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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009 魂之碎片(1 / 2)

 009魂之碎片

在故乡艾赛维纳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拉托雷亚王都科努的传闻了。这里是学术和艺术之都。也曾有过想要来这里参观一下的念头,却没想到居然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和传闻并无二致的美丽城市。可是,现在没有参观的空闲时间,也没有这种心情。低着头,将脸庞深深的埋在头巾里面,西奥博尔德朝着拉托雷亚国王居住的城堡前进。那是通过城门之后在市内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看到,位于高岗之上的城堡。

走过跨立在河道两边的桥梁,登上坡道。已经知道了目的地所在,走过去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做,西奥博尔德不禁踌躇。

两侧耸立着两座高塔的城门。有两名卫兵手持长枪站在那里。吉雷萨对自己说只要报上蕾切尔的名字就能够得到国王的接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尽管有些犹豫,但是现在除了相信他的话之外别无他法。下定决心之后,西奥博尔德朝着城门走去。

「停下。」

不出意料,双枪在自己的面前交叉制止了西奥博尔德的脚步。

「你是什么人。」

「蕾切尔天使蕾切尔的信使。」

低着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颊,按照吉雷萨所说的那样报上了蕾切尔的名字可是。

「天使?蕾切尔?这什么啊?」

门卫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早就有所准备,也有相应的觉悟。瞬间做出了暂时撤退的判断之后,西奥博尔德转过身子。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门卫已经抓住了他的外套,头巾从头顶上滑落。结果脸颊上的龙鳞让两个门卫瞠目结舌。

「怪物!」

被其中一人摁住,动弹不得的西奥博尔德被另外一人用长枪的柄部击打了头部。承受不住的西奥博尔德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就在此时,两支长枪的枪尖已经径直的朝着西奥博尔德刺来。

没有任何犹豫的事件。迅速的拔出剑,弹开笔直朝着自己前进的枪尖。

只要能够让长枪的运动轨迹发生改变就行,那样就能找到机会逃走了。可是,从剑身传回来的手感就如同割纸一般轻盈,被切断的两柄长枪的枪尖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落在了石砖地面上。

枪柄是铁质的。照理不是一把细身的剑就能切断的。看到了难以置信场景的两个门卫哑然失色,看着自己手中成了一根铁棒的长枪。

「发生什么了,如此吵闹。」

二人的身后传来了威严的声音。从城门一侧的门卫室里面走出来一位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女性,她抬头挺胸的朝着这边走来。

「请您退下,这里非常危险!」

失去了枪尖的长枪依然指着西奥博尔德,一名门卫阻止了女人。可是,女人在看到西奥博尔德手中的剑之后,立刻大惊失色。

「这不是天使大人的爪子吗。而且,这鳞片也」

「你知道蕾切尔的存在吗?」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女人仿佛确信了一般,点了点头。然后单手挥了挥,向两名门卫下令。

「不要紧张。这位先生不是危险人物。」

「可是!」

「你们两个,难道连天使蕾切尔大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吗?真是可悲既然如此,现在给我好好记着。那是拯救了拉托雷亚的大人的名字!」

年轻的门卫非常困惑的四目相对。不过,女人的发言似乎还是起到了效果,失去枪尖的长枪渐渐的退了回去。

至少,这是个能够进行对话的人。西奥博尔德收剑回鞘,重新站直身子面对着女人。

「请立刻禀报,我有非常重要的消息想要传达给国王陛下。如果觉得我很可疑,将我捆绑起来也没关系。」

说着西奥博尔德伸出了双手。左手上的龙鳞和锐利的爪子都露了出来。看到这些的门卫们再一次感到震惊,女人虽然也同样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不,没有这个必要。捆绑蕾切尔大人愿意将自己的爪子托付给的对象,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请跟我来,由我来为您带路。」

不待西奥博尔德的回答,女人就转身步入了城门之内。门卫们依然是一脸警戒的神色,但是他们已经不再阻止西奥博尔德了。

重新批好头巾,环顾四周。城堡内非常安静。格丽泽尔达似乎还没有抵达。既然如此,那就趁早向国王报告现在的状况让他避难,接下来迎头痛击格丽泽尔达和康蒂。

就在这个时侯,突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旋律,西奥博尔德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那是耸立在王族居住区对面的一座高塔。连接到外部的楼梯下方有两名士兵看守着。

从那座塔的上方,的确传来了某种歌声。那歌声似乎能够拭去龙鳞上的痛苦,蕴含着温柔的音色。被这样一股声音抓住了心房,下意识的抬头朝塔上望去。

可是,接下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不应该是这样啊。刚才明明就听到了

「怎么了吗?」

走在前头带路的女人转过身来问道。在对方替自己带路的情况下停下了脚步让西奥博尔德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他抬头看着塔的方向,轻轻的呢喃道。

「歌声」

话说了一般,西奥博尔德慌慌张张的扯住头巾的一角盖住自己的面容。在塔的窗边,一个有着灰色辫子的年轻女孩探出头来向外张望。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拖着腮帮子一脸倦意的眺望着外面的景色。

带路的女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点了点头说道。

「不用在意。那是刚刚获得了陛下认可的新《歌姬》正在进行祈祷的练习。时不时的中断或许会让您觉得不堪入耳,还请多见谅。」

「是吗」

觉得很相似。不过,这大概是由于自己太过希望听到她的歌声的缘故,才对年轻姑娘的歌声产生了错觉。被康蒂的话语蛊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对不起,浪费时间了。」

道了歉之后,示意她继续前进。女人行了一礼,转过身,朝着城堡内分隔开各个区域的门走去。现在必须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面。

两人来到的目的地是礼拜堂。带刀的侍卫正把守着大门。虽然侍卫们对于披着头巾的西奥博尔德投来了怀疑的目光,但是似乎在前头带路的女人深得他们的信任,没有受到通过城门时的那种盘问。

请稍候,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女人走入了礼拜堂当中。没过多久之后,大门便向外推开,她招手示意自己入内。

在礼拜堂之内,有一名穿着深蓝色长衣的老人站在正中。头发和胡须都像雪花一样洁白,在他的身上却感觉不到衰老的气息。

「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女人行了一礼之后,走出礼拜堂。老人微微颌首,朝着女人说道。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菲德里卡。你自己也是很忙的吧。」

「不,这是我的工作。」

名为菲德里卡的女人面无表情的回答过之后,便轻轻的关上了礼拜堂的大门。

阳光从祭坛正上方那扇巨大的圆形窗户射入室内照亮了礼拜堂。西奥博尔德脱去了外套,将脸颊和手臂上龙鳞展示出来。老人脸上出现了吃惊的神情,不过很快便双手合十,双膝及地,摆出了祈祷的姿势。

「和天使大人一模一样的鳞片是那位大人要传话给我吗?」

那位大人,应该就是在说蕾切尔了吧。因为是用了她的名号才来到了这里,对方会这么认为也是办法的。不过西奥博尔德却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否定,唐突的问道。

「陛下。您对于憎恨自己的人有什么头绪吗?」

听到西奥博尔德的问题,老人拉托雷亚的国王抬起了头。然后,寂寞的笑了。

「这个世界上,存在不被人憎恨的国王吗?」

在这阔达的笑容之中,找不到格丽泽尔达所说的暴君的影子。

她的目标真的是这个人吗。抱着疑问,重复了一遍问题。

「那么,您对格丽泽尔达这样一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这次国王出现了反应,而且是和刚才不同,非常吃惊的表情。

「她格丽泽,你说什么?」

站起身来,国王向前踏出一步,前倾着身子。看样子他的确是认识格丽泽尔达。

「有一个憎恨着陛下,马上就会赶到这里来的人。她就是格丽泽尔达。」

「格丽泽还活着吗」

单手支撑着额头,国王低声的自言自语。西奥博尔德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他一把,可是国王举起另外一只手制止了他,然后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

「憎恨,吗这是一定的吧。毕竟我对她做出了无法原谅的事情」

无奈地说着懊悔的话语,国王陷入了沉默。

西奥博尔德把整件事情的概要告诉了国王。格丽泽尔达打算想拉托雷亚国王复仇的事情。为了这样一股仇恨,成为了《残月之龙》这样一种非人的存在的事情。然后她的复仇行动和恶魔产生了关联的事情

随着西奥博尔德的讲述,国王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原本充满了活力的感觉迅速消失,仿佛突然间衰老了许多,另一方面却又很像和父母走散了的孩子一样,眼眶中泪水盈盈。

「跟在格丽泽尔达身边的恶魔是最古老的银龙天使也很难对付的角色。我为了替自己的大意善后打算消灭格丽泽尔达,可是只要恶魔还在她的身边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请陛下还是先去某个安全的场所避难。」

格丽泽尔达现身的时侯,西奥博尔德就必然要化身为盾保护国王。可是,实际上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余裕。说是避难,其实是离开这里不要干扰自己这样的说法才更准确一些。

可是,国王摇了摇头。

「不,请让我留在这里。她如果回来了的话,我想和她说一句话。想要向她道歉。」

国王说出了让西奥博尔德非常头疼的话来。西奥博尔德不禁在内心暗骂。自己为了守护艾玛波拉,必须要杀死格丽泽尔达,从她那里取回力量。

「我也很明白您的心情。可是」

无论如何都要想把法说服他,就在西奥博尔德打算开口的时侯,礼拜堂的大门毫无先兆的打开了,一股风吹入了礼拜堂之内。

推开大门走进来的是有着蔷薇色头发的少女。穿着下摆很短的衣服和革制的草鞋这种奇妙的装束。

西奥博尔德站到国王的身前,将剑握在手中,保护着他。不认识的脸庞,不过很难说这是不是康蒂化身而成的。可是,仔细一看,在少女的脚下有一道清晰的黑影。少女用嫩绿色的眼睛看着西奥博尔德,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

「你是西奥博尔德吧?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呢。鳞片,应该是很痛的吧不过,来得早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还有,我可不想被自己的爪子劈成两半,你还是把剑放下吧。」

说着,少女大步朝着站在祭坛前的西奥博尔德和拉托雷亚国王走了过来。

在西奥博尔德理解少女这番话的含义之前,国王首先跨出一步,在少女的面前跪下,双手合十。和面对西奥博尔德那时一样,是祈祷的姿势。

「天使大人,好久不见。」

看到国王恭敬的祈祷着的样子,少女非常困扰似的耸了耸肩膀。

天使,国王是这么说的。然后她用『自己的爪子』来称呼西奥博尔德拿在手里的剑。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少女就是

「您是圣女殿下吗?」

西奥博尔德这么说了之后,少女用和自己可爱的脸庞很不相称的苦涩表情报上了名号。

「是蕾切尔梅尔普伦塔尼尔。别用圣女殿下这样的称呼。我可没做什么值得被如此夸奖的事情。硬是被人说成了美谈,只会让我觉得悲惨而已。达里奥,我也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只要用名字来称呼我就行了。」

最后的那句话是对拉托雷亚国王说的。拉托雷亚的国王面对着几乎能算得上是自己孙女的年轻姑娘,依旧深深的低着头,虔诚的祈祷着。

蕾切尔梅尔普伦塔尼尔。过去,为了拯救祖国和少年国王的弟弟,成为了银龙的,奥库托斯的公主。

至今为止已经和她见过好几次面了。可是,那个时候她和西奥博尔德都是散发着银色光辉的圣兽形态。

「蕾切尔,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第一反应中想到的可能性是蕾切尔和西奥博尔德一样被夺走了力量,所以才会恢复了人类的样子。可是,在她大量暴露出来的皮肤之上却看不到象征着《残月之龙》的龙鳞。

被西奥博尔德这么提问了之后,蕾切尔脸上苦涩的表情愈发浓重。

「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后会告诉你的。我希望能在尽可能平稳的情况下告诉你,所以你现在把精力集中在讨伐《残月之龙》这件事情上就足够了啊,不过,如果我知道你这么早就来的话,把她也一起带过来就好了。用不着再跑一次了。」

「她?」

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不过,有某件事情吉雷萨和蕾切尔都知道,但是却瞒着西奥博尔德,这一点倒是毫无疑问。

虽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心情很不舒服。明明就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却无法得知。但是,一想到这两个人为了帮助西奥博尔德取回力量倾力相助,就又没什么理由抱怨不满了。

「这件事情也之后再说了。只要见了面你就明白了。比起这个问题,《残月之龙》瞄上了达里奥的事情是真的吗?已经跟他说了吗?还没说的话我来告诉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过来的。」

说着,蕾切尔把视线移向了拉托雷亚国王。国王还保持着祈祷的姿势,低着头。

「就在刚才,已经传达过了。可是,陛下说想要留在这里」

如果是被推崇为天使的蕾切尔所说的话,那么国王大概也没办法抗拒。蕾切尔在明白了国王的想法之后,困惑似的说道。

「达里奥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来?」

「天使大人不,蕾切尔大人。只要让我见她一面,然后和她道个歉就好了。请允许我留在此处。如果格丽泽的目标是我的话,由我来做诱饵吸引她出现也没关系。威胁着这边这位年轻人生命的就是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如果说将格丽泽推入仇恨深渊的人是我的话,那么就算她被天使杀死,我也有目送她最后一程的义务。」

跪在蕾切尔脚下,国王说出了他对于格丽泽尔达的愿望。蕾切尔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也是。比起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还是就待在我的身边比较方便。只不过,一旦我下达了逃跑的命令,到那个时候你必须听从。」

「如您所愿。」

蕾切尔让步了之后,国王再一次献上了深深的祈祷。对于他的反应点头认可之后,蕾切尔转向了西奥博尔德。

「既然现在这么决定了。你也留在这里吧。达里奥会由我来保护,你就负责对于《残月之龙》,没问题吧?」

「明白了。」

的确,把目标放在自己的身边,这样才能够保证对方一定会过来。如果只有西奥博尔德一个人,那么要在和格丽泽尔达战斗的同时保护国王就非常的困难了,可是现在蕾切尔帮自己分担了一半的重量,这个方案才更安全。

「那么,在《残月之龙》到达之前,还要首先让城内的人们先去避难。特别是门卫和哨兵们,跟他们说,如果对方出现了的话不要出手,直接放行就好。要不然只会徒增伤亡」

说到这里,蕾切尔突然停下了对话。从礼拜堂的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西奥博尔德和蕾切尔同时作出了迎战的准备。

可是打开大门进入礼拜堂的既不是格丽泽尔达也不是康蒂。是脚下有着清晰黑影的人类。

「请等一等,帕修恩特卿!就算您是《歌姬》大人的未婚夫,像这样放肆的举动也是不能原谅的!」

「烦死了!想要从臣民那里夺走妻子,做出这种粗暴举动的究竟是哪位大人!」

尽管被守卫着礼拜堂大门的士兵们阻止了,但是有着蜂蜜色头发的年轻男性还是强行的推开了他们进入到礼拜堂。看到这种地点上完全错乱了的骚动,蕾切尔脸上露出了非常不愉快的表情,警戒也放松了,西奥博尔德则是为了不让对方注意到自己脸颊上面和左手的鳞片,向斜侧方转过了脸结果出现在她视线一隅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年轻人像拖着行李一般拉着什么东西,那是女人的手腕。被大步走进礼拜堂的年轻人强行牵引着,女人几度都几乎摔倒。也因此一直都低着头,长长的金发散乱的披在前额。

注意到被年轻人带着的那个女人存在的不仅仅是西奥博尔德。蕾切尔也身体僵硬了似的窥视着西奥博尔德的表情,拉托雷亚国王则是愤怒的站起身来。

「发生什么了,帕修恩特卿。我应该已经说过那位女孩是我的《歌姬》了。在没有获得我的许可的状况之下随意带着她出行,将视同为掠夺行为。」

对于盖塔诺无耻的大声喊叫,国王给予了当头棒喝。可是年轻人也不知是无所畏惧还是无知,傲慢的注视着国王,吐出了不平的心声。

「掠夺者是陛下才对吧。把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禁闭起来,就连见面都不允许,这实在是太粗暴了。如果说陛下对于我们俩人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才禁止我们俩人在见面的话,就让我在这里消除这种怀疑吧。」

说着,年轻人把女人拽了过来,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提起了女人纤细的下颚。强行将女人的脸抬了起来,她的容貌终于展现出来。

没有血色的脸庞。或许是因为手腕被握住的痛疼,紫色的双眸呈现出扭曲的眼神。然后,在她的胸口,由麻绳编织成的网包裹着一块月长石。

这不是幻觉,一直追寻着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却没有注意到西奥博尔德的存在,强忍着手腕上的痛疼,狠狠的盯着年轻人。可是,年轻人在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立刻放弃了似的失去了力气。然后年轻人慢慢接近不再抵抗的她的双唇

明白了这是什么含义的瞬间,西奥博尔德开始行动。来不及思索,在向前猛冲的同时拔出了剑,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接触的时侯,剑身来到了两人的中间。受惊的年轻人松开了女孩的手腕,向后退去,西奥博尔德用剑尖指着年轻人,然后用被鳞片覆盖着的左手夺过女孩抱在了怀中。

龙鳞处传来烧伤一般痛疼,尽管如此,在自己的怀中,另一个人的感触是如此清晰。女孩艾玛波拉正在颤抖。

「西奥博尔德?」

抬头仰视着自己的艾玛波拉惊讶的喃喃自语。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决堤的泪水从紫丁香之瞳中溢出,划过了苍白的脸颊。

似乎是为了掩饰泪水,艾玛波拉把脸颊埋在了西奥博尔德的胸怀之中。紧紧的抓住他衣服的手腕上,还清晰地残留着红色的印迹。

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样子,西奥博尔德怒发冲冠,一股怒火从身体的深处喷涌出来。意识被这样一股激流吞没,情不自禁的抬起了剑身。

可是,就在他将剑挥下砍杀年轻人之前,又有一个人跑到礼拜堂当中来。

「艾玛波拉!」

抱着一个小孩子,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礼拜堂当中的是刚才在高塔窗边弹出了脸的灰发姑娘。姑娘看到被西奥博尔德抱在怀中的艾玛波拉之后,面无血色的叫喊着她的名字。不过似乎是对西奥博尔德左手上覆盖着的鳞片和锐利的爪子赶到恐惧,缩起了身子向后退去。

可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年幼少女在转身注意到西奥博尔德的存在之后却不否定,拍打着手脚想要获得解放。灰色头发的姑娘为了守护少女不愿放手,可是一直抱着少女的双手也差不多来到了极限。放松了力道的同时,年幼的少女从她的怀中挣扎出去,不仅如此,似乎感到寒酸的木鞋成为了束缚,少女毫不犹豫的脱掉鞋子飞奔过去。

「西奥!」

大声的喊叫着,少女抱住了西奥博尔德的双脚。

穿着粉红色的高档服装,有那么一瞬间西奥博尔德没有认出她是谁。头发变长了一些,个子长高了一些,身体也丰满了一些,之前那种瘦弱的印象已经完全消失。可是,在她奔到自己身边的时侯就认出来了。因为如同成熟的麦穗一般的头发,圆圆的榛色眼睛没有发生改变。

「艾伦」

呼唤出她的名字之后,艾伦抱着西奥博尔德的双臂又加重了一分力道,把脸紧紧地贴在西奥博尔德的腿上。似乎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确认西奥博尔德就在这里。

守护着礼拜堂的士兵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灰色头发的姑娘,不安的来回扫视。跟在姑娘身后进入礼拜堂的其他士兵们也是一样。在入口处集结在一起,寻求着指示,把视线投向了站在祭坛之前的国王身上。

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寂静的空气,似乎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在这样一种沉默之中,强行拉着艾玛波拉进入了礼拜堂的年轻人终于恢复了自我,失声叫道。

「你什么,是什么!怪物!?喂,士兵们在干什么?怎么能放任这种怪物待在国王的身边!赶快把他杀了!」

年轻人朝着站在入口附近一动不动的士兵们大声喊叫。可是士兵们在没有国王指示的情况下是不会动作的。就在这个时侯,艾伦保持着双手环绕西奥博尔德大腿的姿势,转过身来,响亮的声音在礼拜堂之内回荡。

「西奥才不是什么怪物!西奥是艾伦的爸爸!」

非常愤慨,但却掷地有声的宣言。艾伦把西奥博尔德称为了自己的父亲。

听到这宣言之后,年轻人呆若木鸡。大概是没想到如此稚嫩的身体居然能够爆发出这等能量。士兵们,甚至就连蕾切尔都瞠目结舌。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唯有拉托雷亚国王不动声色,用平稳温柔的声音向艾伦问道。

「艾伦,这是你的名字吧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吗?」

「嗯。」

「那么,艾玛波拉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面对着这个问题,艾伦再一次挺起了胸膛,骄傲的回答道。

「波拉是艾伦的妈妈!」

听到这清澈的回答之后,依然低着头靠在西奥博尔德怀中的艾玛波拉将手放在了艾伦的头上,破涕而笑。

国王开朗的笑了。

「谢谢你,艾伦。非常明确的回答听见了吗,帕修恩特卿。艾伦有自己的父母。就是那里的二人。艾玛波拉已经是有夫之妇因此,你们两人之间的婚姻不被承认。在拉托雷亚重婚是犯罪。夺走他人的妻子也是一样。」

「怎么会」

年轻人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之后就向西奥博尔德投来了怨恨的目光。

「她是我的《歌姬》!怎么能够让这种怪物夺走了!」

喊叫着,年轻人伸出手,似乎是要夺回艾玛波拉。西奥博尔德用剑肚打退了他。

实际上西奥博尔德想要一剑刺死他。可是,对方并不是恶魔,只是个人类而已。而且他还没有武器,赤手空拳。

龙鳞火燎一般的痛疼,就好像在试探着西奥博尔德一般。

就算杀死了这个男人,这烦人的疼痛感也不会消失。但是,这份疼痛感是向西奥博尔德传达自己死期正在不断迫近的警钟。如果在这里放走了这个想要夺走艾玛波拉的男人,等待自己消失之后,他肯定又会回到她的身边一想到这里,就想要一剑刺穿他的喉咙可是。

「滚。」

强行压下几乎化作雪崩的冲动,总算是挤出了一个字。

没有武器,也无法抵抗的对手。用从蕾切尔那里得到的这柄剑杀死他是非常简单的。可是,年幼的孩子艾伦就在脚边,不想在她的面前做出这种事情。想到了这一点,总算是制止了自己的冲动。

年轻人按着被击打了的手背,凝视着西奥博尔德。似乎并不想放弃。如果他还要继续挑衅的话,西奥博尔德可没有手下留情让他全身而退的自信。就在他思索着应该如何是好的时侯,拉托雷亚国王向士兵们下达了指示。

「把帕修恩特卿带到外面去。送他回安内洛城去。」

嘹亮的声音,原本犹豫不决只能在一旁注视着事态发展的士兵们终于行动了起来。跟在灰色头发的姑娘步入礼拜堂的那两名士兵走到年轻人的身边,将他的两腋架了起来。

「不要!那家伙是我的我的《歌姬》!」

不住地吵闹挣扎着,士兵们仿佛充耳不闻,拖着年轻人离开了礼拜堂。留在入口处的,只剩下原本就看守着礼拜堂的一名士兵和灰色头发的姑娘。士兵似乎打算再次回到门外,可是就这样把灰色头发的姑娘留在礼拜堂之内有些不妥,于是靠到门旁,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静静矗立。

风暴消失之后,礼拜堂之内再度恢复平静。打破了这份寂静的是,可爱又稚嫩的声音。

「波拉,为什么要哭泣呢?西奥,回来了哦?」

「嗯,说得对说得对,艾伦」

面对艾伦的疑惑,艾玛波拉不断的点头。伴随着头部的移动,泪水从眼角洒落。然后,突然大吃一惊的抬起头。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比起刚才更缺乏血色。

「不好,那个人回去之后!叔叔和阿姨就会!」

艾玛波拉将视线投向年轻人被带走的方向,打算脱离西奥博尔德的怀抱追赶上去。可是,国王的疑问让她停下了脚步。

「叔叔和阿姨,是指什么?」

「是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我的牧羊人夫妇。那个男人是我们所住的庄园的dai理人。如果就这么回去了,肯定会对他们做些什么的」

害怕着报复,艾玛波拉用颤抖的嘴唇作答。国王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用恩人来要挟你,让你不敢反抗,承诺了与他之间的婚姻,是这样吗?自愿成为《歌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非常抱歉。」

消沉的跪在地面上,艾玛波拉垂下了头。

「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我欺骗了陛下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无论是怎样的惩罚我都愿意接受。可是,请您请您,至少让我现在回去一次。我想要保护叔叔和阿姨。」

美丽的金发几乎触碰到地面,艾玛波拉深深地低下了头。于是西奥博尔德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剑放在地上,再度支撑她的肩膀。

西奥博尔德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通过她刚才说所的那番话还是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然后,对于刚才放跑了那个男人感到更加可惜。

但是,艾玛波拉之所以会遭受了这种对待,西奥博尔德当初抛下她一个人独自离去也是原因之一。一想到这一点,内疚的感情油然而生,于是他和艾玛波拉一样,朝着拉托雷亚国王深深地低下了头。就算有着代替了自己守护艾玛波拉和艾伦的人们,也并不意味着自己抛弃她们的行为就是正确的了。

「放心吧,艾玛波拉。」

对于做好了受罚心理准备而跪在地面上的艾玛波拉,国王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柔和声音说道。

「你所受到的痛苦,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就算是国王,在非重婚、非近亲结婚的情况之下,也不能随意的对于他人的婚姻指手画脚。原本我的打算是你们两人暂时分别几日,之后就能够从你的口中听到真实的情况了不过多亏了艾伦这个聪明的孩子。只靠一句话就保护了自己的母亲包括恩人的事情在内,都不用担心。或许是因为承认了自治权的缘故,帕修恩特一门现在对于自己的后代太宽松了,这一次他们有着保护《歌姬》养父母的义务。我会派遣使者前去,监督他,不让村民们受到不正当的处罚。所以,你已经不需要在继续忍耐了。」

就在国王说完之后,原本僵硬的艾玛波拉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不过,她总算还是挤出了多谢陛下这么一句话,低头表示谢意。然后慢慢的转头望向支撑着自己的西奥博尔德。

「西奥博尔德」

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原以为已经不可能再次发生的事情,在此时,此地,自己的怀抱之中发生了,她的声音和体温,一切都不是幻想,充满了实感。

西奥博尔德伸出手触摸着她的脸颊。散乱的头发贴在湿润的脸颊之上,想要替她整理散乱的发丝。可是忘记了左手上生长着的龙鳞和锐利爪子,伸出左手之后,艾玛波拉害怕似的颤抖起来。

大事不妙,急忙将左手藏到了身后。思考着该如何说明这种状况,可是根本想不到适合的话语。恢复了人类的姿态,这也是暂时的效果,如果不抓紧时间取回银龙之力的话,那么整个存在都会消失。

组织不起语言,西奥博尔德只能低着头保持沉默。可是,艾玛波拉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触摸着龙鳞。并不是害怕,而是渗着担忧的神情。

慰劳似的温柔,指尖在龙鳞上面划过。想要她触摸更多。然而,龙鳞无视了西奥博尔德的想法,突然如同火烧一般疼痛起来。难以忍受的皱起眉头,微微漏出呻吟的声音。艾玛波拉急忙缩回了手。

「会痛吗?」

非常担心的出声询问。可如果告诉她真相的话,她肯定会离开自己的身边,因此不想这么回答。无论怎样的疼痛,都希望她能够继续触摸。

无法作答,只能直直的注视着左手的鳞片。不过,艾玛波拉肯定已经察觉到这鳞片会带给西奥博尔德痛苦了。担忧的神色更浓,她把脸颊靠进了西奥博尔德的胸膛。颤抖着,漏出了呜咽声。

为什么她会感到如此痛苦呢。简直就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用还保持着人类形态的右手抱着她的头,手指划过光滑的金发。似乎这么一来她和自己的心情都能够平静下来。可是,艾玛波拉似乎感到了更加痛苦,忍受不住哭泣了起来。在一旁站立着的艾伦也受到了她的影响,流出了泪水。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自己是如此无用,下意识的别过脸去。结果,视线对上了站在拉托雷亚国王的身边注视着这一切的蕾切尔。她的脸上也挂着非常痛苦的神情,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立刻逃避似的移开了视线。

这绝不是单纯看到可怜的人时那种同情的视线。简直就好像罪人不忍直视自己犯下的罪行。

蕾切尔说过,有一件目前必须隐瞒着的事情。这会不会和艾玛波拉的泪水有什么联系呢。跟随着这样一股直觉,西奥博尔德打算质问蕾切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礼拜堂的大门被人以狂暴的气势砸开。静静的站在门旁的灰发姑娘发出了惨叫,倒在地上。

「丽萨!」

艾玛波拉抬起了头,大声叫道,然后站起身来想要赶到她的身边。可是,西奥博尔德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行为。大门被推开之后,暗茶色的头发随着流入礼拜堂的风起舞,出现在那里的是《残月之龙》格丽泽尔达。

在她的背后,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守卫们倒在地上。虽然还保持着意识,但是脚似乎骨折了,蹲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携带着剑枪的哨兵们也赶了过来。向他们下达指示的,是在门卫室里面那个叫做菲德里卡的女人。她的手上似乎也负了伤,用左手按住右手手腕附近的位置,拼命的提高了声音喊叫道。

「赶快制止那个人!陛下,请您赶快去避难!」

菲德里卡朝着站在正中央的拉托雷亚国王大声呼喊。赶到现场的士兵,在得到了命令之后朝着格丽泽尔达的背后冲去,高高举起了大剑,毫不犹豫的劈头砍下。

可是就在剑身触及到格丽泽尔达之前,她轻而易举的举起单手,握住了剑身。如果是普通人,接住这么一击手早就应该折断了。可是格丽泽尔达的手却安然无恙,紧紧的握住了剑身。

一剑砍下的士兵面对着完全出乎意料的场景大吃一惊,想要松开剑柄脱身的时侯已经来不及了。格丽泽尔达都没有转身,好像狗刨沙子一样,一个后摆腿踢中了士兵的小腿。士兵虽然穿着铁质的腿甲,可是被踢到的地方却整个瘪了下去,当场倒下。和原本站在门口的守卫一样,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连串动作的其他哨兵们提高了警惕,停下脚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围成一个圆圈。菲德里卡被他们挡在身后,没办法靠近礼拜堂。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命朝国王大声呼喊,催促着国王逃跑。

下令让城堡内的人们去避难已经太迟了。如果普通人和她做对手,那么只会让自己受伤,这跟蕾切尔之前说过的一样。而且,现在艾玛波拉和艾伦也在身边。入口处被格丽泽尔达堵住了,逃生无路。西奥博尔德重新拾起地上的剑,将二人挡在自己的身后。于是在更后方的蕾切尔朝二人说道,到这边来,将艾玛波拉和艾伦引到了自己身旁。应该是打算让她们和拉托雷亚国王待在一起,方便保护吧。可是,艾玛波拉似乎更在意瘫坐在大门旁不住的颤抖着的灰发姑娘。的确,最接近格丽泽尔达同时又毫无防备的她非常的危险。在极近的距离之下,看到格丽泽尔达能够空手夺白刃,单只靠一脚就把士兵踢飞的光景之后,整个人害怕的一动不动。

格丽泽尔达的手里,握着刚才夺过来的长剑。调整了握剑的姿势,重新拿着剑柄。然后,侧眼瞥了一下灰发的姑娘。发出惊恐的惨叫之后,姑娘祈祷似的将双手交叉在面前。

可是,仅此而已。格丽泽尔达只不过是看了姑娘一眼而已,立刻就丧失了兴趣的重新转向正面对上了西奥博尔德的视线。

不,不对。她的眼中并没有西奥博尔德。而是在西奥博尔德背后的,同艾玛波拉还有艾伦待在一起,处于蕾切尔守护之下的国王。

「格丽泽」

国王低声的自言自语传到了西奥博尔德的耳中。不知道格丽泽尔达是不是也同样听到了。茶褐色的双眸高高吊起,将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逐渐靠近。看到此情此景的卫兵们和菲德里卡想要冲入礼拜堂,可是国王提高了声音制止了他们。

「别紧张,这里有天使大人守护着。不要再增加无畏的伤亡了。你们在那里站着别动。」

「可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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