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平庸,那其实是一种才华,
也是足以与古代古里希拉悲剧匹敌的壮阔悲剧。
富鲁拉.迪欧.富兰斯基戏曲「寻常的悲剧」同盟历七二年
我打着呵欠从被窝里醒来。
因为带着睡意,所以视线还很模糊。我把手往上摸了摸,抓住知觉眼镜之后拉到鼻梁上。
我一边把脚伸进牛仔裤裤管,一边从床上起身。虽然已是初春时节,但迟迟不愿离去的冬天,还是让肌肤略厌寒意。我赤着脚,啪搭啪搭地走在地板上。打开终端机转到新闻节目。听着新闻报导的声音,走向厨房。
我打开冰箱,拿出装牛奶的瓶子、面包、蕃茄与熏肉。然后用左脚关上冰箱,回到了客厅。当我坐在椅子上准备切熏肉时,才发现自己忘了拿菜刀。我环顾周围,看见我需要的东西。
我抽出靠在椅子上的魔杖剑,用刀身切开熏肉。前锋剑七一类的攻击型咒式士,可是把剑视为神圣象征,如果让他们看到我切肉的景象,多半会当场昏倒吧。
我把切成大小适中的熏肉放进口中。啊,好冰。
喝牛奶的时候,新闻报导的声音传人我耳里。
「哲贝伦龙皇国与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针对亚鲁索克分界线的第九次圣地纷争,当地情势日渐紧张,双方依然持续交涉中。」
立体光学影像里的主播,以严谨而忠实的样版表情,报导着现今政局动态。我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新闻。
「军方的综合幕僚参谋本部次长古兹雷古表示,如果双方没办法透过谈判解决,将不惜以武力实现正义。」
我咬着蕃茄,看着画面上军人阴险的脸孔。
「此外,教会强硬派长老欧肯迪欧乌斯,坚持反对割让圣地的立场,近期发表了要求**介入的强烈声明。相对的,属于稳健派的皇族莫尔汀枢机主教,则是继续保持沉默,对于未来将如何发展不愿作任何揣测。」
接着,画面上出现一脸顽固样的白发老主教,以及藏在眼镜后方目光深沉的枢机主教。面对强硬派的宗教人士,保守派的皇族似乎也感到很棘手。
可是,生活在城市一隅的我,应该没有机会遇上那样的大人物。
只不过我一点也不希望百年前的独立战争。或是六十年前的大陆战争再度发生。
我喝了牛奶吞下面包,然后穿上战斗用的靴子。抓起在皮椅椅背上的外套,一边把手伸进袖子一边走了出去。
离开大楼之后,艾里达那的街角映入我的眼帘。人行道上充满人潮,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灰色大楼四处林立。
伫立在门口,我看着出入口旁边,本来想骑机车,却想起似乎把它送去修理了。
「列车即将进站,请站在白线以内等待,列车即将进站。」
艾里达那车站里,响起了多管闲事的广播声。车站内混杂广播声、说话声与脚步声,形成熙熙攘攘的气氛。
涂成青、银两色的列车驶入了站内。随着一阵金属车轮的嘎吱声,长长的列车开始减速停车。从车门内走出来的人群,与上车的人群身影交错。我也成为人群的一部分搭上了车。
虽然已过了早上的通勤时间,车内拥挤的程度依然像金属原子键结般紧密。
我混在人群之中,抓着吊环随着电车摇晃。注意不让魔杖剑的剑鞘或刀柄碰到别人。
列车停下之后,我混在人群中下车。通过剪票口,走出新卡鲁那车站的西出口。
我打了呵欠,停不太下来。我看着车站里艾里达那的地图。打着呵欠,视线跟着艾里达那的说明文字移动。
艾里达那市
哲贝伦龙皇国三十五州之一,位于龙皇国东方,是艾里乌斯郡的中枢。面对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西方,依据五十多年前的条约,交付两国共同统治。
艾里达那市面向鲁鲁加那内海,由于拥有七条大运河与七十七座桥梁,成为伍戈大陆的贸易及外交中心。流经市中央的欧利埃拉尔大河将艾里达那一分为二,大致上来说西岸区民多偏龙皇国,东岸则是倾向七都市同盟。
艾里达那市面积七九九点五平方公里,约为龙皇都的七分之一。根据两年前皇历四九五年的调查,它是个人口共有七十二万六千七百四十三人的中型规模都市。
艾里达那市又以观光闻名,拥有各种博物馆与历史遗迹。歌女艾里达那就是本市命名的由来,设有艾里达那雕像的大音乐厅也十分有名。另一方面,座落在欧利埃拉尔大河上的戈杰斯经济特区,合法、非法的赌场与妓院都大受观光客欢迎。
嗯,怎样都好。我长长的呵欠终于止住了。
现实中的艾里达那则是完全不同。实际上是像我们这类遭到社会放逐的人,几经颠沛流离,最后仅有的避风港。
我走向艾里达那的街道。为了买早午餐停在普洛乌斯轻食店前。我站在冒出蒸气的窗口,入赘的店主荷顿探出了头。
「哎呀,是嘉优斯吗?好久不见。」
荷顿不等我点餐,便开始把里面包着绞肉的炸波洛克装进纸袋里。这个吃起来跟早上迟来的咖啡很搭。
「现在景气很不好,连你也来光顾真让我开心。」
「我喜欢你无礼的待客方式。」
「你们的生意又怎样?」
「还不到需要让快倒闭的店担心的程度,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不过情况不太好。」我对荷顿的工作提出意见。「喂,不要那个。帮我装肉比较多的。」
「咒式士的生意真的很不好做。」荷顿很厌恶地看着我的知觉眼镜。上面附有简易的数据搜寻功能及简单的采查机能。不过也只有我会这样斤斤计较,连买东西也要用。
「说到这个,你那个美艳的合伙人到哪去了?」
「如果你在吉吉那面前这样说,你那张长脸应该会跟炸波洛克一起摆在店面展示。」
「你也是辛苦个没完啊。」
荷顿对我耸肩。我接过纸袋,食物的温度传到手上。我正要离去时,荷顿他亮出身后那只手拿着的东西。
长方形框里有数百颗的珠子,整齐的串成了几十列。那是东方的计算工具算盘。
「那么,来听听本周的荷顿麻辣占卜吧。」
「我不要。」
「哎呀哎呀,别客气。」
「看着我的嘴巴:我,不,要。」
荷顿对我明确的拒绝视若无睹,拨起算盘上的珠子。占卜已经开始了。
「用左手收下波洛克,眼镜向右歪四度的你,今日的运势。车运死因是吊死,车运装扮是竟然能够支撑一个人体重的坚固领带。金钱运极差,有女难之相。还有爬虫类与坏心僧侣的宇宙级警报。」
「没一个能相信的啊。」我连珠炮似地说。「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你应该早点发现,让店里客人减少的原因,就是你的占卜吧。」
「可是我觉得风评不错啊。」
「你的占卜,是最差的占卜。」我接着反驳。「集he对方的出生年月日或星星的位置、星座与血型、身高与体重、兴趣、对食物的好恶、宠物狗的名字、开始自*的年龄、昨日的天气,你的牙齿有多痛这些因素,虽然运用了复杂的算式,以占卜而言也是胡扯过头了吧。」
「可是很准啊。」
「你说我上辈子鞋带没绑好,这到底是哪里准了?」
「只不过是准确的部分你察觉不到而已吧?」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再见。」
我迅速撤离现场。
我走在远离商店街的道路上。一栋三层楼高的大楼出现在眼前。
玄关上挂着「亚修雷.布夫&索雷尔咒式士事务所」字样的黄铜招牌。
我曾经对吉吉那的名字写在我前面感到不快,要求他变更名称。但是在吉吉那大议会里,吉吉那法案订定了只有他说的才算数的独裁制度,因此变更申请不予通过。
不过这样客户也比较容易在电话簿里找到,所以我也不那么坚持要改名了。
我透过手机讯号,解除各种防盗装置。打开门扉之后,牛仔裤裤管传来一股温热。
我看见一团毛色漆黑的物体,原来是只猫在磨蹭我的脚。在三角形双耳之下,高贵的金色眼眸朝上凝视着我。
那是黑猫爱尔文。她是附近的野猫,偶尔会到事务所来休憩一下。
美丽孤傲的她,好像对我左手提着的纸袋很有兴趣。她似乎想要午餐,我拿出炸波洛克给她看。大小姐看来不太喜欢,于是把鼻尖朝向门外。
爱尔文滑行似地穿过我的两脚间。我回过头去,只见她在艾卫达那街角,摇曳着比罪孽还黑暗的尾巴前进的身影。应该是到别的地方索取食物去了。
我把视线移回室内。第一任所长由店面改装成的接待室十分宽敞。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接待桌与两旁的接待椅。
接待桌上有一迭文件。今天一定得要商量这件事。
我依照往常的习惯,把外套挂在椅背上,走到左边的水槽。我拿起水壶装水,再点上青色的瓦斯炉火,接着往里面走。
我咬着炸波洛克,进入接待室后方的个人办公室兼事务所。
右手边的墙壁上放着跟咒式相关的书本。虽然一开始排列得很整齐,可是后来的空隙里渐渐塞满书,变成几何学上才看得到的构造。连放在地板上的资料都堆成摩天楼。书里几十张引用的标签像舌头一样伸了出来。
房内的立体光学影像还开着,上头的咒印组成式,是我用来完成仍在研究中的咒式。因为很浪费电,我顺手关掉电源。
我吃完波洛克,把包装纸投进垃圾桶。垫在垃圾桶底下的,是我念到一半的皇立琉内鲁库中央咒式研究所的伪造毕业证书。赫洛迪鲁、库艾特、马歇罗,我突然想起这些学生时代损友的脸孔,随即抛到脑后。
接下来我检查了事务所的电话。录音机有十二通留言。
追踪悬赏目标的委托,企业保全的咨询,离家出走的协寻委托。来自黑社会组织,护送保护费的要求。还有「反咒式人民共同解放战线」这个组织,他们经常打来:「咒式士非死不可,这是因为」诸如此类内容的骚扰电话。
依照惯例会持续几十分钟,所以我让录音机快转。接着出现了女性的声音。「啊,是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件?如果有的话,拨个电话给我。」是报社记者安洁尔。
我没有理会,一路听到最后的外遇调查。我注视着房间,想着要接受哪个委托,拒绝哪个委托。
另外一边,有窗户的左侧放着吉吉那的桌子。主人不在的桌上,放着咒式具与保养用的油和工具,以及鹿皮。桌子的旁边,不知为何并排着四张椅子。有着典雅装饰与奇特造型的椅子,并列起来有种美感。
屋顶传来细微的声音。
「又来了吗?」
我回到接待室,水壶里的水沸腾着。我将滚水注入咖啡机,接着将泡好的咖啡倒进陶杯里。用右手端着回到个人办公室,爬上后方的楼梯。
二楼维持原ben店面和上一代事务所的样子。
从改装前到现在一直不知道里头装些什么的木箱和纸箱,一路堆到通道的天花板。六弦琴、撞球台、黑白熊玩偶跟故障的咒式具混在一起。还有吉吉那比本行还认真的兴趣;收集来的衣柜、架子和椅子,依咒术的方式摆放。没有计划要整理。
我穿过狭窄的通道,打开铁制的安全门。上午的阳光,飞进我的视网膜。
事务所一楼上方有块水泥屋顶。我在灰色地板中央,看见伙伴吉吉那的身影。
在晨光中浮现的,是乳白色的肌肤。骤雨般倾泻的银发之间,带有名刀光辉的眼眸。雪峰般的鼻梁,火红花瓣似的湿润嘴唇。
由额头跨过右眼直到脸颊,刺着青色火焰与龙飞舞的刺青,很像三流诗人的笔法。
吉吉那双手握着屠龙刀涅雷多。他伸长折迭式的刀柄,中央在指尖旋转,刺入水泥地板。接着双膝跪在铺着毛毯的地上,拉出刀身。水平捧着巨大的刀刃与刀柄,最后将额头靠在地板上,结束了礼拜。
他纺出的咏唱声,令我想起吹在遥远异国原野上的凉风。
好久没有看见吉吉那故乡的屠龙族的礼拜仪式「库都」。
虽然他每天早上都会礼拜,但杀了龙之后会特别仔细。内容不外乎是跟祖先和亲族报告自己的武运与对龙的敬畏之类的。
吉吉那由礼拜的半跪姿,挥动大刀舞起中级屠龙式刀法术「流云」。须臾间银色的刀刃停止。
「这种让人不快的贫民波动是嘉优斯吗?」
「我不想被变态民族这么叫。特别是一早就在求神问卜的吉吉那。」
接着,吉吉那以「龙一肢一下雷」接上「浮云」,身体朝右一记「青岚」,转身使出「波涛返回」作结。
「在屠龙族的传承与思考之中,被你们分门别类,称之为神的二十三种概念,根本一个都不存在。」
他把巨大的屠龙刀收回鞘中,向后击出「泻瀑」,再转回正面。
「根据屠龙族的传统,我们肩负的任务,是要与最强大的敌人『龙』还有『异貌者』战斗,让战斗过程成为传说,让世界得以延续。」
他放低身子,以烈焰般的气势使出「龙击」,最后反转刀刃,收刀放入背上的刀鞘里。
美貌的屠龙族战士进行礼拜与剑技展现,光是这样看来就像是一幅画。
「要我来说,屠龙族一点想象力也没有,这只是对自身的杀戮癖好作出解释而已。」
我为了提振精神,把右手的陶杯凑向嘴边。咖啡的苦味让我的脑细胞重新活络起来。
「不要一大早就露出那种乞丐讨钱的穷酸样,光是盯着你视力就会变差。」
「吉吉那你的存在本身才是违反道德。为了这个世界好,快点用音速回去你的故乡,也就是学名为黄泉的那个地方去吧。」
我想起刚才的事。
「吉吉那,通道上那些椅子、衣柜和架子赶快扔了吧。不然装点东西,摆些什么都好。放在那里很碍眼又占空间。」
听见我的话,吉吉那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说什么?吉吉那露出打从心底吃惊的表情,盯着我说。「如果摆上东西,还是装了些什么的话,那些椅子、衣柜和架子,不就失去了原本的优雅和功能美了吗?」
我又喝了口咖啡。
笨蛋的想法,人类是无法理解的。
回到一楼的接待室。
我在铺着皮革的接待椅上坐下。堆放着文件的接待桌另一侧,吉吉那坐在他喜欢的木制椅子上。
吉吉那的椅子,是扶手和椅背都有装饰的优雅椅子。
那似乎是某个名匠手工制作的椅子,他还取了西露露嘉这个名字。这种行为已经远远超过少女兴趣的层次,可以算的上是变态了。
再深究下去的话,我的头会厌到晕眩。还是回到现实,开起工作会议。
「首先,罗路卡屋那边每月分期付款五万、十一万五千、十五万伊恩,毫不客气的请款单已经堆得跟山一样高了。」我把一迭请款单扔在桌上,拿起下一样。「然后是慈珊诊所那边八十五万伊恩的请款单,那个黑心女医师居然在治疗费用上加上利息。很好,全部烧光算了。」
「烧光你自己会比较有效率。」
吉吉那的发言,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胡言乱语,所以我没有理会。我一面整理请款单,一面问我的伙伴:
「上个月开始我们拚死打倒了巨人和咒式士罪犯,甚至还打倒了龙,市政府那里汇了多少钱进来?」
吉吉那以流利而典雅的动作,由怀中抽出一张银行汇款收执联。让纸片垂直落下,出示给我看。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为了怕弄错我看了数字六次、七次。到了第八次,我的心脏就快要停止跳动。
坐在椅子上的吉吉那平静地开始保养屠龙刀。我只能放声大叫。
「巨人与悬赏的通缉犯也就算了,我们打倒了两头龙,而且其中一头是准长命龙,结果报酬只有这样!」我停不住叹息。「从报酬里扣除用掉的咒弹和咒式具的费用之后,剩下来的跟小孩领的零用钱没两样吧!」
吉吉那沉默地继续保养刀身。我在脑海里想象着把沙札兰课长切成八块,碎成粉尘,扔掉之后烧成灰烬的情景。
「失败了。要是跟附近的村庄收取讨伐酬劳,再把龙的遗骸卖给民间企业,至少还可以多赚四成。以前人家不是还说杀一头龙买豪宅吗!」
「即便现代已经发展出替代品,不论龙的鳞片、犄角或骨头,都可以拿来作为咒式的素材,大脑则是可以当成宝珠使用。不过比起实用价值,不如当成美术品或珍希物品卖给收藏家。」
吉吉那冷静地回答。
「我想杀死那个,当时乖乖把两头龙的遗骸交给市政府保管室的我。」
吉吉那连看都不看正在哀叹的我,回说:
「想跟沙札兰断绝关系也没办法。因为要是被市政府盯上了,他们也不会再装作没看见我们违反各种咒式法了。」
「也是。」我的声音疲劳的像灌了铅那样沉重。吉吉那正在保养的屠龙刀涅雷多也好,我的断罪者优尔加也好,严格说起来全都违反咒式法。」
根据法令规定,一般咒式士可持有的魔杖剑,刀身为八百公厘以下,包括刀柄在内,全长必须在一千两百公厘以下。我的优尔加刀身全长八百零二公厘就算是勉强可以通过,刀身全长一千零七十一公厘,要是伸长刀柄还能作为长枪的涅雷多就没办法了。
背着威力强大到让军用魔杖枪也会脸色发青的涅雷多走在路上,不管定到那个街角都会被警察盘问。
「为了防止吉吉那在每个街角都砍杀*察,说服你开始阶段性把刀刃和刀柄分离是前任所长和我的功劳。」
「真多管闲事。」
「我们拥有追捕悬赏通缉犯的执照,偶尔接受讨伐异貌者的工作,只是为了让市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咒式士协会就算了,要是被咒式士最高调查法院盯上麻烦就大了。」
吉吉那笑了。我可是笑不出来。
「考虑到我们有在研究和使用被禁止的咒式,和市政府或是警方维持良好关系不会有损失。」
「市公所那边抓到我们的弱点,所以才会用便宜的报酬压榨我们。」
吉吉那露出有男子气概的笑容。
「我们屠龙族有句谚语,勿看着其它龙,而丢下眼前的龙。说起来真是至理名言吧?」
「的确说得很对。」我承认。「但是说到让我们不得不对市政府低头的元凶就是你,这可是让我在数学上乘以两倍的愤怒。」
看着吉吉那,我脑袋里的血液急速下降。
「等一下,吉吉那,」我的舌头差点打结。「请问一下,您老兄从刚才一直磨着的那把屠龙刀上,怎么会多了一颗看起来很陌生的宝珠,这是怎么回事呢?」
吉吉那美丽的脸上,浮现自傲的微笑,对我展示屠龙刀上的宝珠。
「不错吧?是夏曼多公司的攻击性咒式用宝珠ZAM四九六年式Ⅳ型。跟以前的形式比较起来,让咒式失效的比率上升了百分之九点五,刀刃本身的强度也上升了百分之八点二之多,非常不错。」
吉吉那用秀丽的下巴,指着桌上。
「罗路卡屋那边有二手货,价格只要新品的七成,很便宜。收据在那边。」
有张收据躲在桌上散乱的文件之间。看见数字之后,我几乎快要失禁、失神、升天转世投胎。如果可以的话,请直接让我跳到下辈子的人生吧。
「这个数字可以买两辆新车了吧?」
我拚命挺住随着椅子倒向后方而逐渐淡薄的意识。构筑起组成式,用背肌的力量将身体连椅子一并猛力弹起,我提起魔杖剑放出咒式。
「把钱还来!」
这是正义的咒式,化学炼成系第一位阶「磷舞」,藉由镁与磷的化学反应放出火花:我试图利用火花制造盲点,从吉吉那手上夺疟那颗违禁品。可是火花遮蔽视线的效果,才只出现到一半就消失了。
「你看到了吗,嘉优斯?它可以介入低位阶咒式的组成,让咒式几乎失效。」
吉吉那的脸上,不含反省物质中的道歉元素。有那种元素吗?思绪会混乱成这样,代表我的活力与神智都要启程前往另一个世界了。
吉吉那陶醉在宝珠的效果里。如果把那个咒式具拿去退货,恐怕他一定会觉得割断我细细的脖子也可以。
「不然这样好了。把嘉优斯的魔杖剑断罪者优尔加和赎罪者马古那斯都卖掉。两把都是最大名刀级,所以应该可以卖到好价钱。」
吉吉那的表情,像是想到好得不得了的事情。如果表现成头上有电灯泡亮起,应该会亮到陂掉吧。
「这把魔杖剑里,有某个夏天哀伤恋情的回忆,所以我不会卖掉。」
「我怎么听说是你诈赌,从某个人的手里拿到的?」
「你只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面记忆力过人呢。」
「不对,应该要说是在对你不利的事情上面记忆力过人。」
「喂,吉吉那。」我开始解释。「卖掉魔杖剑之后,我要怎么放出咒式?你是要我像童话故事里的魔法师一样,挥舞木杖,然后咏唱白痴的咒文施展魔法吗?」
屠龙族的战士,彷佛获得天启的神官般连连点头。
「真可惜,我不是童话故事的魔法师,而是咒式士。除非有例外,一般咒式士如果没有魔杖剑就发动不了咒式。」我用手指按住额头。头好像快要痛起来。
「了解魔杖剑对攻击型咒式士来说的重要性,依然说要卖掉,吉吉那你还清醒吗?」
「清醒了又怎样?」
面对一个思考层面没有深度,愚蠢程度直追大陆纪录,这样不世出的人才,要改变他的想法是很困难的。
迫不得已的我。只好转为哀求。
「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你看看这请款单的山脉和大河。我们要怎样才能活到月底,你觉得生活就像量子一样充满不确定性吗?」
我低下了头,知觉眼镜从鼻粱滑落几乎就要掉了下来。带着忧伤的濡湿双眼向着膝盖。
非常完美。从小我就用这招博取他人的同情心,让女人自己把衣服脱掉,让水果行打折,躲过了不少危机。
「不用理他们。我们屠龙族有句谚语没有勤勉的贫民。」吉吉那宣布。「去接酬劳高到让我们笑到腹肌抽痛的工作吧。也可以去找放在路边的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