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何止是知道」
沉默的羔羊。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登场。可能的话真不想再见到它的说。我甚至都怀疑那间游戏中心里发生的事会不会其实是这家伙的诅咒了。
作为游乐设施的外观如同废弃医院的巨大建筑物外墙上,到处挂着之前见过的那个可爱的卡通造型羊。其中好几匹的嘴明显是红的。话说这宣传语是搞毛啊,『当下流行的恐怖萌!让你的Heart也心肌梗塞!』啥啥的,太不吉利了吧,就算被告上法庭也不奇怪耶。
「我说啊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恐怖的东西?」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也没法喜欢起来啊,这个角色。说好听是超现实,说难听是恶心。说起来标题就很诡异,实在没法想象这家伙会有愉快的伙伴。
「呜呜,我或许有点讨厌」
红羽青着脸紧贴着凉月。这么说来她从以前开始就对神秘系事物很不擅长来着,说是没有实体的对手也不可能打赢之类的。嘛,要说是有这家伙的风格也确实很像她的风格。
「不过要是近卫学长会进去的话」
「」
一边感受着不好的预感,我一边往身边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近卫正以热切的视线盯着那恶心的羊看。呜哇,完全变成这群家伙的粉丝了啊。
没办法,我们以近卫为先头排进等候的队列里。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游客在等待时不无聊,这鬼屋设计成了能在排队时看得到出口的形式。看着走出鬼屋的客人的反应取乐就是当初设计的初衷吧。
不过,「噫咿咿会被诅咒的!」啦,「救救我,那东西在我脑里挥之不去!」啦,「来了!那些家伙要来了!呀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完蛋啦啊啊啊!」之类的,走出鬼屋的客人们个个都喊着这些越出常轨的话就显得太不正常了。
其中甚至还有女孩子翻着白眼休克过去就这么被担架抬出来。心脏不好的人请回避这一警告真的很可怕。
「啊哇,啊哇哇哇」红羽抱着凉月抖个不停。这也不奇怪,都有客人在排队时就因身体不舒服中途退场了。
「红羽妹妹,还是别进去比较好吧?」
凉月对红羽低语道。现在红羽的脸色已经超过苍白的程度,可以说是面如土色了。嗯,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其实我甚至有种一进去就出不来的感觉。
「离开队伍吧红羽妹妹,我也跟你一起。就这么回事次郎君,你和昴去享受这鬼屋吧」
「好的,明白等等,喂!我非进去不可吗!」
「什么啊,男生的话这种程度能承受的了吧。还是说次郎君是个这种程度就害怕的没种男人吗?」
「咕!你,你丫的!」
「不是的话就去吧。我们就在刚才吃午饭的小卖店里等」
话音刚落,凉月就牵起红羽的手干脆地从队伍中离开。
呜呜,这样的话只能做好觉悟了。进去的话可能会做三天恶梦,但都被说成没种男了可不能就这么退下。老子也是有自尊的。
可是。
就在快轮到我们时,工作人员突然通过扩音器通告说活动中止。
听说竟然有一对年轻情侣进去后就失去联系一直没出来,现在工作人员正全员出动搜寻中。这展开就跟B级电影一样,不会是被某种东西吞掉了吧。
「唔再过不久就能进去的说」
近卫相当的遗憾,我却是松了一口气。周围的游客似乎也和我一样,大家没有kang议而是快步离开队伍。
我们也离开队伍回去跟凉月她们合流。
「说起来上午过得怎么样?一直跟红羽在一起的吧?」
一边朝吃过午饭的小卖店走,我一边向旁边的近卫搭话。因为人家在意嘛,虽不觉得红羽跟近卫的关系会有迅速的进展,但事情总有个万一嘛。
「啊啊,很开心啊。毕竟好久没跟女孩子一起玩了」
近卫一脸开心地说道。
「那孩子红羽妹妹是个开朗的好孩子。跟次郎的关系也一定很好吧?」
「算是吧。除去每天早上被当沙包揍以外,感情算是一般好吧」
「好羡慕。我跟家里人的感情可没你们那么好」
忽然,她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难不成,是跟家人吵架了?
「其实,昨天也和父亲吵架了」
「是这样吗?不过你老爸肯定也不想跟你吵架吧。有什么理由吗?」
虽说这世上就是有毫无理由地虐待儿子的老妈啦,另外也有这样的妹妹。
「不过,说实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生气。还大喊说要大卸八块来着」
「这个确实很可怕」
应该说,这都有点不妙了吧。把你大卸八块。这句话在我家的使用频率是跟「我开动了」差不多没错,但在一般家庭里应该是几乎不会用到的吧。
「我搞不懂,为什么父亲要让次郎变成那样呢」
「诶?」
「把那死四眼拖到老子面前来!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块吊起来!都这么大喊大叫了,为了次郎的人身安全也得早点和解啊」
「给,给我等一下!为什么你老爸会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啊!?」
莫名其妙,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也不明白。我只是说了初次遇见次郎那天发生的事而已」
「初次遇见那天发生的事?」
「嗯,我们初次见面那天,次郎在毫无人烟的理科室里推倒我摸了我胸部流出鼻血的事」
「那理所当然会被误解吧!」
这样的话抓狂也是正常的。啊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见近卫的父亲了吧。说不定会被当成想侵犯女儿的罪犯扭送警察局,或者被车撞倒送进医院去的。
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走到了波浪泳池前。
这个泳池下了大功夫设计,忠实再现了大海,脚下则是沙滩。只要走过这里,就能追上凉月她们。
「呐,次郎。那个是人吧?」
近卫突然指向泳池方向。
我顺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波浪泳池的深处有个小小的人影正一沉一浮等等,喂。
那人,怎么看都是溺水了吧。
「不,不好了!得快去叫救生员!」
近卫说着环顾四周,然而没有看到救生员的身影。整个设施这么大,我们也许运气不好正处于监视的死角。而且更糟的是,溺水的似乎是个小孩子。
「近卫!你去把救生员找来!」
我一边喊着一边摘下眼镜放进泳衣上带拉链的口袋里。离溺水者大约是三十米,这种距离的话应该能行。
「等等次郎!要救人的话让我来」
近卫这话还没说完,我就跳进了泳池。
以自由式全速前进。
别看这样,我对游泳可是有自信的。小时候跟红羽打架时,曾经被从高五米的桥上推进寒冬腊月的河里却无事生还。所以虽然不时打来的浪很烦人,但这种程度构不成阻碍。
「喂,不要紧吧!」
我抱着溺水儿童的身体喊道。附近浮着块浮板,这孩子大概是靠着浮板游到了这边,却因为某个原因松手了吧。幸好以我的身高能够到池底,这样就能抱着孩子移动到池边。
「等,啊咧?」
正当准备返回陆地的瞬间,我注意到了某个异变。
我周围的水被染得通红。
「什」
呆了大概两秒后,我很快知道了原因所在。
鼻血。
对,是从我鼻孔中喷出的鲜血把池水染红了。
「」
面对这状况我哑口无言,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抱着的小孩。
一看之下最糟糕的情况,我抱着的是个年纪大约读小学低年级,穿着学校泳装的小女孩。
「救,救命啊!」
大概是陷入恐慌了吧,女孩子紧紧抱住了我的脖子。柔软的感触,毫无疑问这感触是来自女孩子柔嫩的肌肤。
「咕哈啊!」
我勉强维持住了几乎飞远的意识。
靠这叫个什么事啊!
小学生!穿学校泳装来的小学生!麻痹!居然对这么小的女孩子都会起反应我到底没种到个什么程度啊!
「咳,呜呜!」
我不顾逐渐朦胧起来的视野,拼命将身体拖向泳池边。
完蛋了。
血真的止不住。简直变成那部从游泳池里跑出鲨鱼来的电影了。
啊啊,果然昨晚昨天吃那么多猪肝和菠菜是个错误的选择啊。
本来是打算应付今天的,看来是造成反效果了。
渐渐,双腿开始使不上力了。
身体慢慢沉入水中,眼前一片模糊。
「次郎!」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映在朦胧视野中的影子。
在弄清楚那人是谁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
♀♂
「哪,近次郎。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名字的?」
充满药品气味的病房。
我的老爸躺在病床上,对着当时还小的我如是说道。
老爸的脸非常瘦削。
据说生来身体特别是心脏就很不好,好不容易一路掩饰活到了现在,但是在生下我五年后终于到了被医生宣告说再不做手术就会死掉的程度。
手术成功率是50%。
死活几率各占一半。
没错,今天就是进行命运的手术的日子。
这次对话明明可能会变成父子最后的对话,老爸却漫不经心地问我这种事。
「有够逊的」
「混账家伙,不准说老子特意起的名字很逊」
脑袋被咚地敲了一记,一点都不痛。当然了,这种瘦得像树枝的手腕打起人来怎么可能会痛。但是,我却捂着脑袋呻吟道「好痛」。不知怎么,有种必须这么说的感觉。
老爸笑了。
带着少许的自豪。
「听好,你的名字可是有重要意义的。可不单单是个老气的名字哦」
「果然很老气嘛」
「嘛啊嘛啊,闭上嘴听好。你,知道Standbyme这句话吗?」
幼小的我考虑了一阵后回答说「加油站(日式英语gasolinestand)的亲戚?」,结果老爸一听居然爆笑到呼吸困难,几乎当场挂掉。
「才不是啦。听好了,所谓Standbyme就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的意思」
「荞麦(在日语中和身边读音都是soba)?」
「不是那个soba。总之就是在我附近的意思。如何?很浪漫吧」
「搞不懂啊」
「哈哈。嘛,也是啊。对五岁小孩来说难度有点高吧」
当然的。
问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的小孩子这种问题的人才有问题。
老爸肯定也是知道这点的吧。
但是就算如此,老爸依然无比认真地说了下去。
「听好了,近次郎。你名字里『近』这个汉字就是这个意思。重点是,我希望你成长为能让某人说出Standbyme这句话的男人」
「某人?」
「对,某人。这个某人一定是你所重视的人们。妈妈或红羽,还有你认为很重要的人。成长为能让他们说出Standbyme的男人吧。你的名字里可是隐藏有这样的意思的。很帅吧?」
「嘛,差不多吧」
「哈哈哈!看来你是完全没明白吧」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老爸哈哈地大笑着。
「要变强啊,近次郎。你可是我和妈妈的孩子,一定能变强的。变强,在你重要的人们身边保护他们。约好了,Standbyme。这是我和你坂町次郎和坂町近次郎的约定」
「嗯,明白了」
其实那时候我完全没明白,总之还是点了点头。
嘛,当时我的梦想就变成了「成为咸蛋超人」,或许只是想变强而已,也说不定是以小孩子的方式拼命去理解老爸那句话的意思。
啊啊不过啊,老爸。
难办的是,我基本还是没明白。
Standbyme。
你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的意义。
为什么一定要说那种话啊。
♀♂
突然,我醒了过来。
感觉做了个相当久远的梦。
因刺目的光线而眯了眯眼睛,发觉眼前是被玻璃隔开的天空。
看来我正横躺在泳池边的长椅上。
「太好了,你醒了」
上方传来一个女低音。
是近卫。
啊啊,这样啊。我为了救溺水的小孩跳进泳池里呜哇,真不想想起来。我这是没出息地抱着女孩子失神过去了吧。确认一下手表,差不多昏过去十分钟了。
「没事吧,次郎」
「啊啊,正好和死去的老爸见过一面回来了」
我一边戴眼镜一边回答,近卫听了这话轻轻皱了皱眉。
「拜托别开这种玩笑。你溺水之后我可是非常担心的。而且」
「而且?」
「没,没事,什么都没有。忘了吧」
不知为什么用手指掩着嘴唇,涨红了脸不说话了。不会趁我昏睡时做了什么吧,我脸上没有涂鸦之类的东西吧。
正在我吧嗒吧嗒地摸脸确认时,刚才那个小孩和看似父母的两人前来感谢我。
呜哇,感觉好害羞。
这还是第一次被大人认真地道谢,而且最终救人的是近卫,说到底我也是被救的那一方。
「啊啊,真没面子。精神十足地跑去救人,结果却什么都没做到」
我看着亲密地拉着父母的手离开的女孩子,喃喃说道。
「没有这回事。你已经来到了相当浅的地方,就算没有我也能救下那孩子的」
「是吗」
「啊啊。而且真亏你能游到那里,明明被女孩子抱得那么紧」
「算是,吧」
因为要是在水里昏倒的话在各种意义上会被误解的说。
男高中生?试图救助溺水的小学生却流着鼻血溺毙。类似这样的三版大标题在我脑海中翻腾。再怎么思春期,这种死法也太羞人了,要是有世界怪异死法大排名的话毫无疑问能进殿堂。
「不过,你真的很了不起。明明被幼nv抱着流着鼻血,却仍然很好地救下了一条命。瞧,相当了不起呢」
「」
好厉害耶,根本听不出有哪里了不起耶。特别是被幼nv抱着流鼻血这点很不妙。敢把这件事在大街上暴露出来你就试试看,巡逻车或者救护车会以最快速度冲过来的。
「为了幼nv赌上性命,次郎是相当的了不起啊」
「我说啊拜托你别用招人误解的说法好不好。简直就像在说我是萝莉控一样啊」
「诶?不是吗?」
「你那反应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对我不是萝莉控这件事而吃惊!」
我这边才吃惊好不好。话说在前头我可绝对没有装备这种兴趣。
「啊咧?可是次郎你每天早上都全*着观察附近的小学生上学吧」
「吧你个头!别给我说这种传出去不好听的话!」
「唔,那么次郎你每晚都在说的『哈啊哈啊,红羽炭。一起到澡堂里玩擦背游戏吧』之类的梦话又怎么说?」
「什么啊那种恐怖的梦话!?我到底做的是什么激进的梦啊!」
「不过我可是听到了『请救救我!哥哥老是在闻我袜子的味道!』这样的请求来着」
「我懂了,你暂时别给我理会红羽。我要好好管教管教那家伙」
「管教果然是要*教吗」
「鬼才会啊」
「可是你每周三次强行给那孩子戴上带锁链的项圈」
「才没有戴上去,我才不会做这种家庭暴力行为」
「呵呵,你说什么呢。次郎是被戴的那一方吧」
「为啥是我!?」
「因为,是次郎嘛」
「别给我用那种说法!是那家伙吧?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家伙吧!?」
那个混账妹妹就这么想把我说成变态吗。而且凉月也跟此事很有关系吧,真像是那女人会想到的阴湿手法。
「没事的。我也知道次郎其实并不是那种人的」
「那就好」
「所以放心挺起胸膛吧,银发族杀手」
「那个梗就别再给我拿出来现了!」
我哈啊哈啊地大口吸着空气。因为吐槽而搞到呼吸困难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着这样的我,近卫呵呵地笑了。
「呵呵,真是愉快。好久没和人有过这么愉快的对话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那样地。
我们边谈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吃过午饭的小卖店的桌前。
但是。
「啊咧?」
不知怎么,没有看到凉月和红羽的人影。
奇怪啊,明明说了在这里等的。两个人都去厕所了吗。
「不好」
身边的管家小声说道。
「这是何等的失态。我竟然会离开大小姐这么长时间」
近卫的脸色眼看着越来越青,明明用不着那么担心的说。再怎么说我家老妹可是和她在一起的,单就战斗能力来说可是跟军犬一样可靠地。
正当我认定她们在附近玩耍而四下扫视时突然背后有人出声叫我。
是小卖店的欧巴桑。
「难道你就是坂町先生?」
「?是的,是我没错」
「太好了。你的朋友叫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诶?」
欧巴桑把一部黑色的手机递给一脸困惑的我。
这机种以前没见过,是凉月的吗。但是那家伙有把手机带进来吗?
「不对,大小姐的手机不是这部」
「是这样吗?那这是谁的」
就当我如是开口说道的瞬间。
突然,手机那无机质的铃声响了起来。
有电话,而且还是可视电话。液晶屏上浮现出号码不在电话簿中几个字。
近卫一边说「接通看看吧」一边按下通话键。
接着液晶屏映出奇怪的影像。
狗不,是狼吗。
电波那头,是一个身穿漆黑套装却不知为何戴着副狼面具的人影。
不过这面具做得还真细致。制作工艺和电影里使用的小道具一般精巧,表情还狰狞得让人恶心。这简直就像哥特式恐怖电影里出现的狼人。
『啊,啊,哈喽哈喽?能听到吗?』
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声音,是个应该使用加工过,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声音。
「听到了。你是谁?」
近卫以质问般的尖锐声线说道。
就像要回应她一般,画面中的狼嗤笑道。
『呀哈哈哈!怎么,意外地冷静嘛,非常非常重要的主人都失踪了撒。吓?近卫昴』
狼用扭曲得一塌糊涂的声音,嘲弄般地喊着近卫的名字。
喂,等一下。
为什么这家伙,会知道凉月不见了?
「我再问一次。你,是谁?」
好不容易保持住冷静,近卫再次质问道。
『啊啊,好啊。我回答,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我只说一次,给我认真听好,管家君。我是,老子我是』
诱拐犯撒。
再次。
画面那头的狼发出了刺耳的哄笑。
而我,只能认为这将是某个事件的开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