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找不到。
我阖上厚重的档案簿,随手放到一旁。
我在实验室中翻阅学生名册。草加同学很有可能跑到学生会教室找我,所以我只好躲在这里。钥匙是我以自习的名义向化学老师借来的,老师也没问什么,直接将钥匙借给了我。
虽然我先前发了封简讯给草加同学表示我已经回家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待在实验室比较安全。
我现在不想见到草加同学。
至少也得等我搞清楚「羽生真昼」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后再说。
跟草加同学抱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到底是什么人?
这年度的学生名册里面并没有『羽生真昼』的名字。
本校在开学典礼的时候都会为全校学生拍照,我查阅了所有的照片,也找不到真昼的身影。开学典礼请假的学生必须在事后补拍,只要是本校的学生,一定都会留下一张照片。
也就是说,真昼不是本校的学生。
她到底是谁?
外校的学生?还是毕业的学姊?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没道理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
难道说她穿上我们学校的制服,就是为了跟草加同学见面吗?
这点不无可能,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而且她跟草加同学见面的时间,多半是下午刚放学的时候。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我们学校,就表示她一定是跷课来的。
不惜跷课也要来见草加同学,她真的那么喜欢草加同学吗?
草加同学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受欢迎的男生。
还是说他们在游泳池发生了什么?思前想后,那应该是他们首度接触的时间。
若真如此,那我也真是太大意了。
主动邀草加同学去游泳池约会,结果反而让别人给抢走。
这种想法真是要不得。
『给抢走』?
草加同学又不属于我。
他是人,不是东西,更不是我的所有物。草加同学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把脸贴在桌面上,心里感到十分沮丧。
冰冷的触感从桌面传来。透过敞开的窗户,夏蝉的鸣叫以及从事社团活动的人声清晰可闻。
大骗子。
我是个大骗子。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又怎么会在乎他跟谁抱在一起、差点跟谁接吻?顶多也只会有一抹寂寥袭上心头罢了,我不应该把气出在他身上,不应该意气用事,更不应该刻意避不见面,偷偷摸摸地躲在实验室。
我喜欢他。
我喜欢草加同学。
不是学姊与学弟之间的好感而已,而是我真的喜欢草加同学。
基本上以「学弟」或是「朋友」称呼草加同学,就跟食谱里面的「适量」或是「随意」一样,都让我十分感冒。这些辞汇无法融入我的感情,也可以依情况需要做出弹性的解释,简而言之就是不够精确。
我喜欢草加同学。
我想每天跟他共进午餐,放学之后跟他在学生会教室一起工作。周末假日邀他来家里看看DVD,拉着他去游泳,然后欣赏他游得死去活来的丑样。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草加同学,不知道草加同学是不是也一样。
过去模模糊糊的感情,现在则是很清楚的有了自觉。
看来我真是没救了。
我作了一个梦。
地点是学生会教室。
两个女生面对照相机。
这应该是上一场梦的续集吧,我想。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们的名字分别是小翔和小栎。比较害羞的是小翔,对着镜头比出胜利手势的是小栎。
拍照结束之后,小翔举起手来不断地扇风。
「好丢脸喔。」
「怎么会?」
「怎么不会?照片可以保存一辈子的。等到几年后、甚至是几十年后,搞不好有人会看到这张照片。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丢脸。你不会吗?」
「不会。」
小栎拿起照相机。
「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拍照,我一点都不觉得丢脸。」
「你的脸皮可真厚。」
「会吗?」
小栎将照相机收进书包。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你真的喜欢我?」
「嗯。」
小栎点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
「开学典礼那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小翔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是说真的,绝对没有骗你。」
「我知道。」
小翔苦笑以对。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个吗?告白的种子。」
「没听过。」
「一起把种子种进土里,等到种子发芽开花之后,两个人就会成为情侣。」
小栎牵起小翔的手。
「走,一起去种吧。」
我睁开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好像睡了很久,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实验室里面没开灯,眼前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晚风吹拂之下,窗帘前后摆动。于是我站了起来,关上窗户。
锁上实验室的门之后,我带着钥匙走到教职员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早已熄灯,没有半个人在里面。原本以为办公室的门也上了锁,然而我随手一推,门居然应声而开。
真是太不小心了,我心想。而且实验室的钥匙迟迟未交还,老师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因为借钥匙的人是我,所以老师才放心地离去?
我将钥匙放进老师的抽屉之后,离开了办公室。抬头看看走廊上的时钟,时间已经不早了。
今天还是没见到草加同学。
心里面有点难过,我好想跟他见面,吃着他为我准备的笔记,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不过决定避不见面的人是我,如果我主动去找草加同学,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没错,草加同学就是这么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