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除了那位大人,我对你毫无敬意。」
「这也是很合理的。」
莫尔汀发出自嘲的苦笑。人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发动了光学迷彩咒式。没入房间角落的黑暗里。
敲击橡木大门的声音传来,莫尔汀准许对方进来。穿便服的咒式骑士打开门进来,行了一礼之后环视室内。
「怎么了?」
枢机主教看都不看背后开口问道。骑士在室内放出采查咒式,摇了摇头。
「没什么,因为我听到一些交谈声。」
「是我在自言自语、我在吟唱适合艾里达那夜晚的诗句。」
「那就失礼了。」骑士做出直立不动的姿势。「那么,室内完全没有异状。为了明天的要事,今天请您早点休息。」
枢机主教像是说我知道了似地挥了挥手,要骑士退下。
「没有异状,吗。丽姿的保全不像传闻那样,欧杰斯王家的咒式骑士水平也变差了。」莫尔汀嘴角出现苦笑。「可是,对手是他们,即便是本领高强的攻击型咒式士无法发挥实力,也算是情有可原。」
莫尔汀独自做出结论。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张开了双臂。
「好了,好戏已经上演。改写过的剧本,还会再被某人改写。最后会是哪里的谁让它落幕,接受观众如雷的掌声呢?」
清晰暸亮的声调宛如朗诵舞台剧台词,像是在质问眼前的艾里达那,声音继续下去。
「自从发现构成物质的元素既是粒子也是波之后,古典物理学之中可完全预测事物现象的观念,就被破坏殆尽了。正因为就算是神也无法预测或决定,这场戏,这个人生才真的有趣。」
枢机主教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台词,右手托着下巴。闭上了眼睛。「不对吗,不!这个比较好。」他低语着睁开了眼。
「我等不断嘶吼追问着
在某人将绝美的银短剑
妆点在我胸膛深处的心脏之前
告诉我吧那真实的虚伪与蔷薇」
没有人听见的话,落在室内消失。
「吉格姆托这首看似无意义却蕴含深意的诗,在这种时候很能制造气氛。」
他对于自己的独角戏毫无感慨地打了个呵欠。
瞥了一眼窗外尽收眼底的艾里达那风景之后,他转身定向寝室。
「就是这样。」
我倾斜酒杯,让酒流进喉咙。
酒精在我胃匠灼烧着。
「退烧剂可以用非类固醇消炎剂和乙酰胺酚类(注:即普拿疼。),后者的副作用相对的比较小。退烧剂都是由刺激延脑的前列腺抑制素之类的物质来合成,可以缓解发炎造成的体温上升,但是乙酰胺酚只在脑部发生作用,消炎剂则会在患部发生作用。」我继续对赫洛迪鲁解说。「消炎剂抑制前列腺素,也可以减缓不舒服的体温上升和疼痛,但是也会抑制正常的发炎反应。完全抑制的话,最后也会延迟痊愈的时间。既然有了乙酰胺酚,那么非类固醇消炎剂的使用最好降到最低,恩,人呢?」
应该坐在我旁边的赫洛迪鲁,消失得连一粒分子也不剩。
我回想起赫洛迪鲁接完手机之后就匆忙离开了,他说相关人士要讨论明天的护卫计划,便先行离开了。不用多想也知道我也是相关人士,难道我没被算在里面吗?算了,没差啦。
只要冰凉的达肯酒,或者是刺激舌头的吉连提酒在胃底灼烧,我就心满意足了。酒钱也是赫洛迪鲁付的,因此就更满足了。甚至连吉吉那也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所以简直是满分的状态。
可是,我看见了幻觉。我梦见了拥有银色银发与双眸的人走下通向店内的楼梯的恶梦。
难道是在学生时代尝试过的,到了现在才出现副作用?
「我知道你在这里,可是没想到你竞然会在工作时间喝醉,」吉吉那的幻影走向了我。「我应该告诉过你屠龙族,手拿酒杯,无法挥剑这句名言才对吧?」
恶梦说话了。确实是吉吉那会说出话,那种让人心情恶劣的台词。我非得消除那有毒思想电波不可。
「恶梦消失吧。哔哔哔再给你哔哔哔!」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坏掉。回去了,嘉优斯。」
变成实体的恶梦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领。下个瞬问,我已浮在空中。我用双手抓住空气,递给吉吉那。
「恩哼,吉吉那先生,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耶。诶,小哥,你看,有空气哦!空气!刚采收起来产地直送的新鲜空气,现在加量三成,贱价大甩卖哦!」
不知是我真的喝醉了,还是想要吉吉那玩,麻痹的大脑语言区错乱了。
吉吉那的俊美容貌露出诧异表情,然后举起了双臂。我被吉吉那扛到肩上。酒杯的酒快洒出来了,这样太浪费了。我急忙放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拿给站在旁边的老酒保。
作为好喝的酒的谢礼,我也递给他手里抓着的空气。老酒保恭敬地用双手接下。
「我不能免费收下,会替您保管在店里。」
「恩,先放在吧台吧。我下次来的时候再吸。」
彷佛绝症发作似的,我在吉吉那的肩上狂声大笑起来。吉吉那穿过桌子与醉汉之间,在通往出口的楼梯前停下脚步。
吉吉那回头向后看。
「老板,这个店里放酒的架子,连眼光独到的我都觉得很棒。这些椅子们服务客人之外,也显露出温柔的表情和魅惑的肢体动作。你要一辈子好好珍惜哦。」
「十分感谢您。」
「可是,让她们每天工作太可惜了。偶尔要让她们休息,带她们去逛逛海边或古迹,也要照顾好她们的精神状态才是。」
老酒保连忙以专业素养抑制住想露出来的惊讶表情,勉强点了点头。喝醉的我胡言乱语也就算了,吉吉那没喝醉却病态地胡言乱语,似乎更让他无法招架。
「吉吉那有电波我也有电波。哦,这是最新型的电子战,把蛋蛋藏起来,不然但会被煮熟哦。生zhi器也要藏起来,不然会得不孕症哦!」
我接着又如临死前痉挛地大笑起来,然后被吉吉那扛着离开酒吧。
离开地下酒吧来到地面上之后,吉吉那把我放了下来。烂醉如泥的我,搭着伙伴的肩膀往前走。
艾里达那的夜晚,变得更加寒冷。
抬头仰望,夜空繁星点点。远方祝祷祭典的喧闹声微微传来。
大楼形成的谷底没有行人。毕竞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这种小巷子不会有人经过.简直就像马里马鲁海沟的底部一样,虽然我没有去过。
我们两个走在铺了石板的步道上。
相较于身高一八三公分的我,吉吉那一九四公分还高了我半个头,两人走着不合拍的两人三脚。
「吉吉那是低能的战斗偏执狂。来人啊,帮我拿又硬又尖涂了剧毒的家伙来。」我脱口说出平日说不出口的露骨坏话。「每次你花的钱都超过赚到的钱。你也体谅一下持家者的辛苦好吗?难道我是家庭主妇吗?不、不,哪有这种事。我是偶然路过的吉吉那绝对反对根绝毁坏灭绝主义者。」
说吉吉那的坏话,似乎成了我的权利与义务。可是现在说的量比平常还要大,多半是因为酒让我变得肆无忌惮。
「如果吉吉那没有捡到我的话,我应该会以平凡贵族三男的身分活下去。」就像是呕吐一样,一但开始就无法中途停止。「现在应该是学院的助理或研究员,或者找个踏实的职业,被可~~爱的老婆、像老婆的女儿还有像我的好儿子包围着,应该会过着幸~~福的生活。一定是这样的。」
吉吉那拾起头的侧脸,否定了我说的话。
「你一开始的妄想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你跟我见面的时候,就只剩下学徒这条路可以走。已经不是适合家庭的男人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个劲地不断破口大骂。吉吉那似乎觉得应付喝醉的人很麻烦,对我的反应视若无睹。
我们来到大楼转角,吉吉那停下脚步。
「嘉优斯啊,你真的醉了吗?」
「不。我觉得就算我说我装醉,吉吉那也不会生气。」
我合理的意见让吉吉那的俊美容貌扭曲起来。
「那就继续吧。」
「可以继续没关系。有想对我说的话就说吧。」
吉吉那异常的宽厚,让我脑袋里的酒精飞掉不少。
「我跟你是继承吉欧尔古遗志与事务所的伙伴。虽然没有掏心掏肺的交谈过,今晚也算是个好机会。」
他银色的眼眸仰望天空。不知不觉问天边出现薄云。
吉吉那这家伙是不可能洗心革面跟我谈心的。
吉吉那是邪恶的,邪恶的吉吉那这件事,就像是热力学第一与第二法则那样的定律,是本大爷已经使用科学方法证明出来的物理法则。
这么说来,吉吉那的母亲,虽然是纯正血统的屠龙二十二氏族出身,父亲似乎是普通的旅游商人。详细情形他本人没有交代。能与吉吉那建立畅谈往事的友情,这么带种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就连我也不是。
他对自己身为屠龙族有过剩的自傲,但是血统却又不够纯正。吉吉那因为这件事被别人冷嘲热讽,所以才造就这样的人格吧。这对我来说是很困扰的事。
这么有逻辑的推论让我背脊发凉,内心感到非常害怕。
「吉吉那,你之所以会让步,就代表你这家伙又买了贵死人的咒式具或家具了吗,」
面对我的指摘,吉吉那以次音速的速度别开了脸.
「图书馆借来的勺*教动物的一百种方法。里面,写到偶尔试着跟饲养的动物交谈比较好。我也是评估过你的精神状态的。」
我已经搞不清楚跟吉吉那搭档的理由了。剑式或咒式的功力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两个开始在夜里的艾里达那行走。
「我讨厌你。」
「我们意见真的完全雷同,我也讨厌你。」
吉吉那浮现讽刺的笑容。我也哼了一声冷笑起来,可是实际上大概也只能笑。
「我不知道吉吉那是为了什么而活。」
「蠢到需要问别人的生存理由,只有像你一样的弱者而已。该说是一点部不遗恒,我活着才不需要什么理由。」
吉吉那说的话如箭矢般贯穿了我的胸口。恐怕是我的本性冲动了。在这个说话方式永远一直线的男子身旁,我有了想侧试自己能耐的感觉。
「要回去了吗?」
「我不想回丽姿饭店当护卫,而且事务所也还很远。」
我环顾四周,寻找显著的地标。我看见有着麦特老板毫无意义的巨大笑脸招牌。麦特点心店的一隅就在桥的前方。如此说来,我们在乌伊拉路的一头。我在展开了脑海里的地图。
「我们到附近的藏身处之一,一直待到天亮比较好吧。」
我们在全无人车的柏油路上前进。吉吉那停下脚步。我也停下步伐。
在我们的视线前方,那座架在河流与道路的桥梁上,有一道蜷缩的黑影。
像是那个毫无根据的传闻一样,比影子还要黑的阁黑裹住她全身。乌黑的丝发及腰,侧脸如洁白的陶瓷。
她湛绿的双眸发出磷光,凝视着自己的脚边。
女子脚边流淌着黑色液体。因为夜晚的关系看上去像是焦油,但却有一股血腥味飘进我的鼻尖。
一名穿着保全公司制服的男子,倒卧在柏油路上。手里握着的魔杖剑从中折断。周围凌乱地散布着咒弹的空弹壳。
男子的小肠与肝脏,随着血液从腹腔流泻在柏油路面上。红发眼镜男的双眼因恐惧而瞪大。
(****)
女子盯着尸体的眼眸,彷佛有绿色磷光燃烧着。
「又错,了吗?我实在分不清。」女子的左手抓着纸张。「那么为何这东西要袭击我?」
那与其说是口齿不清,不如说是卷着舌头的说话方式。
我后退一步。吉吉那也无声地退下一步。女子的绿色瞳孔捕捉到我和吉吉那的身影。
「是你,是你们杀了我最心爱的夫君吗?」
这句话就跟传闻中的内容一模一样。虽然声调带着纯粹的悲伤与哀切,但她却依旧面无表情。简直就像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脸部肌肉似的。
女子的视线对照着手中的纸以及我们的脸孔。
「终于找到了!」
当我看见女子双眸的瞬间,一股电击似的强烈恐惧,窜过了我的背脊,醉意在剎那间完全消失。这家伙远比传闻说的还要危险。
空气中杀意与敌意不断膨胀。成为咒式之前的咒力放射出来,形成物理性的压力。
「这家伙就是传闻中的咒式士杀手!」
在我发出叫声的同时,吉吉那开始奔驰。他抽出剑柄,连接背上的剑鞘。刀柄与刀刃的接合圆盘旋转,卡住固定轴后继续回转,然后完全固定。他抽出组装完成的屠龙刀涅雷多,踹了地面向前疾奔。我也拔出了断罪者优尔加往前冲刺。
黑色的女子写意地踏出右脚,踩碎柏油路。我们两人分从左右同时劈斩而下。
两道银光发出刺耳的声响。
女子面对从左右袭来的刀刃,只是分别伸出手阻挡。吉吉那的刀,除了主力咒式战车的正面装甲以外,所有物体都切得断,然而,剑舞士强化肌力后猛力一击停了下来。女子用左手的五指握住挡下,手掌上只有浅浅的伤痕。
我的剑刀虽然命中她的上臂,但她漆黑的衣袖却连一厘米也没被切到。没关系,空弹壳从我的魔杖剑弹射而出。
劈斩的同时,我打进了化学炼成系第二位阶「矢髑」。合成的d箭毒素,属于生物碱类毒素,每公斤体重的致死量是六四〇毫克。生物碱类毒素会拮抗神经传导物质乙醢胆碱,盘据神经受体,阻断肌肉传导,导致呼吸困难与痉挛,然后引起急速的窒息死亡。
可是,那魔女的呼吸并未变得紊乱,甚至完全没有颤抖的现象。她戴在右手的戒指奇妙地令人印象深刻。
银色戒圈有着镙钿雕刻,镶着红色宝石。是让我心头骚动的诡异绋红。
女子感到不快似从喉咙发出声响,随即旋转手腕。我的视线怱然上下颠倒。夜空、柏油路、地上的石板映入眼帘,这代表我被她打飞了。
我撞坏了立在地上的招牌,猛力撞上墙壁。虽然我用了护身倒法,但是还是挤压到肋骨,空气从肺中抽出。我利用反作用力离开墙壁,左膝着地。麦特点心店立在地上的招牌完全坏掉了。
我看见和我同样被打飞,以护身倒法在柏油路上翻滚的吉吉那。可是他无法马上起身,维持野兽般四脚着地的姿势。
女子并未继续追击,而是悠然地伫立在夜晚的道路上。
令人畏惧的攻击型咒式士,伫立在我们眼前。这女人是重力系的攻击型咒式士。
所谓的重力系咒式士,是有能力操纵质量下限值为一千一百四十亿,上限值为一千五百三十亿电子伏特的质量粒子,甚至重力子与重力微子的罕见咒式士。
她方才的一击,是增加**或武器的质量,其威力之大绝非虚有其表。否则不可能仅是转动手腕,便把改变**结构达到两百公斤以上的吉吉那打飞。而且我的毒物无法靠近她,更证明她同时也是生物系咒式的使用者。
我跟吉吉那直起身子,与女子相互对峙。
力的特性是单纯地与距离成反比。因此在近身战斗的时候,有时是比生物系还要难以对付的对手。
恐怖的是,她不用魔杖剑即可发动咒式,而且是第十三层级,甚至更高层级的攻击型咒式士。实际上也可能是她本身拥有特异体质。
女子没有看着我们,而是检视自己手掌上的伤。
「这刀刃,这咒文的波长,」
她如大理石般的冷峻面孔,首次出现情感波动。
「没错,终于能报仇了!
轰!
膨胀的杀气形成物质性压力,成为夜风。那是会让软弱的人心脏停止的杀气。「妳要报仇?至少先把地点和名字说出来吧!」
吉吉那一边从路面上起身,一边向她抛出问题。
我们想得到的人太多了。吉吉那曾经在军队里待过。而且我跟吉吉那都是攻击型咒式上,为了追捕悬赏通缉犯,做了许多不得人的工作,所杀的人难以计数。大多数都是无法自夸的理由。与我们有仇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你说,地点跟名字?连这都不知道就痛下杀手了吗?」
女子往前踏了一步。
「我的名字是乌尔兹的张多#尔克。为替我的丈夫,高傲的恩张基#德的报仇,所以才来到这里!」
女子向前进。由于是我不了解的异国发音,所以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如果硬是换成皇国的书写文字,女子的名字是妮多沃尔克或是伊多沃尔克。被我们杀掉的人,名字叫恩尼基鲁德或是威尼西爱古德吗?
吉吉那维持四肢着地的姿势前进,接着从下方白光一闪。自称妮多沃尔克的女子,空手拨开刀刃,回以一击横劈。
吉吉那以巨大的刀当作盾牌格挡。连刀刃一起被打飞到后方。
吉吉那飞越步道的栏杆,掉落在下方的道路上。我也向后奔驰,越过扶手跃身而上。当我一在下方的道路上着地,立刻作出翻滚,藉以分散全身的冲击力。我瞬间感到柏油路接触到脸颊的冰冷,之后回转身躯。刚抬起头,飘逸的黑发与随风飞舞的外套、鞋底,占据我整片视野。我连忙翻了一个跟斗闪开,女子的左脚踩穿我前一刻所在的地面。她以脚踝以下没入地面的左脚为轴心,顺势让右脚的脚跟落下。
只听见一阵破碎声响,我被淹没在飞散的柏油路碎片之中,随即翻滚起身。
先掉落下来的吉吉那并排在我身旁。
静谧的夜晚里,只有运河里快速奔流的潺潺水声。我们在邻接运河的道路上,与妮多沃尔克展开第二回合的战斗。
吉吉那往侧面跃身,落在停在河边路旁的车上。借着踢上车顶的反作用力低空飞翔。刀刃从下方划出一道弧条,劈向妮多沃尔克的眉间。
魔女以左手接住刀刃,同一时间伸出右手。吉吉那立刻横向跳跃。妮多沃尔克指着停在路旁的车辆。
银色车辆随即浮现波纹,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瞬间就被毁坏殆尽。而看得出玻璃破碎,金属骨架被压扁则是之后的事。
抓住交通号志的吉吉那身下,应该是车子的物体,变成数分之一大的碎块。
简直像被巨人的手紧握住的车子爆炸,卷起红莲般的火焰。
魔女挥动左手。
「是重力力场系第五位阶轰重冥黑孔涛!」
吉吉那在我喊叫之前逃开。他抓住的交通号志一瞬间就被破坏了。吉吉那在柏油路上着地。他弹跳起来的瞬间,柏油路随即陷落。
追着吉吉那接二连三被放出的重力波,将柏油路、路墙、金属防护栏像纸工艺品般,被切成细条、挤压之后崩坏。
我虽然想掩护吉吉那,但我拚死也只能逃离那股看不见的强大破坏力。
若将完全没有自旋、质量、电荷,寿命无限大的粒子重力子集结成束,便能发挥相当于中子星重力的破坏力。
重力场表示时空的曲度,也就是时空本身扭曲的程度。换句话说,重力子的攻击是肉眼看不见的,而且能够贯穿任何防御物,没有防御的方式。这种骇人咒式的使用者,我过去从没真的见过。
我穿越落下的石墙碎片,放出构筑好的「爆炸吼」。轰然巨响。白烟之中看的见那道人影。我知道用爆炸方式袭击魔女,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效果。
魔女仅仅举起手便挡下爆炸气流,我进行的这个动作所产生空隙,就是我为吉吉那所能争取到的时间。
吉吉那挥刀切裂烟雾。横劈魔女身体的一击,停在她用来防御的左手毫厘之前。吉吉那变换刀刃的轨道,转为攻击她的下盘。
疾速落下的攻击,被妮多沃尔克神速反射的踢击弹开。吉吉那的身体失去平衡,用手撑住柏油路,魔女的手刀逼近他的头部。
不过,吉吉那失去平衡,是为了让敌人松懈防御的诱饵,并且替我制造出咒式攻击路径。
喷溅而出的液体化为激流与瀑布,瞬间倾泻而出,越过吉吉那头上击中了发动攻击的妮多沃尔克,将她整个人弹飞。
激流让魔女撞上石墙,液体四处飞溅。充满白烟与猛烈氧化反应的刺激臭味,终于落下的空弹壳发出响亮的金属碰撞声。
我所放出的化学炼成系第三位阶「皇瑞灼流」咒式,生成的物体是氯磺酸与过氯酸。沸腾均强骏湍流能够溶解生物。
即便是吉吉那用刀无法砍伤的对手,也不可能防御得了强酸攻击。
蒙蒙白烟在夜晚的河边袅袅升起。
「嘉优」
「伙伴,安静。」
我准备构筑咒式。以我现在手边的低位阶至中位阶咒弹跟装备,不可能杀得了妮多沃尔
「你用这种」
我看见一双越过白色烟雾,穿着鞋子的脚。
「你想用这种咒式愚弄我到什么地步?」
随着愤怒的声音,放出看不见的重力波。背后的墙壁被压溃,我翻身逃开。我在翻滚的终点拾起吉吉那,接着往后后退。
魔女漆黑的衣物与头发虽然冒着蒸腾热气,但却几乎完全没有溶解。我不知道妮多沃尔克的身体或衣物到底是何种物质组成的。
「快后退!」
我发动构筑好的「光闪」。将镁粉与硝酸钠用聚酯树脂凝固后燃烧,生成亮度达六十万烛亮的小型太阳。
「光闪」的原理与照明弹,亮度足以将夜晚化为白昼。
霎时,妮多沃尔克的眼睛便适应了黑暗,恢复视力。
两名咒术师的身影,已经从路上消失。她提高警觉,环顾身边的状况,连接运河的柏油路溅湿了。水面上起了涟漪。
他们落下之前所在的上方道路,隐约传来人声。
对方多少有用点脑袋,妮多沃尔克不得不作出这个结论。
他们为了避免逃走时被人从背后用重力波杀害,一开始并没有逃走。可是一旦知道己方没有打倒她的手段,随即当机立断,决定先逃再说。
「配合得很好嘛。」
对方的咒文不仅是用来攻击而已,背后还另有涵义。剧烈的爆炸声可以引入注意,为了争取时间代替烟雾的强酸,加上用闪光遮蔽她的视线,最后为了避免气味被追踪而跳进运河里。
运用当地的地利之便,全都是经过计算的漂亮退场。
不管自己有多强大,她都无法忘记杀死她的丈夫恩尼基鲁德的人们。她抬头看着周围的建筑。一些爱看热闹的人从窗户采出脸孔。人们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在难以扼制的盛怒之下,她也曾想过要杀光所有靠近自己的生命。
可是,自己并非无敌状态,也没有不死之身。如果像是军队之类,集结数百名强力的咒术师,自己也可能会被杀死。咒术师的实力不可小觑。
魔女的右手按住被夜风吹开的头发。
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绽放光芒。
她和丈夫所背叛的故乡,想必已派出追兵。她带走禁忌之物,是为了阻止故乡对她背信。虽然丈夫已经过世,她还是必须贯彻这个想法。追兵只要一抵达艾里达那,一切就宣告结束,而且也必须让它结束。
再怎么说,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绝对誓约,不容许无辜的被害者继续增加下去,如果破坏这个誓约,便等同于否定自我的存在。这样就和堕落的故乡没有两样。
妮多沃尔克在路上走着。
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夫君啊,我至少会去取回你的遗物。」
激昂的情绪让她的脚下的步伐加快。
柏油路面随着她踏下的每一步变得粉碎,最后龟裂消散。
妮多沃尔克任凭发丝与大衣随风飘动,在夜空之中飞翔。微弱的星光与远方的街灯,映照着她的身影。
魔女在空中翱翔的身影,没入夜晚的闾黑中。
接着,消失在大楼缝隙问的黑暗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