔跑的贝兹大喊:
「凭你这种货色也敢对我出手,原本就是个错误!甚至还对护开枪!我要在你全身留下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贝兹!」
她蕴含着盛怒放声大喊。
绚子清楚地宣言:
「我要把你玩死!」
护可以确信,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对鹰栖学姐下手了。绝对不会。
贝兹一边不时回过头,一边拼命在船舱内奔跑。
「照这样跑出去,他大概会进入机库吧。」
如果认真地跑应该一瞬间就能追到贝兹,绚子连口气也不喘地在护身旁并肩跑着。护喘着气回问:
「机库是吗?那里有什么吗?」
「那家伙大概只是没头没脑地乱跑而已,不过有别条路线也能通往机库。我走那条路线过去,你就这样追下去,我们来夹击他。」
「啊好好的!」
「我想那家伙应该没有藏着其他武器了,不过要是有危险你就马上逃走。还有以后」
绚子朝通道的反方向转弯时,留下了这些话:
「等到你能运用比亚特利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之后,就不会因为一点运动而喘不过气了。体能强化在比亚特利斯的控制中算是比较难的,我想这还早吧,不过你要记住这点。就笔记上来说,这是属于一年级第一学期的范围,不会出现在期末考里。」
绚子提升跑步速度,消失在另一条通道的深处。
护也拼尽全力加快脚步追向贝兹。
护对运动并不会感到很棘手虽然也没有擅长到可以自豪的地步,不过十五、六岁的护会没办法与根据菊川准备的资料来看好像已超过四十岁的贝兹缩短距离,应该说他真不愧是前美丽国情报员吧。但是一想到绚子也正在追逐那个前任情报员的背影,他的背影看起来就仿佛飘荡着哀愁,真是不可思议。
贝兹绕过转角,消失踪影。
护突然想到。
绚子每天都过着这种像死亡游戏一样的生活吗?
从菊川与学生会长,还有绚子本人说过的话来看,说不定真是这样没错。如果是这样,也难怪会有那种谣言出现。绚子会受到生命威胁,她的才能才是根本的原因,绝不是绚子有什么不对。但是和绚子在一起,也代表会经常像这样被卷入性命交关的事件中。
回想起被来福枪袭击时的回忆,护就连现在都会感到害怕。
如果和绚子在一起,那一定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和她走向不同的人生,不是聪明得多吗?护这么想着。
「不。」
护压住如抽紧般疼痛起来的胸口,摇了摇头。他心中有着就算真是如此,却也无法割舍的思念。
「因为,我」
而且,绚子一定会保护他。护如此确信。正因为这样,他必须变强,强到同样也能够保护绚子
当护向右绕过转角的一瞬间,一只烧伤的手盖住了他的嘴巴。
「!?嗯嗯!」
护发不出声音。
在护睁大的眼睛中,映出了绷带男因恐惧而浑浊的眼神。他就这样被用力压倒,视野跟着回转,护的后脑勺撞上机库的地板。爆开的冲击力与沉钝的疼痛令他发出呻吟,可是就连呻吟声都被贝兹的手给压了回去。护还做不出什么有效的抵抗,贝兹就跨骑在他身上,用双手抓住护的脖子。
「你这个被魔女美色蒙骗的小鬼!那家伙可是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怪物啊!」
这句台词,让护心中涌上一股愤怒。就和看到绚子中弹时一样,那种如燃烧般,使他每一个细胞全都沸腾的激烈愤怒涌了上来。
魔女?一开始是谁先做出被鹰栖学姐逮捕的蠢事的?后来把朋友的死怪在鹰栖学姐身上,自以为是地叫她「可恨的魔女」,还采用卑鄙的手段想杀了她的人渣不就是你吗?就连鹰栖学姐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像你这种全世界最不了解鹰栖学姐的家伙,在说什么东西!
护抓住贝兹的手腕。
火眼摇曳着升起。「什!」皮肉烧焦的臭味,让贝兹的眼神因为惊愕而摇晃。护忍着痛苦,试着让意识进一步与比亚特利斯联系
「护!」
这声呐喊让护仰起头,在天花板附近看见绚子的身影。
绚子的裙子轻轻卷起,曝露出底下鲜红的内裤。咦?只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护马上回过神,慌忙缩起身体,将身驱从贝兹转而向上的手臂中抽了出来。
绚子笔直地落了下来。
她藉由重力加速的双膝直接命中贝兹的脸庞,把他被绷带缠绕的身体压垮。「哇啊啊啊啊啊!」贝兹发出凄厉的惨叫仰天倒下,在绚子身下痉挛着。
绚子在贝兹身上形成正座的姿势,脸颊泛红地用右手拉好裙子边缘。她翻起眼珠看着护,有点难为情地问:
「你看到了?」
「看到了。」
护清清喉咙,尽管红着脸,还是轻笑着回望绚子。
「红色是你喜欢的颜色?」
「笨蛋!」
他被绚子轻轻踢了一脚。
对了,护想到,绚子会保护自己。她曾这么说过。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绚子的光芒,绚子说出喜欢自己的那份情意,比起其他任何事物都来得可靠、令人放心。
如果连这都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呜魔『魔女贝雅特丽齐』」
好像总算恢复意识的贝兹呻吟着。
绚子离开贝兹,把左手桶子里的东西泼在他身上。
她只说了一句话。
「灯油。」
贝兹的身体颤抖着。
绚子以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对护开口:
「护。」
「是的。」
「动手吧。」
贝兹的身躯再度大大抖了一下。
护蹲下身,注视着贝兹胆怯的眼眸。他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不会吧,这是开玩笑吧?贝兹颤抖的眼神正这么说着。护用漫长的沉默狠狠煽动起贝兹的恐惧心之后,冷冷地低语:
「燃烧吧。」
贝兹瞪大了双眼
他的口中发出不属于人世般的恐惧惨叫。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我只是开玩笑的。」
这句喃喃自语,大概没有传入他的耳中吧。贝兹已经翻出白眼昏了过去。
这是场完美无缺的胜利。
直dao货船开回港口前,他们都坐在甲板上。随船身平稳地摇晃着,护一边眺望没有多少星子的漆黑夜空,一边轻声地说:
「鹰栖学姐是中意我的哪一点那个才喜欢上我的?」
咳咳!正在喝罐装果汁的绚子不住地咳嗽。护慌张地问:「不不要紧吧,鹰栖学姐!?」绚子用带着动摇的目光看向他。
「什么嘛,怎么突然这么问?」
「对对不起。那个,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那没关系!」
绚子把头撇向一旁。「真不敢相信。一般来说,有人会突然问那种事的吗?」虽然她一边喃喃抱怨着,但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吸了口气,粗鲁地耸耸肩。
「那种事我才不知道呢。大概吧。」
即使在夜色的黑暗中,护还是能清楚看出绚子的脸颊泛红。咦,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事?这种两人一起坐在黑暗中的状况,使得护这么想。但是他没有多加思索,这个疑问马上就消失了。
此刻的他,幸福到觉得那种事都无关紧要了。
绚子噘起嘴唇说:
「一切啦!喜欢你的一切。说什么理由,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明白的嘛。」
护露出微笑。绚子那货真价实的真心话让他很开心,就连寒冷的海风,只要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吹起来感觉就很舒服。
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护抱着几近于胆怯的感情,但绝对没有想离开这里的念头,这是种令人舒服的胆怯,令人舒服的紧张感。护伸出颤抖的手,握住绚子同样紧张不已的手。她凉凉的指尖在经过几秒的迷惑之后,缓缓地回握着护。
护以蕴含决心的声音低语:
「我会变强的。强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保护鹰栖学姐。我绝对会做到。」
绚子吃惊地睁大眼睛,接着像受到护的影响那般微笑了。
「我会期待的。」
属于两人的夜晚,正逐渐变为新的一天。<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