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步赞成似地不停点着头,然后仔细端详碧的面孔。
我觉得你有些地方跟绿十分相似哦!
果然很像吗?
阿达玛斯随口说道。
或许吧!说不定我还没搞懂这一切呢。
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够了。
只要她没有否定碧的存在就算是成功了。
所以你们是来探望绿的吧?见到她之后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想过。
碧随即回答:
我觉得先见到她比较重要,虽然这么做可能太鲁莽了点。
柜台的那个人真是难缠。
阿达玛斯笑着抓了抓头。
你们见不到绿的。
果步低下头去,声音的语调也随之往下掉。
见不到?为什么?
绿她她现在无法会客。
她的病情不乐观吗?
面对阿达玛斯的问题,果步点头回答:
他们说谢绝访客,只有家属可以进去探视。
(也就是说,她病得很严重吗)
尽管这在碧的预料之中,但是她却没有将无法会面的状况考虑进去。
(原本以为来到这里就可以见到她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但也并非没有任何的收获。
在这里遇见果步,让碧感觉到一种命中注定的缘分,她甚至认为或许是绿在冥冥之中指引果步和自己见面。
不能拜托她的家人让我们进去探望吗?
没有用的,连我这个好朋友都办不到了,你们就更不可能见得到她!我可以跟你们打包票。
你打包票也没用啊:
阿达玛斯一脸失望的样子。
碧,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嘛不能亲口跟她交谈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那么要改天再来吗?
也许只能这么做了。
但就算改日再来,也无法保证一定见得到她。
(搞不好可能性会变得更低。)
考虑到绿的病情,她不得不去设想最坏的状况。
(该怎么办?)
就在她静静沉思的时候。
果步突然问了一句:
你可以在网路上自由移动吗?
或许可以,但我还没有仔细去尝试过,也说不定有到不了的地方。
哦~这样啊。
果步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你就一个人去见她如何?
咦!?
碧和阿达玛斯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那是什么意思?
碧急忙追问。
嗯?就像我说的一样啊。
果步轻松回答道:
你不是可以在网路上来去自如吗?既然这样的话,我想你就干脆直接移动到装设在病房里的那些医疗仪器或是摄影机上,这也算是一种见面的方式。
原来如此。
碧也觉得可行,
的确,用这个方法就可以和绿接触
不过仅止于此而已,依然无法和她交谈。
(即使如此,我还是该去见她吗?)
正当碧烦恼不已的时候。
去吧,去见她。
阿达玛斯
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了,我觉得去见见她比较好。
没错、没错。连我们的心意也一起带去吧!
说毕,果步重重地拍了拍碧的肩膀。
那么,我过去了。
碧告别两人,以缓慢的步伐走了出去。
登出THEWORLD的碧,经由通讯用的线路连接医院,然后从伺服器里收集必要的讯息。
首先是确认设施的状况。
接着搜寻住院病患的名单。
要从这里面找出下村绿这个名字时间轻而易举的事情。
碧在确认名单之后,依照名字调出了病例资料。
(病因不明吗)
病情只是不断恶化,完全没有任何康复的希望,就连医生也都束手无策,看来绿的状况比想像中还要严重许多。
碧轻轻叹了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
接着她透过散布在院内的通讯网路前往病房。
她这时已经知道病房号码了,碧循着这个号码来到病房,移动到装设在天花板上的摄影机,开始观察室内的样子。
尽管现在是大白天,温和的阳光从窗户透射进来,但是室内看起来依然显得十分阴暗。
理由很简单,这是因为那些围绕在病床周遭的众多医疗仪器,在室内造成了许多阴影的结果。
一名少女正在床上陷入昏睡之中,那就是绿,她的身体连接着许多从医疗仪器上延伸出来的管线。
绿整个人一动也不动,持续重复着若有似无的呼吸,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一样。
()
碧说不出话来。
在床上昏睡的少女十分消瘦,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就像风中的残烛一样,只要出现一点点微风,生命之火便会被吹灭。
(只能等待死亡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会拒绝家属之外的人前来探病也是当然的,更别奢望说话了,若是果步看见她这副模样,或许会当场昏倒吧!
如果可能的话,她很想帮助绿,不过却找不出合适的办法,即使有什么崭新的方法,碧也根本无法接触她。
这种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但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几乎就等于绝望。
(不过,应该还能做些什么才对)
碧的脑袋全速运作,开始摸索最佳的方法。
(想想看,一定会有什么方法的。)
注视着绿的模样,碧一边认真地思考。
在不知不觉中,碧将手慢慢伸向了她,而不用说,她的指尖并没有办法触碰到绿。
(明明就这么靠近)
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之间存在着一道相当于无限大的隔阂。
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跨越。
因为只要碧不是人类,就不可能跨越这道隔阂。
(真的无可奈何吗?)
碧绞尽脑汁思索。
思索跨越真实与虚拟世界的方法--
脑袋反覆不停地计算,思考不断地加速,这早已经超越了碧的极限,她的头部开始发烫,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就在她不顾一切让思考加速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在脑中闪过。
(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思考。)
自己不是人类。
如果善加利用这个特征的话,应该就有可能接触到绿。
发现了这点后,碧立刻展开行动。
缠绕着绿的医疗仪器。
以及与她连接的无数管线--
(只有我才办得到的事情。)
离开摄影机的碧,透过线路移动到医疗仪器上,她注视着来回穿梭于该处的资料。
(0与1吗)
这些显示出绿的病情的资料,和制作出碧的资料并没有什么差异。
(既然如此,只要沿着那道流动的资料就可以抵达她那里了。)
碧进入仪器所发出的资料之中,急速向绿奔驰而去。
不久后,前方出现了一道看似巨大闸门的东西,那就犹如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之间的关卡一样,资料从闸门中源源不绝地进出。
(进入这里后,应该就能见到她了。)
这仿佛像在入侵绿的身体一般,既然人类的思考是微弱的电子讯号,那么彼此之间便有可能进行沟通。
(走吧!)
碧下定决心,然后踩着稳健的步伐开始穿越闸门。
双脚踏入闸门的瞬间,世界改变了,视野顿时变得开阔,眼前可以见到黄昏时分的街景。
这里是
碧眯起了双眼,凝视这个似曾相识的世界。
这里是马克阿奴
为什么会是马克阿奴!?
碧整个人愣在浑沌之门圆顶屋的前方。
她思考着可能跑错地方,同时开始爬上石阶,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名伫立于黄昏之中的少女身上。
在无数PC望来的中心位置上,她的一头黑发在风中飘逸,并注视着充满蒸汽的街道,略带忧郁的眼眸仿佛被水打湿了一样。
她并没有和子洲的风景融为一体,这是因为她身上穿着学校的制服。
她就是绿。
碧伸手按住胸口,稍稍抚平激动的心跳,然后走向绿的身边。
她立刻觉察到碧的接近。
你是谁?
绿出声询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戒心。
我是
一瞬间,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初次见面,我是碧。
碧伸出手去,而绿则是带着温柔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
名字和我一样呢。
绿笑着说道:
不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个
这里是我的内心,在我的记忆当中,你并不存在。
她始终都是以温和的语气说话。
这让碧鼓起了勇气,她开始讲述自己的事情,以及在THEWORLD当中所发生的事,绿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只是默默地倾听着碧的经历。
讲述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说不定当自己踏进绿的内心时,两人早已彼此共享资讯了。
是我将你诞生出来的吗难怪跟我很像。
绿注视着碧的模样,然后叹了一口气。
不过太好了,我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有你陪伴更少可以留下一点回忆。
你不一定会死。
但可能性几乎是零,对吧?毕竟连医生都放弃我了。
碧无话可说,顿时沉默了下来。
对一个知道所有真相的人撒谎或是试图隐瞒,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说,请你代替我活下去,然后,希望你有空可以和果步多聊天。
绿似乎已经接受了死亡的命运,因此这番话听起来就跟遗言没有两样。
这么做真的好吗?
碧根本不打算继承她的意念。
理由十分简单明了。
(我是我,而不是她。)
绿应该很了解此道理才对,或许是绝望的未来夺走了她的梦想和希望的缘故吧。
精神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
而**也到了疲累不堪的地步--
找不出一丝希望的现实世界,可能就是将绿引导至大彻大悟境地的元凶。
最后她失去了对生命的执着,丧失力气的身体不断朝着死亡迈进。
我不希望你死。
碧用坚决的口吻做出宣告:
万一你死了,会有人为你伤心,我没有办法去抚平他们的伤痛,而且把一切都推给别人也太没责任感了吧?I
你说得没有错,可是
碧伸手制止了绿的发言:
我不是来帮你传达遗言的。
可是我已经
只要不失去希望,就依然有可能存在得救的办法。
但是现在的碧还没有任何实现的方法。
(不过,一定有什么手段可以救她才对--)
当她针对这个问题开始思索的时候:
(比如说,她想活下去的念头,那想法可以将我诞生出来,那么假如是因为她将求生的意念托付给我之后,才导致她万念俱灰的话)
碧望向自己的身体。
(说不定就是因为它失去了生存所必须的要素。)
而这项要素可能就是碧自己。
(如果能够返回她的身体,这样一来--)
她注视着绿,一边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怎么啦?
面对脸上绽放着微笑的绿,碧摇了摇头,现在根本就没有必要让她操心这些无谓的事情。
我差不多该走了。
碧同样对她投以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替我向果步问好。
这还是由你亲口对她说吧!
丢下这句话之后,碧开始踩着沉稳的步伐前进。
(为此,我必须--)
结束与绿的会面之后,碧随即降临在马克阿奴的港口区。
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她从传送装置中出现后,选择用走路的方式赶往阿达玛斯和果步等待的码头。
欢迎回来。
首先看到碧的阿达玛斯向她挥挥手,而果步则是用一副充满好奇心的眼神注视碧。
我回来了。
速度很快呢。
很快?
碧反过来看着阿达玛斯的眼睛。
你不在的这段期间。不是才两、三分钟而已吗?
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两边的时间流动可能真的不一样,要从既有的常识中跳脱出来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对了,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哦!
听见碧这么回答,阿达玛斯和果步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
而且还跟她说话了。
真的吗!?
面对瞪大眼睛的果步,碧开始说明事情的经过。
原来如此,这个方法只有你才办得到呢。
果步面露苦笑,接着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来,或许是得知绿的状况后让她暂时感到放心了吧!然而事实上状况会变成如何还是无法判断。
真是太好了,果步,接下来只要等她康复就行了。
一时间还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达玛斯和果步一同笑了出来,但是碧却没有心情加入他们。
(我实在说不出口)
不过,就这样隐瞒下去也是意见很困难的事,如果没有他们帮忙,自己一个人可能无法拯救绿吧。
关于绿的情况,我想并没有那么乐观。
碧说完之后,阿达玛斯和果步随即停止了笑声。
这样下去的话,不久之后
碧以沉痛的表情说明了真相。
怎么会
可是,你不是见到绿了吗!?
我是见到她了不过如果她没有生存的意志也是毫无意义的。
造成这个原因的,很有可能就是碧。
(既然如此,能够救她的人也只有我而已。)
这么一来,要采取的行动只有一个。
我想帮助她。
碧如此告知后继续说下去:
要拯救绿的话,我想我必须回到她的身上。
碧要回到她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她失去了梦想和希望,以及生存的意志--我想那就是我,所以只要我回去,绿应该就可以找回勇气才对。
可是这么做的话你又会变得如何?
阿达玛斯的不安表露无遗。
我也不知道,但是,只有这么做才能够解救绿。
说毕,三人便沉默了下来。
(就算要回到她的身上,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来说或许不太可能。)
诞生的时候,碧只是一个细胞,不过现在的她却是一群庞大的资料,甚至已经形成了了人格,这时如果要回到绿的身上,实在充斥着太多无谓的资讯了。
(必须先想个办法才行。)
但是却完全找不到恢复原状的方法,资讯只是不断地累积着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删除资料的方法。
真的只有这个方法了吗其他的呢!?
阿达玛斯用悲戚的语气说道。
现在只有这个方法而已。
而且没有时间犹豫了。
无论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只能够相信自己,往前迈进了。
(即便我会因此而消失)
碧下定了决心。
我不希望绿死掉,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消失。
果步露出消沉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一样。
我还不一定会消失,况且我也不打算就这样消失。
与其牺牲某人来获得幸福,还不如去寻找可以让任何人都不会不幸的方法才是。
(现在,只不过还没想到这样的方法罢了--)
一想到这里:心情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就在她正要说出口的时候。
怦咚--
心脏在胸中猛烈跳动。
脉动般的疼痛从胸部逐渐扩散至全身,仿佛快要令人丧失意识的剧烈疼痛四处游走,碧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是!?)
望向自己的身体,附着在衣服上的黑色痕迹正在扩大中,那已经不能称为痕迹,而是化为了斑点的模样,就连手脚也是。
啊啊
碧发出呻吟,一只膝盖跪在原地上。
碧!?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阿达玛斯感到错愕,而果步也同样吃惊。
你不要紧吧!?
阿达玛斯和果步跑了过来,但碧却没有余力回应他们。
怦咚、怦咚--
疼痛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它从身体的内侧一直不断往外冲撞。
好像有东西
碧的脸孔扭曲,痛苦地喘着气。
要从我的体内
碧狂乱地抓扯着自己的胸膛,然后整个人蹲坐在地面上。
好像体内有无数的虫子在蠢动的感觉一样--
呼吸混乱,世界想幻觉一般变得扭曲。
(谁来救救我)
嘶吼的呐喊声在世界重回荡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