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鸟子抬起头微动下颚示意前方,可以清楚看到紧紧捉住荒木的阳学姊,在她背上也蠕动着散发出漆黑色光芒的巨大蜘蛛脚。
「既然如此」三桥突然两眼散发光辉,将自己的**向上举起。
「别穴手。」
像是要挤压她那两颗硕大的果实般,夜鸟子用手将她推回原处。
「蝴蝶也配合吾召唤出那式神了,那就表示她想用适合土蜘蛛的方式,一对一来进行对决。加上荒木还在她手上,所以吾只有赴战了。」
夜鸟子用指尖轻轻地弹了一下三桥胸部,像是要她安分一点般说着,之后便转身迎向池面。
此刻,阳学姊的背上也出现了巨大的字型印记,颜色有如红黑色交错的丝织品般,长度与驹子身上的并没有太大不同。但是,应该不会出现宿主特征才是的式神,其脚部居然大了阿修罗两圈,就像是用粗大树干制成的三节棍般。
状况依然没变,阳学姊的手腕仍然自荒木的背后紧紧地抓着他,从她背上出现的两对蜘蛛脚一边蠕动着,一边像是要将他们两人紧紧抓着不放般交错在前。荒木则有如地藏菩萨般一动也不动。
目睹这一切的夜鸟子大声叫喊着:
「蝴蝶!吾还没看过金阁的内部,妳看过了吗」
喂!这种时候妳还在说些什么啊,驹子在心中大喊。
蝴蝶没有任何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挂在阳学姊脸上扭曲的好笑。
同时驹子也感觉到自己露出跟她一样的笑容。
阳学姊左手指着金阁的方向,驹子的右手也指着金阁的方向。
像是在计算着什么般,两人两手的指尖同时喷出了某种数量惊人的物体。
刚开始驹子以为是水,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向着金阁屋顶延伸而出的白色丝线,闪烁光芒的大型蜘蛛丝。
从两个不同方向放出的丝线,争先恐后地捕捉着装饰在屋顶上的凤凰雕刻。
夜鸟子紧拉着右手的丝,下一瞬间,驹子的身躯腾空弹起。
「哇!发生什么事」
驹子发出疑问的惊叫声,同时身体也向金阁的屋顶飞去。
此时感觉自己就像绑在拉到极限长度的橡皮筋上的水球。
映入眼帘的是位于下方的镜湖池,以及站在周围日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观光客们!
视野左方是背上连着收起的蜘蛛脚,左手伸在头前方,身体呈水平状飞去的阳学姊。
很好,她放开荒木了。夜鸟子的声音在脑里回响着。
仔细一瞧,她手上的确没有荒木的踪影,很有可能是将他留在中央的小岛上了。
这时驹子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金阁寺那勾画着优美曲线且铺满了柿木板的屋顶。
在心想「要撞上了!」的瞬间,夜鸟子切断了右手的丝线,转而举起左手向附近的树木放出蜘蛛丝。
仿佛在高速行进下踩煞车时速度急遽下降般,高度也迅即下降。随之而来的是原本收在背上的四只蜘蛛脚,就像要包覆驹子的头部般向前伸出。
在这四只脚的前方,正是金阁第三层特有的钓钟型窗户。
之后驹子用双手紧抱着头部,下一瞬间就听见了乒乒乓乓的巨大声响。
回神一看脚边洒满了玻璃碎片,除此之外,地板、墙壁还有天花板,通通都是金色的。
「喔~这里叫做『究竟顶』吧?设计的确满庸俗的。」
「喂~妳干嘛说这些啦!」驹子不禁口不择言。
「如果在狭窄的空间战斗的话,妳的脚伤相形之下不会显得不利。」
夜鸟子这么说着,让驹子的身体向前倒下。配合动作,背上两对脚也同时向地板伸展着。
现在置于地板上的有驹子的两手两脚,以及大蜘蛛的四只脚,共计八只。
驹子用着除了受伤的右脚以外的七只脚,在地板上沙沙沙地爬行着。这时身体吊挂在约离地三十公分的高度上,并以惊人的速度通过金色的地板。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驹子这么问着,之后
「吾看到蝴蝶好像落在一楼的船岸处。」
夜鸟子这么说着,就将蜘蛛的长脚收起,跳向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处。
在落地的同时注意看了下四周,第二层潮音洞的墙壁跟地板都是黑色的,最深处有一尊观世音的神像,以及面露愤怒表情的四人天王像。
仍然没有看到阳学姊的踪影,这么看来真的是在第一层等着吧!
这一刻,突然从观世音像的后方看见红黑色的脚伸了起来。
下一秒,头部缠绕着蜘蛛丝的四大天王像笔直地飞了过来。
「不会吧!?」在失声惊叫的同时,驹子的视野突然上下对调。
让飞来的四大天王像通过自己的头下方,最后像是撞到墙壁或窗户上面了。
等她回神后才发现,夜鸟子用四只蜘蛛脚让自己紧紧地贴在天花板上,而生出的双手则瞄准蝴蝶射出两道丝线。
丝线紧紧地缠绕着蝴蝶的蜘蛛脚部,将四只脚一并东起。
将她拖向自己的此刻,就像是捕捉到猎物的人面蜘蛛一般。
「蝴蝶!妳是从哪听到吾的事?」
「那时候蜜虫半开玩笑地跟人家说『我有个跟妳很像的孙女』,于是人家就心想会是个怎样的女孩嘛!」
夜鸟子拉着丝线,迫使阳学姊高大的身躯撞倒了观世音像。
「那妳觉得如何啊?」
「怎么说呢,觉得既可爱又可恨不过,力量这方面也不怎么样嘛,让人家好失望。」
这么说着的同时,阳学姊以有如粗壮树干的双腿用力踏着地面,结实的两腕如收着鱼网的渔夫般,两腮涨红,开始拉扯着捆在身上的丝线。
「那、那女人光凭一身蛮力就比阿修罗还强吗」
就连夜鸟子也对她的怪力感到咂舌。
在阳学姊大叫一声「嘿呦!」之后,驹子的身体便脱离天花板跌落空中。但是这瞬间,夜鸟子自行切断了蜘蛛丝,并用左腿踢了一下天花板,让身体冲向通往第一层的入口处。
当她踩着第一层的地板时,不知为何感到着地处柔软无比,有如踩在一块羽毛被上。张望四周后发现地板与天花板一片雪白。
「上当了」从驹子口中,夜鸟子吐露不甘的言语。
看来今天是蝴蝶第二次进入金阁内部,她早就在第一层的法水院设下陷阱。眼前一片雪白,这里正是蝴蝶筑出的蜘蛛巢。
阿修罗尖锐的脚部深深地陷入深处,根本无法动弹。
这时从天花板传来啪啦啪啦的声音,旁边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了。
原来连腹部都紧紧黏在地板上的驹子身旁,掉落一只阿修罗折断的前脚,正在阵阵抽动着。仔细一看,正中央的关节处有着从上方被挤断的伤痕。
断脚旁边,火红与深黑的粗大圆柱体刺穿天花板垂吊着。
那是蝴蝶打破第二层地板,从上层向下穿刺的大蜘蛛脚。
夜鸟子躺在地板上向着天花板问道:
「话说回来,蝴蝶,看样子妳还对这世界相当的眷恋啊,为何直到现在才复活?」
「人家怎么会知道呢,隔了千年之后醒来,就发现身在这女娃儿的身体里了。」
「原来如此啊没想到是这样啊!」
「是啊,应该就是如此吧,看来葛城真是个被诅咒的家族呢!」
夜鸟子与蝴蝶的对话,听来就像一般的闲聊,使得驹子暂时忘记正在以命相搏这件事。而把驹子自那个世界拉回的是再次听见那啪啦啪啦的声响。仔细一瞧,发现天花板破了第二个洞,从那洞中伸出的是大蜘蛛的第二只脚,向着停留在阿修罗残留的前脚上方急速刺落,将关节打个汾碎。
呈现火红与深黑色的两只蜘蛛脚似乎为了准备下次的攻击,缓缓地向上抬起。夜鸟子恶狠狠地看着说:
「哼看来这是场永无胜者的战斗吧,但是吾绝不会输的。」
她夸下豪语,并将双手穴入腰际。
叮!
驹子这时听到有如用指尖弹着琴弦般单调声响,在金阁内四处响着。
「没必要久留。」
夜鸟子如此说着的时候,周围的蜘蛛巢已经被一刀斩断,清楚可见通往出口的道路。原本留在背上阿修罗仅剩的两只脚也被砍断了。
白色细丝在空中飞舞,夜鸟子左手握着的长刀向着天花板,右手的长刀则拿来代替拐杖撑到出口方向。
这时又听见啪啦啪啦的声响,看来她听到了脚步声,突破天花板的大蜘蛛脚落到驹子的眼前。
夜鸟子滚倒到地回避攻击,并直接滚向出口。
叮、叮。
滚至出口外面时,最后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被砍断的声音,驹子当下并不清楚。
6久远,频频答腔。
久远将自己与驹子的包包半强迫地交给不知打电话给谁的三桥后,向池塘边的小路急奔而去。
虽被沿路逃窜的观光客推挤着,久远仍然拚命地向着金阁的方向前进。
因为他担心被蝴蝶附身的阳学姊,以及同时跳进金阁内的驹子与夜鸟子的安全。
就算自己去了也于事无补,而且很有可能变成绊脚石。
这些久远都很清楚,但是坐立难安的心情仍使他的脚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如果能到那附近,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久远不知不觉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有所觉悟。
当他接近金阁附近时,不安相形扩大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破坏得完全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金阁第三层窗户。接下来看见的是有个像人形的物体自第二层窗户被丢出。
喂喂!驹子。不要紧吧
久远发出了无声的悲鸣,接着眼前发生了一件令人哑口无言的惨况。
有如百位女性同时发出哭喊声般,当尖锐的声音响起,金阁开始缓缓地倾斜坍塌。
仔细一看,第一层就像是被第二、三层挤压一样,朝池畔倾倒。
之后金阁倾斜的角度愈来愈大,最后终于应声倒于湖畔。
巨大的水柱溅起,失去屋顶的金黄色第二、三层,上下颠倒地落在湖畔,景象令人惨不忍睹。
无所谓了,管它是什么国宝级古迹、重要文化财产,此时久远拼死命找寻的是在金阁崩塌时瞬间从中飞出的两个影子。
其中一个从渐渐失去第一层外观的结构飞出后,往金阁倾倒处的对岸跳去。另一个影子则在突破第二层墙壁后,往湖中央飞跃。
首先,久远发现的是滚倒在金阁倒塌处对岸的驹子。
驹子用一只左脚支撑,确认她平安无事的久远心中卸下一块大石。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原先长在背上修长的蜘蛛脚一只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出鞘的两把武士刀,分别握在左右手上。
转眼一看,落在湖泊中央处的阳学姊正蹲在一块微露出水面的小岩石上,她单膝着地向前跪着。看得到背上修长的蜘蛛脚,但却只有三只。
其中一只前肢,应该是被夜鸟子以武士刀斩断的吧!
阳学姊站起后,立刻向驹子所在的岸边飞跳而去。
她在空中卷曲身躯,以人类的双手及蜘蛛的三只脚扑向驹子。
从五只的手、脚前端,同时发射出有如水柱般的白色丝线。
正担心驹子无处可逃时,忽见她摆出将双刀高举过头、左腿微微向后的姿势,丝毫不为所动,注视着向自己飞来的蜘蛛丝。
叮叮叮。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的响声。久远在里京都已听过无数次,这是两把武士刀在鬼怪碰触到夜鸟子之前就将之斩断的声响,而且连续响了三次。
这时在夜鸟子周遭的空中闪烁飞舞着不明物体,只见它们有如从天而降的白雪般,缓缓地飘至地面堆积着。原来是斩断的蜘蛛丝。
最少应该挥了三刀才对,但夜鸟子的架势丝毫不变。
原先交叉在头上的双刀,仍位于相同位置,唯一不同的是刀刃的方向变成平行向后摆着。
久远看出的差别就只有这样。
叮。
这次只听见一次声响,但是声音稍微拉长了一些。
凝神观察,久远仍只看见,夜鸟子头部附近出现两道鲜红色的光芒,仅仅一瞬间。
夜鸟子攻击的目标看来是位于空中的阳学姊,发现自己放出的蜘蛛丝被斩断后,立刻以站在岩岸上的脚往湖心方向跳去。
此时阳学姊手脚张成大字型,在这大胆的姿势下,彷佛空中有着透明的地板,开始迅速侧翻。
从她的手中吐出了无数蜘蛛丝,纷纷向湖边的岩石、树木黏了上去。
她巧妙地控制这些丝线,试图政变在空中的姿势。
看来就算是夜鸟子的必杀刀技,也捕捉不了她这诡异的行径吧!
阳学姊充分运用膝盖的弹力,轻易地跃至湖中一块岩石上。
当她正准备起身时,突然感觉背上有什么东西脱落了。随着哗啦一阵重物落水声,好像有什么漆黑色的巨大物体浮在水面上。
转眼一瞧,原来是她背上右侧的两只蜘蛛脚,从中间部分被斩断。
咦?这是怎么回事?
久远的眼睛完全无法捕捉方才发生的状况,从最后的情形推断,夜鸟子刚刚放出的两道鲜红光芒,就连动态捉摸不定的蝴蝶也能轻易地追上。
「好厉」久远口中不禁流露赞叹的言语。
夜鸟子不是敌人真是太好了想到此处,他的膝盖突然后知后觉地抖了起来。
但是她对这战果似乎不甚满意,「呿!!」,连远远站在金阁倒塌地点反方向树荫下的久远,也能清楚地听到她表现不满的咂舌声。
听到这惊叹声的同时,久远心中再次注入一股新的不安。
不会吧?妳真的打算杀了阳学姊吗?
我不会让妳这样做的!如果发生这种事的话,驹子一定会哭泣的!
出现这想法的久远顿时全身发热,自己也感受到因情绪过度激动而渐渐失去冷静,同时却也清楚地明白无法阻止自己。
夜鸟子有如飞盘选手般将整个上半身向右弯曲。
双手持着的武士刀同时移向身体右侧,刀锋像快要接触地面般摆出极端攻击的架势。
那是要将手上的双刀投向远处般的姿势。
久远直觉地感应到,夜鸟子打算做出无可挽回的行动。
「不!住手啊!!」他突然在无意识下冲向夜鸟子。
听见这喊叫的她,感觉眼光向这里瞟了一下。下个瞬间
叮。
又是这个声响,使空气与久远心生恐惧的声音响彻云霄,之后,慢了一拍,沙沙沙利刃般的白色波浪瞬间充满池面。
鲜红色的细线映在巨**浪的后方。
水浪迅速冲向蝴蝶站立的岩石上,但是阳学姊早已失去了踪影。
而荒木也不知何时从小岛上消失了。
跑、跑到哪儿去了阳学姊跟荒木跑到哪儿去了
久远慌张地向夜鸟子望去,只见她一脸恼怒地盯着久远。
咦咦咦?我是我让蝴蝶有机可乘,让她逃掉了吗?
此时,久远突然回想起来
蝴蝶连夜鸟子望向久远的那一瞬间都没漏掉。
夜鸟子死盯着久远,像是说着「小鬼,你那不经大脑思考的毛病还没改掉啊」。更吓人的是,她转向久远所在处,面目狰狞地拖着右腿走了过来。
「久远你这小鬼!!」
夜鸟子摆出将双刀放在两肩上的架势。
「喂、喂,夜鸟子,等一下!」
听我解释啊,正想这么说的同时突然被面前的情况震慑,而忘了该讲什么
瞬间在眼前出现如长枪尖端般的物体,这利刃有着近似火红与漆黑色丝织品的外观。
当久远发现这是阳学姊背上仅剩的最后一只大蜘蛛脚时,一道人影缓缓地从他背后站起身来,一个酷似她的声音从自己脑袋瓜后方发出。
「这个小哥是妳的意中人吧?」
夜鸟子停下脚步,她应该是怒不可遏吧!整张脸像烫过滚水般火红。
「就麻烦妳把那对棘手的刀交给人家好吗?」
在久远耳际响起了蝴蝶有如宣告胜利般的狂笑声,但是如同与她的笑声重叠似地,另一个人也在笑着。是夜鸟子,她的笑声是苦笑。
「哼!说什么蠢话,妳想都别想。」
夜鸟子舔了舔上唇,接着对着久远说出
「吾要连你和那女人一并劈了,与其在那儿东张西望,不如给我好好地按住那死个女人!」
「是是是」
久远不加思索地回答着,随手紧紧地抱住眼前的蜘蛛脚。
呃!?我、我、我刚刚、回了什么啊?
正当久远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惊愕之际,也顺势向夜鸟子望去。
随之发现已经不可能订正刚刚的发言了。
夜鸟子弯着身体,两肩上的双刀缓缓移至下方。
两道光芒触及地面,犹如配合着这动作般,夜鸟子的左腿向地面一蹬。
身体在空中飞舞着。
曾经听说如果身陷交通事故等重大危机状态下,眼中看到的一切事物都会如慢动作般,久远一边叹气一边想着现在应该就是这种状况吧?
只见夜鸟子的架势在空中变化着,双手变成L字型。握在右手上的长刀置于头顶,笔指朝向天际,而左手的长刀呈横向水平眼睛可见的动作仅此而已。
从空中落至自己眼前的夜鸟子,双手紧握的武士刀突然消失了。
但是
叮!在久远耳际响起一声空虚的音色。
瞬间,只觉头顶与腰际有两股灼热的冲击奔流着。
自头顶进入的某物,在穿过额头到达两眼之间至拔出时,虽仅一瞬间,但久远立刻明白那两道冲击的来源。
那是散发鲜红光辉的武士刀刀身,紧紧握住刀柄的是夜鸟子的右手。
好像有个异物随着噗滋噗滋的声响自身体抽出。
不可思议的是,丝毫没有任何疼痛,只觉得方才的灼热感让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
这股灼热感在体内以纵横两道直线穿梭,之后交会于胸口正中央。
久远就在此时失去了意识
在失神前一刻他听见了驹子的惨叫声。
****201
7驹子,脱下夹脚拖。
驹子见夜鸟子挥刀砍向久远与阳学姊,差点惊叫出声。
姑且不论其言行,基本上自己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是出于某些考虑。不可能真的挥刀砍向久远或阳学姊他们。驹子不断地试着说服自己。
但在双刀刀身侵入久远的头与腰部,且手腕感受到从肉中拔出时那种微妙的抗力后,驹子再也忍不住了。
她放声大叫。映入她双眸的是双眼圆睁、嘴巴张大且面露惊愕表情的久远。以及在他背后挂着一脸好笑的阳学姊,应该说是蝴蝶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蝴蝶在笑?Q呢?Q呢!?Q呢!!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有看见双腿交错倒在一旁的久远跟阳学姊。
理应被一刀两断的久远身体,不知为何毫发无伤就这么倒着。
阳学姊就倒在他的身后,背上原有的大蜘蛛脚已消失无踪。看来她也没什么大碍。
而在两人身旁的地上,穴着方才还握在夜鸟子手上的两把武士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也不清楚。
但对她来说,这些谜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
「Q!」驹子大叫着,奔向久远身旁蹲下。
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一摸,是温的。
将手指置于鼻孔前采去,还有呼吸。
手掌放在胸膛上时,发现心脏还在跳。
「呼」驹子像是放下心口大石般松了一口大气,接着大喊「Q!!」
随着这叫喊声,刚刚还温柔抚摸着脸颊,现在却使尽全力地打了一巴掌。
在久远回复意识之时,他已经被打过三次巴掌了。
「好痛」从他说出这句话后,驹子确信久远应该还活着。但他真的没有受伤吗?之前才将长刀从他的身体中拔出,怎么看也不可能完全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会痛?头?胸部?」驹子慌张地用手摸着久远的额头、胸前,检视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只有这里会痛。」用手指着方才驹子打在他脸颊上的鲜红掌印。
久远伸直双腿后用双手撑起了上半身。
「阳学姊呢?」
驹子急忙奔向倒在他身后的阳学姊,把耳朵贴近胸前。
「小阳也好像没事的样子。」
松了一口气后,驹子抬起了头,此时久远也一脸担忧地望着阳学姊,两人四目相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清楚?」
我自己都想知道呢,驹子微低着头一脸不满。
「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向着支离破碎的金阁残骸,驹子喃喃自语。下一瞬间,同一张嘴稍稍地笑了一下,问答:
「吾说过右一文字跟左一文字这两把是『钝刀』吧,将刀硬塞给吾的那个和尚,明明是个男人却老是婆婆妈妈,说什么不想看到吾杀人,好像在刀上下了杀不了活人的小把戏。真是可笑。」
「也因为如此,这刀很难随意使用,所以吾才讨厌它们。」
面向立于地面的双刀,夜鸟子的眼睛瞇了起来。驹子也同时望着这两把刀。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打造这两把刀的,跟昨晚移动整座山来拯救我们危机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驹子不禁这么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就算提及,夜鸟子也一定会避而不谈。
「师父~!」
往这阵呼唤声的来处看去,三桥正从湖畔向这里急奔而来。
在她身后的是荒木,以及将驹子、三桥和久远的背包挂在肩上的虚空坊。
看样子应是三桥机灵地联络了虚空坊,请他救出倒在湖泊中央小岛上的荒木吧!
「蝴蝶怎样了呢?」
三桥到达驹子面前后,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
「起码可以确定她不在现世了,不过是否成佛了,吾也不清楚。」
夜鸟子仍想说些什么般,含意深远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阳学姊。
或许她原先相当期盼与蝴蝶的对决吧,由于超乎想象太快分出胜负,而感到有些失落吧。但她仍觉得夜鸟子可以再高兴一点。
也许在那一瞬间,她与蝴蝶之间曾经发生了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事。
驹子感觉不到夜鸟子心中有任何空虚感。
荒木哭丧着脸蹲在阳学姊身旁,此时虚空坊向他说道:
「别担心,她只是失去意识了。俺可以在此处唤醒她,然而」
说到此处,转头看了看夜鸟子。
「没错,每件事都要一五一十去说明是很麻烦的,而且有件事吾相当地不高兴。」
她弯下了腰,从路旁捡了块有如婴儿头般大小的石头。
夜鸟子又想做什么?
驹子只瞥见那块石头壶局地举到自己的头上。
「善后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夜鸟子一边怒吼着向后转身,将手上的石头丢了出去。
「好痛!」应声响起了一阵尖叫,只觉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还真是没吃够教训啊想在吾背后偷鸡摸狗,再等一千年吧!」
夜鸟子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在她身后慢慢站起身的是变成小孩模样的贵人。
额头上的鲜血潺潺流下,但牠仍拚命地试图挤出笑容来。
「我是因为担心老奶奶您才跟过来的嘛,也多少体会我的心情好吗?」
「喔~你这小鬼的心情是吧?『趁蝴蝶跟吾打起来之际来好好地『打扫』一下京都吧』这种显而易见的盘算,吾可是一清二楚。」
夜鸟子说出这话的瞬间,便以左腿为轴转了个方向,转眼间就绕到贵人的背后。
下一秒她就握住那纤细白嫩的手腕,同时紧紧扣住牠挣扎的双手向上举起。
贵人为了逃离疼痛感,身体慢慢地向前弯曲有如鞠躬行礼般。
「难、难、难、难道说老奶奶您都看穿了是吗?哈哈,真是厉害啊~这真是闹了一个好大的」
夜鸟子并没有让牠说完这玩笑话,取代的是将原本高举着的贵人双手,压到牠前曲的背上,并顺势压倒在地。
双手被捉住的贵人无法进行回避动作,脸部朝向方才夜鸟子投出的石头撞去驹子突然觉得她应该是盘算好的。
只听见令人厌恶的「噗沙」一声与「哇啊」一阵急促的惨叫声。
夜鸟子在身体因抵抗而出现阵阵痉挛的贵人身旁蹲下,一手抵着牠身体后方,将牠向上弓起,并将另一只手伸进胸部附近摸了摸。
「呵,这小鬼原来是母的啊。原来如此,这也难怪」
夜鸟子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后,从贵人胸前搜出一叠大约一百万日币的纸钞。
她站起身后,向着虚空坊冷冷地笑着。
「死秃驴,你在中途就跟牠套好演这出三流戏码了是吧?」
被这么问着的虚空坊开始哈哈哈大笑着说:
「哎呀呀,真厉害,居然被妳识破了。妳也算得上是位一流演员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抱歉。」
「不可原谅!!」马上破口大骂的夜鸟子,眼神中却带着笑意。
「虽想这么说,不过吾欠晴明和那男人一份人情,加上吾也有要拜托你的事情,这些就当作报酬吧!」
夜鸟子向虚空坊递出刚刚那叠纸钞。他虽露出诧异的表情,仍一脸狐疑地将纸钞收到牛仔裤后口袋里。
「妳想拜托俺什么呢?」虚空坊吞了吞口水,等待夜鸟子的回应。
她则是面向穴在地上的「右一文字」与「左一文字」看去。
「是有关这两把刀的后续处理,一把就放回原本的所在地鞍马山上,另一把就埋到巨椋池那儿吧。这样一来封印还可以撑个十年吧!」
「俺知道了,但这样真的好吗?」
「那两把钝刀跟吾不合,而且」
夜鸟子仍是痴痴地望着那两把刀,但驹子觉得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瞟向自荒木背后探视阳学姊状况的久远背上。
虚空坊则是明显地盯着久远。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现在的确不需要刀了吧?」
他这么说着,又哈哈哈开始大笑起来。这时驹子突然觉得双颊一热。
总觉得夜鸟子突然变得有点慌张起来了。
「啰、啰唆,虚空坊,你那笑声听来真让人不快。」
看到夜鸟子慌张地叫嚷着,他的笑声更大了。之后,露出一脸厌烦模样的她,向阳学姊的方向微动下颚示意。
「好有,那女娃娃也拜托你照顾一下。怎么说她也是葛城家的后裔,现在虽然没事,不过对方可是蝴蝶。吾担心有什么万一,因此要暂时拜托你费心点。」
「没问题。」简短地回复之后,方才仍挂在虚空坊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不知是因为他停止大笑而松一口气呢,还是拜托他的两件事情都接受因而满足了呢?夜鸟子恢复了原有的气势。
这时听见了巡逻警车及救护车的警笛声正往这里接近。
怎么办?驹子在脑中这样询问着,夜鸟子则没有同应,转身说着:
「喂,妳明明是狐狸扮狸猫装睡干嘛?快起来,没听到方才的声响吗?还不快点用妳最得意的幻术去收拾一下啊!不然工作只会一直增加罢了。」
夜鸟子这么说着边用指尖戳了一下贵人的头,这时牠张开了细细的眼睛。
「什么啊,连这也被发现啦,老奶奶您的人品还真是天下第一坏呢!」
贵人这时一翻身,用袖口拭去额上的血渍,看了看沾了污渍的袖口,瞬间眉头皱了一下,但下个瞬间就又灿烂地露齿微笑。这次的笑容,在驹子看来不像是装出来的,是诉说着不需要再做作般,清新的笑容。
「真是多蒙老奶奶您照顾了,因为小女子跟主人有过约定,所以必须拚命地遵守,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小女子就先献丑了。」
这么说着同时,贵人失去了踪影。不久
「呼呼」宛如自空中而降般,传来一阵狐狸喜悦的叫声。
散发出金色光芒的九条巨大航迹云,笼罩住整个京都上空后以放射状扩散着,夜鸟子抬头望着这一幕。
「好了,咱们也该走了。」
「那么就此告别了。这女孩的事就交给俺吧!」
虚空坊不知何时脱下了身上的火红色T恤,用右手抱着阳学姊,左手紧握着那两把武士刀。
随着「啪」一声,在他背上出现了一对纯白的羽翼,让他巨大的身躯得以浮在空中。
「三桥,再会了。」
「虚空坊先生也多加保重。三桥向着空中用力挥手道别。
荒木则是痴痴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虚空坊与阳学姊的身影。
「好了啦,荒木,该走了,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新干线了。」
久远对荒木这么说着,但他似乎充耳不闻。
换上鞋子的驹子,用方才换下的夹脚拖重重地敲了荒木一下。
8每个人的想法。
跟身穿类似制服的学生团一同离开金阁寺时,已经是过中午的事了。
距离王至京都车站集he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看来应该赶得上吧,久远想到此处总算放下心来。
路上不经意地瞥见阳学姊的车上贴着一张「此处禁止停车」的罚单,一行人抵达了西大路通。正准备叫出租车时,刚好来了一班往京都车站的公交车,大家因此飞奔上车。
由于京都的交通要冲三条河原町,四条河原町目前禁止通行,即便是正午这种时间带的班次仍挤得水泄不通。原本打算找个位子让驹子坐的想法,也因座无虚席而作罢。
驹子目前是以抬着右腿、双手抱着久远腰间的状态站着。久远则是一手抓着皮制把手,手臂上挂着自己与驹子的书包,另一手紧紧地抱着驹子的肩膀。
他感受到四周像是诉说着「现在的高中生真是大胆啊」的视线。
久远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校外教学前夕立下「要加深自己与驹子关系」的宏愿,不禁有些害羞了起来。
但是,其它人的视线啦、自己的心愿等等,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
当夜鸟子宣言要连自己和蝴蝶一起斩了时,自己无意间脱口而出的那句「是是是」,究竟是否自己心中所愿这件事现在也搞不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
曾死过一次修正一下,对于曾体验过两次死亡的自己来说,能这样借着手腕感受到驹子的体温,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只要驹子仍在我身旁,这样就足够了,我不想再奢求些什么了。
想到此处久远不禁紧紧地抱住驹子的肩膀,之后她抬起了头望着他说:
「欸,刚刚提到的贵人的盘算是指什么啊?」
驹子装出与久远谈话的样子问着夜鸟子。
「那只狐狸应该是故意将师父的存在泄漏给蝴蝶知道吧?」
三桥看来也相当感兴趣的样子,她毫不忌讳地从旁穴话。
驹子起初满脸疑问双眼圆睁,下一秒钟目光立即变得极细,看来夜鸟子是在赞赏自己徒弟的优秀而目光带笑吧!
「巨椋池的朱雀被毁,守护京都的四神兽结界已经崩坏,总有一天封印在里京都的鲈魅魍魉将会在今世现身,加上蝴蝶的苏醒,加速了结界的崩坏。如果京都终究难逃一团混乱的话,干脆想办法连吾也一并卷入,来做一场不知是福是祸的大赌注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那只狐狸究竟是什么人啊?」
久远这么问着,脑中浮现了当时跟假三桥在床上被*拍的合照。
「小鬼你没看到牠尾巴的数目吗?没想到连那样的怪物都要拉拢过来,真不知道晴明在想什么?这该说是『天才与什么东西的一线之隔』吧!」
夜鸟子露出苦笑,此时三桥再次问到:
「那头小九尾狐是不是跟晴明先生约好要一起守护京都呢?」
「应该是吧,而且」她抿嘴笑着,将视线投向久远。
「而且?而且什么啊?」他心中一惊。
「而且那头母狐狸,想必是爱上了晴明吧?所以才会对先前被蝴蝶赶到桥下一事,仍感到愤恨不平吧,久远,你这小子也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啊,女人可是很固执的。」
被夜鸟子盯了一阵子的久远感到有点焦躁,好像心里的事都被看透了般。
我记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事啊,为什么非得像现在这样感到内疚不可啊?拜托饶了我吧
驹子则是对一脸疲惫的久远说「怎样都无所谓啦」,然后加上了「缝好你裤子上破洞的人手真巧呢!」最后还补了一句「比我还行。」
当然她丝毫不会去怀疑他,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困扰的表情」罢了。
驹子有趣地看着久远拚命地解释这一切。公交车在距离集he时间约半小时前,到达京都车站乌丸出口侧的公交车总站,集he地点的八条出口正好位于对面。
进入车站大厅后,荒木突然放声大叫:
「久远,不得了!我忘记买名产了。快点GIVEMEMONEYPLEASE!!」
久远、驹子和三桥面面相觑,这么说来,大家都忘记买当地名产了。因为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时间想这些事。此时四个人身上仅有的钱,除了零钱以外,驹子两千元、久远两万两千元、三桥六干元、荒木身无分文。
「扣除中餐与晚餐的便当费用,每个人买名产的金额上限是五千元。三桥很快地计算出来。
走到集he地点的八条出口需要五分钟,所以可买名产的时间仅有二十分钟。
「那就在八条出口见了。」荒木收下五千元后,边说着这句话便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久远同学你呢?」三桥这么问着。
「我已经决定了,那东西过了剪票口还可以买,所以我陪驹子就好了。对了,妳背着那么重的背包不好逛街,交给我吧!」
他这么说着便将三桥背着的白色背包取下。
「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好好地买东西了。驹子想送妳爸妈什么呢?」
看见久远回头对自己一笑,她才明白。
原来,Q是担心我的右腿才留下来的啊!
「嗯,就选那个好了。小小声地告诉你,耳朵过来一下。」
「哦?是什么啊?」
久远弯了膝盖蹲下去,但驹子似乎等不及了。
她左腿向上一跳,越过久远的肩膀,向着他的脸颊吻了一下。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荒木他们所搭乘的希望号抵达了京都车站。回程人数有全体二年级学生及引导的教职员工,共计数百名一起踏上归途。另外,未遵守集he时间的学生一名也没有,母校这份值得骄傲的传统,看来今年也平安无事地守住了。
在等待新干线的时候,久远跑去月台上的商店买了八人份的便当。
五个是给因过度使用式神而肚子叽哩咕噜叫的驹子吃的,剩下三个是自己、荒木跟三桥的份,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拿将买土产用的五千元全部拿来买便当给驹子了。
久远啊,你们两个这种爱到自然地为对方付出的境界,实在是无人能及啊!
看着一坐到位置上就迅速打开便当享用的久远及驹子,荒木不禁摇头叹息苦笑着。
荒木他们划到的座位是一个三人座的席位,跟一个后排的窗边位子。
三人座位的分法如下:三桥坐窗边,驹子坐中间,久远坐在通路旁,荒木理所当然地坐在后排的位子上了。
事实上,是荒木自己提出要坐那的。理由是想一个人好好想想要写给阳学姊的简讯内容。
在电车发车前不久,久远他们的席位上传来了吵杂的嬉闹声。
看来像是在进行品尝便当、玩味名产的试吃大会。当荒木专心想着写给阳学姊的字句时,总是会被这些声音打断思绪。想到此处荒木站起身,从三桥与驹子的座位问探出头来看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色彩缤纷的蒸八桥饼,虽然尚未拆封,但仍可嗅到些许肉桂粉的香味。
有红豆、黑芝麻、栗子、烤芋头、草莓、香蕉巧克力、抹茶等等,口味五花八门。买这项名产的是有三个正在成长期弟弟的三桥。
接下来是驹子买的名产,是一条採西阵织法的领带,看来是打算送给父亲的吧,藏青色布料上交织着小小的花纹,心想这种款式也不错的同时,赫然发现这些小小的花纹是银色的青蛙图案,跟送给母亲零钱包上的花纹似乎是一对般,也是在布料上织着青蛙图案。荒木无法理解为什么选择青蛙图案,相较于此,三桥则是不断地说着「好可爱!!」
「荒木啊,你买了什么?」驹子这时突然回头望向后方问着。
「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啦,想看吗?」
从纸袋里拿出的是一个用充气袋包着的日本和服玩偶,高约30公分、身穿艺妓的衣服。
玩偶的标题写着「向日葵舞」,在通透的天蓝色和服上大胆地印上金黄色向日葵花纹的盛装和服,花样在和服上闪耀着光辉。
「夏天应该是穿浴衣才对吧?而且在现在这个季节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设计呢!」
三桥边用修长的中指推了推眼镜,边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这个玩偶。
「所以才半价促销的吧!」
荒木将标有两次降价痕迹的八千元标签,拿给三桥看。
「你赚到了啊?」久远喃喃自语地说着。
实际上,荒木还用剩下的一千元买了一组京都的特产酱菜,但没有拿出来,因为他把酱菜塞到没买任何纪念品的久远包包里了。
离开京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荒木将刚刚写好打算寄给阳学姊的简讯删除。
本来很想直接用电话跟她聊聊的,但是发生了那种事情后,自己突然失去跟她直接讲话的勇气了。久远可以毫无畏惧地将手伸到方才还长着蜘蛛脚的驹子背上支撑着她,这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是否有这个勇气,荒木没有把握。但是,先前在自己额上吻了一下的,他仍深信应是阳学姊。
再三犹豫之后,他还是打了「还想见到妳!」几个字,然后按下了寄出键。
当坐在后座的荒木下了不为人知的决定之后,三桥也打算将自己在校外教学中考虑良久的事情说出:
「那个师父,我三桥初美有个一生的请求。」
「是指玉与虎的事情吗?」
在惊愕夜鸟子毫不思索地加以回答的观察力之际,三桥仍缓缓地说出「是的」二字。
「正想说妳这家伙应该会这么问,所以吾才这样回答。」
「所以您昨天晚上才故意留我一个人下来是吗?那么请问您考虑过的结果是?」
三桥微低着头,等候着夜鸟子回复。
「很可惜」夜鸟子喃喃地说着。
紧咬着唇的三桥拾起头,只见夜鸟子原本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
「合格了,牠们也认同妳成为牠们的主人。但是三桥,妳可知道让牠们两个栖息在妳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被反问的三桥侧着头想着。
咦咦?除了刺青不能显露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问题吗?啊啊?难道师父是担心
「呃,如果是指会比现在更没有男人缘的话,我是无所谓的。弟子可以为了那些孩子舍弃自己生为女人的身分。」
「呵舍弃生为女人的身分啊?此话怎可轻易地说出口,这里可是有个数百年来为了这点而痛苦不已的笨女人在呢!」
三桥瞟了一眼在夜鸟子身旁双手环抱于胸前睡着的男子。
「那么,弟子就学习师父好了。」
「随便妳。」
夜鸟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像是做最后的道别般依依不舍地揉了一下三桥的胸部。
终章驹子,扑哧一笑
驹子与夜鸟子两人,从车窗眺望着往京都时没能看成的富士山。
两人一起远望着山峰是在久远与三桥不知何时睡着了之后的事。
或许是个好机会,可以趁这时候向夜鸟子问个清楚。
驹子用手微遮住嘴,向夜鸟子耳语着:
「欸,蝴蝶是从什么时候就在小阳身体里的?」
从她出生之时,应该说在她出生更早之前吧!
「那是什么意思啊」驹子忍不住音量大了起来。
因为当初虽然杀了蜜虫,也无法完全消灭掉蝴蝶的灵魂。因此就将蝴蝶的灵魂切成数份,分别封印在几位葛城家的女子身上来削减她的力量吧!
「为了不被支配身体吗?」这次驹子注意了一下自己的音量。
嗯嗯,就是这样。经过千年之后,原本被分散了的蝴蝶的灵力,偶然因为一个女人的诞生而汇集了,她就是阳。
「但是她念高中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啊」
她后来上的叫什么名字的教育大学,不是正好位于京都的南方吗?她每天都在里京都所飘散出的瘴气笼罩下,因此才唤醒了蝴蝶吧!
听着夜鸟子的说明,驹子心中有个犹豫是否要说出口的恐怖问题,但是又觉得不得不问。
「这是不是指全日本只要与葛城有关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蝴蝶的一部分?所以我身上也有对吧?」
那也包括吾了。呵,原来如此啊
「怎么了?看妳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意思是指之后也会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像阳一样的人诞生吧?复仇的女神一直都在葛城家的血脉中存活着,蝴蝶只是为了告诉吾这点罢了。所以当她面对大爷我砍下的那一刀时,才会不闪不避只是笑着啊!
「什么意思?」
这么问着的驹子突然觉得像是面临万丈深渊般背脊发冷。
葛城家的人终究会被同族的人杀死,她只是要吾跟妳亲眼目睹这点罢了。
驹子此时终于明白,为何那时蝴蝶会嘲笑着说『葛城真是个被诅咒的家族呢!』以及夜鸟子会叹着气说『看来这是场永无胜者的战斗吧!』这两句话的意义。只要流有葛城家血脉的人存在,像这样的同族相残将会持续到葛城家灭门为止。
想到此处,驹子不禁觉得气氛凝重,眼前一黑。这时
「蠢材,阳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驹子突然听见从自己口中神色泰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可是那两把刀还是不应该留在京都!」
放心好了,只要睡在旁边那个嘴巴张得开开的男人觉醒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驹子与夜鸟子盯着在旁熟睡着的久远侧脸。
别着急,吾可是等了八百年了呢。妳如果相信这男人的话,就有耐性点吧!放心好了,他就快觉醒了。
应该听不见夜鸟子声音的久远正好在此时醒了过来。
「驹子,妳的脚好一点了吗?」
边打着哈欠的他这么问着,驹子点了点头。
「到东京还有半个小时,你再多睡一会儿吧,我会叫你起来的。」
「是吗?那就先谢啰!」这么说着后,久远再次闭上了双眼。
发生什么事的话记得叫我。
耳旁久远这么说着,同时在脑中的夜鸟子也这么说着。
驹子不禁噗哧一笑,抱着久远的左手,轻轻地将身体靠在他的肩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