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气息渐浓,虽然清晨及夜间寒冷难耐,白天时从窗户透进的日光却能让人裹在阵阵暖意之中。
从门厅到佐仓家东翼的走廊上,有扇正对着前院的窗子。透过它,不仅是中心的喷水池,就连大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市川吉香伸了个懒腰并望向窗外,见到渺无人烟的前院,纳闷地说道:
「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还没到的样子呢。」
在吉香身边瞇起镜片后的大眼睛往窗外瞧的,是女仆柏春生。在吉香点头之后,春生往门厅里的大时钟看去。
「只剩五分钟吗头一天就这样,还真让人担心呢。」
「还有五分钟嘛,应该没问题的。」
「至少要在十五分钟前到达大门口,才赶得上与真琴少爷会面吧?」
听春生这么说,吉香再次看向大门的方向,并点了点头。从大门走到玄关,少说也得花上五分钟。
「吉香小姐,咖啡冲好啰!」
「啊、好的!」
从厨房定来的松户谅子呼唤吉香,并将托盘交给她。谅子也和两人一样看着窗外说道:
「让我去看一下门口那边的情况吧?」
「谅子不是还要帮八千代阿姨的忙吗?还是我来」
「说什么傻话!吉香妳自己还不是要去服侍真琴少爷?快,趁咖啡凉掉之前快去吧!谅子妳也赶快回厨房去,客人我来找就好了。」
轻轻笑着的谅子被春生推回了厨房,吉香目送她们离去后也快步前往书房。
由于谅子曾经在咖啡厅服务过,所以她冲的咖啡特别地香,吉香想在这温暖的香气消散之前赶快送给真琴品尝。
真琴为工让公司步上正轨,不惜牺牲睡眠卖命工作。然而在营运状况上轨道后,工作却变得更加繁重,在府邸里办公时几乎不踏出书房半步。尽管吉香身为他的随侍女仆,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全力让真琴放心工作而已。
才刚敲门,房里就立刻有了响应,吉香随即进入书房。她原以为书房里只有真琴一人,不过身穿漆黑连身裙的女仆长馆山千寻也在里面。
「我端咖啡来了。」
「谢了,吉香。那么千寻,那边就照我刚说的继续处理吧。」
「是的,我立刻去办。」
千寻一鞠躬后走出书房。
真琴起身闻了闻咖啡的香气,表情有些放松。吉香最爱的就是真琴在这瞬间所流露出的轻松笑容。
「那么,雅成他人呢?」
「很抱歉,他还没到」
「这样啊我听说他是个很守时的人呢。」
「我记得,真琴少爷之前有跟他见过面?」
「是啊。虽然只见过一次,不过他看起来是个诚实的好青年。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也觉得他像东金那样庄重、礼仪端正,而且东金也对他的为人赞誉有加,只不过」
「现在春生正在找他。都那么久不见了,也许他在途中迷了路。」
「总而言之,在他到达以前,我们也没办法继续宴会的准备工作。」
真琴看着桌上的行程表,轻声叹了口气。
***
让我们将故事倒回三天前。
到了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月,无论何种阶级的家庭都会变得相当忙碌。然而对于贵族来说,在新旧年头替换之际更是加倍繁忙。
按照惯例,贵族们会在这岁末迎新的时节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过去一年的平安,并预祝来年的顺遂。
不过佐仓公爵家前代夫妇在早春时意外身亡,前前代还躲进别墅隐居,让真琴老早就决定今年不在佐仓家本邸举办宴会。
可是到头来,又临时决定要让这场宴会如期举行。
这是因为一直保持休学的真琴,终于决意退学的缘故。
「千寻!要圆的好呢,还是方的比较好啊?」
「用圆桌,要放客厅的话,大小要优先考虑。」
「那么,是要跟紫色房间的茶几差不多大的吗?」
「比那个大,比黄金房问的小一点。」
「是!」
「春生,回答时不要拖那么长。」
「是!」
吉香耳里听着两人的活泼对话,两臂使劲抱着花瓶,摇摇晃晃地走近楼梯。与吉香所猜想的一样,春生也没对楼梯上多看几眼,就舞弄着深绿色的裙襬往二楼跑来。就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时,春生突然看见吉香的脚,吓得她抬头一看,不过又立刻笑笑地指着楼上说:
「我先走啦。」
「请慢走。」
目送那两条黑色发辫东摇西晃地离开后,吉香一边注意着脚步一边下楼。刚对春生下过令的千寻正在楼下候着,并从吉香的手中接过青瓷花瓶。
「这个可以吗?我想白瓷的还是太小了点。」
「这样啊,那就把白瓷花瓶拿到黄金房间去好了,那问的窗帘太鲜艳了点。」
吉香回想起她前天才刚换过的窗帘,轻轻地点头。冬季用的厚窗帘,比夏季用的图案更大,色彩也艳丽许多。
「我知道了。还有」
「千寻小姐!」
咚!吉香的肩头被轻轻一推,身子跟着摇晃了一下,原来是谅子从吉香身后靠了过来。她跟吉香一样,胸前抱着一个大篮子,看不太清楚前方路况的样子。
谅子将篮子放下后才注意到身边的吉香,不禁吓得全身一颤。
「吉香小姐,妳一直都在这里呀!?哎呀、真的很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撞到妳了!?」
「不要紧的。不过那个是」
直直注视着千寻的谅子,赶在看着大篮子的吉香发问前开口:
「那、这种的可以吗?千寻小姐刚刚要我拿来的那个。」
对照起笑容满面的谅子,千寻则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这对平常没什么表情的千寻来说,还真有点难得。
「不是这种,我是说那种装了很多布面篮子的箱子。我是要妳拿那个箱子过来。」
「啊!!这、这么说来」
谅子虽然变得垂头丧气,但依旧立刻提起篮子,低头道歉之后就往楼上跑去。在四名女仆中,资历最浅的谅子在负责接待客人及厨房助理方面虽然颇受好评,不过也时常像这样露出她迷糊的一面。
「她拿来的也的确是那问房里的篮子没错啦」
「正因如此,我才特别仔细的说明哪」
千寻看着谅子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那有些晦暗的表情,让吉香偷偷地抬头盯着她瞧。
「千寻?」
「什么事?」
「妳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如果是工作方面可以找我帮忙哦。」
听吉香这么说,千寻只是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正如同谅子负责接待以及帮忙厨房,春生负责的是洒扫及洗衣,吉香是佐仓家当家真琴的随侍女仆,千寻则是整合这三人的女仆长。预先安排、指挥一切工作的进行,是她最主要的工作项目。
不过,要是扣除管家及厨师后,佐仓家仅有的四名女仆只专注于各自的领域,是无法维持这个家正常运作的。因此,每个人都常分担本分以外的工作,就算清晨五点开始做事,也常得熬到午夜过后才能就寝。
虽然只要雇用新人手就能改善现况,然而佐仓家纵使名声响亮,实际的经济状况却不怎么宽裕,就连补足符合这个家需要的佣人数量都有困难。所以女仆们只好靠着精确的时间分配以及分工合作,来度过目前的困境。
纵使负责指挥的千寻并不会因为工作过多而导致混乱,然而在半年前被任命为女仆长的她,实际担任女仆长的工作经验却只有短短两周,对这个家的现况仍不甚明了。
明白千寻状况的只有真琴和吉香两个人,而他们也不愿意让其它人知道内情。因此吉香在与千寻两人独处时,常希望能够为她分担一点工作,只可惜千寻从来没有答应过吉香的要求。
「反正不管是工作还是这个身体,我早就都习惯了。」
鲜少将情感表现出来的千寻,在这瞬间流露出一丝哀愁,让吉香只能轻轻地点头。千寻的嘴角微微上扬,瞇起眼睛说道:
「不过要是工作突然增加,那我就全都交给吉香妳啰。」
「全部就太狠了啦!最多三样,我最多只能帮妳挡三样而已哟。」
「好啦。在那之前」
「推车是吧?我去推过来。」
吉香轻轻挥手,跑上了阶梯。
真琴亲口表示要举办这场宴会是一个礼拜前的事。
而在同一天,他也向学校申请退学。在双亲过世后,真琴将佐仓公爵家以及双亲所创立的佐仓贸易一并接下,还办理休学来重整家计,为工让公司步上轨道而日夜打拚,并且期盼着自己还有复学的一天。
而他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总算还清了紧逼着他的庞大债务。佐仓贸易声名大噪,真琴也不负期望加倍地卖力,让公司业绩大幅成长。
然而,这正是该站稳脚步的时候。
真琴为了让自己更能专心致力于事业,毅然地选择退学。
举办这场宴会的用意,正是为了公开表明自己将以企业家的身分继续奋斗,同时也打算藉这个机会感谢所有支撑公司运作的员工与客户。
真琴也明白自己的决定有些唐突,所以不打算邀请太多客人,只想办一场既袖珍、又不失公爵家颜面的宴会。
于是佐仓家仅有的四名女仆、管家东金善一,还有厨师山武八千代,正为了点缀主人告别过去、踏上新旅程的这一天,全心全力地张罗宴会的种种事宜。
「春生,圆桌找到了吗?」
三楼以前是仆人们的房间,如今成了储藏室,堆放平时用不到的家具及用品。吉香刚踏进春生所在的东边数来第二间房,就被春生的模样吓了一跳。她站在椅子上,左手搭在一旁堆高的椅子脚上,让右脚悬空的身体保持平衡,同时往房间的深处看去。
「不、不好吧,春生,这样很危险耶!」
「放心放心呜啊!」
春生扶着的椅子突然晃了一下,吉香连忙赶上前去替她稳住椅子。
「真是的不要那么懒嘛,把前面的东西搬开不就好了?」
「要是不在里面的话,还要把东西搬回去很浪费时找到了!」
春生轻轻地「嘿呀!」一声,鼓足了力气,灵巧地摆动抬高的右脚,让身子回到椅子上。接着再做了个缓冲动作,跳回地板。
「看吧,有事先确认就省事多了。」
「是是是。在这里面没错吧?」
吉香和春生合力将堆放在眼前的椅子搬到一边,一步步深入房间内侧。在前头等着她们的,就是春生发现的那张小圆桌。
「谢啦,就是这个。对了,吉香妳是来找什么啊?」
「上菜用的推车,应该是在隔壁房间。」
「我来帮妳吧。」
「不用了啦,我记得它放在最前面,应该不难找。」
「这样啊嘿咻。哦!不重嘛,那我先走一步啰。」
春生抬起桌子,往东翼的楼梯走去。目送步伐稳健的春生下楼后,吉香这才走到隔壁房间,她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应该是在这里啊!」
在为了防尘而盖上的白布海之下,并列着三台推车。有木制的也有金属制的,大小与设计皆不相同,毫无统一感可言。原本每一种都准备了好几台,但不是被前前代当家带到他隐居的地方去,就是被他随意废弃,最后弄得各只剩下一台。
吉香掀开白布仔细检查之后,选了中间这台金属制的推车。虽然与其它两台相比装饰较少,却能同时运送最多道菜。
「嘿咻」
伴随着叽嘎声,吉香将它推出房间,并小心翼翼地搬下楼梯。即便吉香拥有平时处理各种女仆事务锻炼出的臂力,然而这台三层金属推车对她来说毕竟还是有些吃力。她边提防着别让车轮打滑,边一阶一阶地定下楼梯。
(还是该上点油稍微抛点光较好吧,得跟春生借工具才行。)
考虑着推车状况的吉香下到了二楼,正巧碰见东金。东金看了推车一眼,轻轻点头说道:
「嗯,果然是用这台啊。」
「是的,只不过看起来有点普通。」
「可是用这个进出厨房是最方便的吧?」
「是啊。」
在吉香跟东金打过招呼,准备下到一楼时,东金走上前来,将手摆在推车上。
「我来帮忙吧。」
「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而且也没多远。」
「两个人搬比较快嘛。」
东金说完,对吉香微微一笑,将手栘到推车边上,用力抬起。
就在这时
「嗯呃呜」
「东金先生?」
东金身体僵直,保持着手搭在推车上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不、是已经动不了了。
只见他脸上冷汗直流,表情渐渐地因为痛苦而扭曲。
「东金先生,您还好吧!?东金先生!!」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东金在喘息的间隔之中挤出了一点声音:
「咿我、我我的腰」
「腰?您的腰在痛吗!?东金先生!」
然而那几个字似乎已经是东金的极限,他不但说不出话来,连头也点不了一下。
吉香见大事不妙,立刻叫来千寻,接下来更是让她们折腾了大半天。
***
「闪到腰。」
这是佐仓家主治大夫松尾医师的诊断。东金一听完全康复要花上一整个月,便立刻向医师追问缩短疗程的办法。然而由于连日筹备宴会,使得东金的腰部已经累积了过度的疲劳,无法轻易地康复。最后还是在松尾医师哄东金说「一个月还算短的」之后,他才肯罢休。
尽管不至于住院,但是如此一来别说是开车,就连管家职务都无法胜任。在二楼闪到腰的东金连楼梯都下不了,只好移居到最近的小客房,开始他的疗养生活。
而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如果说在底下指挥女仆们的是女仆长,那么在台面上分配勤务的就是管家。纵然宴会规模不大,但为了让公爵家的宴会顺利开幕,管家是绝对不可或缺的角色。当然真琴也考虑过要中止宴会,但邀请函早已送出,实在是骑虎难下。
而这时所采用的替代方案,就是征调临时管家。
管家与女仆不同,必须经过特殊的专业教育,因此也有专门的教育机构。要成为受封贵族的管家,就必需备有该机构所颁发的结业证明,而他们同时也有办理登录结业者数据,以及派遣到各家府上的业务。
真琴立刻与其取得联络,只可惜时机实在是太糟糕了。在这除旧布新的时期,各家都忙着举办宴会,会带着管家出外休假的贵族也不在少数,所以临时雇用一个以上的管家是常有的事。因此,对方以目前没有足够人手可供派遣为由,婉拒了真琴的要求。
就在这时候,病榻上的东金表示他心里有个不错的人选。
那个人选,就是他的侄儿东金雅成。
「他们学校是昨天开始放假的吗?」
「没错,而且的确是约在今天。」
真琴一面确认着行程表一面点头,表上正清楚地记录着雅成的名字与会面时间。
「该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他上一次来是对了,是在进教育机构之前,所以至少是三年前的事了。不过,他当时的确是一个人来找东金的。」
东金一族是经营医院的医生世家,但是东金在中学毕业后就选择进入管家职校,毕业之后从事管家工作二十五年如一日,在整个家族中算是个特例。
听说他的侄儿雅成最初也是照着父母的意思走医师的路,然而却突然离开学校,转到管家职校就读。
他退学之前曾经来佐仓家拜访过东金,也与当时正好在家的真琴说过几句话。
尽管仍在职校进修的雅成还是个新人,不过再过几个月就能正式结业,成为独当一面的管家,自然比起一个外行人要来得可靠多了。
「我也去外面看看状况。」
真琴简短地回答吉香「麻烦妳了」,就将手伸向咖啡杯,小啜一口之后,轻轻举杯。
「谢了,吉香。」
「不会。我这就去。」
吉香轻轻关上书房的门,并尽量压低自己在走廊上的脚步声。而到了大厅后,她却看到被任命接待雅成的谅子正站在一旁发愣。谅子注意到吉香回来时,也只是默默地摇头。
「春生呢?」
「还没回啊、刚好回来了!」
厚重的玄关门打开了,首先露脸的是探头进来看看情况的春生。见到她依然开朗的表情,吉香才终于松了口气。
「欢迎大驾光临!」
在用身体推开门板的春生背后,站着一名清瘦的男性。在春生的催促之下,他这才慌忙地踏进门里。
吉香仔细打量着雅成后,却让她不禁皱眉。
简素的黑西装上到处都是脏污,宛如刚在泥土里打过滚似的。再仔细一看,袖扣也掉了,长裤也皱得一场胡涂,脸颊上还带有点像是擦伤的痕迹,也许真的在哪里跌倒过。
虽然他的外观十分怪异,不过雅成本身的行径更是古怪。
对于那头和服装同样凌乱的抹茶色绿发,他丝毫没有整理的动作,只是皱着眉在门厅里四处张望。
(他不是来过这里吗)
雅成仿佛来到厂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所,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那个,吉香小姐?」
「咦?啊、怎么啦?」
「我应该带他到书房去吗?」
谅子不安地小声问道。对于一个必须接替东金职务的人而言,雅成这副德行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可靠。
在吉香点头之后,谅子才怯怯地走近雅成,缓缓低下头。
「东金先生,欢迎您的来访。让我带您到书房去吧。」
雅成被谅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微微颔首后,就跟着谅子往东翼的走廊走去。而目送他们离去的吉香,似乎联想到了些什么。
「吉香啊,他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咦?啊、嗯奇怪?春生,他的行李呢?」
看雅成两手空空,吉香还以为他把行李先交给春生了,不过春生也是空手而回。春生摊开双手,轻轻地耸了耸肩。
「他没带行李来啊。」
「是要再送过来吗?」
「就算这样也会多少带一些贴身的吧?而且他还是两手空空地站在大门外发呆呢。」
「他一直都在大门边吗?」
「我是不知道他待了多久啦,看他被我问到『是不是姓东金』时吓了一大跳的样子,大概发呆很久了吧。」
(这个感觉,到底是)
这难丛言喻的感觉,让吉香歪头苦思。
「怎么啦,吉香?」
「那个人,是东金先生的侄儿没错吧?」
听吉香这么问,春生忍不住噗哧一笑,拍着吉香的肩膀说:
「妳在说什么啊,吉香!当然是啊。他的叔叔在这里,还跟真琴少爷见过面不是吗?如果他是个骗子,一定会立刻露出马脚的。」
「那倒是。」
三年前,雅成来到佐仓家拜访东金,当时吉香奉命出门办事,千寻也不是现在的这个千寻,春生跟谅子也还没在这里工作,终日窝在厨房的八千代也没见过他。见过他的只有其亲戚东金,还有正巧到东金房里去的真琴而已。
这就是让吉香如此不安的原因吗?
话说回来,若真的有人蓄意假扮,也会像春生说的那样立刻被拆穿才对。
吉香在准备好茶点之后便前往书房。谅子似乎为雅成引路到书房后就先行离开,里头只剩依然不安地东张西望的雅成,以及脸上写着「伤脑筋」的真琴。
「雅成,既然茶都端来了,就先坐下吧?」
「」
「客人,您请坐吧。」
看着雅成对真琴的话无动于衷,吉香忍不住再提醒他一次。雅成则是惊讶地看着吉香,腼腆地坐上沙发一端。
(真的有点怪怪的呢。)
这并不是在臂一疑雅成这个人的性格,而是觉得他在整体的举手投足之间,有着难以形容的不协调感。
到这里,吉香终于发觉这股不协调感的真相。
(该不会是那样吧?)
尽管吉香不觉得这种事会如此轻易发生,但是雅成不自然的举动,以及手足无措的样子,吉香自己也曾经体验过。
吉香来到真琴背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真琴少爷,雅成先生他该不会是」
吉香虽语带保留,但真琴也轻轻回过头看着吉香,微微睁大眼睛点了两、三下头。看来真琴见到雅成的模样,心里也有个底了。
「东金先生?」
一叫出他的姓,雅成立刻眨起眼看着真琴,只不过先前叫他的名都没反应的样子。
「你是姓东金没错吧?」
「是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