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比夜那能够承受手术的身体终于要正式搭载连接核了,而也送来了作为伙伴的「人才」。
这些人个个都较比夜年长。组织大概是预见了比夜将来的变身型态,才会选定具有杰出战斗能力的人吧。
不过比夜却对这点感到不安,同时也感到不安。
(比自己年长的人真的会那么轻易地把力量转移给自己吗?)
对NeoExtend系统理解到某种程度的比夜,还无法完全相信变身时接受对方生物机能的行为于是比夜实行了一项计划。
那就是选择干路美寻作为共有的伙伴。
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
毕竟《神之观点》终究还是一项以拥有共鸣源技能的周防比夜为主体,只要比夜存在就成立的系统。
所以比夜提出了她的意见。
因为她跟我的年纪相仿。
因为她是我的知心好友。
比夜真的以这种程度的理由,干脆地选择美寻作为伙伴。
因为不是别的,正是「这种程度的理由」占了这个系统其中一个重大又不可或缺的因素。
那就是信赖关系。
在共有系统必备的因素中,最重要的是和对方心意相通。
首先敞开心门,认同了彼此的存在之后,埋藏在两人体内的连接核之间才会建立起
机关之所以会认同能力低劣的美寻作为比夜的伙伴,除了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可说是信赖关系的情感之外,就没有其他理由了。
对于只对美寻敞开心胸,而且依旧对组织怀抱戒心的比夜来说,即使准备了多么优秀的伙伴,还是非得从建立信赖关系的阶段开始。因此以让比夜掌握《神之观点》的感觉为优先的组织,姑且先把能够立即建立起网路的美寻当作尝试性的方案。
不过这终究也是因为机关只把共有伙伴当成消耗品看待。
证据就是机关往宅邸里补充的佣人全都是其他伙伴候选人,而机关也命令他们同时建立起和比夜之间的信赖关系。
机关当然没有赋予美寻拒绝的权利,于是从这一天开始,负责照料比夜日常起居的人就变成了和比夜年龄最接近的少女.要理绪。
千路美寻的心情就不用说了,即便要理绪累积了相应程度的修行,组织依然也无视于以要理绪为首的其他候选人的想法,逐步着手实行以习得《神之观点》为目的的计画
不过实际上比夜并不是「直丫心地」想选择美寻作为伙伴。
只是因为比夜想站在心理性的优势地位罢了。
如果是原本身为佣人的美寻,就绝对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行为。而且就改造人类的战斗能力来说,自己也远比美寻优秀。在NeoExtend时,美寻一定会将所有的力量奉献出来的。比夜有这种绝对的自信。
当然单就「因为年龄相仿」这一点来看,的确勉强符合了选择美寻的理由,不过比夜真正的想法却是离天真很遥远的阴郁情绪。
让和自己同年龄的继承者体验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这才是比夜选择美寻的真正理由。
简单来说,比夜就是为了泄愤才选择美寻的。
这个少女不可能忍耐得住的。
她一定会一边说着泄气话,一边请求自己饶过她的。
比夜打算向美寻炫耀她和勇于享受残酷命运的自己之间「格调的差异」。
同时比夜认为这或许也是一个绝妙的控诉机会,让名为的组织与周遭的大人们看看他们在比夜的身上强加了多么残酷的事情。
万一组织没有重新评估计划的打算,至少也可以博得工作人员的同情,让自己的待遇稍微提升一些。比夜也抱持着这种狡猾的意图。
即使第一次体验的美寻应该会抱持着非比寻常的恐惧,比夜还是完全把对她的怜悯摆在第二顺位。
然而
比夜的这个企图以失败告终。
美寻忍了下来。
凭着她那绝不算突出、绝不算优秀的原型资质
忍受了至今未曾体验过的严苛训练,与随之而来的痛苦
美寻毫无怨言地跟随着比夜,成功地坚持下去。
不只如此,只经过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美寻就成功地赋予比夜习得《神之观点》的契机。
当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美寻付出了相对的代价。
和实验的成果相反,美寻的视力与听力逐渐衰退。然而宛如和视力与听力的恶化成反比例似地,唯有她的身高诡异地不断抽长。
只经过区区三个月就演变成这个状况。
只要未来还继续进行共有,美寻的身体机能就会单方面地继续被侵蚀,毫无疑问地总有一天会完全消耗殆尽。
虽然还不确定这是感觉器官共有的影响,还是比夜未假思索地选择了非候选人的美寻所造成的弊病
不过在连接核已经埋进她们体内,感觉器官也已经产生连结的现在,已经不可能变更伙伴或是停止美寻的核心了除了美寻死亡的时候以外。
面对着这个现实,比夜总算才自觉到自己犯下的罪过有多么深重。
明明从小就一直在一起。
明明两人不只一次、两次地相视而笑。
明明自己想过有美寻在真好的时候数都数不清。
然而自己却,
因为自己那无聊的企图。
就把她的笑容、生活、未来一个不留地连根拔除了。
比夜感到强烈的悔恨,拼命地恳求美寻的原谅。
比夜泪涕纵横的壮烈颜面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地面,一次又一次。
当然,即使面对着述说真相的比夜,完全服从比夜的美寻还是没有一句怨言不过比夜也不可能因此释怀。
正因为如此,比夜在心焦的悔恨之中发誓。
即使知道已经为时已晚了,比夜还是决定采取行动。
比夜首先尝试和身为她们负责人的藏方宗治接触,不过这个怠怱职守的男人不会随便出现在比夜她们面前,而《神之观点》的习得一事也全权委任研究人员了。这个男人原本就没什么知识,而且又认为自己的职责只是照料两个年幼的少女而已。他认为只要把其他工作人员的工作成果向机关报告就好,平常总是自己擅自行动。
不过因为这个男人拥有卓越的实力,所以任谁都不会怪罪或者向机关报告那旁若无人的行动,就这样置之不理。
这样一来的话,比夜反而可以更方便地直接和研究人员接触。比夜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一点一滴地问出关于《神之观点》的所有情报。
此举当然是为了比所有工作人员都还要熟悉搭载在自己和美寻身上的系统。
这种尝试当然是极为困难的。
因为比夜平常过着事事交给别人的被动生活,所以致命性地欠缺察言观色的能力,而像样的对话也总是难以成立。即使对话得以成立,大多数的人也因为畏惧比夜异质的特殊能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接触而早早结束对话。
如果只有这样还好。
在无情的工作人员之中,也有人利用比夜拙劣的对话能力,而对这个容貌秀丽的少女提出交易,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提出令人作呕的可怕要求。
不过即使如此
只要一想到之后或许有拯救美寻的方法,比夜就能不可思议地忍了下来,并且致力于收集可以利用在尚未成熟的《神之观点》上的情报。
而比夜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藉由统一彼此感觉器官所得到的情报,来延缓《共有》的资料处理机能。
比夜还找不到决定性的解决方法。
不过从这一天开始,比夜便透过和美寻共同行动来延缓习得《神之观点》的速度,并且利用这段时间持续地寻求拯救美寻的方法。
所幸组织并没有随便将两人强行分开的动向。
不过在研究人员之间,关于延缓习得《神之观点》的原因原本就有很多不出「假说」领域,又不明确的可能性,再加上《神之观点》的习得状况也不是完全停滞,于是他们也就没那么重视这种情况。
所以时至今日,比夜才会继续陪伴在美寻的身边。
比夜并没有向报告理由。
万一察觉到这个理由的话,蒙受其害的人必然是美寻。正因为如此,即使美寻注意到这个试验,比夜还是完全没有告诉美寻事实。
这样的美寻大概也理解了比夜的想法吧,所以她也配合着比夜的行动。这就是周防比夜和千路美寻总是一起行动的真相。
如今在比夜的体内,过去的终极技术《神之观点》正逐步迎向完成的阶段,比夜的抵抗已是枉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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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啊」
听了如此壮烈的事实,一哉不由得为之愕然。
面对着表情茫然的一哉,比夜又继续淡淡地说:
「所以我不是一个像大和所想的一样的人哟。我是个能够若无其事地牺牲无可取代的朋友我就是这么冷酷的改造人类。」
比夜把事实告诉对她一无所知的一哉。然而什么「我所知道的学姊」啊。
(我真是个笨蛋。)
这真是一句愚蠢的话。
这难道不是完全无视于她的境遇,而自做主张地将自己的意见强加在她的身上吗?
对于在名为的集团中受命习得《神之观点》,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随心所欲操控的她来说,一哉或许不应该说出这句话也说不定。
或许不应该在比夜面前摆出这种正义也说不定。
(然而我却)
一哉却让比夜说出那绝不想被碰触到的过去。
「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
听到比夜依然像是诅咒似地呢喃着这种自虐性的话语,一哉忍不住穴嘴。
就算只是一小角也好,一哉也想消除比夜怀抱的庞大罪恶感。
「可是那是因为追求《神之观点》的缘故吧?」
「即使如此,我也完全不需要选择美寻呀。只要我老实地从机关准备的候选人中挑选的话不,那样做也是不对的结果原因还是在于我没有完全拒绝学习《神之观点》吧。如果我办得到的话,美寻现在就」
比夜以事务性的口吻说出来的这段话在最后突然失速、中断。
因此,一哉才能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她悲痛的后悔。
「不过所以学姊才会用学姊的方式去克服《神之观点》吧?」
在感觉器官共有的情况之下,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共同行动也就是说在这段期间之内,彼此的见闻跟感觉全都毫无遗漏地传达给对方了。这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更何况对方又是因为比夜本人而背负了莫大不幸的干路美寻。和心中的愤怒与憎恨说不定动不动就爆发出来的人一起生活,一哉完全无法想像这种状况。
「不过那种情况似乎也要徒劳地结束了。说不定美寻终于要舍弃我了呢。」
「咦」
「我想迟早都会变成这样的。总之,只要她人不在这里,我们就非得让五感在隔了一段距离的状态下产生连结。也就是说,这种情况就等同于利用中枢机关原本推荐的做法来习得《神之观点》。这样一来的话,我想恐怕会在28。Extend的研究上灌注更甚以往的心力。即使结果会让美寻耗尽力量而身亡,组织也会让我跟新的伙伴进行共有。为了让强而有力的遗传基因流传到下一个世代,组织应该会进行更精密的研究吧。」
淡淡地诉说这些话的比夜让一哉感受到一股微微的寒意。
对她们来说,继承了根深蒂固的执念的果然还是绝对性的存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让我们改造人类战胜名为EX战士的威胁,只能用相符的武力与之对抗了。所以由我习得《神之观点》,并且让往后的世代继承《神之观点》的副产物NeoExtend,正是我等所采取对抗手段。」
「继、继承该不会。」
一哉的胸口「噗通」地响起了不快的鼓动。
一哉没想到会从以和平的世界为目标,比谁都渴望与人类共存的比夜嘴里听到这种话如此活生生血淋淋的内容。
「是的。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继承者的女性身上毫无例外地寄宿著名为保存者的『职责』。」
保存者那是女性继承者普遍拥有的能力。而就如同这个名称字面上的意义所示,能力者生下来的小孩将无一例外地继承了双亲的能力。此乃开发出来的终极技术之一。
「那么得到力量的周防学姊就会以保存者的身分?」
「是的。以我为母体,让后来出生的大量继承者承袭《神之观点》的力量,藉此达成强化战力的结果。这似乎就是的目的。」
比夜简直把它当成别人的事情似地说。
不从和无关乎比夜本身而毫不留情地进展的事态看来,或许真的就像别人的事情也说不定。
「那样那样」
「没关系。我对美寻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可是却又无法背叛,总是半途而废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比夜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虽然她总算表现出像是表情的表情,不过那黯淡的神色却和一哉知道的如沐春风的笑脸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的已经完了。因为那个骏河台的N吕。Extend化,习得《神之观点》一事也差不多要实现了,而机关也知道这个事实。正因为如此,尽管站在管理我们的立场上,却始终不认真看待自己职责的藏方,才会一知道那件事情,就开始热中于成果的提升。」
「那么是那个时候的变身?」
「是的。」
「怎么会」
轻轻点头的比夜让一哉感受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心情。
原本就是因为自己在面对着巨大化的古森波津斗时犹豫着该不该脏了自己的手,才会白白地拖长了战斗。
这样一来,现在的这个状况跟自己绝对脱不了关系。
自己的窝囊成为导火线的事态让一哉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焦躁感。
(藏方啊。)
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昨天的败北感又回到了一哉身上,让一哉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我是从莎拉老师那里听说的,昨天藏方出现在第一格斗技场时,十季子学姊似乎也在现场吧。」
「咦?嗯嗯、没错。」
虽然不知道濑似亚莎拉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一哉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藏方有对十季子学姊说了些什么吗?」
「啊」
一哉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刺痛。虽然一哉不太愿意回想起那时藏方说过的话,以及十季子之后的反应,不过,
「没、没错。」
一哉回想起来了应该说是身历其境。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名叫藏方的人一开始虽然邀请峰音学姊到,不过却把回答不出来的学姊当成傻瓜一样,还说了像是『当成共有伙伴来使用』之类的话呢!那也就是说」
「嗯嗯。恐怕在美寻完全消耗之后,这回就换十季子学姊接替候补的位子也说不定。毕竟我个人的确是很信赖那个人,所以藏方才会判断可以让我跟她共有也说不定。而且单就战斗力方面来看,那个人的能力在这所学园里也是出类拔萃地强悍。」
「怎么会!」
怎么可以让藏方这么做。
这么想的一哉当场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保健室的门迅速地往旁边滑开,发出「碰」地一声。
「那你就错了。大大地错了,比夜。」
出现在门后的是昨天让一哉体验到不痛快的败北的粗犷男子藏方。
对腰际悬空的一哉瞥了一眼之后,男子显然把一哉当成傻子似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接着又像是兴趣全失似地立刻将视线转回比夜身上。
(呜)
藏方污辱的态度让一哉的不快指数急遽攀升。
「藏方主任咦,美寻?」
就如同比夜所说的一样,宛如接着藏方的脚步似地,身高和巨汉没两样的干路美寻从敞开的出入口翩然现身,并且毫不迷惘地走到床边
她扬言道。
「不是代替我。而是代替比夜小姐你。」
「你、你说什么,美寻?」
面对着以颤抖的双唇提问的比夜,美寻的语气彷佛连感情的碎片都没有。
「你太慢了。行动、决断一切的一切全都太慢了。明明只要有那个意思的话,你应该可以立刻抵达学会的终点才对然而你却总是犹豫不决在你的身体已经变成这样的现在,已经连身为保存者的价值都不剩了。」
「」
「唉,就是这么一回事。」
面对着说不出话来的比夜,藏方进一步补充:
「看了莎拉昨天的诊断结果,我吓了一跳呢。你的身体比美寻劣化了好几倍呢,那种东西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咦?」
「不过啊,你也不用那么悲观。毕竟你那身为『共鸣源』的资质不知道为什么,美寻身上似乎也发现了呢!」
「怎么会」
「今后将以这位美寻为基础来推进《神之观点》的习得。至于你嘛在下一个候选人决定之前,你就暂时充当美寻的练习**。嗯,首战的对手就拿这位EX战士勇开刀如何?虽然让人不太起劲,不过当做第一个目标应该还算适合吧。」
「什、什么」
虽然一哉在那一瞬间试图靠近自说自话的藏方,
「呜哇?」
不过美寻却比一哉的动作更快地击出锁链束,硬是把一哉推回背后的墙边,并且就这样将一哉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呜、可恶!」
「大、大和!」
「我话还没说完哦,比夜。」
藏方像是要阻止想起身冲向一哉身边的比夜似地说:
「我再说一次。今后将以美寻为基础来推进《神之观点》的习得,没问题吧?」
「呜可是这种事情《共有》本来是」
「没错。当初的确是做了始终由你掌握主导权,而美寻只能绝对服从的处置不过我昨天晚上听莎拉说了,看来似乎是在连接核上施加限制的缘故。不过既然美寻具备了『共鸣源』的资质,机能劣化的你就没有用处了。所以趁着昨天晚上,我叫莎拉解除了美寻的保护装置。」
藏方一边说,一边像是敲门似地在美寻的胸口一带戳了一下。即使被藏方不客气的举止触及了危险的部分,美寻还是连眉毛都没动过。
「怎怎么能怎么能直接修改连接核!」
即使比夜以空虚的眼神望向美寻,美寻当然还是什么都没说。
「哼。虽然无法自由地取出,不过至少还能做到这种程度比夜啊,既然已经演变成这样了,你就在最后的最后为《神之观点》的习得做点贡献吧。」
遵从藏方无情地诉说的声音,美寻一口气走到比夜面前。
「美、美寻?」
尽管比夜露出了恳求般的表情,不过美寻终究还是说出毫不留情的那句话。
「比夜小姐请给我你的余生。」
「?」
「不、不行!」
比夜来不及回答,
一哉来不及阻止,
「NeoExtend!」
眨眼问,美寻的身体绽放出炫目的光芒看到这副光景的藏方会心一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