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遭到震裂。
空间里产生的龟裂就像蜘蛛网一样扩散开来,所见之处都出现了裂痕。从中宣泄出来的大量资料弥漫在迈向崩溃之路的冒险区内。
冒险区已经无法保持原来的面貌了,形成这个世界的所有构成物都开始损坏,不光是如此而已,天空碎裂,云层四散,资料化的风陆续堆积在地面上。
这幅光景就像是地震后的情况一般惨烈无比,放眼望去,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阿达玛斯站在随时都会崩溃的脆弱大地,抬头仰望天空。
无数道的闪电划破天际--
它们彼此纠缠在一起,照耀着这个被黑暗所笼罩的世界。而在中央处,两只野兽正彼此瞪视着对方。
碧
阿达玛斯喃喃说道,同时凝视着手持龙华树与三爪痕对峙的碧。
那副丑恶的模样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丝人类的面貌,就算被称为怪物也不足为奇,如果不是她手中的那把大剑,以及亲眼见证了这一连串的经过,或许根本无法判断出那就是碧吧。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果步望着天空,然后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的确,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要阻止碧和三爪痕两人,对于只是区区一名玩家的阿达玛斯来说是不可能的就算现在上前去阻止,对方恐怕就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吧。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就变成了那副模样,却还是能感觉到那就是碧。
在游戏的世界中,用感觉来判断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阿达玛斯的确感觉到了,用感觉判断出那就是碧--
虽然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但还是保有碧的风格,就连我也可以感觉到类似碧的气息呢。
果步注视着碧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
我们能够做的,就只有观看事态的发展吗?
好像只能这样做,反正这个地方似乎只剩下我们而已,站在这里看到最后一刻,也算是一种义务吧,至于是不是能活下来就另当别论了。
说毕,果步耸了耸肩膀。阿达玛斯点头回应。
(没错,要将眼前的一切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才行。)
自己必须牢牢记下现在开始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碧的一举一动,她的一切--
阿达玛斯暗自发誓,然后睁开眼睛,忘我地凝视着碧的模样。
碧继续和三爪痕对峙,全身一动也不动。而三爪痕也呈静止状态,静静注视着对方。乍看之下似乎势均力敌,但两人之间却有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翻腾,尽管无法得知那东西的真面目,不过可以感受到它会唤起本能的恐惧。
光是用看的就令人竖起鸡皮疙瘩,不停冒出汗水来。阿达玛斯被两人所释放的气势所镇摄,在不知不觉中往后退去。
唔
阿达玛斯用意志力驱逐恐惧感,停止了后退。
接着用挑战般的眼神仰望天空。
就在这个时候。
碧与三爪痕像是被弹出去一样向前飞奔,在上空剧烈碰撞。
和野兽融为一体的碧,此时已经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每个细胞都开始活性化,身体逐渐发热。从体内深处涌出源源不绝的力量异常凶暴,足以破坏一切,将全部化为乌有。
(现在的我,或许可以击退三爪痕也说不定。)
下定决心舍弃一切之后获得的力量,就是如此地强大。
野兽拥有的力量,以及碧过去累积下来的经验--两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便能够发挥出超乎一切事物的力量
原本疯抂肆虐的野兽,如今已不复存在了,或许是因为有了击退三爪痕这个共同的目的,它收敛起自己的行为,将一切托付给了碧,话虽如此,当三爪痕的事情解决后,野兽应该就会再度现身夺取主导权吧。
(不过,这样就可以了。)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先后顺序了。
三爪痕提起双剑,仿佛随时要扑上来一样。倘若在这时露出一点点破绽的话,他肯定会立刻张牙舞爪地奔袭过来吧。现在不能被其他无所谓的事情所影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犹如在呼应着三爪痕的低吟,苍蓝火焰开始摇曳起来,接着整个爆发开来,三爪痕带着杀气的虚无眼眸注视着碧。
(来了---)
碧紧紧握住龙华树的剑柄,将感觉提升至极限。正此同时,战斗本能也和此感觉成正比地跟着提高到了极限。
体内逐渐发热,她可以感觉到一点一滴吸取而来的力量渗透了全身。
一道闪电直穿而过,仿佛要将碧与三爪痕分开一般。
这就是信号。
碧在空间中奋力起跑往前,三爪痕也应声疾驰而出。
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缩短,彼此相交的刀刃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声。
唔
一种被大卡车追撞般的猛烈冲击传遍了全身,如果没有和野兽融合的话,全身的骨头必定会马上粉碎。
碧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龙华树上,然后利用这股力量把剑挥了出去。当然,这点程度的攻击并不能对三爪痕的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
啊啊啊啊啊!
被弹向后方的三爪痕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再度若无其事地冲上前去。带着苍蓝火焰的双剑描划出轨迹,迅速砍向了碧。
(好快!)
三爪痕的攻击速度快到根本就无法用肉眼来捕捉。尽管如此,碧却不可思议地做出了反应。
她并不是一边思考一边出手迎击三爪痕,而是运用本能以及在出气筒中学得的经验来驱使身体。
三爪痕若是以高速发动攻击的话,碧也就跟着以高速迎击对方,以光速劈砍而来,就用光速阻挡下来。换做是碧以前的身体,四肢可能早就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活动而分道扬镳了吧。
她在一瞬间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碧与三爪痕之间交手了上百、上千,甚至是上万回。每次都在碧的身上划下细小的伤痕。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但是这些几千几万道的伤口,本身就是一种致命伤。
从全身缓缓流出的污秽体液逐渐夺去了碧的体力,不过反应却没有一丝衰退,战斗本能也未消沉下来,反而变得更加旺盛,身体愈来愈灵活。
(也许可以)
碧如今已经能够发挥出与对方不相上下,甚至是超越对方的实力了,如果趁势追击的话,要打破当前的局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碧重新架好龙华树,望着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三爪痕。
碧不知道自己究竟给对方造成多少伤害,但是她的掌心确实还残留着击中的触感。
(我可以办到的。)
碧紧握住剑柄,调整好呼吸,然后将全身寄托在体内涌出的强大力量之中。
(我可以办到我可以办到)
在她对自己下达暗示,心中喃喃自语的期间里,集中力也不断高涨。
--由于系统发生异常,预计将在五分钟后进行紧急维修,请各位玩家尽速登出THEWORLD。
在崩溃前夕的冒险区里,紧急维修的通知传遍了每个角落。
(还有五分钟吗)
要解决这一切,所剩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碧不禁弹了一下舌头,不过就连这样的动作也是在浪费时间。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就算结果是已经注定好的,她也有了扭转这一切的觉悟。
(这个身体不只是属于我的。)
碧的身上背负着绿的生命,因此对她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失败的一战。
(所以,我不能在这个地方倒下。)
碧的眼眸注视着三爪痕的身影。
绿所创造出来的世界,如今也逐渐迈向了毁灭,模仿悠久古都马克阿奴的这个世界,此刻正迎接黄昏时分的到来。
老旧的建筑物伴随着巨响一一倒塌,路上的PC化为瓦砾的垫背,成了永远回不去的人。
不只是建筑物本身,整个世界都在不断崩溃。
我的世界我的内心都毁灭了。
绿站在持续崩溃的世界中心处发出叹息。
抛弃了现实世界的她,**或许即将要停止生命活动了吧!她没有办法阻止,如果寿命就到此为止的话,那么只能默默去接受了,妄想挑战神的法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我)
绝对不能这么简单就放弃掉一切,假使真的这么做,碧或许会怨恨自己一辈子吧!
绿不禁露出苦笑,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事情。
(我不能死。)
不过,她随即便摇头否定了。
(我不会死的。)
在那个瞬间来临之前,自己必须彻底做出反抗才行,就算只能多活一秒也好,必须找出存活下去的方法才行。
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即便匍匐在地面、向他人乞怜,受尽屈辱,绿也发誓要一定活下去。
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碧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
在崩溃的世界中,绿向碧发出了疑问。
她并不期待对方会回应,因为她觉得当自己思考着碧将会如何行动的时候,或许就能够从中找出答案来。
但她依然没有想到任何方法
(这是当然的吧)
只要身处在这个世界里,就不可能去干涉现实世界的一切,如今就连离开这里都办不到。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绿抬头仰望天空。
眺望着像大雨一般落下的世界碎片,她在努力思考着。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
在世界逐渐归于虚无的这段时间里,绿的思考不断加速。
千万个方法在经过思考之后被一一驳回,以头部为中心,身体开始发热。
(一定要找出来,找出凌驾于神的法则,创造奇迹的方法--)
浮现出痛苦表情的绿,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灵感。
(原来如此。)
绿感到愕然,随后露出苦笑,因为她所找出的答案再简单不过了。
(根本就没有必要想得那么复杂。)
绿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
然后重重地许下了心愿。
我想活下去,并且,回到大家的身边--
对于生存的强烈渴望。
以及心愿。
这就是通往奇迹的关键。
并不是自我放弃。
也不是奢望别人来拯救。
因为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所以绿恳切地许下心愿。
我想活下去。
在碧与三爪痕之间展开激烈战斗的同时,席拉巴斯和贾士伯正在马克阿奴的浑沌之门圆顶屋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支援的途中被击倒的两人知道无法在冒险区内复活,于是便回到了开始城镇,但是当他们想要再次返回冒险区的时候,不知是什么缘故,居然没有办法进行传送了。
那个冒险区变得那么混乱,说不定是公司封锁起来了。
我们两个该怎么办才好?
嗯,这个嘛
席拉巴斯望着浑沌之门,沉吟着,既然现在无法传送到冒险区里,也就完全没辙了。
(只能够交给阿达玛斯他们了)
席拉巴斯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贾士伯,他随即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别摆出一副苦瓜脸嘛,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只有我们可以做到的?
只有我们可以做到的?
具体来说,我还没有想到啦
嗯
席拉巴斯和贾士伯一同发出了沉吟声。
维修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了,我看我们先登出吧。公布栏上说不定会有什么消息。
贾士伯点头同意后,两人便马上离开了THEWORLD。
当席拉巴斯和贾士伯登出的时候,长谷雄正穿梭在马克阿奴之中。
也许是即将维修的关系,街道上显得十分冷清,弥漫着一种废墟般的气氛,其中虽然也有尚未登出游戏的PC,但可能再过几分钟后就会被公司强制踢出吧,就连拥有死的恐怖之名的长谷雄也不例外。
长谷雄的目的地是位于港口附近的那座桥旁边,那里有一名矮小的兽人族PC正漂浮在半空中,是位名叫费洛的咒疗士。
他察觉到长谷雄的身影后皱起了眉头,缓缓将身子转了过去。
怎么啦?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面对用嘶哑的声音与自己交谈的费洛,长谷雄一本正经地开口问道:
你知道奇怪的PK吗?
奇怪的PK?
费洛有点纳闷。
就是在BBS上谈论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话题。
啊啊,是那个啊。
也许是回想起来了,费洛点着头,一边用索然无味的语气喃喃回答。
那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比我还要清楚吗?
这句话令长谷雄哑口无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或许真的是这样没错。)
原本认为以情报贩子出名的费洛应该会掌握到什么线索才对,不过这下却完全猜错了。事实上,亲自和PK交手的长谷雄,手上所拥有的情报可能比他还要多出不少,
马上就要开始维修了,我想是为了修正那个奇怪的PK吧。
费洛继续说了下去:
如此一来,你想要的情报就会被全部湮灭。
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吧?既然引发了这么大的骚动,必定是有人接近了真相才对。
语毕,费洛转过身去。
你也差不多该撤退了,万一PC的资料发生问题,可就不妙啰。
费洛丢下这句话,就这样直接登出了。
长谷雄耸耸肩膀,将整个背部靠上桥上的栏杆。
维修后吗
长谷雄喃喃说着,同时回想起那位将PK消息告知自己的那名斩刀士。
还是等到维修结束吧!
慢慢地做出结论后,长谷雄踩着平稳的步伐迈开脚步。
碧与三爪痕之间的战斗极为激烈。
双方全然不知后退,而是直接面对面冲突,相互剥夺对方的生命。
战场遍及了整个冒险区。
两人的动作显得随心所欲,没有任何拘束,时而飞上天空,时而冲破大地,不断变换战场持续进行战斗。
这时候,THEWORLD的法则已经不适用于碧与三爪痕了,他们就犹如出闸的猛兽一般。
碧高高举着龙华树,而三爪痕则是将双剑放在胸前交叉,双方保持着相互牵制的姿势彼此瞪视对方。
呜
碧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每次与三爪痕交手,她的体力就一点一滴被夺去,由于大量的失血,身体感到十分倦怠,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光是要站着就很勉强了。如今能够举起武器来,全都是靠着意志力在拚命死撑。
(情势太过于不利了。)
三爪痕的能力深不可测。
碧曾经想过就算打不赢对方,至少还可将他击退,但如今这种想法也破灭了。
如果就这样与三爪痕缠斗下去的话,情况会变得愈来愈不利,经不住猛攻,遭到对方的致命一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光是这样而已,时限也正在一步步地逼近中。
(是先被三爪痕杀死,还是时间先用完。)
但是,她根本不打算理会这两种选择。
问题是没有任何方法可打破现状,要打倒或是击退对方都很难,更别说是逃跑了。
(怎么办)
她开始急躁起来。
想得愈多就愈想不出办法来,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
--怦咚。
可能是由于焦躁感的缘故,心跳急速上升。
碧伸出手来按住胸口,反覆进行喘息般的呼吸,并凝视三爪痕的身影
--怦咚、怦咚。
就在不断加速的心跳令碧的脸部表情皱在一起时。
也许是对于碧迟迟无法解决三爪痕一事感到不耐,原本潜伏在体内的野兽突然觉跑了出来。
(这是)
在还来不及抵抗的时候,立场便转换了过来,身体的自由被野兽夺了过去。
#¥%#¥※%#
野兽从口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资料,挥动着手中的龙华树,同时往三爪痕的方向逼近。
见到如此单靠蛮力的行动,碧不禁咋舌,但光是焦急也没用,维修的时刻一分一秒地逼近,为了夺回身体的自由,碧再度开始奋战,不过野兽的抵抗十分顽强,总是无法如愿。
在野兽与三爪痕战斗持续进行的这段时间里,碧的思考全速运作起来。既然身体不能活动,就只有绞尽脑汁寻找出打破现状的奇迹方法了。
话虽如此,这个问题恩本不用去想,至少并不是击败三爪痕。
(是找出回到绿身上的方法。)
碧已经和绿接触过,同时也确立了方法。
问题是碧的资料过于庞大,如果没有恢复到一个细胞的状态,就根本无法返回绿的身上。
(可是,这真的办得到吗?)
就连这个时候,资讯也在无意识之下不断地进行累积,要恢复原状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碧感到苦恼,持续摸索方法的期间里,野兽与三爪痕仍然在持续战斗着,正如她所预料的,野兽单方面暴露在攻击之下。
#%¥%(※
每当三爪痕挥出双剑,野兽的身体就被划上数道的刀伤,污秽的血液流淌全身,体力渐渐被削弱,力量耗尽只是时间的问题。
(或许已经无能为力了。)
既找不出返回绿身上的力法,也无法击退三爪痕,倒数计时正无情地持续着。
(能够做的我都做了,再也没有我办得到的事情了)
绝望在碧的内心逐渐蔓延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