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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紫丁香之瞳(1 / 2)

 002紫丁香之瞳

卡罗尔岛是一个东西狭长,有点类似被压扁了的椭圆的岛屿,在卡罗尔岛的中部,有一个名叫尼滕斯的湖泊。一座名叫希度的高峰耸立在这个尼滕斯湖的南边,在希度的山谷之间流入尼滕斯湖的大河是利温河。

希度峰,利温河还有尼滕斯湖组成了将卡罗尔岛一分为二的天然分界线。西边是艾赛维纳,东边是奥库托斯。利温河的流速非常快,加之在希度峰南面的大海上产生的风暴经常会吹过来,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非常的难走。

因此人们基本都是从尼滕斯湖北面的广阔平原和茂密森林往返于两国之间。或许由于靠近海滨的缘故,自古以来在这块平原上就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村庄,其中当然也有着发展成了城市的要冲。

可是,自从前任奥库托斯国王登基之后,和艾赛维纳之间的摩擦就不断增加,北面的平原和森林常常会成为战场。自然,邻近的村庄和城市也常常会被卷入战争之中。

「从这里开始我们步行前进。」

听到了王子的这番话,坐在车夫席上拉着马车的老人非常吃惊的回过头,然后立刻就露出解脱了的表情。

我是多么的不走运。居然要和在艾赛维纳王家中被当成累赘的二王子同行。而且,方向还是奥库托斯。

在平原之内,坡度很缓的小丘陵上,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远处的某样东西。一根接着一根的圆木并排矗立,在小山丘之上围出了一个圆形的区域,在这个圆形区域的另一头,就是茂密的森林。

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在圆木构成的栅栏之外是一片广阔的草地,在草地上随处可见的不断移动的黑色小点则是村民们放养的牛,它们正悠闲的低头吃草。

悠然自得的光景。可是,奥库托斯刚刚失去了王族,虽然听说过艾赛维纳的大王子在讨伐了王族之后,让手下的人平定了奥库托斯。但即便如此,在战争当中产生的破坏痕迹应该还残留着。

大王子拉德是个看不起他人,非常易怒的年轻人,但是他的确拥有与之相对的实力。而且,对于能够完成工作的人,也会给予恰当的评价。

相较之下,二王子的西奥博尔德至今为止依然是一事无成。不仅如此,他从来不会给除了妹妹洛莎丽之外的任何人好脸色看。

虽然作为国王儿子爱好的剑术和马术比起普通的骑兵还要优秀很多,但同拉德相比还差得很远。在城堡的马厩照顾马匹的时侯也见过好几次面,但是只要四目相对就会立刻非常不快的移开视线,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要不然就是和洛莎丽公主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从来没看到他做过什么正经的事。

要巴结的话对象自然是拉德。拉德对于西奥博尔德感到非常厌烦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要说起西奥博尔德能够做到些什么,还真想不出来。

西奥博尔德此刻坐着的是连王家的纹章都没有刻上的工作用的货运马车。另外,穿着也非常的脏。比起在城堡的庭院里面读书,他现在的样子,更适合挑着扁担去河边把水桶灌满的工作。虽说用绿色染线编织成的衣服还有饰带看上去还算有点品位的样子,但是套在外面的灰色羽织外套的下摆都破了。

身边也没有侍从,同行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即便是在老人的眼里,一直低着头保持沉默的这个女孩不是侍女这点,也依然是一目了然的。

穿着比西奥博尔德更简陋的衣服,头上披着硬撅撅的围巾。从围巾里跑出来的浅色金发顺滑直溜,长度直达腰部,怎么看也和她落魄的外表很不相衬,多少有些奇妙的感觉。这几天里面,夜宿的时侯两人也都待在一起,可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谈。女孩总是一言不发的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坐着,而西奥博尔德对她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有在上下马车的时侯,才会对她说出极其有限的几句话来。

然后最重要的是,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铐着非常夸张的铁质。一根锁链系在束缚着双腕的铁质圆环之间,构成了丁字形的架构。锁链的另一头握在西奥博尔德手里。

这简直就是奴隶和奴隶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虽然自己觉得会不会是被卷入了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里头,但是询问王族的人,或者说拒绝这份工作都是不现实的。被拜托用马车把他们送到奥库托斯之后,除了回答是,然后默默的驱赶着马匹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能够在这里得到解放让他觉得非常放松。总算是在进入奥库托斯的国境之前停了下来。

拉着缰绳停下马车之后,西奥博尔德非常粗暴的拉着锁链把女孩从马车上拽了下来。虽然被强拉着的女孩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还是没有反抗的下了马车。不过很显然,她还不习惯从没有踏板的货运马车上下车,非常小心的抓着马车的挡板晃晃悠悠的把脚伸向了地面。

或许是女孩慢悠悠的动作让西奥博尔德觉得不耐烦了,他用力的拉了拉锁链。结果女孩衣服的下摆被扯了起来,女孩的脸上浮现出羞耻的表情,她用憎恨的眼神狠狠盯着西奥博尔德。西奥博尔德对此毫不在意,毫无诚意的向老人做了形式化的道谢。之后转过身,拉着锁链,牵着女孩离去了。

不由自主的,老人看着两人的背影。

难道说是打算放弃王子的身份开始经营妓院了吗。

在心中,默默的提出这种无礼的疑问。

母亲死后失去了后盾,只有妹妹这样一根救命稻草的王子。被拉德所敌视,争端的种子。

对他自己和艾赛维纳而言,就这样一去不返,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从那个马夫欲言又止的视线和态度之中解放出来之后,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如果有话要说,那说出来不就好了,非要用鬼鬼祟祟的眼神窥视着自己,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一开始就选择步行的方式了。

不过,事实上的确是帮了大忙。如果磨磨蹭蹭的话,不知道会给拉德怎样的借口。

嚓嚓,是锁链的声音。西奥博尔德把从束缚着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女子双手的上延伸出来的锁链,一圈一圈的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为什么?」

女孩低声的哀怨道。

「为什么我非要承受这样残忍的对待不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孩的视线,停留在散发着黑色光芒的锁链之上。

连接双手之间的锁链被调整到稍稍有些松弛的程度。如果说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她不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话,那实在是太辛苦了。在保证她无法逃跑的前提之下,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女孩目前的打扮,是失去了自由的奴隶模样。

以奴隶商和奴隶的身份横跨奥库托斯,然后到达萨伯利马莱,这是西奥博尔德想出来的计策。在夺取了对方的部分自由以使其不能逃跑的前提之下,同样能够避免引人注目的情况出现。

所以从这里开始不能继续坐马车前进了。马车本就是高价的物品,对于一个手头的商品只有一名奴隶的年轻奴隶商来说,拥有这样的奢侈品是很不正常的。只要身边还带着这个女孩,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引人注目的情况出现。

西奥博尔德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说道。

「希帕缇卡。奥库托斯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字。这是预告春天的花朵,对吧。」

女孩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西奥博尔德提问这件事情感到害怕,从锁链绷紧了的感触来看,身后的女孩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雪割草。这就是女孩名字的意义。奥库托斯王族,普伦塔尼尔的公主。

西奥博尔德听说邻国的公主比自己年幼一岁,所以她年方二八。虽然用西奥博尔德给她的粗糙白色围巾裹着头部,还是不能完全把长及腰部的浅色金发包裹住,从围巾下方伸出来的头发随着步子不断地摇晃。

白皙的肌肤,脸型很小。尽管如此红润的面色和桃色珊瑚一般鲜艳的嘴唇还是彰显着她的健康体质。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眼睛。明亮的紫色眼瞳,通过目睹过她美貌的诗人所创作的赞歌的不断流传,甚至在艾赛维纳也是家喻户晓。歌曰,「奥库托斯的雪割草恋上了紫丁香之花。为了能与在春天绽放的丁香花相见,拨开了积雪露出了脸庞。于是看见了丁香花,把她的颜色刻印在了自己的眼睛里。」

紫色这一在卡罗尔非常罕见的瞳孔颜色也引起了人们的兴趣。他的母亲并不是卡罗尔岛出身,是从在奥库托斯支配下的一个很小的离岛嫁过来的女人。原本是统治着离岛的家族的公主,在败给奥库托斯之后,作为停战的条件而进行的和婚。是作为战败一方表示臣服意思的人质。然后她所生下的公主,从母亲哪里继承了非常罕见的鲜艳眼瞳。

真丑陋,西奥博尔德如此想道。

非常柔顺的美丽金发,白若凝脂的光滑肌肤,珊瑚色的嘴唇还有罕见的紫丁香之瞳,全都丑陋不堪。

就算这外貌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不经过精雕细琢也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的。尽管如此,对于为了这种美丽而作出牺牲的人们,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一个劲的在那里自怜自艾,一次都不曾为了那些人们的亡魂献上祈祷。

西奥博尔德停下了脚步,看着公主。面对着突然的变化,她感到非常吃惊,怯怯的接受着西奥博尔德视线。

「艾玛波拉。」

听到西奥博尔德嘟哝似的扔下了这么几个字,她惊讶的皱起了眉头。然后,来回扫视着辽阔的草原。

「罂粟花?根本看不到这种花啊?」

「我在说你。我们已经来到了奥库托斯。就算不认识你的样子,只要听说过紫丁香之歌,就肯定知道你的名字。你不会希望我用你的本名称呼你,结果被人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吧?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叫艾玛波拉。」

说完,她的脸就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穿着吧。

粗糙的衣服,鞋子也是用兽皮简单缝制起来的东西。更可怕的是。身着这种奴隶的装束,却被人用公主的名字称呼是多么大的耻辱。不出意料,她扭扭捏捏的答应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是,为什么是罂粟花?」

「罂粟是用战场上的鲜血浇灌出来的花朵。这个名字和依靠众多人的牺牲才活下来的你很相衬。」

听到这番话,希帕缇卡一下子语塞了,然后一股怒气立刻冲了上来,把脸涨得通红。

「你说我让别人替我牺牲了!?把普伦塔尼尔神圣的神殿变成了战场,在那里涂满了鲜血的人是你的哥哥才对吧!难道你也想说我没能在那个时候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所以是害死大家的凶手吗?」

希帕缇卡大声的怒吼着,的锁链也随之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虽然西奥博尔德并不知道她被捕时的具体情况,但似乎发生过把灭门之灾这笔帐算在她头上的对话。

果然是个非常相衬的名字,明明亲兄弟就死在自己的眼前,满脑子想着的却还是如何替自己开脱。

在拉德的身上,从一开始就没有让普伦塔尼尔家留下活口的温情,但就算他那时的做法再怎么残忍,一点后悔的念头都没有也实在是太无情了。和西奥博尔德不同,她应该是爱着自己的家人的。

不,说不定事实上完全相反。或许正因为感到后悔,所以才希望有人对自己说「这不是你的过错」。可不管怎么说,逃避着罪恶的意识大声吼叫的样子实在是太丑陋了。

西奥博尔德没有回答,拉着锁链重新上路。由于事出突然,希帕缇卡差点摔了一跤,低声哀怨道。

「等等!果然还是,不要!怎么能够忍受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为什么要特地回到奥库托斯?如果想要炫耀的话在艾赛维纳不就足够了吗?为了让奥库托斯的国民都看到我这副奴隶的打扮,就要带着我绕着这个国家走一圈吗?这也太过份了!」

噌,锁链绷紧发出了振动声。希帕缇卡后仰着身子,全力抵抗着不愿继续前进。

「萨伯利马莱。」

和刚才一样,西奥博尔德回答依然非常简短。

「既然是普伦塔尼尔家的女儿,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生活在卡罗尔岛上的人们自古以来就信仰着月神芙丝。就算奥库托斯和艾赛维纳将这座岛屿一分为二也没有发生改变。在所有人之中,具有最深厚信仰的是从古代就从事神职的普伦塔尼尔家族。

位于奥库托斯最东面的圣峰,萨伯利马莱,是月神芙丝的使者,银龙现身的圣地。然后呼唤出这条银龙的圣女是普伦塔尼尔家的女性。这点希帕缇卡不可能不知道。

不出所料,她的脸庞瞬间就失去了血色。

「难道说要用我来唤出银龙?把我的身体扔向谷底?为什么?为了什么?为什么我要为了艾赛维纳作出这种事情不可?而且,就算呼唤出了银龙,它会听从你的愿望给予你银翼之祝福吗?」

饱含着憎恨的眼神几乎要将西奥博尔德刺穿。不愧是银翼之圣女的末裔。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的企图。

「渴求银翼之祝福的不是我,而是王兄。我只是执行命令罢了。完成命令就是我得目的。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改变想法。如果有话要说就去跟我的王兄说。虽然估计他是听不到了。」

对于质疑银龙是否会给予艾赛维纳银翼之祝福的希帕缇卡,西奥博尔德的回应直接打消了她说服对方的念头。然后,连系着二人的锁链嚓嚓作响,西奥博尔德再度向前迈步。

奴隶商和奴隶。虽然这原本是艾赛维纳的王子和奥库托斯的公主为了隐藏身份的伪装,但实际上也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希帕缇卡是货物,西奥博尔德则要将这份货物送达到客人那里。

客人是神圣的银龙。本不应存在的,架空的买家。

什么罂粟花,开什么玩笑。

什么叫依靠死者的鲜血浇灌而绽放,这种侮辱太过分了。自己明明就没有任何过错。没错,不该做的都没做。希帕缇卡只做了自己作为奥库托斯的公主,作为普伦塔尼尔家族的女人,应该尽到的责任罢了。

没有做过任何特殊的事情。练习刺绣,练习作诗,练习歌喉。认真的学习着贵妇人应该掌握的技能。与其说是没有做过任何特殊的事情,不被允许做除此之外的事情才是真相。而所接受的教育也告诉自己,这才是自己的本份。

小时候,在某一个夏日的午后,看到了佣人们的孩子用从水井里面打上来的水互相泼洒着玩耍,让我也去玩吧,结果跑到跟前被乳母非常凶狠的训斥了一番叫了回来。对于至今为止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曾被训斥过的希帕缇卡来说,这唯一的一次冲击深深的刻在了记忆当中难以磨灭,从那之后,她就不再期望任何东西。因为不想再被人训斥了。

为了成为妻子之后能够在丈夫的手帕上绣上家族的纹章而努力的学习着刺绣,为了能像小鸟一样唱出婉转的情歌而努力的背诵着诗人们的诗歌,每一天都在不断的努力着。因为父王希望能够和大陆上的国家实现稳固的关系,所以收集了很多在大陆那边流行的歌曲,让希帕缇卡学习。竭尽全力的想要将希帕缇卡培养成大陆的王族中意的女人。

希帕缇卡顺从了父亲的愿望,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别说是杀人了,就是伤害他人的事情,也从来没做过。

这样的指责实在是太过分了,肯定是把自己和其他的什么人搞混了。

饱含着恨意,希帕缇卡注视着走在自己前头的年轻人的背影。

在穿着灰色的羽织外套的他面朝的方向上,出现了一个仅由圆木栅栏围成的农村。在农村周围的草地上放养着许多黑色的牛,不过看不到饲主的身影。如果牛儿们突然发狂朝着这边冲过来的话该如何是好。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但是对希帕缇卡来说,任何东西都非常恐怖。

年轻人的名字是西奥博尔德。西奥博尔德雅格兰。艾赛维纳的第二王子。

可是,尽管是第二王子的身份,其地位却岌岌可危。要不然也不至于听从王兄拉德的命令来做这种事情了。

逃跑的话会被杀。被扔入谷底一样会被杀。

不经回忆起去圣地萨伯利马莱巡礼的时侯,曾经看见过的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如果真的落入了那种地方,是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的。

西奥博尔德看着希帕缇卡的视线非常的尖锐冰冷,也不像是能够通过对话沟通的样子。不管怎样哭诉自己没有犯下罪恶的理由,他也听不进去。

可是,又该如何逃跑呢。

双手被铐在一起,钥匙在西奥博尔德手里。如果没有那把钥匙,就无法打开上小小的锁眼。

还是说放弃锁链的问题,趁他不注意的时侯从背后猛地扑上去击晕,然后逃走呢。可是,怎么看自己的力量也不是他的对手。另外,在他上下马车的时侯,看到过一把佩剑别在了外套的下面的腰带上。

而且,就算自己成功的逃跑了,又该去哪里呢。奥库托斯已经处于艾赛维纳的支配之下,自己根本没有可以投奔的人。

一想到这里,整个视界开始变得天旋地转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开始浮现在脑海里。

被刺穿了的年幼弟弟。发狂了的母亲。从背后传来的侍女还有神官们的惨叫。

这不是我的错。

艾赛维纳的士兵们一开始就收到了杀死除希帕缇卡以外的所有人的命令。无论希帕缇卡是奋力抵抗,还是从一开始就挺身而出打算拯救众人,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

所以这不是我的错。希帕缇卡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心中默念道,然后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咔啦,锁链随着手臂的动作发出了声音。

尽管发出了声音,西奥博尔德也没有转头。是对希帕缇卡没有兴趣呢,还是发现了希帕缇卡正在哭泣然后佯装不知呢。

希帕缇卡觉得后一种是不可能的,艾赛维纳的冷血动物,是不会有这种体恤人心的温柔的。

喧嚣声逐渐靠近,因为一直低着走路,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村门前。

大门敞开着。用绳子把组成了格子状的圆木吊起放下,就是这样简单的构造。不过同地面接触的部分如同兽牙一样被削尖,如果通过村门的时侯切断了绳子,就会有一场惨剧发生。光是这么想象,希帕缇卡就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在两倍于人身高的防卫栅栏上,非常靠近门的地方有一个瞭望台。卷着吊绳的滑车也设置在瞭望台之上,里面的中年男子用非常尖锐的眼神注视着二人。

「小哥是艾赛维纳来的吗?」

瞭望台上的人向西奥博尔德问道,西奥博尔德向上望去,微微点了点头。

「没错。这个村子里面有兑换屋吗?」

「啊,有有。我们村的这个位置,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嘛。小哥的买卖,是那个吗?」

男人用那个来指代希帕缇卡。对于被人当成了商品这点非常不满,想要大声的叫喊以示对这种无礼的kang议,但是西奥博尔德用力的拉了拉锁链暗示自己闭嘴。被扯住的手腕隐隐作痛。

男人对于这样一种动作毫不在意,视线在希帕缇卡的身上扫来扫去。然后歪着嘴笑了。

「不错呢。那个,多少钱?」

听到这句话,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的燃烧。

不仅把自己看作商品,居然还想要买下来。公主是能够买卖的东西吗!

这次是真的很想痛骂眼前这个无礼的家伙,但是嘴唇却好像离开了水的鱼一样不断开阖着发不出声音。

为了忍受心中的不甘而紧紧握着的拳头在不住的颤抖,锁链咔咔作响。

西奥博尔德看都不看希帕缇卡一眼,继续着和瞭望台上那个男人之间的问答。

「不好意思,这个已经有人买下了。费用也已经收下了,没法再卖给别人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没事了,进来吧。兑换屋就在靠近东门的地方。这里是西门,笔直往前走马上就能看到了。」

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买下,男人很快就放弃了。西奥博尔德的道谢好像是在朗诵台词一般,之后就拉着锁链通过了大门。希帕缇卡紧随其后。

「低着头把脸藏起来。就算被人搭话也别开口。」

通过大门之后,西奥博尔德小声的说道。是因为刚才希帕缇卡的反抗态度而感到担心吗,压低了声音的语调依然很严厉。

啊啊,对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发现公主的身份,那可真成了笑柄了。

紧紧地咬着嘴唇,希帕缇卡沉默着表示了顺从。同时用纤细的手指把头巾合了起来,让自己的脸庞深深的埋在阴影之中。

在防卫的栅栏后面,低矮的民宅一栋接着一栋。墙壁是泥巴糊的,稻草葺的房顶

上架着烟囱。全都是在暴露出的泥地上建造的小屋。除此之外,到处都能听到家畜的叫声。还有,那股臭气。希帕缇卡低着头皱着眉。

几乎所有的小屋旁边都有用低矮的栅栏围起来的场所,在里面圈养着猪和鸡。白天放养在外面的牛,到了晚上就会回到这些小屋中去了吗。

除了民宅之外,还有敲打着烧红了的铁块的锻造屋,或者被染成白色的店主站在门口吆喝的面粉屋,在屋顶上钉着刻有抱着月亮的龙的纹章的礼拜堂。月亮和龙是奥库托斯的礼拜堂还有教会的特征。听说在其他的地方,只有月亮是神的象征。

在村庄当中也有和希帕缇卡一样戴着的人。好几个人拥挤在在货物马车之上。是在被卖到某个村庄去的途中吗。带领着他们的奴隶商身材就好像酒桶一样,身上穿着的衣服非常奢华。这就是依靠这门买卖发家的证据。

那辆马车停靠在锻造屋的门前,把马身上的套绳取下牵了过去,奴隶商用手指着马蹄然后和锻造师傅在那里说些什么。看样子是要修补一下马蹄铁。

西奥博尔德停在了对面的另一个店面之前。弯下腰,从袋子里面取出了一粒金砂,交给了从店内走出来的店主。

「帮我把这个兑换成奥库托斯的通用货币。」

「啊啊,好的好的。请稍微等一等。」

店主非常熟练的检查起金砂的颗粒。

奥库托斯和艾赛维纳的通用货币是不一样的。位于两国交界之处的村庄有许多来往的旅人有兑换货币的需求,因此从事这一行的人也不少,充满了活力。而兑换也渐渐起到了吸引人气的功能。用不了多久就能从村庄成长为城市了吧。

就算这样,还是有些热闹过头了。就好像庆典刚刚结束,有种在安静的气氛之中飘荡热闹的余韵的感觉。在连接着西门和东门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聚集的人群,时不时还会发出欢呼声。醉汉也很多。

这些醉汉中的一人,手腕上系着陶制酒壶的绳子,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来。对于那种涣散的视线感到恐惧的希帕缇卡,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身子。

「哟,年轻人。一起喝两杯吧。喝酒就要人多才有意思嘛。正好把这个女人也借来用用。」

他说话的对象是西奥博尔德。由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所呼出的酒臭气,希帕缇卡用头巾捂住了口鼻转过头去。

「不好意思,我只是在这里等着兑换而已。之后还有急事要办,你的心意我领了。」

西奥博尔德一直把视线停留在兑换商的双手上不曾离开,同时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想必是正在观察兑换商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这样啊。那真是遗憾了。」

男子一转身靠在兑换屋的墙壁上,把系在手腕上的酒壶直接对准了嘴巴,就好像喝水一般的大口灌了下去。从嘴角漏出来的那些酒滴,还有粗鲁的喝酒方式都让希帕缇卡觉得厌恶无比,她逃也似的移开了视线埋下了头。

在视线的一隅,突然看到了某个让她熟悉的东西。那是印有描绘着盾和紫兰花的纹章的旗帜。这是普伦塔尼尔,也就是曾经的奥库托斯王族的徽记。男人的另一只手里,握着这么一柄旗杆。虽然已经被烧去了一半,但是绝对不会看错。

「你是,奥库托斯的?」

仿佛是在避开西奥博尔德的注意,希帕缇卡小声的向男人问道。男人也受到了这种秘密对话的影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把脸凑了过来,希帕缇卡的立刻感到一股酒气蔓延开来。

「是啊,小妹是从艾赛维纳来的吗?」

奥库托斯的臣民。没错,这里是奥库托斯的领土。盾和紫兰花。就算是被烧去了一半,依然非常小心的握在手里。就算被艾赛维纳攻陷,他们也还没失去对于普伦塔尼尔家的忠诚。

一想到这一点,希帕缇卡再也无法忍耐了。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外表,又有什么关系。一想到自己即将被带往圣地成为献给银龙的祭品,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抓住男人的胸口,希帕缇卡大声的叫到。

「我的名字是希帕缇卡布莱茨普伦塔尼尔!是奥库托斯国王恩斯特的女儿!凡是宣誓效忠国王的奥库托斯国民,赶快来救我!」

一瞬之间,四处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然后,都把视线投向了这里。那是火辣辣的,饱含着怨恨的眼神。

「紫丁香之瞳」

鼻尖因为酗酒而变得通红的男人,发呆了似的呢喃道。瞪圆了的眼睛里面映照着希帕缇卡的身影。因为抓着对方的胸口,头巾滑落到了肩膀的位置,整个脸庞都露了出来。

空气瞬间凝结,感受到集中在自己身上视线中的寒意的希帕缇卡松开了握着男人胸口的双手,西奥博尔德一把抓起那纤细的手腕就飞奔起来,然后男人换上了一幅恶魔的表情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紫丁香之瞳!奥库托斯的雪割草!国王的女儿还活着!」

因为这样一段话,人群再度恢复了热度。可这是和刚才有着显著不同的,杀意。

原本分散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人群一齐向这里靠近。就在被包围之前,西奥博尔德一把抱起希帕缇卡,跃上了停在锻造屋前,松开了套绳正在被锻造师傅检查着马蹄铁的状况的马儿。

在没有马鞍的状态下被人骑上背部的马儿因为惊吓而变得异常兴奋,高高的抬起前脚嘶叫起来。西奥博尔德一把抓住缰绳,另一只手单手粗暴的夹着希帕缇卡以防止她跌落马背。然后更加粗暴的拉扯着马儿的缰绳,将马头调转方向。

马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奴隶商人,大声的喊着,偷马贼!拼命的想要把西奥博尔德和希帕缇卡拽下马背。可是已经兴奋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的马儿用后脚用力的踹了主人浑圆的腹部,把奴隶商和背后的锻造师傅一起送进了锻造屋里。两人撞上了墙壁,痛苦的呻吟着。

就在这个瞬间,西奥博尔德已经获得了马儿的控制权。马儿一跃而起,仿佛在空中滑行一般,鬃毛也飞舞了起来,然后顺势越过了围观的人群。

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希帕缇卡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西奥博尔德的脖子。根本无暇去顾及把自己的身体靠在可憎侵略者的弟弟身上这种事情。随着马儿的嘶叫,她也发出了惨叫,然后更加用力的抱住西奥博尔德。

发狂了的马儿在连接着东西大门的道路上疾驰。虽然也有不怕死的家伙站在路当中试图阻止它,但那终究只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看到马儿加速朝着自己冲过来,只能横向跳开让出道来。

马正朝着东门前进。西奥博尔德松开了支撑着希帕缇卡的右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失去了支撑的希帕缇卡,用指甲都几乎剥离了的力量,死死的抓着西奥博尔德的衣服。

东门的构造和西门基本相同。底部如同尖牙一般的门扉和上头的瞭望台。然后东门的大门也一样敞开着。

瞭望台上某样东西闪闪发光。那是在上头看守着的年轻人张弓搭箭瞄准着这边的缘故。

嗡,随着弓弦的振动声,箭矢也离弦而出。连闭上眼睛都忘记了的希帕缇卡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箭矢的轨道将会不偏不倚的穿透自己的胸膛。

可是,就在箭矢来到近在眼前的地方的时候,其轨道却发生了改变。是西奥博尔德挥动着剑刃弹开了飞来的箭矢。那是一把剑柄仿佛猛禽的尖爪,尖爪中还握有一颗宝石,拥有这般独具匠心装饰的长剑。马儿还没有停下脚步。

「放下大门!」

听到了某人的叫喊声,瞭望台上的年轻人慌慌张张的拿出斧子,然后高高地举起,朝着卷在滑车上的吊绳用力砍下。

嘣的一声,绳子应声而断。以绳子为支点的滑车快速的旋转起来,被吊起的大门缓缓落下。

尽管如此,西奥博尔德还是没有停下马儿的意思,不仅如此,还用剑肚敲打着马的屁股,进一步加速。

村门就是野兽的大嘴。如果被兽牙抓住,就会粉身碎骨。

快停下,虽然希帕缇卡很想大叫,但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够拼命的抓着西奥博尔德,向居住在月亮上的神明祈祷。

穿过大门的那一瞬间,有种头发都被掠走了的感觉。

回过神来,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嘭,背后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

人们的叫骂声逐渐远去。从瞭望台上射来的弓箭,也被西奥博尔德回身一击格挡了。

又跑了一阵子,确认已经离开了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后,西奥博尔德沉默着收剑入鞘。

那道墨绿色的目光直视着前方,顺着从村庄的东门延伸出来的道路直达茂密的森林。

希帕缇卡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那是打磨得非常锋利的匕首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侧脸。

在幽暗的森林之中,西奥博尔德时不时的回过身去检查状况。

离开了人和马踩踏出来的的道路,在齐腰高的杂草和灌木缝隙之间穿行,这招似乎起到了作用,已经察觉不到追踪者的气息了。

虽然喘着粗气,马却很是镇静。

不过,没有马鞍只有马嚼子和缰绳的裸马,骑起来可不舒服。本来应该是把脚踩在马镫里面,人配合着马的步调在马鞍上面调整自己的位置。单纯的跨坐可不是一门轻松的差事。为了不让自己掉下马去,死命的用双脚夹着马肚子,现在也快要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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