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好痛,好难受。
那股痛苦强烈到艾梅蓝齐亚这几年来从不曾这么痛过。
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悲伤,撕扯着她的胸口。
对不起,哥哥。
艾梅蓝齐亚这么想着。我果然还是办不到。就像她看见护与绚子接吻时所感受到的一样,不管再怎么做,都无法介入那两入之间。不管艾梅蓝齐亚再怎么努力都一样。
当她发现以性感接近护没有用,就下定决心改用正攻法进攻。艾梅蓝齐亚明明已经有所觉悟,这都是为了帮助哥哥,但当她说出我喜欢护这句话时,却害羞得差点死掉。当作秘密武器事先准备好的「国王游戏」也立刻被绚子看出破绽,逼得她只能硬是亲吻了护。
结果,她得到的
只有无论以哪种形式诱惑护,都是徒劳无功的结论而已。因为无论艾梅蓝齐亚再怎么努力,那些行动终究只是她为了哥哥演出的「演技」。这种虚假的行为不可能撼动货真价实,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更纯粹有力的真正感情。
在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在艾梅蓝齐亚单方面强吻了护的那一刻,她的胸中充满了对他们的罪恶感与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令她逃出学生会办公室。她觉得好丢脸,又无比地悲伤。
我没有帮上哥哥的忙
艾梅蓝齐亚在心中反覆默念着这句话。我没有帮上哥哥的忙,哥哥一定会很失望。没错,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份心痛,一定是无法回报哥哥期待的痛楚吧!
这么一想,那些恼怒与焦躁感也都说得通了。
护与绚子之间,拥有外人终究无法破坏的深刻爱情,凭艾梅蓝齐亚的力量真的无法改变。她绝对无法从绚子的手上夺走护的心。一想到这个事实,她的胸口就越是刺痛。
没错,这是无法帮助哥哥的痛楚吧!
她无法回报哥哥的期待
哥哥
护的笑颜,突然掠过脑海。
艾梅蓝齐亚冲出学生会办公室后,他们过来接她时,护也是这么温柔。即使护已经察觉艾梅蓝齐亚恶劣的企图,用所谓的「演技」诱惑他,是想让他与绚子的羁绊产生裂痕,他的温柔却依然没变。就像他捡起艾梅蓝齐亚掉落在地上的巧克力吃掉时一样。
就像他笑着说「好吃」的时候一样。
怦通,她觉得心跳正在加速。
同时,胸中也传来一阵刺痛。
平常像这样受到不安与痛苦的侵袭时,艾梅蓝齐亚总是会立刻前往义兄的身边,寻求他温柔的话语。那些话拯救了艾梅蓝齐亚的心,可以为她消除所有的不安,令安心感填满心房。
但是,她现在却
为什么?为什么
艾梅蓝齐亚发现比起义兄温柔的话语,自己更想看到护温柔的笑容,让她感到非常困惑。当她闭上眼睛试图压抑胸中的痛楚、想要消除心底的不安时,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义兄,而是护的笑容。那个就连绚子也深深受到吸引,足以让人忘掉一切的悲伤与痛苦,沉浸在温柔幸福感中的笑容。
我不明白艾梅蓝齐亚为了胸口无法抑制的刺痛而颤抖着,烦恼地想。她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为何会让胸中如此疼痛。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将碰到悲伤与痛苦之事时所产生的不快戚,与每次在义兄面前那种心中小鹿乱撞的感觉混合在一起,难丛言喻
只有一个名字,反覆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护。
*
在东比大附属高中校舍内度过的这一夜也已经进入尾声,来到预定就寝的时间不过,这反而让护他们情绪更加兴奋,不可能马上入睡。当大家在值班室里环绕着学生会长畅谈各种往事时,学生会长突然打断话题站了起来。
「嗯?」绚子挑起一边眉毛。
「怎么了?」
「不,我想去一下厕所。」
「啊,我也要去。」
护笑着跟着学生会长站起来。「外面很黑,你们要小心喔!」两人听着绚子就像是在叮咛小孩子般的提醒,他们一起走到男厕上完厕所。在洗手时,学生会长喊道:
「护。」
「嗯?」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两个去散步一下,如何?今天一直和绚子在一起,你应该也很疲惫了吧?」
「没这回事。」护笑着回答:
「好啊,那我们就绕远路回去吧。」
他与学生会长一起在冰冷紧绷的空气中前进。夜间的校舍远比白天所看到的更加静谧,令人感受到那不单单只是没有喧嚣的安静,还包含着某种别的事物。看这感觉,他很了解学校为什么经常是鬼故事诞生的地点正当护这么想着,「对了」学生会长喃喃开口说道:
「为什么这所学校里,完全没有鬼故事呢?不,搞不好过一阵子,『情人节杀手』的传闻就会演变成鬼故事也不一定。」
「啊,我刚刚也正好想到类似的事。」护笑着说,不过情人节杀手就另当别论了。「因为,这所学校成立的时间还不算久吧?所以还没有时间让妖怪定居下来」
「说得也是。不过,还是要有鬼故事存在,这样比较有学校的气氛。如果我之前有随便编出什么鬼故事散播出去,那就好了。嗯,对了。为什么我没在夏天想起这件事呢还是我去拜托汐音,把鬼故事在这学年内散播出去」
学生会长开始自言自语。
当护露出微笑时,学生会长察觉到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他们在安静的走廊上走了一会儿之后,学生会长突然收起笑意,用有点严肃的声音轻轻喊道:
「护。」
「看来汐音真的没问题了。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
「前阵子,她在毕业典礼的彩排上夺门而出的时候,老实说,我真的是非常担心她之后会做得如何。不过,看到汐音这几天的样子思,就和平常一样非常有精神。这也是多亏了有你的帮助啊!」
「啊」护明白他的意思:
「没这回事汐音学姊只是有点不安而已。那个,因为学生会长要搬出家里」
「啊!」学生会长惊呼一声:「你连这件事也听说了吗?」
「咦?是的对不起。」
「这不需要道歉吧!」当护反射性的道歉之后,学生会长苦笑着说:
「我只是吃了一惊。因为汐音很少会像这样,把她的烦恼告诉别人。看来,汐音果然是非常信赖你。因为你答应要担任副会长,那家伙似乎也安心多了我真的认为,有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不,没有的事」听到学生会长格外认真的口吻称赞自己,护难为情起来。学生会长看着他害羞的模样,轻轻一笑:
「当然,我心中也有单纯地想在毕业典礼前夕和大家一起玩乐的心情,不过除此之外,我在这次的宿营还有几个别的目的。」
「目的?」
护眨眨眼睛。
「嗯。」学生会长继续说道:
「其中一个,就是像这样和你单独谈谈。」
他们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爬上楼梯,随意在二楼的走廊上前进。经过一年级基础2科的教室前,护突然回想起他和学生会长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当时学生会长带他参观校园,在这里告诉他:「这里就是你的班级。」那时候,护很佩服地觉得,学生会长是个认真、帅气又温柔的杰出人物。
护发出轻笑。虽然真正的学生会长很难称得上是个认真的人,不过护到现在依然觉得,他是个杰出的人物。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他抬头望着身旁的学生会长问道。
学生会长扬起嘴角:
「没错,是很重要的事。」
「那是什么事情呢啊,对了。」护想起了一件事,一拍手掌:「栽也有一件事要告诉学生会长。」
「嗯?那你先说吧。」
「啊,不用了。由学生会长先开始吧。」
护与学生会长彼此看着对方的脸没多久之后,不约而同爆笑出声。「那我就不客气了。」护先交代一句,开始切入话题:「是关于逸美的事」
「学生会长,你喜欢逸美吗?」
「逸美?思,我当然喜欢她罗!她不是很可爱吗?」学生会长没有特别意识到什么地回答:「这又怎么了吗?」
「这可能是我猜错了,不过我最近觉得,逸美好像对学生会长有好感。」
「咦?」学生会长吃惊地瞪大眼睛。
护慌忙地继续说道:
「啊,不是,我也不确定喔?因为我没问过她。」
「是吗唉,姑且不论逸美对我本来有什么想法」学生会长看着护会心一笑:「如果逸美发现我们在她本人不在场的地方随便谈论这种事,她一定会火冒三丈吧!」
「说得也是,这么做有点犯规吧!」
护点点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逸美真的喜欢学生会长,她当然会生气:万一并非如此,她会生气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不过,护已经决定在逸美发火的时候,会乖乖地承受她的怒气了
「但是,等到学生会长毕业之后,特别是搬进大学宿舍之后,逸美大概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你了」
「应该是吧。那也就是说,你要我回答我是否对逸美有好感吗?」
听到学生会长的疑问,护连忙摇头:
「没有逸美的许可,我不能擅自这么做。我只是想问问看学生会长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好当作参考。」护难为情地笑了:「不可以吗?」
「我喜欢的类型吗?」
学生会长面有难色地皱起眉头,停下脚步陷入沉思。
学生会长喜欢的类型。因为护过去连想都没想过这种事,至少自从他转学进来之后,就完全没听说过学生会长喜欢谁之类的话题,所以很难想像。护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跟着停下来等待学生会长的回答,但他却一直没有开口。
「啊,那么」护笑着说道:
「你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你和明日香学姊后来怎么样了吧?因为亲眼目击告白现场,我可是
很想知道呢!」
学生会长头疼地笑了:
「我没有权利保持沉默?」
「没有。」
「如果我不回答的话,你会因为太想知道而无法集中精神操纵比亚特利斯,让明日香不必丧失记忆吗?」
护轻笑着回答:
「对,我会无法集中精神。」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真遗憾」学生会长再度迈步往前走,等到护跟上来与他并肩前进后,开口说道:「我们没有在交往。」
「这样啊!」
「当然,我并不讨厌明日香。」
学生会长沉稳地把话说下去:
「不只如此,我觉得她是个好女孩,也很可爱。虽然没想到明日香会对我告白,不过老实说你听了可别笑我,我曾想过可以和她试着交往看看。不过,最后我却没有点头。应该说,我请她给我时间考虑吧。她还在等我的回答。」
「咦?」护眨眨眼睛。
既然觉得可以交往看看
「为什么?」
「这就和我想与你谈的事情有关了。」
学生会长意味深远地露出微笑。
走到二楼的角落时,学生会长停下脚步,朝着被夜里的寒气冻结的玻璃窗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藏起了在玻璃窗彼端落下的雨滴。「学生会长?」护开口喊道。
「过去,我曾经和好几个女孩交往过。」
学生会长背对着护看向玻璃窗,如此倾诉:
「当然,我是因为喜欢她们才和她们交往,在交往期间,我自认也很珍惜对方但不知为何,我一直都没有发自内心由衷地喜欢过人。要说喜欢,我的确是喜欢她们没错,但打个比方,我却不曾直丫尘暑欢谁,喜欢到没有在一起的时候,脑中也会浮现对方的身影。」
护默默地聆听着。
「照这样子,我总觉得对不起喜欢上我的交往对象。而且也很丢脸。我也曾认真地烦恼过,自己是不是一个冷酷的人。就连我自己也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也还是这样吗?不过,那只是因为学生会长还没有机会碰到能够让你衷心喜爱的对象吧!」
「不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我终于彻底明白我会这样的理由了。居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发现,我也还是个小鬼啊真是太丢脸了。」
学生会长回过头,他脸上的表情既温柔又平静,注视着护的眼神却很认真。接收到他的眼神,护也露出严肃的神情。
学生会长即将告诉他的事,真的非常重要。
「接下来,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了。」
这件事一定重要到若不是面临毕业这个重大转折,就难以说出口的程度
学生会长似乎感受到护真挚的态度,露出微笑:
「护。」
「是的。」
「我一定是爱上绚子了。」
「咦」护发出惊呼,看着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正在微笑着。那是个焕然一新、非常美丽的微笑,仿佛已经将迷惘与苦恼等负面感情全部清扫一空似的。护重新思考学生会长话里的意思悲伤地皱起眉头:
「学生会长」
「从很久以前开始说不定从我第一次见到绚子的时候,就开始了吧!现在我能够明白,如果没有绚子,我应该不会立志踏上这条比亚特利斯的道路。在我心中的绚子,就像是绚子现在对你而言的意义一样,曾是世上一切的中心。」
护感到一阵心痛,低下头握紧双拳。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学生会长,我」
「不,抱歉。」
学生会长摇摇头微笑了:
「当然,我祝福你与绚子的恋情,今后也会一直替你们加油。我喜欢你,也喜欢你与绚子的感情。其实我知道,我不该说出这种话。大概是因为你很温柔,我才会想说给你听吧!我觉得很抱歉不过」
护的心痛,不光只是因为知道了学生会长这份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心情。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但绝非仅止于此。
「我想接受你与绚子的好意,抛开所有的遗憾之后再离开这里。后天就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所学校的日子了。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度过的三年真的很愉快,除了刚刚告诉你的心情之外,我没有任何后悔,也没有遗憾。而且,那也已经结束了。」
没错
护之所以心痛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他强烈无比地体认到,学生会长在后天即将离去的事实。学生会长马上就要、真的就要离开了。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告白。
护拚命地忍住心头涌上的悲伤。
马上就要进入三月,进入离别的季节了。
「护,这是我从认识的东比大教授那里听来的消息」
「是的。」
「最近这阵子,阿德玛尔大学与『银之玛莉亚』还有其他的比亚特利斯相关机构,似乎都针对你与绚子有了一些可疑的动静。虽然不是说他们具体上有什么行动,但在气氛上可以发现许多不自然的地方。虽然不太确定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我也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是」
学生会长向护低下头。
他用护所听过最严肃的口吻说道: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她抱着奇迹般的才能出生的瞬间起,绚子就一直被困在艰辛的状况下。请你守护她、帮助她、包容她吧以后绚子就拜托你了。」
护的心中毫无迷惘。
「是的。」他只回答了一句话,安静却有力地点点头。
「嗯,我是不担心啦!」当学生会长抬起头时,他的表情变得非常成熟,在护眼中几乎是判若两人。两年后的自己,也能拥有这种可靠的神情吗当护正这么想着,学生会长唰地一声伸出拳头。
学生会长露出笑容,「啊!」护也察觉他的意思轻轻一笑。
护伸出拳头,与学生会长的拳头用力互推一下。
护与学生会长之间,缔结了无论遭遇什么事也不会改变的强韧契约。
这是男子汉的约定。
「学生会长不,摩耶学长!」护注视着学生会长这次换他低头行礼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真的很谢谢你!」护尽力表达出心中的感谢。
「彼此彼此。谢谢你,护。」学生会长后天即将毕业离开这所学校的周藤摩耶,以沉稳的表情回答。
护与摩耶走下楼梯,回到一楼的值班室。「如果和我谈话,是这场宿营的目的之一」半途中,护对摩耶问道:
「那其他还有什么目的呢?」
「这是秘密。」摩耶咧嘴一笑,伸出食指抵在嘴唇前:「不过,其中一个目的已经完成了,另一个也做完一半了吧!」
「?」护还疑惑地歪着头,他们已经走到值班室门口。
这时,绚子打开大门走了出来看到他们:
「哎呀!」
「绚子学姊?怎么了?」
「没什么。」听到护这么问,绚子摇摇头:
「因为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我想过去看看。」
「喔喔,因为护不在,你觉得寂寞了?」
「谁谁这么说了,你给我闭嘴,笨蛋会长!」摩耶哈哈大笑,绚子顿时变得面红耳赤,激动地大喊。「这是事实啊,别生气、别生气。」
「话说回来,好险我们赶回来了。如果再晚一点,绚子就要冲进男厕罗!」
摩耶轻松地说完,回到大家正在等候的值班室里。
绚子盯着他的背影,就像随时都要扑上去似的气得发抖。「我们进去吧?」护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微笑地说着,打算跟在摩耶之后走进值班室。
就在这时
「护!」
绚子有点慌张地叫住他。「嗯?」护笑**的回过头,看到绚子一副忸忸怩怩的样子,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等一下,那个嗯」
「好的。」
「难得有这个机会,呃,我们两个去散步一下吧?」
虽然刚刚才接受过摩耶学长一模一样的邀约,在这附近逛了一圈护还是轻笑出声,对她点点头:
「当然好啊!我很乐意。」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在校舍内漫步。因为下雨的缘故,空气变得颇有寒意,令他瑟瑟颤抖。「对啊!」因为这时话题转到艾梅蓝齐亚的身上,护切入主题:
「你不觉得艾梅蓝齐亚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吗?」
「我看就连她也会反省吧。不然就是因为无法达成约翰那笨蛋的命令,觉得很沮丧?谁叫她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就让她沮丧一下也好。」
绚子耸耸肩转头看向护,接着微微噘起嘴唇:
「而且,护你也真是的。」
「你你的意思是?」
「之前在玩那个无聊的国王游戏时」绚子猛然将脸庞靠近他:「就是,艾梅蓝齐亚要吻吻你的时候,如果你想躲开,应该躲得掉吧?你可能只是一时松懈,不过」
就像要封住绚子接下来的话,护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她一下:
「嘿嘿,这是偷袭。」
护对满脸通红当场石化的绚子露出难为情的笑容。
「你看吧!」他小声地呢喃:
「真的松懈下来的时候,很难躲开吧关于我和艾梅蓝齐亚的事,我向你道歉。不过,你可以看在刚刚那一吻的份上,原谅我吗」
「笨蛋!」
绚子害羞地回答之后,抛下护大跨步地往前走。「绚子学姊,等等我!」当护追上来与她并肩同行时,绚子沉默地握住护的手。他望着绚子的侧脸,她的表情看来非常平静。护也回握了绚子的手:
「毕业典礼那一天」
护露出微笑,对她这么开口:
「我们来为摩耶学长做点什么吧!」
一后天会是个晴天吗?」
「如果是晴天就好了。」
「一定会是晴天。万一不是,就算要我把乌云全都吹走,我也会让天气放晴。虽然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但那个笨蛋会长也算是有关照过我。」
这是护第一次从绚子口中听到,她坦率地表达出对摩耶的感情。
*
在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校舍为周藤摩耶举办的毕业庆祝宿营,也已经结束了。
今天是星期二,明天就是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艾梅蓝齐亚虽然勉强地前来上学,但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的头痛令她的意识混乱,完全无法专心听课。她的头阵阵抽痛,脑袋里却又一片茫然。
艾梅蓝齐亚心想,说不定我发烧了。
大概是在这季节交替的时候,艾梅蓝齐亚昨天却在下雨的夜里一直站在走廊上的关系,她感冒了。「哈啾!」她在上课时,大大地打了个喷嚏,面对同学们偷笑的视线,丢脸地垂下头吸吸鼻子,头好痛。
还有,从昨天起一直到现在她的胸口都痛得好厉害。
「是吗,这也无可奈何。」今天早上与义兄通电话时,她战战兢兢地报告了事情经过,义兄温柔地这么说。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对她感到失望,甚至还对艾梅蓝齐亚体贴地补上一句:「辛苦你了。」
然而
她的心情却依旧消沉。
艾梅蓝齐亚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感到很困惑,她绝对无法从绚子的手中夺走护的心。这句向义兄报告时,由她自己亲口说出的台词,激起了她心中的气恼与焦躁感。我不要,艾梅蓝齐亚用似乎在发烧的脑袋这么想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不要」什么。尽管如此,艾梅蓝齐亚的胸中还是清楚地浮现出「我不要」这个念头。一闭上眼睛,她就会回想起护与绚子接吻的画面。绚子满面红晕,闭上眼睛等待着护。护虽然慌张,但也一样闭上眼睛,接近绚子的嘴唇
我不要!
她的胸中既痛苦又悲伤。
但是,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
「椴树枝之塔」的钟声,令她赫然回神。艾梅蓝齐亚按住疼痛的太阳穴,缓缓地摇摇头。第四堂课已经下课,接下来是午休时间。虽然不太想吃东西,但艾梅蓝齐亚还是站起来走出了教室来到走廊上,茫茫然地想走到学生餐厅去。
「嗨,艾梅蓝齐亚。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耶咦,你的脸色真的好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
「不,没什么大不了。」
迎面走来,向她搭话的人是摩耶。「你好,昨天真不好意思。」艾梅蓝齐亚回答了他的询问之后,向摩耶道了歉。「嗯。」摩耶扬起嘴角,朝艾梅蓝齐亚招招手:
「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以借用几分钟吗?」
「我是无所谓有什么事?」
艾梅蓝齐亚疑惑地歪着头。摩耶找她有事?她想理出头绪,但头正在阵阵抽痛,令她放弃思考,按照指示跟在摩耶背后前进。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人迹稀疏的走廊一角后,他开口说道:
「我的班上也有小艾迷俱乐部的会员。」
「思」
「那家伙很担心你啊!今天一早,小艾迷俱乐部的所有成员好像都收到『艾梅蓝齐亚同学样子不对劲』的消息速报了。」摩耶似乎觉得很有趣的耸耸肩:「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也觉得『原来如此,的确不对劲』啊!你好像很痛苦不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而是为了别的理由痛苦着。」
「别的理由?」
摩耶的眼神令她心中一惊。艾梅蓝齐亚的心怦通直跳,胸中充满了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哀伤。因为艾梅蓝齐亚有种感觉,摩耶已出乎意料地看透了这份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感情究竟为何。一个莫名的预感,令她有种冲动想要逃离现场。
因为她觉得只要一听他说出口,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然而,艾梅蓝齐亚还来不及说什么,摩耶已经吐出了决定命运的一句话:
「那不是什么演技,你真的喜欢护,对吧?」
「咦?」
「不,应该说你是不小心喜欢上他了比较正确吧!」在艾梅蓝齐亚愕然的目光下,摩耶修正自己的说法。有好一会儿,艾梅蓝齐亚只能呆然地楞在原地。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吸收明白他话里的意义。
「昨天我观察你的行动,确定了这一点。」
喜欢护?
我?
不是演技,是直丫心的?
艾梅蓝齐亚狼狈不已,摩耶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
「我是站在护与绚子这一边的,当然一点也不希望你介入他们的感情。不过,我也不讨厌你,看到你束手无策地陷入苦恼,我也很难受。」
「你误会了!我对护没有」
护的笑容突然掠过她的脑海。
这是第几次了?最近这阵子,她老是会想起护的笑容:
「我对护没有那种意思」
既然如此,这胸中的痛楚又是什么?
没错,这种痛楚与那时候的感觉有点相似艾梅蓝齐亚察觉到。小时候,义兄曾经因为太过忙碌而完全没有来探望她时那是当艾梅蓝齐亚喜欢的人不理会她的时候,所感受到的痛苦
「我只是为了哥哥」
为了心爱的义兄。.
但是,义兄都说了「你不必在意」,为什么胸中的痛楚别说消失,甚至连缓和的迹象也没有她蒙胧的意识之所以摇摆不定,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想起了护的笑容?她不明白。为了义兄
她并不是为了义兄才做出那些事!
这份疼痛并不是为了义兄所产生的痛楚!
「」艾梅蓝齐亚在一瞬间陷入沉默,接着拚命地摇摇头:「不可能,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对哥哥」
摩耶沉默地微笑了。
艾梅蓝齐亚无法把话再说下去。
怦通!她的心脏跳动着。她可以确定一件事。
一想到护的事情,她的心就跳得好快。
那种感觉,就和想到义兄时小鹿乱撞的感觉一模一样。心口深处涌出一股悲伤,脸颊发烫起来,心情兴奋得坐立难安。艾梅蓝齐亚握紧拳头,勉强地挤出声音:
「你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才找我去参加昨天的宿营吗?」
「算是吧!因为我在猜想,你的行动或许不是单纯的演技。」
「我本来打算演出这一切。全部都是,就连那个国王游戏也一样」
「」
突然间,艾梅蓝齐亚回忆起护嘴唇上的触感。她倒抽一口气,面红耳赤到脸蛋都快着火的程度,不禁当场蹲了下去。怦通!怦通!艾梅蓝齐亚伸手按住胸口,心脏狂跳到令她生疼。护。每当她想起这个名字,心跳就变得特别激烈。护护护
艾梅蓝齐亚紧紧闭上双眼。
头好痛,胸口好痛。她的脑海中浮现护的笑容。在圣诞节那一天,他第一次对艾梅蓝齐亚露出的无邪笑容;在情人节那一天,他用他的温柔二接住艾梅蓝齐亚差点粉碎的心意时的笑容:还有昨天,当艾梅蓝齐亚冲出学生会办公室时,他前来迎接时的笑容
艾梅蓝齐亚愕然地睁大眼睛。
真不敢相信。
「说不定」她仰望着摩耶,发出颤抖的声音:
「说不定我真的」
不小心喜欢上护了。
艾梅蓝齐亚的表情因为想哭而扭曲,但她拚命地忍住了。
不过,这份感情岂不是
毫无出路可言吗?就像艾梅蓝齐亚所确信的一样,她绝对不可能从绚子手中夺走护的心。而且,她也知道绚子有多么地喜欢着护。只要想到绚子的深情,艾梅蓝齐亚就无法拿着「为了义兄」这个藉口当挡箭牌,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虽然要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摩耶这样告诉她:
「不过我认为,只要把自己的心情向对方倾泄出来就可以了。不管是护还是绚子,都绝对不会为了表白出感情这件事本身而责怪你。别说什么这是约翰的命令,或利用卑鄙的手段,只要你堂堂正正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护与绚子都会诚实地去思考,然后给你回答。如果能倾泄出自己的心情,光荣地接受失败,那不是很爽快吗?」
摩耶的话语里,充满了真挚的关怀。
该怎么做才好?
要如何才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告别摩耶之后,艾梅蓝齐亚一边在走廊上摇摇晃晃地前进,一边用因为发烧与头痛而变得不太灵光的脑袋拚命地思考。如果能再早一点察觉自己对护所怀抱的心情,不是在喜欢上他之后,而是在快喜欢上他的途中发现的话,她就可以当作这份感情没有发生过。
「我对不起贝雅特丽齐。」
艾梅蓝齐亚喃喃说着,吐出一口气。
一想到护就心跳加快。她一定再也无法将这份感情视为无物了。
「呀啊!」沉浸在思考中的艾梅蓝齐亚怱然撞到了人,听见对方发出惊呼。「对对不起!」她慌忙地抬头看着对方,开口道歉
当她发现对方是谁时,心中一惊:
「贝贝雅特丽齐」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很失礼耶!」
惊慌之下,艾梅蓝齐亚差点陷入震惊反应。她浑身狂冒冷汗,心脏怦通怦通狂跳个不停。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即使她这么说服自己,却无法克制心中的惊慌。「护很担心你啊!」绚子用怀疑的眼神把艾梅蓝齐亚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然后告诉她。
「咦?」
「『艾梅蓝齐亚的样子不对劲,不知道她怎么了』之类的。」说到这里,绚子注意到艾梅蓝齐亚的视线,连忙解释:「啊,当然,你可别误会了。只有护在担心你,我可是打从心底一点都不在乎你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烦恼什么问题。」
绚子还不知道艾梅蓝齐亚的心情。
虽然如此,她的话宛如一盏灯火,让艾梅蓝齐亚心中做出了决定:
「在那里拖拖拉拉的也没有用吧?你一个人想啊想啊想个不停,又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下了。只有行动,才能开拓出前进的道路。」
拥有着艾梅蓝齐亚所幢憬的美丽与强悍,绚子的脸上浮现了比她所知道的任何人都更加充满魅力与自信的微笑。
*
宛如受到神明的祝福般
毕业典礼当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