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几口气。调匀呼吸之后,才总算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阵子你每天都到学生会教室报到,所以一定是跟百万学姊共进午餐。怎样,我猜对了没?」
「没错。」
山崎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那副模样就像是逮住扒手的杂货店老板。
「所以你们就是在交往嘛。」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每天到学生会教室报到,怎么会跟交往联想在一起呢?」
「那你去学生会教室干嘛?」
「只是一起吃饭而已啊。」
「这就对了嘛,你们就是在交往啊。」
「我以前也跟你吃过好几次中饭,那我们也是在交往啰?」
「少来。我们是男生,不算。」
莫名其妙。
「只好征询第三者的意见了,走,去找阿滨。」
幸好阿滨正在学生餐厅跟足球同好会的成员一起吃午餐。
「喂,阿滨。」
「干嘛?」
「慢着,你怎么又点A餐?」
「山崎,这不是重点。」
于是我们说明来意。
「怎样,觉得如何?你中学的时候不是交过女朋友吗?」
「嗯,的确交过。」
「就你这个过来人的判断,他是清白的吗?」
拜托,居然把我当成了犯人。
「嗯在一起吃中饭似乎不能跟正在交往画上等号。」
山崎相当不服气。
「那要怎样才算正在交往?」
「应该要有特定的动作才算。」
「特定的动作是什么?」
「比如说手牵手。」
阿滨屈指数来。
「挽着对方的手臂、接吻或是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可没做过这些动作。
基本上我赢了。
第一次到学姊家的时候虽然被握住了手,不过那是一场意外,不能列入计算。蛋包饭的汤匙也算是意外,而且只是间接接吻。既然足球的间接自由球与直接自由球在判定上相差甚远,那么我的情况也应该比照办理。
「或是告白。总而言之,就是其中一方必须向另外一方表白心意就对了。」
「你所说的条件我一个都没有,所以我并没有跟百万学姊交往。」
「真的吗?」
「我有说谎的必要吗?欺骗你们两个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应该算是我的胜利宣言吧。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没在交往,为什么中午要一起吃饭?」
「这个嘛,算是朋友关系吧。」
朋友。
格格不入的辞汇。
我不知道朋友的定义是什么,不过就我而言,朋友是像山崎或是阿滨这种人,而不应该是指学姊。
那我应该如何定义学姊?
基本上我总是称呼千早学姊为「学姊」,不过这是在学校的称呼,不应该视为表达我与学姊之间关系的辞汇。
「这么说来,你们真的没在交往啰?」
「我不是早说过了吗?而且你也很奇怪,就算真的在交往又怎样?」
「不行,不准你比我先找到幸福。」
「交女朋友就会幸福吗?」
山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口:
「你有病吗?」
他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讶异。
「交了女朋友之后,每天就像置身天堂一样。你想想看,如果真的交了女朋友。身边就会多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无论是上学放学都腻在一起,假日的时候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水族馆、一起去电影院约会耶!游泳的时候,她会穿泳衣出现在你面前;去看烟火的时候,她会穿夏季和服与你同行耶!然后红着一张脸,紧紧握着你的手不要让我再说下去了,光是想像我就快不行了!」
我才快要败给你了呢,我心想。
为了朋友着想。还是别戳破他的美梦好了。
或许是察觉我不以为然的表情,山崎显得十分不高兴。
「难道你从来没想像过吗?」
「学姊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不是指百万学姊,只是假设性的问题而已。如果你交了女朋友,最想做什么事?」
山崎的问题让我沉思许久。
基本上山崎所举出的例子并不怎么吸引我。
首先,一个人上学比较自在。我这个人重睡眠,早上的精神总是不太好,有时心情也会受到影响。记得中学时,我还常常在上学途中跟风子吵架。
放学的时候一起回家倒是可行,不过两人未必同时离开学校。我没参加社团活动。放学之后没什么事情,但其他人未必跟我一样。考虑到这一点。放学之后一起回家似乎也没什么可能性。
游乐场、水族馆或是电影院虽然挺吸引人的,不过我怕黑,去游乐场不敢进鬼屋、去水族馆不敢进夜行动物馆。看电影虽然不成问题,可是另一半心情不好、或是被电影院里其他没礼貌没家教的路人甲激怒的时候,光是去平抚对方的情绪也够我累的了。以前曾经跟风子一起去电影院,前面刚好坐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结果风子对于他们卿卿我我的动作实在看不下去,卷起传单大打出手。当时我还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摆平了那件事。
我的泳技不怎么样,游泳池的选项可以直接剔除;看烟火一定是在晚上,更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我的结论就是
「什么都不想。」
「什么都不想?」
「就算我真的交了女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你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不想就是不想,我也没办法。这就跟问我中了乐透之后想做什么一样,答案依旧是不知道。」
「我可是无时无刻都在幻想呢。」
山崎无奈地摇摇头。
当天晚上,千早学姊的号码出现在手机的来电显示。
「草加同学吗?」
「啊,学姊。」
「哇真的是你耶!太感动了!你给我的号码是真的耶!」
「原来学姊一点都不相信我。」
「不是啦,因为我没什么朋友嘛!以前没跟别人交换过手机号码,对我来说,这可是个相当新鲜的体验呢。」
学姊的语气听来十分兴奋。
我不禁庆幸将手机号码给学姊果然是正确的决定,毕竟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学姊雀跃万分的声音。
「对了,这个星期天有空吗?」
「没什么事。」
「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到我家来好吗?」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羞红了一张脸的学姊解开衣服钮扣的模样。
不,应该不会是那个。
我摇摇头,试图将那个画面抛到脑俊。
「学姊想给我看什么?」
「来了就知道,嘻嘻。」
学姊若隐若现的胸部曲线再度从记忆的深处苏醒。
就说应该不是了嘛。
挂上电话的同时,我为自己过于旺盛的想像力叹了口气。
星期天,我依约前往学姊的家。
带领我进门之后,学姊得意洋洋地秀出一片DVD。
「我想跟你一起看这部电影。」
恐怖电影的DVD。
「既然你怕黑,应该也不敢看恐怖电影吧?」
「没错,学姊猜对了。」
「谢天谢地,总算没有白买。」
「为什么明知我不敢看,还要特地买回来?」
「我想看看草加同学遇到害怕东西时的反应。」
学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一个扑朔迷离的人物。
「上个星期你看到我吃蛋包饭的痛苦模样,所以现在该轮到我欣赏你看恐怖电影的表情了。」
「」
既然人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掉头离去,所以我只好乖乖留下来跟学姊一起看恐怖片。
真是够了。
「咖啡还是红茶?你比较喜欢喝咖啡吧?」
「跟学姊一样就好,不必费心替我准备了。」
「你就是这点体贴。」
学姊拿出EarlGrey的红茶。
「要不要关灯?」
「请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还真的很怕黑呢。」
「这种事情我可不会拿来开玩笑。」
这时电影开始了:我们两人专注于电视的画画。
电影的主角是个住在恐怖黑森林的女人,她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故事中的小镇,杀害热恋中的情侣。剧情虽然简单,但鲜血四溅的场面以及女性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还是颇为恐怖。
我最怕看这种电影了。
世界上太多恐怖的东西了。以前的我有过许多恐怖的经验,往后的人生当中,类似的经验应该只会更多吧。
不过有这些经验倒也不是坏事,至少让我学会了如何趋吉避凶的道理。例如,即使是忘了带东西回家,也绝对不要在入夜之后跑回学校(虽然之前已经破了戒)。
我总觉得人类应该尽最大的努力,避免经历恐怖的经验才对。
因此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肯花钱去买恐怖片的DVD回家自己吓自己?
影片才刚开始,恐怖的画画就迫使我不得不闭上眼睛,之后发现只听声音反而比观赏画面还要恐怖好几倍,才只好又硬着头皮睁开双眼。
最后一连杀害好几对情侣的女主角,不知道是被前任男友还是奖金猎人杀死之后,电影就结束了。
画面开始播放片尾字幕,我才大大的吁了口气。
坐在旁边的学姊一点声息都没有。
原来早就睡着了。
难道学姊昨晚熬夜吗?我不禁心想。
看恐怖电影也能看到睡着,学姊的胆量着实令人钦佩。
甘拜下风的我打量着学姊的脸庞。
满可爱的。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状况。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
学姊睡着了。
熟睡中的学姊穿着熟悉的衬衫。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学姊一连解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
我的脑海中浮现衣衫不整的学姊,正以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我。
不妙。
感觉怪怪的。
这时脑海中的千早学姊身边,突然出现了山崎的身影。
「这不就是你想做的事情?」
不,这应该称之为不可抗力。不对,这应该叫作
我摇摇头,试着摆脱脑中的非分之想。
跟千早学姊单独共处一室,迟早会出事。
于是我决定走出房间。
学姊睡得那么熟,把她叫醒似乎残忍了点,因此我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从玄关定出庭院。
伸了个懒腰、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同样的动作重复几次之后,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呼,真是好险。还是让自己冷静一下吧。
于是我在庭院中信步而走。
虽然造访过学姊家好几次,但都没机会仔细欣赏学姊家的庭园。
我家也有个院子,不过跟学姊家的庭院比较起来,简直就像是濑户内海与太平洋的差异。学姊家的庭院占地广大,种植了许多庭树。而且还有专人负责照料。偌大的庭园找不到一根繁枝、看不到丛生的杂草,感受得出管理人所投注的心血。
我在庭园中漫步。
或许是地处台地的关系,沁凉的微风徐徐而来,吹得及腰的草丛沙沙作响。这种草好像在风子家的庭院中见过,我却想不起名字。
大家都说观庭园知其主。意思是庭园整理得井然有序的话,代表屋主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想必这个庭园的主人一定是个不苟言笑的老顽固。
主人大概就是千早学姊的父亲吧。
说到这里,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学姊从未跟我提起过她的家人。
我不禁怀疑学姊的父母是不是没住在一起。该不会是基于某种理由,所以学姊只好独自住在这间豪宅吧。
走着走着,我来到主要的建筑物,也就是靠近大门的那栋洋房前面。
仔细打量之俊,实在感觉不出丝毫的人气。洋房的外墙有些斑驳,不过整体而言还不算太过老旧。只是,我总有一种感觉,这栋洋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绕到洋房的后面。
一棵大树挡在面前。从树干的粗细看来,这棵大树颇有历史。庭园的庭树以小树居多,眼前的大树显得十分突兀。
除此之外,大树也跟其他庭树不太一样,树根旁边长满了杂草,枝叶也没有修剪过的痕迹。至少我能确定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修整过了。
其他的庭树经过细心的照料,唯独这棵大树除外。
为什么?
这时我突然感到背后有人。
「草加同学。」
回头一看,原来是千早学姊。
「你在这里做什么?」
学姊的声音十分冰冷。
「呃,出来透透气。」
「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透透气?」
「嗯」
气氛有些凝重。
不妙。
如果道歉可以化解凝重,我当然不会吝惜,只是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丢下学姊?还是独自跑到庭院?道歉也是一门学问,如果没抓到重点,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学姊的表情跟往常不同。
慢着,就某种意义而言,应该说跟平常一样才对。现在学姊的脸上挂着「百万学姊」的表情,没有我在这个家中所看见的娇嗔与温柔,她的眼神冷酷、坚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发现了?」
千早学姊的声音,乘着微风吹进了我的耳中。
学姊指的应该是这棵树,错不了。
看来这棵大树似乎藏有什么秘密,学姊在问我是不是发现了这个秘密。
基本上答案是NO,我根本没发现这棵树的秘密,只是注意到这棵树与其他的庭树不太一样罢了。「跟其他庭树不一样」充其量只是秘密所衍生出来的结果,并不代表秘密本身。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眼前的情况,跟千早学姊无法进食的状况十分类似。
「无法进食」只是事情的结果。并不是原因。
我所知道的部分,只是「无法进食」的表象。至于造成表象的原因,则是一无所知。同样的道理,我只是注意到这棵大树跟其他庭树不太一样,至于隐藏其中的秘密,则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这两种情况的共通点,就是学姊不希望他人得窥「秘密」的真相。
所以学姊才会对我报以冷酷的眼神。
仔细想想,还真有点悲哀。其实我满喜欢千早学姊的,虽然没有像山崎所说把学姊当作女朋友的意思,不过我对学姊还是有某种程度的好感。
如果是我的错,我会二话不说立刻道歉,而且只要我主动示好,相信学姊也不会不给我好脸色看。基于上述原因,我总以为学姊跟我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都住在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的大同世界。
可是学姊却说她是「另一边的人」,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学姊心中有个「秘密」,而且是深藏内心的禁忌,不容他人碰触。
学姊的眼神令我难以忍受,于是我轻咳了两声。
「学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
学姊似乎吃了一惊,脸上浮现出歉疚的神情。
「对、对不起。草加同学。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
「只是不希望你接近这棵树。」
学姊压低了音量。
慑人的眼神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左右为难的视线。
「好吧,是我不对。」
「不不不,也不能怪你。」
窒息的沉默笼罩在我与学姊之间。
「我该告辞了。」
于是我点头致意,离开了学姊的家。
「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姊姊大概不在家。手机的时间显示四点半,姊姊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今天真的是有些累了。
我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十楼梯。
笑容可掬的学姊以及冷若寒霜的学姊同时浮现脑海。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学姊?
第一次造访学姊家的时候,学姊露出有别于学校的温柔神情,还说那才是真正的她。
不过,那是真的吗?或许在学校时的冰冷表情,才是学姊的真实面貌吧。
我用力的甩头。现在想这些也是无济于事,学姊就是学姊,没有什么真假之分。
我不喜欢冰冷的学姊,比较喜欢温柔可人的学姊,就是这样。
于是我打开房门。
一只兔子映入眼帘。
「回来啦?」
兔子就坐在书桌前面。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兔子,而是穿着兔子服的风子。
我已经懒得问她是从哪里进来的了。房间的窗户微微开启,风子八成是从自家二楼的窗户爬进我的房间。
不过她在我的房间做什么?
「风子,你在干嘛?」
「没什么。」
风子趴在书桌上,凝视着虚空的一点。
书桌上放着一把空,那是中学时期老爸买给我的玩具。这把空被我闲置在抽屉里面好几年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桌面上?
椅子被风子占据,我只好坐在床上。
「你把空放在桌上干嘛?」
「没什么。」
风子头也不回,冷冷地丢出一句回答。
看来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不过风子心情不好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闻了。
「你最近常常不在家,为什么?」
风子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这也不为什么。」
「是不是到『学姊』家去了?」
我为之一愣,风子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知道我去学姊家的人只有姊姊而已,难道风子有超能力吗?
直觉告诉我现在最好不要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一旦确定了风子的假设,事情铁定会变得没完没了。
「不、不是啦,我只是出去玩而已。」
「出去玩?真难得。」
坐在椅子上的风子一个转身,与我面对面。随着风子转身的动作,兔子的耳朵看起来特别可爱,与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相当不搭调。
风子站了起来,坐在我的旁边。弹簧床被压得叽叽作响。
「你身上有陌生的味道。」
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的味道。而且这个味道是EarlGrey。你喝了红茶?是谁泡给你喝的?」
「光凭味道就闻得出来?」
「那当然。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特殊的味道,生活习惯不同,味道也会跟着有所变化。」
风子站了起来。
「算了,今天就饶了你,下不为例。」
风子拿起桌上的空,跨过窗户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那是我的空」
心虚之余,微弱的kang议被窗外的凉风吹得烟消云散。
风势变强了。
我关上窗户,还不忘上锁,然后躺在床上。
学姊和风子真是莫名其妙。
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当天晚上,我作了一个梦。
我独自站在风车的不远处,夜幕低垂,繁星点点。风车的扇叶正无声无息地缓缓转动。
风车下面坐着一个人,我知道是谁。
那个人就是千早学姊。学姊穿着绿色的睡衣,抬头看着星空。
我朝着学姊走去。
学姊发现我之后,惊呼一声。
「这不是草加同学吗?怎么啦?」
我为之词穷,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是一场梦,无论作梦的人愿不愿意,本来就是难以解释、又超脱于既有逻辑之外。
发现我的尴尬之后,学姊嫣然一笑。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是个怪人吗?」
「嗯。」
「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作梦吧。」
「嗯,没错。」
学姊拍拍自己的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陪我走一走吧。」
于是我依言跟在学姊的身俊。
难以言喻的烕觉。这是一场梦,我很确定,可是眼前的学姊却又十分真实。
「草加同学,请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我才开口回答:
「意思是学姊不想跟我有所牵扯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学姊连忙摇手。
「我只是想跟你保持距离。」
学姊背过身子。
「我不擅于跟别人交际。之前我不是说过『中学时期的同学都不在班上,所以我被其他同学孤立』吗?那不是真的,我在中学的时候也没有朋友,总是孤单一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交到朋友。」
背过身子的学姊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肯当我的朋友,我真的很高兴。原本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交不到朋友了呢。我很看重你这个朋友,不希望惹你生气,让你讨厌。」
「这跟保持距离有什么关系?」
「一旦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你一定会离我而去。我希望在你面前扮演学姊的角色,你对我多好,我就对你多好。至少在你的面前,我希望自己是个这样的人。」
我思索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
「今天我接近那棵树,就是缩短彼此距离的行为吗?」
「是的,我不希望你接近『真正』的我。」
「可是就算知道学姊的真面目,我也不会讨厌学姊。学姊不就是学姊吗?」
「不,到时你一定不肯跟我交朋友。」
「为什么?」
「因为」
学姊转过身来。
「我是幽灵。」
之后我就醒过来了。
伸手往前额一抹,才发现我已全身是汗。
相当逼真的梦境。
看看墙上的时钟,清晨五点,还不到上学的时间。
我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冲澡。<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