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哉终於理解了。
先前峰音十季子说『不会留下任何遗憾』,指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呀,最感谢你的应该是八神吧。」
「是吗?我倒觉得很困扰。」
「的确」
看到一哉忿忿地诉苦,由良又嘻嘻地笑了。
「没错!要不是他提议要来一场模拟战」
说到这里,一哉又想起刚刚追溯到的真正肇因。
他脑中浮现出引发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
那位不小心说出「道理存债」的专属教练没想到她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嗯?怎么了?」
由良似乎很在意一哉说到一半没说完的句子,凑近一哉的脸问他。
「怎怎么了?」
她又问了同一句话,但这次却带著不同的意味。
「什么怎么了?」
「因为你突然嘻皮笑脸的」
由良看到一哉原本板著脸孔抱怨,过了几秒钟却又突然展露笑容,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我、我没有笑噗。」
「你明明就在笑!」
这段对白也和先前在格斗技场的对话一模一样。
一哉想起峰音十季子先前种种意外的举动,再一次因为其中的形象落差而感到好笑不是捧腹大笑,而是类似看到可爱动物时发出的会心微笑。
(糟糕,一想起她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冷静想想,其实这件事应该没有好笑到这种地步,但一哉越是想要压抑笑意,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怎么搞的?你到底在笑什么?」
不了解内情的由良逼近一哉,想要逼问出实情。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校门口。月嶋已经结束第一趟任务,一副威严的态度坐在驾驶座上等著他们。
「喂喂喂,你们别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小鬼头!」
月嶋一见到两人便凶狠地斥责。这个全身肌肉的男人理著光头,即使在日落之後仍戴著墨镜,简直就像黑道大哥。
「嗨,辛苦了。」
「哼我马上就要开走了,快上车!」
月嶋仍旧像平常一样板著脸孔催促他们上车。一哉上了车後,重新思考眼前的状况和今後的对策。
(由良的问题姑且就想法子敷衍一下重点还是在明天。)
没错。明天放学之後碰到峰音十季子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所在。
一哉没有自信能够在她本人面前忍住不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别罗唆,快坐下来!」
一哉听到由良和月嶋轮番开口,车内的气氛如此温馨舒畅,甚至让他突然想到:「或许可以问问这两人的意见」
当然,为了十季子的名誉著想,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
「没想到原因出在我身上」
另一方面,独自留在格斗技场中的峰音十季子正感到相当苦恼。
根据大和一哉的说法,当初是因为她的一瞥,才会引起八神龙司的误解但老实说,她完全没有自觉当时曾经回头看一哉。
然而根据她这一个礼拜以来对一哉的观察,他的性格虽然有些过度随性,但绝对不是会为了撑场面而说谎的人。
这么说,十季子果真如一哉和八神所说的,曾经回头看了一哉一眼。
而且是在无意识中
(放学後偷偷见面)
这句话说得的确没错。
事实上,为了避免消息走漏,一哉的特别训练才会选在室内练习场中秘密进行。再加上十季子曾数度和EX战士交战,与一哉之间也曾发生过冲突,因此没有人会想像到他们两人之间会有任何交集。
(的确这句话不偏不倚,刚好说中了事实。)
但是她先前却联想到这句话当中可能隐含的下流揣测,因此才会慌了手脚,无法隐藏自己内心的动摇。
老实说,她现在完全不记得刚刚对大和一哉说了什么,也不打算去回想它。
「哎真是一大失态。」
她对自己感到强烈的厌恶感。平常她都会在指导完一哉之後,正式开始自行练习;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
想到自己先前的幼稚举动,她就会羞耻得脸颊发烫。
「啊~可恶!都是他不好!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更加严厉地锻炼他!」
十季子的声音回荡在广大的室内空间,发出格外响亮的回声。
她为自己的声音感到惊讶,但更让她吓了一跳的,是这时格斗技场的门突然打开了。
「哇啊!」
「嗯?啊,真抱歉。」
听到十季子惊讶的叫声,打开格斗技场大门的女生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你是周防?」
看到对方彬彬有礼的举止,十季子终於认清目前的状况。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周防比夜和理所当然跟在她身後的千路美寻。
「我看到大和已经离开,所以就进来了。」
「哦,是吗?」
听到比夜特地为自己的举动加以解释,十季子心中感到有些抱歉,但还是勉强保持镇定回答。
「他今天的练习表现如何?」
「今天的表现?就如你所知的,他今天临时和八神进行模拟战,所以我们刚刚几乎都在针对这场战斗做检讨,最後只做了简单的柔软操,没有做其他练习。」
「模拟战他似乎终於得到胜利了。」
比夜温和地微笑,在一贯平稳的语调中带著些许喜悦。
「不过比赛内容却差强人意。」
十季子以讽刺的口吻回答她。比夜笑著说:
「十季子学姊,你虽然这么说,可是看起来却很高兴的样子。」
「才、才没这回事」
「我是在萤幕上观战的。他最後正确地使出踢击,威力也相当可观。」
「那是应该的!」
十季子的言辞虽然严厉,但表情却显得颇为得意。比夜不禁又笑了出来。
一哉的「踢击」技巧是十季子亲自指导的。
十季子当上一哉专属教练之後,除了要求他锻炼基本体力,也彻底分析过他变身为EX战士之後能力上升的指数,最後决定让他以「踢击」做为绝招。
自此之後,一哉便忠实遵守十季子的教导,除了竞跑课的训练之外,每天早晚都会练跑,并在自己房间内进行锻炼,终於练就足以一脚粉碎八神武装化外骨骼的强烈中段踢击。
「不过他对力量传达的掌控还是不够成熟。碰到身躯庞大或动作迟缓的对手或许勉强能够应付,但还不足以在实战中派上用场。至少得让他进步到能踢中我的程度才行。」
十季子的评论依旧犀利,设定的目标也高得骇人。但
「原来如此。」
比夜了解十季子之所以会订下如此高的目标,是因为她相信一哉绝对可以达成。
换句话说,她对一哉的评价相当高。
「你对他很期待吧。」
「很难说。只是」
「只是什么?」
十季子笑了一下,接著以肯定的语气说:
「他绝对不缺的就是热诚和毅力。」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别放心得太早。光凭这两点,是没办法有所成就的。」
「不过这是最重要的资质。」
两人脸上都泛起温和的笑容。然而就在此时
原本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千路美寻突然将视线投注到门口。在此同时,钢铁制的门扉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打开了。
「喔,你们都在呀」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名个子娇小的女生。她一看到十季子等三人,就大摇大摆地走向场地中央。她一只手抓著巧克力饼的袋子,另一只手则忙碌地穿梭於袋口与嘴巴之间,嘴角周围已经沾满了黏黏的巧克力渍。
「羽月?你你怎么会到这里?」
十季子看到古森羽月和午休时一样突然地出现,不禁大吃一惊接著她又立即怒斥道。
「先不管这个这里不是吃零食的地方,快点收起来!顺便把你那脏兮兮的嘴巴擦乾净!」;
「十季子真罗唆。」
羽月无视於十季子递给她的毛巾,伸出舌头将沾满巧克力的指尖和嘴角舔乾净。巧克力饼的袋口虽然有附拉链,但她却只是粗鲁地扭转袋口封起来,并随手塞在裙子口袋里。
对方虽然已经遵循自己的要求,但这幅光景仍旧不免让十季子皱起眉头。
「你是古森学姊吧?」
「嗨,周防。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羽月轻松地打招呼,比夜则淡淡地回答「没这回事」,但先前的笑容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至於千路美寻,则一直紧盯著羽月。
「这个大块头女生还是这么不可爱。」
不知是因为对美寻的态度感到不满,还是对她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材看不顺眼,羽月显出露骨的不悦态度,抬头看著美寻。
「」
美寻只是默默地板著脸孔,从银边眼镜後方投射出锐利的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
唯一不知情的十季子询问比夜。
「古森学姊要暂时离开『庇护者』的工作,以一般学生的身分回到这所学园。」
「暂时离开?」
「是的。她父亲在任务中负伤,在疗养期间两人将暂时离开『庇护者』,回到圣克雷斯学园很抱歉没早点说明,事实上我们来到此地也是为了向你报告这件事。」
听到比夜的话,十季子更惊讶了。
「真的吗?羽月,今天中午怎么没听你说起?」
「是吗?」
「是呀!中午一起用餐的时候,你只顾著吃东西,完全不理会我的问话。」
「反正你现在知道就好啦。」
「一点都不好!」
十季子看到羽月悠闲地挖著耳朵装傻,内心感到更加火大。
但这时羽月话锋一转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吗?所以算是半斤八两吧。」
「什么?」
「别装傻。我是指那个叫大和的小鬼。」
『』
十季子原本高昂的气势一下子就萎缩了。
羽月的口吻则取而代之突然变得犀利。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跟『敌人』这么要好?」
「他他是这所学园的学生,不是敌人」
「别忘了,他是EX战士。」
十季子宛若被施以沉默咒语般默默无言,羽月继续以讽刺的语调说下去:
「你们应该不会忘记,EX战士让我们这些改造人类吃了多大的苦头吧?即使胜负老早就已经分出,他们仍旧以正义使者自居,继续追杀无罪的同伴们。」
「可是,古森学姊大和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先前EX战士暴风袭来的时候,他也代表这所学园迎战。」
比夜看不下去,从旁穴嘴。但羽月只是冷笑著说:
「哼。我看过那段影片了。他的战斗技巧低劣,中途还穿穴好几次对话,最後也只是把对方赶走而已,没有给予致命的一击那怎么想都是串通好的演技吧?他只是装成盟友的样子,想要让我们松懈提防。」
「那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他之前完全没有格斗技经验,不可能指望会有更佳的表现。至於饶恕敌人性命只将他们赶走,是从以前就有的惯例。」
比夜替一哉辩解。羽月听了挑起眉毛说:
「哼,都是因为你们这种态度」
她还没说完,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彷佛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次的落雷地点似乎很近,巨大的声响几乎直接撼动五脏六腑。而此刻空中的雷声仍旧隆隆作响,替接下来的落雷预作警示。
「算了。我会照著自己的意思行动。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
羽月侧耳听了一会儿雷声,接著狠狠地说了这句话,便转身走向门口。
「请等一下。」
「嗯?」
羽月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比夜叫住了她。羽月停留在原处,只将头转向後方。
「关於古森学姊回到学园的事情,要由我们通知《庇护者》吗?」
「不用了,我自己连络就行。」
「好的对了,令尊目前人在哪里?是在家里休养吗?」
羽月沉默了一阵子,终於还是打定主意推开了门。
外面的雨势强烈到几乎形同暴风雨,强风伴随著雨点,毫不容情地自门口吹入。
「哦他现在大概也在看月亮吧。」
羽月轻声细语地说,彷佛要让风雨声掩盖住自己的声音。
「什么?」
比夜连忙追问,但羽月却不理她,迳自转身消失在毫无间歇的雨中。比夜回头无声地询问伫立在身後的美寻和十季子,但两这人也同样无法理解羽月话中的含意。
「月亮?」
透过敞开的门看到的,是一片乌云密布的阴暗天空。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之下,不可能看到羽月所说的月亮。<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