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算了,没差。不管再怎么拜托,友友都不可能点头。反正我早就习惯了。一起睡好吗?别傻了,当然不好。虽然过去也有几次睡在同一张床上,那一定只是友友心情特别好,所以才法外开恩罢了。可是,这是我的房间呢,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间?话虽如此,一旦说出口的话难免又会惹来一顿责骂。
列列不禁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引起友友的注意,列列立刻站了起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只知道继续跟友友待在房间里面,自己一定会发疯。对了,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吧。就在列列走向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友友叫住。
你去哪里?
呃一
背对着友友的列列伸手握住门把。
没去哪里,到外面透透气。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我只是
就说你笨嘛,还不相信。
床铺再度发出挤压的声响,接着是被褥摩擦的声音。列列回头一看,友友已经移动到床铺的左侧,侧躺着身子,将棉被拉到胸口,伸手拍拍旁边的空位。
上来吧。
似曾相识的场景。
居然让友友重复同样的动作,我真是个傻瓜。
嗯。
列列乖乖地到床边,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又被友友叫住了。
先熄灯。
吹熄烛火之后,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列列的眼睛还不习惯黑暗,只能小心翼翼地躺在床铺的右侧,尽量避免接触友友的身体。友友替列列盖上棉被,手掌轻轻地掠过列列的肩膀。列列只感到一阵脸红心跳,几乎无法忍耐,只好背对着友友,将双手夹在大腿之间,同时躬起了身子。接着又闭上双眼,咬紧了牙关。忍一下就过去了,睡着就没事了。可惜事与愿违,就是睡不着。列列几乎喘不过气,再也无法忍耐了。
列列干脆翻过身来仰躺在床上,同时睁开眼睛,想要看友友一眼。不行,友友贴太近了,列列甚至听得见她的呼吸声、感受得到她的体温。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友友,列列担心自己按捺不住。按捺不住什么?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列列以手背枕着前额,睡吧,快睡吧。别闹了,睡着觉也要这么辛苦吗?
列列。
大概是听错了,或许只是梦话。列列转身看着身旁的友友,发现友友也正看着自己。
手。
呃?
你的手。
友友伸出左手,轻轻地握住列列的手掌。
不要动。
嗯。
晚安。
晚安。
差不多就快天亮了吧?也罢,这不是重点。
列列牵着友友的手,大脑一片空白。好温暖的感觉,列列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思考。直到被突然其来的声响惊醒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声音,哪来的声音?友友的手还在自己的掌中,并未离开。两人的手依然紧密相连。规律的呼吸声让列列松了口气,友友还没醒来。声音,到底是什么声音?从走廊传来的吗?大概是其他房客的开门声吧。
犹豫了片刻之后,列列轻轻地放开友友的手。友友还是没醒来。列列蹑手蹑脚地离开床铺,心里面不禁有点后悔,应该继续躺着才对。
开门之前,列列再度回头看着友友,确定她睡得正香甜之后,才松开门链打开房门。走出房间之后,赫然发现塞尔吉就站在走廊上,列列立刻关上了房门。
早。
塞尔吉并未回答。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整晚没睡,黑眼圈相当明显。大概是为了照顾乔纳森,连回房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吧。不过列列总觉得不太对劲,心里面有种不祥的预感。
塞尔吉冷冷地打量列列,仿佛在观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眼神格外地冷静,不带一丝情感。
已经下午了。
塞尔吉总算是开口了,不过语气依旧冰冷。
友友呢?
还在睡。
哦。
乔纳森呢?
嗯。
塞尔吉下巴一努,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似乎是要列列跟上来的意思。列列吸了口气,并未跨出脚步,直觉告诉他不能跟上去。塞尔吉很快地就停下脚步,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打开房门之后,塞尔吉回过头来。
怎么啦?进来吧。
列列下意识地点头,他有一种非听话不可的预感,否则大难就要临头了,不过内心的迷惑并未因此而消失。塞尔吉见状,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没听见吗?我要你进来,列列伊吉尔。
好啦。
列列不情愿地走进塞尔吉的房间,塞尔吉立刻关上房门,扣上门锁。
自己找张椅子吧。
嗯。
乔纳森他
塞尔吉坐在床上,跷起二郎腿。
他打算追踪阿拉贝拉小姐不,那个魔女的下落。至于追上了之后有什么打算,我就不太清楚了。他的伤势没有想像中的严重,再加上身体又壮得跟头牛似的,应该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是哦。
坐在椅子上的列列观察塞尔吉的表情。她跟刚刚不太一样,似乎柔和了些,而且还有一种喜孜孜的感觉。
不过他的意志十分消沉。这也难怪啦,未婚妻竟然是魔女,任何人都笑不出来吧。不过换个角度思考,幸好只是未婚妻而已,万一两人真的结婚,生下圣骑士与魔女的孩子,那可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阿拉贝拉李德尔把乔纳森骗得好惨,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塞尔吉冷笑了几声。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列列。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陪在乔纳森的身边,却没帮上什么忙,所有的治疗都是由救护院的人一手包办,我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他说话罢了。反正闲着也一是闲着,所以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有趣的假设。
塞尔吉直视着眼前的列列。
列列,你是为了友友才加入义勇军的,因为在审判中被判有罪、即将被送上火刑台的友友被魔女带走了。或许你并不知道友友的真面目,更不知道她是个魔女。在千钧一发之际,魔女救走了友友,不过这跟你并没有关系。你想要把友友带回来,所以加入了义勇军,跟星锁骑士一起行动。最后你潜入岩山的魔女城堡,找到了友友,顺利地将她带了回来。
魔女
不要慌张,保持冷静。列列并未逃避塞尔吉的视线。
魔女攻击克罗德尔,不是另有目的吗?
没错,救出友友˙布蕾只是次要目标。
友友伊吉尔才对。友友是我的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的妹妹为什么认识波尔莫?
波尔莫?
就是那个小人,好像叫做蓝拉吧。
不知道。
而且那个小女孩魔女,应该叫做优魔吉吧,似乎也认识友友。从她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了。
应该是误会吧。
或许吧。
塞尔吉耸耸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列列差点叹了口气,连忙强行忍住。不行,千万大意不得。塞尔吉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失望。她大概是希望列列能提出足以令她安心的证据吧,可惜这份期望落空了。
这只是我的想像,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
塞尔吉双手柱着脸颊。
巡检祭司应该对我的想像很有兴趣。阿修隆的审问官似乎特别喜欢拷问犯人,到时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逼迫友友承认自己是魔女。一旦承认,就等于是宣判死刑。
原来这就是塞尔吉的用意。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列列身上没有武器,塞尔吉的长剑就倚靠在床边。抢下那把长剑吧。对付乔纳森或许没什么自信,对付塞尔吉可就不一样了。抢下那把长剑,杀了塞尔吉。堵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了结她的生命,然后再带着友友逃走吧,这是唯一的办法。既然塞尔吉有这种打算,列列也别无选择。
不要紧张,列列。
塞尔吉伸出右脚,以脚尖轻触剑鞘,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很清楚现在不能伸手碰触长剑,否则列列一定会有所反应,不得不做出反应。
这只是我自己的想像,并没有检举的意思。
一定只是敷衍的场面话,千万不能相信。列列拼命地思考杀死塞尔吉的方法。就算没有长剑也行,只要折断她的颈骨就好了。
放轻松一点。
塞尔吉的脚尖缓缓地离开剑鞘。
我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推论,更打算跟友友开诚布公地仔细详谈,毕竟友友是我的知心好友。不过,若她真的欺骗了我呢?我一定会很生气,恨不得亲手将她大卸八块。或许这也是乔纳森的感受吧。乔纳森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实在不忍心置之不理。他好像想趁着休假期间寻找阿拉贝拉˙李德尔,我也打算跟他一起去。
那是你的自由,跟我无关。
跟着去的人不是只有我而已。
什么?
你也要一起去,列列。
塞尔吉的嘴角浮现笑意,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列列伊吉尔,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友友。你将自愿成为我的从士,我也会支付薪水。准骑士的从士虽然待遇不高,至少还不至于饿死。你将成为我的手脚,为我效力。从士的工作可不轻松,除了在战场上保护主人之外,平常还要照料主人的生活起居。如果主人做出要求,甚至还得提供床第之间的服务,毕竟战场上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女人。天主虽然禁止同性之爱,人类却无法战胜自己的**。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出要求的,至少现在不会。
为什么找上我?
你总不希望亡命天涯吧?
塞尔吉流露出少女般的促狭,笑得十分开心。
考虑看看吧,列列,这可是不错的交易。成为我的从士,对你有什么损失?有什么困扰?就算有的话,也只有一点不方便,那就是你永远也无法离开我。
无法离开你?
没错,往后大概得经常跟友友分隔两地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哥哥是准骑士的从士,妹妹的生活也自然获得了保障。
不,友友不是我的妹妹。不行,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说出口,否则谎言会被拆穿。一旦被拆穿就真的没得商量了。
塞尔吉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可恶,她根本就知道列列和友友不是真正的兄妹,偏偏列列只能闷在心里面,不能说出口。
我不希望任何人背叛我,让我相信你吧,列列。跪在我的面前,展现你的诚意。
如果拒绝呢?塞尔吉势必会举发友友,所以必须立刻杀了塞尔吉。杀了她之后逃亡,列列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圣骑士追缉的目标。
列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视线一直停留在塞尔吉的长剑。夺下长剑,杀了塞尔吉吧。又要杀生吗?没关系。为了友友,杀再多的人也不在乎。对了,不必急于一时,往后一定有更好的机会。
成为我的从士吧,列列。
反正只是虚与委蛇。
权宜之计。
列列双膝跪地,向塞尔吉低头。
塞尔吉从床上站了起来,蹲在列列的面前,轻捏列列的下颚,蛮横地抬起列列的脸庞,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不知道你成为我的人之后,友友会有什么表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