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一天,发生在各务原市的交通事故便已超过该市去年度的交通事故总数;人身损害约一千件,物品损害约五千件,轻重伤患约两千人,死者亦达数十人。
这一天成了「各务原最糟的一天」,长存于市民的记忆中。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光稀在路上仰头大叫,高巳一脸困惑地回答:
「应该是跟着我们来的吧?」
他们没交代他别跟过来,因为压根儿没想过他会跟这算是过失吗?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既然光稀与高巳无法久留,自已跟上去便成但这种出现方式实在太过震撼,不知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路上有许多队员正呆呆地仰望天空,各栋建筑的窗口也挤满了观看人潮,甚至有人特地跑到室外来看。
远田司令对着呆立路上的两人说道:
「过来,听说塔台收到了指名给你们的讯息。」
塔台中的基地管制队员显得手忙脚乱。见远田司令入内,管制主任走过来行了一个礼。
「报告,不明飞行物出现于各务原市上空至今已过了六分钟,雷达亦有反应;该物体静止于两万尺高空,出现途径不明。名古屋机场亦发现相同物体,目前已管制所有民航机的起降。」
出现途径不明,表示他在抵达各务原之前一直维持着雷达及视觉无法发现的拟态。高巳与光稀返航期间,雷达并无感应;想来他是一面「注意」两万公尺高空中有无异物,一面水平移动,来到各务原之后才解除拟态。
解除拟态尤其是显示于雷达之上,应该是他刻意所为。与光稀及高巳谈话后,他学到若不反射雷达波,人类便「无法认知自已的存在(会撞上自已)」。
民间喷射机并不具备上升至两万公尺的能力(目前能升至两万工尺的日本机体只有燕尾),但他显然不明白这一点。在这种异常状况之下,机场方面也不敢轻易让飞机起降。
「我们收到了不明物体发出的讯息,我现在念出来。」
管制主任说完便看着手上的文件念道:
「午安您好,现在是午间新闻时间我呼叫他她航空自卫队岐阜基地的武田少尉及他她日本航空器设计公司的事故调查员,春名高巳。我希望能和他她,航空自卫队岐阜基地的武田少尉及他她,日本航空器设计公司的事故调查员,春名高巳继续谈话。」
管制主任一板一眼地重现他那不甚流畅的话语,为眼前的状况带来一股奇妙的非现实感。
*
虽然班会已经结束,教室中仍喧闹了好一阵子。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传阅漫画。一个没留意,往往太阳都下山了还没回家。
「啊,十五集在谁手上啊?」
「啊,在咱这里,快看完了。」
佳江一面看漫画,一面举手答复友人。
佳江和几个同学之间正流行某部戏剧题材的长篇少女漫画,每到下课时间或放学后便开起读书会。
新来的女老师见了埋头苦读的佳江等人,曾如此说道:「好怀念喔!妳们也在看这个啊?」
看来这部漫画在老师的学生时代似乎也流行过。
这部漫画的画风过时,桥段又很狗血(女主角竟然为了舞台剧门票而在寒冬之中跳进海里),因此她们起先是敬而远之;然而一旦开始看,竟是欲罢不能,反而成了风潮。
「麻雅和亚弓侬们喜欢哪一个?」
「咱喜欢麻雅!不按牌理出牌,很好玩!」「咱也是!」
「是吗?咱喜欢亚弓耶!其实伊这个人挺努力的,对呗?」
正当她们聊着这些蠢话题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佳江」
回头一看,瞬正站在不远处。
「啊!瞬啊?班会开完了?」
佳江的朋友对瞬招呼道,瞬拢了拢肩,露出笑容。
「总算开完了。」
二年级分班时佳江选了理组,瞬则是文组,因此分到了不同的班上,瞬的老师素以班会时间长而闻名。
瞬对佳江说道:
「今天要不要顺便来我家?」
有什么顺不顺便的?反正就住在隔壁,瞬说一声佳江就过去了;更何况最近为了费克的事,佳江几乎每天都到瞬家报道。瞬会特地来邀佳江,意思便是要她立刻过去,而且目的铁定与费克有关。
除了费克的事以外,他不会这么急着找佳江。
佳江的视线垂落到看了一半的十五集。
「知道了,待会儿就去。」
「我等你喔!」
他又叮咛了一句。
待瞬离去后,朋友们开始喧哗起来。
「喂!侬和伊最近怎么样啊?」
「啥怎么样?」
「哎呀!就是问侬有啥进展嘛!」
「没有、没有!咱和伊没啥可进展的关系,这点大家都知道呗!」
佳江与瞬是儿时玩伴,两人的关系更像是老大与小弟;这事他们的朋友都很清楚。
「可是,伊从前不会特地来邀侬啊!」
这么一提,从前的瞬的确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迟疑地找自已说话发现了这个不愿发现的事实,家将变得有些郁闷。
「只是因为伊有事啦咱最近在帮伊整理家里。」
佳江不能说是什么事,只好随口编个理由回答,不过朋友们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大家都知道瞬的父亲在二月的那场事故中身亡,佳江说要帮忙整理家里,众人自然联想到这件事。
「瞬升上二年级以后,感觉有点变了耶!变得更成熟了。」
「对啊,周围的男生和伊比起来都显得孩子气。」「一个人生活果然会变得比较独立。」
成熟?才不是呢!那才叫不成熟,只是漠不关心,随便敷衍身旁的人了事而已。
他那个样子摆明是除了费克以外什么都无关紧要,所以才能毫不介意地在众人面前邀佳江到家里去。
从前「在大家面前说话,你不觉得难为情吗?」佳江并不在意,但瞬却有这种奇怪的顾忌。一年级同班时,他在学校总是表现得格外冷谈。在同学面前还刻意称呼她「天野同学」,结果反而被大家调侃
就算扯烂他的嘴,他也绝不会在众人面前邀佳江上他家去。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纵使旁人误会自已和佳江成了情侣,纵使被人调侃取笑,他都不在乎了。
这些都已变为不值一提的小事。
「瞬很受女生欢迎耶,侬知道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冲着佳江来的,她无法置之不理,只得从漫画书中抬起头来。
「哦?真意外。」
佳江以满不在乎的语气回了这句话之后,朋友们便七嘴八舌地聊起瞬的风评来。
「才不意外呢!伊长得挺可爱的,脑筋好,个性温和又稳重,而且很有气质。应该是因为伊小学时代住在大都市里呗!」
瞬住过的地方能称得上大都市的并不多(瞬的父亲是战斗机驾驶员,而配备了战斗机的基地大多在乡下),但因为他走遍全国各地,反而没染上地方腔调;这一点看在旁人眼里,似乎显得气质出众。其实瞬国中时曾因为这个的缘故,花了不少时间才融入班级之中。
「侬不趁早抓住伊,到时被别人抢走了,咱们可不管喔!」
「胡说啥啊!侬们也知道咱和伊不是那种关系呗!?」
佳江的反应意外地强硬,朋友们连忙罢手说道:
「不不不,咱们是说,要是侬对伊有意思的话」
「才没有!咱甚至替瞬换过尿床的裤子!就和监护人差不多!」
「侬也不用抖人家的丑事出来啊!」
朋友们全部面露同情之色。
「哎呀,既然是监护人,侬何必那么生气?」
一阵见血地截着佳江痛处的,便是和她最聊得来的久美。
「没有啦谁叫侬们净说些不可能的事,害咱有点激动起来。」
佳江干笑几声,再度垂下视线看漫画。她的目光虽然机械性地追着画框跑,内容却完全没看进脑海里。
当然啊!
瞬已经变得漠不关心,只有咱还停留在从前,咱心里当然不痛快。
还停留在那个见到故作冷谈的瞬会有些难为情的时候
虽然内容完全没看进脑海里,页数却翻完了。
佳江关起书本,站了起来。
「那个任性小鬼还在等咱,咱要回去了。」
佳江把第十五集交给等在后头的雅美,拿起书包。从学校骑脚踏车回到位于伊野镇的佳江家约需三十分钟。
瞬特地要佳江上他家,一定是费克发生了某种戏剧性的变化;佳江对此也确实感到好奇。
见了费克极度排斥水的样子,瞬认为他并非水栖生物,因此不再把他泡在水中。过了三个星期,费克的外观出现了极大地变化。
他那半透明的乳白色变为完全不透明的白色,形状也从软趴趴的不定型变为几何学定义的薄椭圆形,厚度仅有公分。
他的触感如玻璃般平滑冰冷,以指甲去弹还会发出坚硬的声音,却又柔软而有弹性。动手捏折时要怎么弯便怎么弯,直教人担心他会不会疼;不过费克似乎不痛,或许他根本没有痛觉。
随着形状变化,费克的重量也大为改变。刚捡到他时有五公斤重,搬起来相当费力,但后来越来越轻,如今放到旧型的秤重式体重计上,指针根本纹风不动;用食物磅秤测量还不到一百克,连相同大小的纸板都比他重上一些。
费克的外观变得犹如长径一公尺的白色椭圆形塑料板,体内的水分似乎已蒸发得一干二净;看来他起初那软趴趴的样子,是因为在水里泡软了的关系(只不过泡软了的形态看来比较像「生物」)。
都已经变了这么多,现在还有什么变化能让瞬迫不及待地在学校邀佳江回家?
佳江把脚踏车停在家中庭院后,直接前往齐木家的玄关。
「咱来啦!」
她一面叫,一面拉开玄关的门
「哇啊!」
有道白影迎面冲来,佳江连忙蹲在躲避;当她抬起头来,竟发现眼前浮着一个白色椭圆盘。
「咦?啊!?」
费克「浮在半空中」。
佳江哑然凝视眼前的光景,忍不住伸手掠过费克上空
「我才不会开那种幼稚的玩笑。」
瞬半带苦笑的声音由门口台阶上传来。佳江的手掠过费克上空时,确实没摸到钓线。
瞬单脚踏上玄关,朝蹲在地上的佳江伸出手。
不知怎地,这个别无深意的动作令佳江有些不悦,因此她没借助瞬的手,自行站了起来。当然,瞬也没放在心上,一如平常地缩回了手。
这也在佳江的意料之中,因此她并不在意。
「很厉害吧?我想早点让妳看看。」
瞬的声音充满了喜悦的活力。
「吓了咱一跳。」
佳江从玄关踏上走廊,费克也跟在佳江的后头飞进来,每当费克一动,他周围的空气便由后方徐缓地流过来;他飞到与佳江的头顶差不多高,将佳江的马尾微微吹起。
「咱还在想他这阵子怎么不太活动原来他会飞啊!」
佳江早注意到费克身体干掉变成现在这个形状以后,就不太活动了。先前他是靠着挪动含有水分的柔软腹部爬行,身体干了以后便爬不动了。
相对地,费克开始抖动身体来移动,移动速度不但比爬行时缓慢,只要稍微有点高度差便跨不过去卡在原地,因此不能上下楼梯。通常即使他震动身体仍无法顺利前进,只能在原地空转。
「伊啥时开始飞的?昨天还在抖呗?」
「今天早上我吃早餐的时候。他本来在窗边晒太阳,却突然浮起来,飞到我身边。」
瞬走在前方,笑着回过头来。
「我想快点告诉妳这件事,就等不及放学了。」
「哦。」
因为这件事他只能告诉佳江。虽然明白这一点,见了眉飞色舞的瞬,佳江还是忍不住跟着兴奋起来。
这让她觉得自已还有点价值真没骨气的念头。
佳江用力甩了甩头,跟着瞬走进兼做神厅的客厅之中。他们两人在茶几边的老位置坐下,费克也飞过来,降落在瞬与佳江之间。当他降落于榻榻米上之际,周围卷起了一阵风。
「呃,佳江,你想他是怎么飞的?你对这方面很在行吧?」
「不知道。咱喜欢的是未知生物(UMA),不是不明飞行物(UFO)。侬一定以为是一样的东西呗?」
不过,佳江倒也不是毫无头绪。她边思索边回答:
「费克的飞行方法倒有点像lonCraft不对,Lifter?」
「那是什么?」
「呃直接看比较快,电脑借一下。」
搜索过后,佳江找到了几个影片。
简单地说,那是种以铝箔制作的玩意儿,状似立体风筝;通电后便能自然漂浮于空中。
影片中以铝箔制成的银色几何学图形在空中轻飘飘地漂浮着,仿佛不受重力影响。拍摄地点似乎是某个实验室,杂乱的房间与风筝那非现实的流畅动作显得格格不入。
那轻盈的动作与具备动力的飞机及直升机明显不同,简直像是无重力漂浮。
「这只是浮在空中而已,假如他也能自由地到处移动,是不是就和费克的飞法差不多了?」
佳江腾出空位,让瞬观看荧幕。瞬着迷地看着影片,但费克似乎不感兴趣(或许是因为他没眼睛,看不到影片),在瞬的房间轻飘飘地飞来飞去。
「哦原来如此。」
瞬也表示认同,频频点头。
「那是基于什么原理飞起来的啊?」
「不知道。」
佳江一口否定,害瞬差点滑倒。
「喂!」
「不用再说了。」
佳江伸手制止正欲抱怨的瞬。
「真的没人知道。虽然实验已经证明,只要用铝箔之类的轻薄材质制作机体,并通过大量电流,机体就能浮起来;但为何浮得起来,却没人知道。这东西的制作方法简单,只要有设备,连高中生都能做,可就是没人晓得漂浮原理。这种玩意儿就是这样。」
不过假说倒是不少。有一说是空气离子化,进而产生风使机体漂浮,听来还有几分道理;有一说却是局部区域发生了重力异常,听来便很牵强了。实际上究竟是靠什么原理飞行的,依旧是个谜。
「UFO网站还有更牵强的说法,看起来是挺有趣的,不过可信度就令人存疑了。咱觉得过度追究原理也不是办法,反正就是会飞嘛!还是侬要去逛逛探究飞碟飞行原理的网站?咱记得上头好像有提到制造不均匀的空气密度以操纵气压之类的玩意儿。」
「不,不用了」
瞬浑身乏力地摇了摇头。
「这种问题该去问费克啊!」
瞬也觉得有理,便从牛仔裤口袋中抽出手机。
见了瞬叫出的电话号码,佳江微微皱眉。
敏郎的号码登录的是费克的名字。
「侬改了名字?」
「嗯。」
瞬那若无其事的轻松语调,更令佳江坐立不安。瞬将父亲的名字改成费克,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人都是这样的吗?亲人去世以后,过了两个半月就能变得如此无动于衷?结果答案是「没错」,没有近亲过世经验的佳江无法反驳。
瞬打电话给费克,响了几声便接通了。「喂,你是怎么飞的啊」
瞬听了电话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不行啦!佳江。他说他会飞,所以才飞。」
「嗯,或许呗!」
佳江也陪着笑。之前的光合作用骚动时,费克也只是一再声称自已不吃饭不要紧而已。
至于飞行,也只是因为他能飞,所以才飞,佳江自已刚才也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不知道原理为何,总之就是能飞。
「不知道他可以飞多块?可是在屋里又不好测速有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能用来测时间的啊?」
佳江暂时抛开心头的芥蒂,点头附和说得眉飞色舞的瞬。
「佳江,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
听父亲一说,佳江才发现自已的筷子停了下来。父母都已经用完了餐,佳江的菜却还有一半以上。今天的菜可是她最爱吃的炸虾啊!
「肚子不舒服啊?要不要吃药?」
母亲询问,佳江连忙动筷。「没事、没事,咱吃。」说着便开始猛扒饭菜。她认真吃起来,一下子便扫空了。
吃完饭后,佳江伸直了脚坐下来。父亲认为在饭厅里无法静下心吃饭,因此他们一向是以客厅的茶几为餐桌。
电视正播放NHK新闻,父亲母亲一面喝着饭后茶,一面聊着新闻。佳江虽然看着电视,内容却完全没进入脑子里。
回到家后,她依旧闷闷不乐地想着瞬的手机。
瞬轻易改掉父亲敏郎的名字,令佳江大受打击。
人都是这样的吗?
若是父亲死了,若是母亲死了,佳江当然会悲伤;但那悲伤会如何袭来,又会如何谈去,如何平息,她无法相像。佳江的亲人全都很健康,双亲从未生过大病,祖父母也还健在。
人都是这样,只是因为妳没死过近亲,不明白而已如果有人对着佳江这么说,佳江也只能摸摸鼻子接受。
可是
佳江会想起瞬他祖父过世时的情况。瞬本来就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因此没有显着的悲伤表现;但从他的表情及声音之中,仍可感觉出他哀悼故人的情意。
当时敏郎还健在,瞬的精神状态与现实状况自然不能与现在相提并论;但佳江仍觉得消去父亲名字的瞬,与他认识的瞬大不相同。
佳江当然不愿瞬一直伤心落寞,也和他的父母一样,因瞬振作得比想像中快而感到放心。
但是他总觉得瞬的情况和重新打起精神,走出悲伤有些不同。
她觉得瞬将敏郎的名字改成费克,并不是因为他已走出悲伤。若瞬是将名字及号码删除,还能教人感受他与故人诀别的决心;但留下号码改去名字,岂不是轻蔑故人的行为?
瞬对于敏郎之死显得格外迟钝。
他的迟钝让佳江极为不安,不祥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
她总觉得,巨大的余波总有一天会席卷而来。
「这是啥啊!?」
父亲惊愕的叫声惊醒了佳江。
仔细一看,爸妈皆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佳江也跟着看了电视一眼。
费克?
电视上映出如出一撤的白色椭圆形。
只不过比例完全不一样。画面下端映着市区远景,白色椭圆便浮在上空,大小足以完全覆盖下方的市区,摄影机似乎是在数十公里以外拍摄的,得隔这么远才能勉强将白色椭圆收入画面之中。画面上端则因椭圆太大,无法看见全貌。
停留于晴空中的椭圆位置相当高,椭圆之下的下半部空间漂浮着圆滚滚的白云,由形状判断,应该是出现于一万公尺高空的云朵,而然椭圆的高度更在其上。
镜头拉得更远,将整个社区与椭圆完全收入画面之中,此时椭圆便像是以大楷毛笔在空中画了一条线似的,看起来几无厚度。
『这就是今天中午过后出现于岐阜县各务原市上空的神秘物体,该物体目前仍停留于相同位置。
物体出现时,各务原市陷入一片恐慌,共有三十七人因交通事故丧生,轻重伤者更高达两千多人。
该物体的滞空高度约为海拔两万公尺,与一般飞机航线并无抵触,但名古屋机场为求安全起见,仍取消中午以后的全数航班,恢复航运的时间尚未确定。
另外,航空自卫队岐阜基地接触疑似由此物体发出的日语通讯。接获报告的航空幕僚监部表示,该物体可能为某种通讯媒介装置,亦可能是拥有智能的生物。』
佳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电视。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冷静她一面念经似的反复低喃,瞪着画面中的白色椭圆。
佳江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费克,是费克的同类
不光是形状相似,物体发出通讯之事更让佳江确信这是大型版的费克。
说不定是费克的父亲或母亲,费克和他的亲人走散了,才流落到仁淀川的岸边。
若是如此,代表费克将来或许也会变得那么大,届时瞬将无法继续照顾她。纵使瞬再怎么喜欢费克,费克再怎么粘着瞬,物理上「无法饲养」的时刻终将到来。
得现在设法说服瞬,将费克送到其他地方去
佳江内心千头万绪,而在她视线前端的电视依旧继续播放新闻。这是今天的头条新闻,报导阵容格外庞大。
混乱的机场,受困于机场的旅客、显示停飞状态的起降看板播放着这些画面的电视上,再度出现了熟悉的红领带主播。
『此外,接获该物体通讯的岐阜基地,于同一天上午曾与四国沿海的演习空域发现相同的物体。出现于各务原市上空的物体,应是从四国沿海上空移动而来。
于四国沿海发现该物体的队员也曾与其进行日语通讯,根据通讯内容所示,今年一月的燕尾爆炸事故及二月的自卫队机爆炸事故,极有可能是上升高高空途中撞击此物体所致。』
这就是「余波」。
「喂,二月的事故不就是齐木先生」「是啊!」。
双亲的动摇之声只传到了佳江背后,因为她已冲出客厅,跑向门口。
将此新闻简化后,对齐木敏郎的亲人而言,重要的消息只有一个。
敏郎是因那个物体而死的费克的同类是造成死亡的原因。
咱去了能干啥?
如果瞬看到了这则新闻?如果他没看到这则新闻呢?
无论是哪种如果,佳江都不知该怎么做。
可是,要是瞬也看了同一则新闻,佳江不能置之不理。就算不能问他做任何事,还是得到他身边去
因为咱是瞬的姐姐啊!
「瞬!」
佳江一面呼唤,一面拉开齐木家的玄关大门,瞬却没现身。玄关与走廊上的灯并未点亮,客厅的光线由敞开的纸门中倾泻而出。佳江匆匆忙忙脱掉鞋子,直奔走廊。
客厅的电视是开着的,画面上主播打着红领带和佳江方才在家中看到的一样。
佳江冲进客厅内,但坐在茶几旁边撑着头看电视的瞬并未回头。
不久后,新闻内容转为体育新闻。
直到此时,瞬才回过头来,带着直教人害怕的满脸微笑。
「佳江果然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需要需要?为什么
他不认识说这种话的瞬,不认识只凭自已需不需要来决定他人价值的瞬。
这种自私自利的瞬,不是佳江所认识的瞬。
原来的瞬是几时之间那么寒冷的地方?朋友与家人并没有需不需要之分,为什么他要说这种残酷的话?
佳江用力摇头,甩开这些被害者般的念头不对。
佳江知道瞬走错了路。在敏郎的噩耗传来之后,从他说费克是家人的那一刻起她早发现情绪异常亢奋的瞬有些古怪。
是咱啥都没说。
瞬明明在强颜欢笑,她却因为不想和他发生冲突而故意忽视。
拿不愿平添风波之类的漂亮话当借口,弃迈向冰天雪地的瞬于不顾。
静静卷曲于客厅一角的费克似乎察觉了气氛异常,无声无息地卷风飘起,飞往瞬的身边。
「别过来!!」
瞬怒吼,恶狠狠地瞪着浮在空中的费克。费克虽听不见,对于周遭的气氛却相当敏锐;只见他困惑地停留在瞬的面前。
瞬从裤袋中取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下了重拨键。上一通电话似乎也是打给费克,不能接,不要接佳江用力祈祷。
然而瞬瞪着费克,开口说道:
「别过来!」
费克似乎大为震撼,在空中晃了一晃。
「别靠近我我不需要你了。」
他故意选用这种残酷的说法。佳江无法阻止他,只能凝视着眼前的光景。
至少对他说明理由吧?
佳江想道,但瞬却什么也没说明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不能对瞬置之不理。就算不能为他做任何事,还是得到他身边去
佳江觉得一时冲动跑来的自已像个白痴。既然什么也做不到,赶来这里和置之不理根本没什么两样。
就像为了证明自已没有撤手不管,到了为时已晚的地步才拼命奔跑;明明未曾尽力又装出已尽了力,遗憾之极的模样。
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这里,反倒像是一种欺瞒;佳江说不出只字片语,只能呆立于原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