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百刀直入
在梦中少女见到亡故的双亲。
在被其他家庭的笑容环绕的游乐园中。
在有著一大片花园的山顶上。
在温暖的日照下,烤肉香四溢的河岸边。
在桌子正中央,放置生日蛋糕的自家餐厅中。
(杏里将来绝对会像妈妈一样,是个大美人喔。)
(哎呀,是会像你啦。)
父母亲都挂著笑容。
梦中没有镜子,但大概就连自己也在笑著。
爸爸、妈妈
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喔。
在梦中,园原杏里总是重复同样的一句话。
幸福的家庭。
家人的笑容。
微不足道且不值一提的梦,对少女而言却无比幸福。
杏里作著这样的梦,也感觉得到这并非现实。
然而,她在清醒梦(注:在作梦的状态中仍有意识的梦)之下扬起微笑。
深知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沉浸在梦里的幸福。
桌子上摆放著食物。
是与母亲一起做成的料理。
父亲在吃了之後,笑著直夸好吃。
自己也跟著笑了起来。
如同记号般的重覆动作。
让人觉得像是把「幸福的家庭」直接从字典中拉了出来,重覆著既理想又单调的动作。
在作过无数次的梦当中,她很清楚要做什么才会拥有笑容,所以不需要做出多余的行动,只要一直重覆这样的动作即可。
如此对杏里来说便已足够。
只要重复单纯的动作,就可以品尝到梦中的幸福。因为很简单就能得到笑容她不厌烦地重复相同的梦境,并享受著。
她认为那就是在实质意义上的「幸福」
实际上她也觉得幸福。
由他人的观点来看,或许那并非幸福。然而这是梦中的世界,别人无法窥见。
梦中的自己是小学低年级左右,以天真的表情对著梦中的双亲说话。
「爸爸、妈妈,从今以後也要永远在一起喔。」
双亲微笑颔首,梦境到此结束。
总是反覆作著的梦境,也一贯以同样的方式收尾。
永远在一起这句话好似诅咒般,让隔天也继续相同的梦。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幸福。
一直重覆,不断重覆,如同呼吸般持续感受著幸福。
然後跟平常一样,她今天也醒了过来。
耀眼的朝阳照进窗帘的缝隙间,杏里缓缓睁开眼睑。
已经完全没有睡意。最後告诉父母的那句话取代闹钟,让她从这晚最後的REM睡眠(注:睡眠的最後一个阶段)中醒来。
杏里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後走下床,直接穿著睡衣往洗脸台走去。
在洗脸之前,用没戴眼镜而模糊的视野看到自己的脸正沉静地笑著。
然而在想起双亲早已亡故的现实之後她的表情开始染上些许困扰,在最後变成自我嘲讽的笑容。
幸里和双亲已经天人永隔。
而那也不过是五年前的事。
因此梦中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在现实中体会到。
她在梦中追寻於现实中变成不可能的事。
并非她能够选择去作这样的梦,事实上最初也不是她刻意去梦到的。
单纯只是与双亲住在一起,没有任何混沌或热闹之处的梦在与双亲死别之後,她作这种梦的次数逐渐增加,直到现在变成每天都会梦到。
有学说认为梦是在整理脑内的记忆。若是照这说法,就等於她的脑细胞不断在重覆整理同样的部分,把整理好的东西又拿出来,排列成与之前完全一样的模样。因为不认为这情形只是多余,杏里也没有特别去留意。
最初是令她无法宣泄的空虚。
梦是虚构的,无法产生任何事物,无法达到任何慰藉。
然而在作了好几次的梦之後,杏里马上改变想法。
梦真的是虚构的吗?
桌子和摆在上面的食物确实是虚构。无论吃再多,现实中也没有摄取到养分。
但是「感情」又是如何呢?
在梦中,杏里确实感受到幸福,觉得自己的心灵获得安稳。
由虚构所产生的感情会是虚伪的吗?要是如此,看了电影这种虚构物而有所感受的心,不就也是骗人的了?
不对,那种想法绝对不正确。
杏里否定那是虚构。电影并非虚构,在银幕中的事物无论何时都是现实。那样的话就算是梦,只要足以憾动内心,那么就是确切的现实。
然後杏里至今依旧每晚都作著梦。
一直重覆,不断重覆,沉浸在由自己生产的幸福当中
不过在现实当中,她距离幸福只差一点就在差一点点的不远之处。
从夺去双亲生命的可恨「事件」後过了五年
园原杏里依旧无法找寻到人生的立足点。
夜晚池袋
就在塞尔堤离开自己住的公寓的同时
园原杏里在路上徘徊。
在池袋的街道上,毫无线索,漫无头绪地游荡。
期末考结束後,现在剩下的活动就只有毕业典礼和结业式。她抱著某种目的,在街道上走动著。
然而,就算有目的也没有线索。
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就是无法老实地待在家里於是只好在街道上徘徊。
虽说时节已近春季,夜晚依旧寒冷。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杏里的身躯。
身体逐渐变冷,她从眼镜的深处窥视街道上的情形。
一如往常的人潮。虽然觉得黄色领巾的比例似乎多了些,但还不到特别在意的地步。
形形**的人们抱著各种念头在走动,杏里想要找寻的人就只有一个。
费川春奈。
杏里为了会见应该比她大一届的少女,踏进夜晚的街道。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学校放学之後,她直接穿著制服来到这里。来良学园原本就允许穿便服,但由於设计美观和冬天制服很保暖,因此也有不少人会穿著制服上学。
然而一到夜晚,街道上制服的比例便大大减少许多。毕竟夜晚上街时,常常会因为事情耽搁而待到深夜。这时候若还穿著制服,会成为被辅导的目标。
杏里没有打算在街上徘徊到太晚,虽说如此,也不知道该在哪个时问点回家。
「怎么办」
考虑到目前所处的状况,她小声将忧虑脱口而出。
杏里为什么会想要找寻赞川春奈呢
时间回溯到今天的傍晚。
原因极其单纯,当然就是因为那须岛的执著。
「呐杏里,来光祭的准备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所谓来光祭,是在毕业典礼的隔天与在校生一同举办,类似谢恩会的活动。
虽说是自由参加,但因为在校生的班级委员们就是主要人员,杏里与帝人便自动被算进参加名单中,并开始各式各样的准备工作。
放学後,杏里做好回家的准备,在无人的走廊上走著然後就像早就埋伏好一般,那须岛那张严厉的面孔又出现了。
「杏里,怎么了?你好像又留到很晚还好吗?」
「嗯嗯嗯」
名字被那须岛叫唤,让杏里感受到一抹不安与恐惧。要是他从一开始就只会叫名字,还可以认为他就是会这样称呼别人的老师然而那须岛之前应该都是叫「园原」这个姓,如今却直呼「杏里」。
感觉两人的距离急速被缩短。不,实际上应该是那须岛自己打算逼近。
自从之前欺负自己的女学生在眼前被「砍人魔」袭击,杏里被警察带去问清详情之後,差点就被歪斗秀的采访人员给逮到。
杏里经由担心她而前来帮助的帝人才总算逃开但因为还是有些担心,而且也想等讨论的热潮冷却下来,她便暂时请了几天的假。
回到学校的同时,正好是期末考开始,由於杏里平常都有认真在读书,所以成绩还过得去,就这样逐渐回归到日常生活中,但是
「我以为你还在休息呢。恢复精神就该说一声啊,是吧?」
为何自己必须对不是级任老师的那须岛报告,教师就连一个具体的理由也不说清楚,依旧还是缠著她搭话。
「老师我可是很担心你呢被砍的野村不就是欺负你的其中一个人吗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难道又被欺负了?我真担心真的很担心。不,我更担心砍人魔的事件。虽然电视上报导杏里没有看到犯人的模样但犯人搞不好会认为有被你看见。」
他一副找到上等的「藉口」似的,特意强调著事件。其他教师不是因为顾虑到杏里而特意不提起,就是不想被扯进麻烦而避开话题。当然也会有看似真心鼓励她,然而却反而故意将事件当成话题的人,那须岛就是头一个。
回到学校後,这是第一次遇到那须岛。不禁让人觉得他应该是在等待像这样「没有其他人在」的情形。
「留到这么晚,真的没有问题吗?有个人陪你回家会比较好吧?」
露骨也要有个分寸。
冲动驱使杏里将脸转过去,而理性却压抑这个举动。
她只想静静地生活。
每晚的梦都会给予她幸福。因此不敢在现实中多加奢求,只想安稳度日。
所以这时才会为了严词拒绝这名教师而踌躇。光是因为砍人魔的事件就让杏里受到周围的眼光注目,她担心要是再引起教师性骚扰的骚动,会有不好的影响。
再说,就算跟别人投诉那须岛的行为他的「行为」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多只是在女学生之间又多一个谣言可以讨论。那么做的风险太高。何况要是那须岛谎称「是园原来诱惑我的」,那么最糟的情形可能演变成是她得转学。
她不在乎自己遭受奇异的眼光看待。无论情形如何,她认为帝人与正臣都会相信自己。
虽然是如此信赖著这两个人,杏里也同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
啊啊,我果然是寄生在童之峰同学与纪田同学身上,并利用著他们。
但她没有因此过於後悔,因为这也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只是教师以及和学校有关的组织就不太好应付了。要是随便引起骚动,被以异常的眼光盯上,学校也会因为在意面子,而劝诫杏里非主动地转学吧。
然而让那须岛再这样误会下去也非良策。要是不找个时机确实地拒绝,就某种意义上,自己的乎稳生活又会受到威胁。不,其实现在就已经遭到威胁了。
如果是一般的情形,或许只要严词拒绝就可以解决。但是,以正臣的说法来说,那须岛刚才的那番话就是「听牌中」的情形。总觉得要是拒绝,真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当然了,不论好言相劝或是兜圈子说话,他大概都听不进去吧。
转学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杏里本身也处在因为持续的困惑,甚至兴起这个愚蠢想法的状态中。
转学对了,转学啊
杏里从转学这个念头回想起从正臣那边听来的情报,打算试著稍微「套出」对方的话。
「那么,我是不是该转学躲起来会比较好呢」
「不,不用啦!应该不用那么担心。杏里你应该也知道,这所学校的保全很完善啊。」
杏里想起刚入学时的几天後,在眼前由黑衣男与神秘骑士所引起的暴力事件,不过实在不用拿这一点去质疑。现在想想,那名骑士是否就是这座城市中有名的黑骑士?但那跟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关连,也不用太过在意。
「可是,因为对方有看到制服而且这附近还有很多其他高中嗯费川学姊也是转到这附近的高中对吧?」
因为日晒而呈现红黑色的脸庞逐渐发青,眼神虽然对著杏里,视线却感觉是穿过杏里而看著遥远的後方。
在眼球於激烈晃动後又回复焦点时,那须岛只有嘴巴乾笑著,然後为了确认而开口:
「什什么啊园原,你认识蛰川吗?」
「不,虽然没有当面见过但因为这名字很奇特,只记得听说过那名学姊转学了」
杏里巧妙地将视线移开并回答,那须岛眼神不定地随口回应:
「啊这这样啊是啊,那个费川我去年是她的级任老师。对了,那家伙确实是转到西池袋的高中好啦,那种事怎样都好啦。」
虽然那须岛硬是想把话题转开,但因为他的反应实在太简单易懂,让杏里在这个瞬间便确信,「费川学姊」这个人一定是因为跟眼前的那须岛有过什么才会转学。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那须岛现在会这么紧张呢?杏里虽然很在意这一点,但无论他是被什么事情给逼急,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那么老师,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为了不让对方感到不愉快,杏里点头示意後,便直从那须岛身旁离开。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过去的瞬间,那须岛的手缓缓地举起,在只差那么一步的地方挥空。
不过他也没有故意再往前追上或是叫住杏里。那须岛原本就已相当严峻的脸色变得更加低沉,静静凝视著杏里的背影。
那表情似乎参杂了愤怒,或是不甘心,以及像是被看穿了什么的强烈恐惧
真正的理由除了那须岛本人以外无从得知。像是要将他的表情抹消似地,走廊上响起空虚的铃声。
我怎么会是这么讨人厌的人呢?
在夜晚的街道上寻找费川春奈,杏里一边冷静地分析自己。
再说,「寻找」费川春奈也并非正确的说法。实际上没有在认真寻找,正确来说,不过是装成在找的样子,然後整理思绪罢了。
如果利用什么方法见到「费川学姊」後,自己该问些什么才好?又该如何向她搭话?总不能直接问:「你曾经跟那须岛老师交往过吗?」吧。
就算不直接问,至少只要知道他们曾经有过关系说不定就能得到「说服」那须岛老师的头绪了。
无论是多么细微的事都不要紧,她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能让那须岛远离自己的材料。
我果然很讨人厌。
明明可能再度伤害费川春奈的旧伤,但为了制造出自己与那须岛之间的「隔阂」,却正在盘算如何利用她的过去。
虽然理解到自己是个低俗的人,但没有打算收手。
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平稳最重要。所以,我一定是想要将费川学姊当成踏脚石。
我是讨人厌的人,但是说不定我还满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在入学以後遇到困扰时,伸出援手的帝人就看出杏里那样的性格而当面指责她。
可是龙之峰同学还是成为像我这种人的朋友。
这让失去「张间美香」这名宿主的杏里由衷感到高兴。正因为如此,她觉得这份幸福不能被像那须岛这种人毁掉。
然後她便在街上徘徊。
寻求著名为费川春奈的「影子」。
费川学姊是真心爱过吗?还是说,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感到後悔呢对那须岛老师又是怎么想的?
这是她个人想得知的疑问,而非直接必要的情报。自从於傍晚从那须岛逃开之後,杏里便逐渐在意起来。
兴起这份好奇心是有原因的。
方才的那须岛有些异常。
当自己说出费川这个名字时,他的反应除了因为担心被发现有所关连而焦躁外,很明显还混杂著某种「恐惧」。
不是害怕被公开关系後被炒鱿鱼。
那个谣言在像是正臣之类的人之间已经谣传很久,要是会害怕被炒鱿鱼,早就不可能对自己出手。
那须岛与赞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虽然内心被这个谜团吸引,还是硬生生将这份情绪压抑下来。
因为那是在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中,没有必要的事物。
「同学,你等一下。」
注意到自己被人搭话,杏里猛然抬起头。
眼前站著两名警察。
「是是的?」
她以为又是要做笔录而感到疑惑。心想明明已经将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还想做什么?
然而警察似乎不知道杏里是事件的目击者,将手腕上的手表栘到杏里面前,以担心的口吻劝告:
「已经十一点了喔,学生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咦」
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街道上逗留这么久,感到些许惊讶。因为连日来的砍人魔事件,街道上增加不少巡逻的警察。
结果,夜晚在池袋游玩的未成年人数的数量大减。不过,会夜游的家伙早已换到像涉谷之类其他的玩乐街道,过著相同的日子。
「啊对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回去时要小心喔。」
多亏算是乖乖牌的外表而没有被多加追问,但要是继续留在街上,一定会被带去辅导。
在对警察们连点了好几次的头之後,杏里踏上归途。
「啊~你没问题吧?如果是住在这附近,要不要让我们送你回去?」
与那须岛不同,声音中没有任何企图。
机会难得,请他们送一程也比较好。其实对杏里而言,比起砍人魔,她更担心那须岛是否在附近埋伏。
虽然认为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但是如果她无法舍去这个念头。
既然如此
而正当杏里要开口的瞬间警察们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各自都将一只手盖在一边的耳朵上。
看来是将无线对讲机之类的耳机塞在耳朵中,然後传来什么联络了。
「了解,马上过去。葛原先生,走吧。」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有工作来了。要小心回去喔。要是真的有事,就在PARCO下面的警局等候,我会送你回去的。」
於是叫做葛原的警察,与年轻的同事一起消失在夜晚的人潮当中。
「啊」
杏里虽然一时想要叫住他们,叹了一口气後,还是一个人走上归途。她没有打算到警局请他们送上一程。何况如果是去制止打架事件,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杏里就这么背对玩乐的街道,踏进无人的巷道中。
只要从这里笔直往前走,马上就会到达公寓。
她抱著些许紧张,又为了让自己安心而迈开步伐。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
注视杏里背影的那双眼眸,显得无比鲜红
彷佛染上一层厚重的鲜红色
「妖刀?」
看完塞尔堤打出来的文句後,静雄一边的眉毛往上翘,开口表示疑惑。
从公寓冲出来後,首先是依照与静雄的约定来接他。可是要寻求静雄的协助,就有必要向他详细说明。然而塞尔堤的内心,却因为觉得把「妖刀」这个单字打出来时,自己有可能会被揍而忐忑不安。
『或许你不会相信就是一把拥有心的刀,会夺取人的意志。』
真是有够笨拙的说明。塞尔堤认真输入字句的同时这么想著。
突然说出这种话,哪里会有人相信
「好,我知道了。走吧。」!?
『你相信吗?就连我也半信半疑。』
「那把妖刀会比没有头的骑士骑著机车,驶在东急百货的外墙上还要来得稀奇吗?」
『抱歉,是我不好。』
虽然没有错,塞尔堤还是不经意道了歉。然而静雄已经跨上机车的後座,灵巧地保持平衡,等待驾驶者登场。
「好啦,如果是刀,折断就能杀掉吧?就算死不了,我也会宰掉就是了。」
静雄的口中吐露单纯的危险语句,眼中充满沉静的愤怒。在工作时间不断累积的「杀意」,就如同轻目烧一样滚滚冒泡。
塞尔堤为此感到可靠,也觉得恐怖。
她像是要载运硝酸甘油时一般紧张,安静地跨上机车。
然後无头骑士的使魔,黑机车以既恐怖又凶猛的引擎声响彻夜空。
就这样,名为平和岛静雄,拥有能够一点突破之绝大「力量」的男人与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个「机动力」,开始一起在池袋的街道上驰骋。
漫无目的地,对四周散布与砍人魔截然不同的恐怖。
於此同时在池袋的街道上缓缓而行的一台厢型车中,发出细微的惨叫声。
「住手啊别再以为只要把所有的『瞬间』都改写成『刹那』,就是很帅的文章了!」
「小游马那时正处在对世上的一切都保持反感态度的年纪吗?」
「只要否定世上有常识的成人的意见,就能够在反抗期的国、高中生当中畅销不要再这么想了!明明没有知识又欠缺觉悟,别把权力都当成邪恶的一方!就连你自己被卷进事件时,也会去拜托警察吧!」
「是只要批判思想或社会,就会觉得什么事情都很帅气的轻薄无知的年纪呢~不过,大人们可是能够利用这种社会批判,来写出很有趣的事喔!」
对著不知道在看什么书而叫嚷的游马崎,狩沢口气平淡地穴嘴应声。
门田被这些对话吵醒,在厢型车的後车厢伸了个懒腰後开口:
「混帐家伙。管他小说是薄的还是厚的,只要『对我的胃口』而且又有趣就行了话又说回来,难得游马崎会说书的坏话啊在看什么呢?」
「咦啊不」
面对门田直接的疑问,游马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看到搭档的窘样,狩沢以一副dai理人的态度,笑嘻嘻地回答:
「就是小游马以前自费出版的小说啦。」
「虽然有很多地方想要吐槽,就先别提了。更重要的是虽然睡著的我这么说不太好,但你们要认真收集情报啊。既然同伴都被摆了一道,就要像卡兹塔诺被绑架时那样打起精神啊。」
卡兹塔诺是他们其中一名外国人同伴。据说是非法居留,但他们毫不在意。当那名卡兹塔诺以前被矢雾制药的关系人员绑架时,游马崎与狩沢曾经打算对实行犯做出骇人的拷问。
「嗯~不过啊,小田田,卡兹塔诺跟我们处得不错,所以那是当然的啊。就算对方也是DOLLARS的一员,可是我们甚至没有见过这次被整的人啊?」
「你们好歹也要有一点为他人哭泣的感性吧。」
DOLLARS的同伴被砍人魔给撂倒,游马崎和狩沢的态度却仍旧跟平常一样。门田虽然知道这同时是他们的优点和缺点,但姑且还是对他们提出忠告。
「觉得悲伤,将被自我封闭。」
「觉得砍人魔不可原谅,将被自我封闭。」
听完这两人各自述说不同的理由,门田皱起眉头问道:
「封闭什么?」
「没什么,就是心啊。」
「这又是被什么漫画或小说给影响了吗?」
「嗯,是《ルナティックムン(注:作者为藤原佑,台湾角川有dai理其另一部作品《虚轴少女》,而此书目前尚未有dai理)》。呵呵呵,只要一有讨厌的事情,就将心给闭锁起来。只要没有多余的情感激昂,人生就能平顺安稳。」
游马崎诉说著扭曲的人生观。门田放弃似的开口:
「你们啊,别再认为大家都跟你们一样有看过那些书,以此为前提说话了!总而言之你是说你想过安稳的人生吧?」
「想要过著波澜万丈的人生,欲求就会很强,将被自我封闭先不提这个,其实是因为我注意到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收集七颗以後就能实现愿望的珠子;我家附近的稻荷神社中也没有叫做小空,能够变身成美少女的狐仙;家门口虽然开始夜间道路工程,在那里也没有吸血鬼在工作啊!黑机车也不会替我实现愿望,梦魔小姐更是再也没有来过了!」
你之前都没有察觉到喔?还有,我从之前就很在意了,那个梦魔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门田心里不断涌出疑问,面对游马崎那股以悲哀眼神来热烈诉说的气势,还是被压的哑口无言。
「所以我学会了忍耐!不多奢求,而只想过平稳的日子!具体来说,就是在外国收养一名绿发的可爱女孩当女儿。回到日本以後,住在美女三姊妹的隔壁过著温和的生活,只要有像这样小小幸福的日常就够了!」
「《四叶妹妹》?是《四叶妹妹》吧?」
因为狩沢不怀好意地笑著穴话,门田终於回过神来,并怒吼道:
「那根本一点也不小!立刻给我远离漫画话题!」
「咿」
游马崎身子一缩,发出小声的低吟。门田也懒得理他,以疲倦的表情将视线转到窗外。
「就是这附近吧上个月,来良那里的女高中生被砍的地方。」
门田若有所思地低声细语,现在他们在距离紧华街有些距离的道路上缓缓而行。因为DOLLARS的同伴被砍伤却没有任何情报,他带著些许烦躁,做著巡回事件现场这种最基本的事情。虽然在思考是否有任何共通点,至今仍没有特别的进展。此时游马崎在背後叫嚷著:『一定是将事件发生的场所用线连起来後,就会有魔人在中心复活!』这种跟方才差了180度的话题。於是门田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无济於事,便决定不再理会。
就这样一脸放弃似的凝视著窗外不经意间,眼帘中映入一名走在路上的女高中生。
是一名戴著眼镜,没有染发,有著乖乖脾气质的少女。这么晚的时刻还穿著制服在外面走动,会让人觉得非常不自然。
「啊~啊~真是个粗心的女孩。大概就是这种女孩会被盯上吧。不光是砍人魔,搞不好还会被拖进像我们这样的厢型车里面」
嘴里这么碎碎念著,在与少女擦身而过之际依旧盯著道路。
突然,注意到一名奇妙男子的存在。
看不出年龄。
服装上看不出特徵,但在已经开始回暖的天气里却穿著厚重大衣这点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更让人会先烙印在眼里的是
「刚刚家伙眼睛是不是红的啊?」
刚刚叫做葛原的警察先生该不会就是风纪委员葛原同学的父亲吧?
因为快要看见自己住的公寓,杏理将先前警察的容貌与班上的风纪委员重叠。
在既不宽敞也不狭窄的巷道里,她突然停下脚步。
这里是欺负杏里的女学生被砍的地方。
眼光落在柏油地上,在那里已经没有血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杏里默默静静地摇了摇头。心中总有股郁闷不乐的情绪。当时,对方在自己眼前被砍只是单纯的偶然吗?还是说,存在著什么必然性?
该不会,不果然。
正当思绪要往某个「线索」思考时
她的背後站著一名男性。
男性从怀中取出刀刃,悄悄往少女接近一步。
然後,就这样将将刀刃高举向夜空
「呜喔!糟了!那家伙手上似乎拿著什么武器耶!」
渡草的叫声从驾驶座上响起。门田他们也从厢型车的後车厢,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前方,眼前正上演紧张的场面。
一个是在道路旁背向他们,正低著头的制服少女另一个是位於道路正中央,正高举刀刃逐渐接近少女的男性。
门田因为在意那名男性异常的气息,才要驾驶的渡草转回到刚才那条路上,总算在狭窄的巷道中转过弯时预感命中。现在正好碰上砍人魔的犯案现场。
然而男性已经高举起刀刃。好像没有注意到车的声音以及头灯的照明,既不打算逃跑,也没有转身面向这里。
然而就算现在冲下车跑过去,这距离也绝对来不及。
门田在短暂间思考後,对驾驶座上的男性开口:
「渡草,我可以要你做一件很乱来的事吗?」
「什么事啊?」
眼神锐利的驾驶似乎知道门田接下来会说什么,用力将油门踏了下去。
然後从门田口中,说出渡草期待的那一句话。
「『撞下去』。」
听见激烈的喇叭声,杏里突然被拉回现实。
她赶忙将背靠向矮墙,将视线往头灯亮光的方向望去在那里有一辆大型厢型车。
以及在她正前方,站著一位朝著她高举刀刃,有著红色眼睛的男人。
与其说是红色的眼睛,其实也可说是眼白充血而已。然而,要说那只是单纯的充血,又未免充斥太多血色了。
那颗眼球中已经没有白色的部分,红色眼球中,仅只浮现著反射微光的瞳孔。
「!」
就在杏里弄清现状而想要逃走之际
厢型车毫不留情地撞飞了砍人魔。
塞尔堤与静雄在池袋的城镇中漫无目标地「巡逻」。静雄头上戴著漆黑的安全帽,那是塞尔堤用「影子」应急做成的。
有不少警察在四处走动,要是因为没有戴安全帽而被拦下就麻烦了其实并非如此。别说车牌,塞尔堤的机车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头灯,所以跟交通机动队玩赛跑根本是家常便饭。
然而要是今天遇上那种情形而让静雄的脸被看到的话,会给他带来麻烦。因此才做了一顶全罩式安全帽让他戴上不过因为还是穿著酒保服,因此对内行人来说,静雄的身分根本一目了然。
但是,漫无目标地徘徊下去也不是方法。
在繁华街上几乎没有发生过事件,又有很多警察巡逻。
只是警察的数量还不足以能够监视所有的小巷道,塞尔堤等人就理所当然地巡视小巷子之类的地方
如果在聊天室里的那家伙真的是犯人,他宣告今天也会砍人。
要是一个人巡视,很有可能会被误会成「黑机车=砍人魔」。像这样有两个人,应该就不用担心这点了。
塞尔堤如此盘算,认为与静雄一起行动当然只有好处,然而
太天真了。
就在刚刚等待红绿灯时,一群绑著黄领巾的人们朝这里丢罐子。虽然对塞尔堤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所以不打算理会。但是今天静雄坐在後面。
静雄缓缓从停下来的机车上走下,塞尔堤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朝著丢罐子的少年们走去
「拿刀子对著人的话,被对方用正当防街杀掉也不该有怨言吧?」
还戴著安全帽就突然说起教来。手上没有刀刃的少年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绑著黄领巾的少年们表情益发凶狠地怒视著静雄,静雄面对他们摇著头继续说教:
「听好啊,视线能杀人,因为有诅咒或眼力。总之就是会死的可能性大概有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675%吧。』
要说少年们哪里不幸,应该就是静雄戴著安全帽,以及没有察觉到男性身上的酒保服所代表的真实身分吧。也就是说,「黄巾贼」的少年们没有发觉
他们正在找平和岛静雄的碴。
「啊?你在说什么鬼啊?大叔」
「所以说,对著人丢罐子,『就算被杀』也没啥好说的啦!」
然後,上演了短短十秒钟的地狱景象。
静雄把找上门来的碴照单全收,一下子就把三个人打倒在地。
塞尔堤匆忙拉著他逃走,现在无线电应该通知不少警察集中到那个地方了吧。
在逃走的路上,就发现两名神色慌张的警察擦身而过。其中一名是有点印象的人,应该是在附近警局里执勤,一名叫做葛原的爱管闲事的巡查长。
糟了糟了。
她低调地迅速骑上机车。为了远离警察,逃跑似的朝著对方前来的反方向让机车奔驰。
之後就是在附近的巷道中慢慢驾驶
这个时候,塞尔堤掌管听觉的「影子」感知到喇叭声,以及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的声音随之而来。
杏里双眼圆睁地背靠矮墙,在眼前有几名男女从停下来的厢型车上走下。
「死了吗?」
「门田先生,你真是个过分的人耶!我才刚说完要平稳度日,你马上就这样对待我!」
狩沢与游马崎说著毫无紧张感的话,只有跟在後头的门田带著紧张神色凝视前方。
在离车数公尺处的道路前方横躺著一名男性。似乎没有较大的外伤,柏油地面上没看见有血液流出。右手握著一把长菜刀,刀刃的长度应该有超过三十公分。门田看著这把刀,静静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虽然稍微短了点,但是陷入混乱的外行人难免看成是日本刀。」
被厢型车撞飞的男性漂亮地在空中飞舞,在落地同时,以猛烈的力道滚至道路正中央,然後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好一阵子。但是
突然间,那道人影站了起来。
「!」
起身站起的人影,左手腕明显往奇怪的方向弯曲。
然後以剩下的右手将手上的菜刀紧紧握著,用充血的眼神「怒视杏里」。
「?」
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出头吧。已经达到中年领域的男性,就这么踩著踉呛的步伐往杏里走去。
「喂!?」
门田他们本以为对方会往自己的方向过来而呆了一下但马上判断出情况,为了阻止男性而冲出去。
然而男性只是稍微瞥了门田他们一眼,然後就直接猛力用菜刀横劈。
「呜喔!」
刀锋在门田的鼻子前端以惊人的力道划过,就连在後面的游马崎他们,脸上都能感受到那股风压。
砍人魔就以这样的气势,像是个发条玩偶般不断挥舞菜刀。
像是一台没有盖上保护盖,叶片全都是刀刃的电风扇。
也不能像小孩把手指头伸进去一般鲁莽冲过去。他们的行动从一开始便遭遇挫折。
不过男人的眼中早已没有门田等人。
用菜刀的轨迹在自己的周围划出球状的空间後,缓缓将这空间向杏里压迫过去。
「浑蛋,住手!」
就算现在用车来撞也来不及。
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正当门田作好受伤的觉悟,打算冲刺时
就在脚踏出去的刹那间「影子」从门田的身旁穿了过去。
塞尔堤的机车连引擎声也隐蔽起来,用巨大的劲道,以单个车轮驾驶的行走方式往砍人魔压了下去。
硬是用轮胎将刀刃飞舞的「球体」范围压垮,就这样将男性给压在下面。
在眼前上演了连续的动作武打秀,让杏里几乎忘记当下必须逃走。
「啊」
注意到现在救了自己的人,就是街头巷尾中有名的「没有头的骑士」後,终於发出惊讶的呼声。
机车就这样直接辗过男性上方,在有些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看来是坐著两个人,从穿著黑色骑士装的怪人身後,有名穿著酒保服的男性缓缓站到地面上,接著驾驶的骑士也从机车上走下来,并看著这边。
「无头骑士和静雄!?」
看到在塞尔堤背後穿著酒保服,戴著黑安全帽的人,门田不禁喊了出来。
然而就在他喊出「静雄」这名字的那瞬间倒在地上的砍人魔又猛力站起来。
「!?」
在吓傻的门田等人面前,男性慢慢说道:
「静雄您就是平和岛静雄吗?真的是您吗?」
「咦?人妖?」
「他又没有穿女装,跟人妖或第三性不一样喔,小田田。」
虽然狩沢说出冷静的意见,却没有任何人因而褒奖。
「我好想见您一面呢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呢呵呵」
虽然外表是男性,却完全是使用女性的口吻说话。
但让人感到最不对劲的地方是明明被车子与机车各自撞过一次,在说那些话当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有受到伤害。
被问到名字的静雄,默默踏出一步回答:
「我知道了,杀。」
「我好高兴我终於见到您了呢,『我所爱的人』。」
「高兴吗?那么就杀。」
这对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门田与塞尔堤心里想著同一件事,但是又不想惹火静雄,因而决定保持沉默。
「我爱你,平和岛静雄。」
中年男性无视自己只是初次见面就用女性的口吻告白。他的双眼依旧染得血红,让人不觉得是正常人。
原来如此,这就是被妖刀操纵的家伙啊。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把菜刀
塞尔堤在心中接受这结果,对著背靠矮墙,跌坐在地的杏里伸出手来。
「咿」
杏里起初有发出小小的低吟,不过在感觉没有头的骑士没有敌意後,就提心吊胆地将手握住,让对方帮忙站了起来。
『没事吧?有受伤吗?』
看见她将PDA取出後打出的文字,杏里讶异地看向塞尔堤的安全帽。黑暗的面罩就只有反射路灯的光线,完全无法窥见里面的模样。
「咦啊是的我没事」
『这样啊,那就好。离远一点比较好喔。』
看到杏里战战兢兢回话的模样,塞尔堤像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打出文字。
她转身面对静雄的方向後,从手中生出影子镰刀并架在背後,往砍人魔的方向走去。
话又说回来,明明把我的安全帽都给砍下来了,现在却漠视我
她觉得有点无法释怀,思考该如何与静雄一起对付砍人魔。
另一方面,砍人魔从刚才开始就不再说话,逐步往静雄的方向缩短距离。
将右手拿的菜刀架在左腰旁,作势居合斩的动作缓缓靠近。
虽然没有刀鞘,实在称个上是居合斩
然而砍人魔那股带著疯狂气息的眼神中,却散发著异常的自信。
光看方才挥刀的速度,就知道他非同小可。
然而静雄就只是额头上冒著青筋,浮现沉静的笑容:
「我可不会什么空手夺白刃喔。」
熟识他的人都很清楚,他像这样压抑著情感的笑容有多么危险。
塞尔堤甚至在看到那笑容的瞬间,目的就从「修理砍人魔一顿」变成「要怎么做才不会让砍人魔死掉」。
就连被机车辗过去也能若无其事似的站起来,确实很有毅力。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法想像砍人魔胜过静雄的画面。
「拿著那种菜刀对著我挥舞就算被杀也没话好说吧」
静雄丝毫不把塞尔堤的担心放在心上,将手伸向停在路旁的厢型车。
砍人魔虽然不知道静雄打算做什么,但似乎不太在意,带著充满歪曲自信的眼神开口:
「您做什么都没有用的喔。您以为能闪过我的刀吗?话先说在前头擦伤要让我们相爱,就算只是小小一毫米的擦伤也是0K的喔?」
塞尔堤与门田因为弄不清砍人魔话中的意义而歪著头,只有游马崎与狩沢发出带著惊讶与欢喜的叫声。
「这样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一定是在刀口上抹了什么毒啦!只要一滴就能够让龙嗝屁的利害剧毒!」
「再不然就是那个。只要有伤口,就能在上面种植寄生虫或花种,让人慢慢挂点!」
对於狂热分子毫不保留说出的想法,在场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仅只砍人魔浮现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来似乎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也就是说,做好受到某种程度伤害的觉悟,然後「加倍奉还」的方法对砍人魔行不通。
知道静雄最拿手的战斗方式被封住,塞尔堤心中稍微动摇了一些。
但是那也只成了杞人忧天。
静雄戴著塞尔堤做出来的安全帽,对著偶然在场的熟面孔提出不可理喻的要求。
「门田啊门借我喔。」
「?」
在门田做出回答前,静雄将手伸往厢型车後座,侧面开著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