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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五章 我们俩(1 / 2)

 我们去报警吧!

那一天,我头一次锁上了房门。爸妈和姊姊都不是会随便开我房门的人,所以我以前从来没锁过门。

可是,一哉

你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了吧?

我明白。把社办里看见的物品和过去发生的事联想起来,就可以知道化学社的人是在制造及贩卖**。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在学校做这种事。

他们在社办里制毒,在学校里贩卖。那个涂鸦是广告,香油钱箱里的钱则是订购金。时田枫的男友望月修一郎应该也有参与。

泷埼信是为什么死的,不得而知。是闹内讧?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不过我们的死因却不难推测。

八成是因为我们看见了望月身上的毒品。因为某种缘故,我们发现了那是毒品;我们认识他,也知道他的姓名,要是我们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们的罪行就会曝光。滥用药物和贩毒的刑责可是大不相同的。

可是可是时田是我的朋友耶!

是啊,我们的交情并不算很好,只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时才会在一块。我知道事态很严重,也知道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够应付的。

可是,要是报警之后才知道她们其实和这件事无关呢?

就算有关,被警察约谈可是大事,一定会上新闻,风声马上就会传开。学校呢?其他的学生呢?家人呢?大家的未来都会被影响,我们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俗话说得好,死人没有人权;要是演变成这种地步以后,才发现一切只是个不幸的误会呢?如果时田她们是在阴错阳差之下被人利用的呢?我想替一哉报仇,也知道不能放任不管;可是一到紧要关头,我又好害怕,怕得不得了。

再说,田中是里绪的朋友,中山和时田的交情也很好。

不光是对我,对任何人都很好的里绪,还有和我在一起时不知道到底开不开心的中山。或许我们并不是朋友,只是相识的人,但她们的确为了我的死而哀悼。

可是

那你呢?你能向警察检举望月吗?

我知道他说不出话来。虽然我感到过意不去,但说出的话是不能再收回的。

唉,再等一天,一天就好。过了一天,我们两个再一起去报警吧!

一哉沉默了近一分钟,才小声地说好。

我挂断电话,叹了口大气。全身松弛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流了满身汗。我咚一声往后倒向床铺,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远野!明天要不要去北高逛园游会?

按下通话键后传来的是中山的声音。啊,对喔!明天是北高的园游会。我发现这阵子完全没和一哉谈到这件事,心里有点痛。

我略微迟疑过后,才回答:

对不起,我已经先和别人约好了。

什么嘛!你这个人很扫兴耶!

对不起,你可以约里绪啊!她说她明天不打工。

唔,那我问她看看。

她没说再见就挂了电话。我望着昏暗的手机画面片刻,微吸了口气,按下通话记录。

对方似乎有点惊讶。

我有话跟你说,明天能见个面吗?

经过一阵迟疑的沉默之后,时田枫答应了。

青蛙游来游去,钝口螈摇着鳍,阳光照着黑色的桌子,空气泵浦的声音一如往常地响着。

九月二十七日,刚过中午,我在生物教具室等着时田。我想不出其他适合碰面的地方。

我是不是该先和一战商量?但要是我告诉他,他一定会反对。再说一哉无法在〈这一边〉做任何事,我们终究只能各自行动。

距离约定的时刻还有一点时间,我没事可做,见了之前社团活动用过以后没归位的椅子,便动手重新排好。我不想坐下。桌上放着某人忘了带走的笔记本及印着卡通图案的原子笔,这种日常感反而让我更加坐立不安。

放在裙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吓了我一跳。一哉?不对,显示的是里绪的名字。怎么办?我现在不想和她说话,还是之后再可是我想像不出〈之后〉会是什么时候,只好接起电话。

小绫,不好了!聪子出了车祸!

手机刚放到耳边,便传来了不可置信的话语,令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会?为什么?她没事吧?

她没事,还活蹦乱跳的。

我差点往后倒。干嘛说得那么吓人啊!

我们约好一起去北高逛园游会,聪子要骑脚踏车来,可是她骑到坡道的时候刹车不灵,冲进了替代道路

啊!她是说过脚踏车最近刹车不太灵光。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就死了。我冷汗直流。

所以一切都平安无事啰?

虽然奇迹似的无人伤亡

奇迹?

有台油罐车为了闪她而打横,油都洒出来了,车子又倒在路中间,搞得鸡飞狗跳,替代道路完全不能定了。现在西区塞车塞得很严重。

简直一塌糊涂嘛!

我们说好之后再联络,便挂断了电话。我不敢相信地看着手机,又望向窗外。这里看不到西区的情形,风和日丽,简直像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此时,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又是谁?我看了画面的同时,心脏抽痛了一下。

一哉

怎么办?不理他吗?如果我没接电话,一哉会不会发现我要做什么?可是他无法跑来阻止我。犹豫了片刻以后,我按下通话键。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想听一哉的声音,即使只是一分、一秒也好。

唔?

不,没什么。

怎么了?明明是一哉自己打来的,却什么也不说。我找不到话说,也跟着沉默。

呃,一哉?

不,呃,对了,你送我的那个车票夹很好用。

是、是吗?

为什么他突然提起这个?我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很高兴他称赞我。那个皮有点硬,我本来还担心你会觉得不好用。听我这么说,一哉微微笑了。

用一阵子以后就会变软了啦!

这是我最喜欢的笑法,我好想看看他这么笑时的脸庞。

这个念头一浮现,我便想起了自己所在之处。

都到了这个关头,同样的事我还要想几次才甘心?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肯承认有些事物是再也回不来了?毫无长进、烦人、窝囊又无趣的我,无论再怎么分析道理,都无法接受事实。如果电话没拨通,或许现在的我已经放下了。

不是我自夸,卡放在里面很好抽,因为开口的弧度刚刚好。

我搁下纷乱的思绪,以开朗的声音回答,我的心和身体似乎变成了不同的两个人。如果有人看见现在的我,或许会察觉我的心思;不过光听声音,却是连十分之一也听不出来。

对啊!猫的图案也很可爱。

我摇摇头。我得转换心情,现在的我根本没时间烦恼。

对了,你〈那一边〉塞车严不严重?新闻有报吗?

谈论礼物令我痛苦,所以我改拿刚才的车祸当话题。但一哉却纳闷地反问是什么车祸。

〈这一边〉没发生车祸,也没有塞车啊!

啊,对喔!我的耳朵贴着手机,眼睛则看着照射在桌上的阳光。中山会冲到替代路上,是因为要和里绪一起去逛北高的园游会;而她们会一起去逛北高的园游会,是因为我告诉中山里绪今天不打工。

在没有我的一界,中山一定以为里绪今天也忙着打工,便放弃去逛园游会,车祸也就不会发生了。

我像是吞了铁块一样,胃部变得沉甸甸的。

这么说来,车祸是我引起的?因为我的存在才发生了车祸?

我差点害死了中山,甚至其他人;还有处理车祸所花的钱,对周围产生的影响

造成半个城市阻塞的大车祸是否发生,对历史产生的影响必然有别。两个世界就这么逐渐变得完全不同。

数十亿的日常填补了我们的空缺。世界分割还不到一个月,差异就已经大到无法填补的地步了吗?

一哉。

唔?

我好喜欢你。这句话没说出口,因为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

我在沉重的气氛之下继续等待。待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不知几时之间拿着桌上的原子笔,没按出笔尖,在笔记本上空画线。

我按下笔尖,喀嚓声出奇地大。喀嚓、喀嚓,我放空脑袋,漠然地听着这个声音。

突然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绷紧身体。情急之下,我把原子笔放进了口袋,尽可能安静地转向门口。

我说了声请进。门静静地开了,出现的是每天都会在教室看到的脸孔,时田。而她的背后还有张瘦削的脸孔。

她们默默无语地进入教具室,后面没有其他人了。我松了口气。现在我才想到时田有可能会叫望月或其他社员来。

我们三人面面相观,不发一语。

时田紧紧抓住双臂,直瞪着我;田中则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躲在她的身后。

仔细一想,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细看时田的脸。我不擅长与人相处,无论是再怎么熟识的人,都不敢正面直视对方的脸。时田留着一头长到肩膀以下的头发,还有一双丹凤眼,假如不是在这种时候,看起来应该很温和。

我将手伸进右边口袋,把〈东西〉拿到她们面前。

你们看过这个吗?

白色的小鸭玩偶。她们的表情变了。

有人看见白高的望月拿着这个。望月是时田的男朋友吧?

她们两个像是变成了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

有一个叫泷埼信的三年级生也有这个。你们和他是同一个社团的吧?你们知道吗?这明明是非卖品,为什么大家都有?有人看到那个三年级生在暑假前拿着这个和两个女生说话,不过不知道那两个女生是谁。对了,这里有睫毛耶!这个

够了!

时田大叫,声音就像摩擦金属一样,从平时的她难以想像。

远野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所以我才要问。你们和村濑一哉的死有什么关连?

我一搬出一哉的名字,她们的脸色就明显地改变了。她们果然知道内情。

我希望你告诉我一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当然也可以把这个交给警察,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

啪!时田粗鲁地将玩偶打掉,仿佛根本不愿看见这种东西。她瞪着我的眼神变得比刚才更为锐利,我有点胆怯,但我知道不能显露出来。

是你们杀的?

杀了一哉,杀了我,杀了我们。

是你们杀的?

这或许是我自出生以来头一次这么大声说话。正要开口的时田慑于我的声音,闭上了嘴巴;田中则是青着一张脸看着我。她们两个似乎在害怕什么,是我的错觉吗?

如果我说出来你会放过我们吗?

田中说道。她现在仍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洋子!

不然还能怎么样嘛!连续两个人,一定会被警察发现的。到时候,到时候

只要你们全部说出来,我就不报警。我发誓。

一哉的脸孔闪过脑袋,但我话已经说出口了。

要我从哪里开始说?

全部,全部都说。

田中扑簌簌地掉下泪来。看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时田重重地叹了口气,默默坐下。从她的表情,已经完全找不到和中山一起开心回家时的影子。

我们是同一所国中的,化学社的人都是。

她替田中拉了把椅子,田中战战兢兢地坐下。

阿信还没当上社长之前,化学社只是个小社团,有四个三年级生,没有二年级生,听说阿信是被拉去凑人数的。不过三年级毕业以后,只剩下阿信一个人,他就邀我们入社,说要合力重振这个社团。

我想起名册上的七个名字。

起先我们是做一些参考书上的实验,还有电视及杂志上介绍的实验。

那为什么会

后来有人在新闻上看到感冒药可以制造**,我们就问阿信真的做得出来吗?他笑着说只要知道方法,连小学生都能做。

真的吗?

我好惊讶,如果制毒这么容易,那世界上不就到处都是毒虫?

默默坐着的田中脸上一瞬间浮现了嘲笑的表情。

谁都能做,但谁都不会去做,因为不划算;无论是在时间面或是金钱面上。要制毒,得买一大堆感冒药来当材料才行。

她的脸上虽然还留有泪痕,但说明时的表情却显得有点得意。我微微绷紧身子。

感冒药会卖得那么贵,就是为了防止被人滥用。不过阿信很有钱,我们大家分头去买,再一颗颗磨碎。

你们觉得很好玩?

我瞪了她一眼,她打了个冷颤,眼眶再度涌出泪水。时田伸手搭住她的肩来安慰她,看着我说道:

是很好玩。虽然味道很臭,可是单纯做实验、看着只有在新闻上才听过的毒品逐渐成形,真的很好玩。

你们根本不是单纯做实验啊!

起先我们只是想做做看而已。可是去年园游会庆功时,学长他们一时兴起,就拿来用了。听到人家说用了感觉很好,自己就会想尝试看看;试过的感觉果然不错的话,就会想推荐给别人,这是人之常情啊!容器用哪种都行,只要别让人发现里面装了毒品就好。正好洋子家有一堆她妈妈带回来的小鸭玩偶,我们觉得可爱,就把毒品放在里面,随身携带。

被她搭住肩膀,田中又开始哭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上课的时候,办活动的时候,生涯规划指导的时候,老师正经八百地讲话,我的书包里却有一堆毒品。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好玩,就变本加厉

向朋友炫耀,还分送给她们。

那你们一开始没收钱啰?

她们点了点头。

要是我们收钱,阿信会骂我们。就连分送毒品的事都是瞒着三年级生做的。我们本来只打算分给好朋友,可是风声越传越远,一发不可收拾,连不认识的隔壁班女生都跑来问,还有人故意在老师面前谈起毒品,搞到最后,竟然有不知情的人说要拿小鸭当球赛的吉祥物。

我们赶紧回收白小鸭,又担心这样下去这件事会曝光,就交代大家绝不能说。

可是太迟了。

在不搭轧的明亮阳光之中,她们同时喃喃说着:被那家伙发现了。

那家伙?

我一追问,田中的脸色就变得更为铁青,时田的表情也紧绷起来。

别问,假如你爱惜生命的话。

我这才发现时田的脖子上有淤青,田中的身上也有。

所以我们才需要钱。

或许你不相信,但起先我们是想要自己想办法的。

可是想不出办法,所以只好向大家收钱。那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说为了毒品,付再多钱都愿意。

这番非现实的话语就像音响一样左右回响着。越来越多的扒窃及砸车偷窃案,田中向里绪借的钱,还有香油钱箱里的钱。

如果用简讯,只要一个人被抓,剩下的人都会因为简讯记录而曝光,所以我们用传统的方法。反正买的人是固定的,只要用纸条或涂鸦联络,把东西放到鞋柜或寄给他们就好了。

我想起莲川这个名字。隔壁班的莲川鞋柜正好在中山的隔壁,每个鞋柜长得都很像,那只白小鸭或许是放错了,才放到中山的鞋柜里去。

可是泷埼学长不是有钱人吗?可以拜托他出

怎么能告诉阿信!他连我们偷偷吸毒和分送毒品的事都不知道耶!

她们大声尖叫,表情就像是在问我为什么说这种蠢话。对她们来说,被泷埼信瞧不起似乎要比起贩毒给同学和向烂好人借钱不还来得严重许多。

就是因为你们这么做,才会铸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无法消除的过去,无法恢复原状的世界。这些我通通知道。

我知道!可是阿信被杀了!被那家伙杀了耶!

那家伙到底是谁?

我又问了一次。我才想哭,我才想叫呢!

田中害怕地低下头,时田则喃喃地说出一个新闻及报纸上常出现的黑道名称。

怎么会?为什么?

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可是那家伙发现了我们做的事,还说我们敢不经过黑道贩毒,就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田中卷起制服袖子,削瘦的手臂上有着无数的淤青。那个人是怎么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

那家伙说本来不是这样就能了事,不过只要我们交钱,他就不告诉上头的人。

我无法相信,这种乡下地方会有黑道组织?我从来没听说过。

那个人真的是黑道吗?

阿信也这样讲!说只有一个人太可疑了,一定是假的,还说他要去找对方说清楚。可是阿信却死了,是那家伙杀的,一定是的!

可是,泷埼学长不是病死的吗?

谁晓得是不是啊!那可是个能操控医院的黑道组织耶!那家伙还笑着说要是我们不准时付钱或报警,就要让我们有一样的下场!

不知几时之间,连时田也开始哭了。她们就像得了疟疾一般不断地发抖。喀当喀当,喀当喀当,连椅脚都被抖出了声音。

她们很害怕,害怕的程度是我无法想像的。可是她们还活着,并没有孤伶伶地被人用菜刀刺死在夜路上,并没有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死在校舍顶楼上。

那一哉呢?又是为什么死的?

听了我的问题,时田的肩膀猛然抖了一下。

阿修望月他是负责卖药给北高生的。

时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她的脸完全没动,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那一天,八月二十八日,我们在车站见面交货,后来回家时阿修遇见村濑,被他看到了里头的毒品。

她说他们是碰巧在车站前的Y字路口相遇的。汹涌的人潮之中,通过多向行人穿越道的一哉幻影。我们果然采取了一样的行动。

要是村濑说出去,被老师或警察知道了,那家伙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们,所以,所以我们就

就只是因为这样?

我的喉咙发干,觉得不敢相信。

一哉只是看见里面的粉末而已耶!他怎么可能知道那是毒品!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去报警!你们竟然,你们竟然

村濑跟阿修说

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他想跟阿修借那个玩偶给某个人看。

啊!仿佛有个冰冷的物体贴住我的胸口。我想起拉梅儿学姊说过的话,她说一哉想让我看白小鸭。

远野,假如村濑跟你说他看到白小鸭,你会怎么做?

空气泵浦的声音和带着责备之意的声音。我会怎么做?如果听到白小鸭的消息,我一定会和里绪说,也会和中山说。小鸭联队那么流行,我一定会向所有的朋友宣传,或许也会提到粉末的事和望月的名字,中山一定也会把他和时田的关系告诉大家。到时或许会有人联想到谣言和毒品,发现化学社的所作所为。

这么说来,是因为我?

可是你们只要装蒜,说是看错了就好了啊!就算我四处宣传,反正又没有实物,大家只会认为我在胡说,哪会有人联想到毒品和谣言

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怀疑是药物中毒了,白小鸭和毒品的谣言也还没消失,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毒品!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说得这么简单!你没被打过,没看过阿信的遗容!

我想鬼吼鬼叫四字,就是在形容这种声音。田中的叫声响遍整个教具室。

是啊!我没看过泷埼信的遗容,我只看过一哉的遗容。

待她的余音消失,我开口说道,声音冰冷低沉得不像是自己的。

时田咬紧嘴唇,田中则像个耍赖的孩子一般猛摇头。

不然要怎么办嘛!那是白小鸭耶!你和村濑一定会告诉所有人的啊!万一被警察知道,一定会曝光的,到时候我们

我的心莫名地冰冷,胃袋下方像是沉了条船似的。

带着毒品到处乱跑的是你们吧?制作毒品,把毒品放进玩偶里,造成玩偶流行,流行以后还继续使用白小鸭的也全都是你们。可是你们却杀了一哉?

她们捂住脸,点了点头。削瘦的手臂,因吸毒而消瘦的手臂。果然如此,一哉果然是被杀的。我早就猜到了,脚却不住地微微颤抖。我拚命克制着。

一哉是怎么被杀的?

只有望月知道。

我望向窗外,想起北高今天举办图游会。望月修一郎也若无其事地参加园游会吗?不知为何,我完全想像不出园游会的光景。

你要去北高吗?

她问我,我点了点头。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时田打了通电话,大概是打给望月的吧!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要怎么动。

在校门上跳舞的龙虾,摊位传来的咖哩香。茄汁乌龙面已经卖完了。流行音乐社的表演将在下午两点开始。五点半请前往体育馆参加中夜祭。摔角研究社将连续两天举办表演赛。校花选拔开始!满出来的垃圾桶,薄纸做成的粉红色花朵,群聚的制服,笑声。

踏入北高时,我觉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色渐渐晚了,摊位也开始收拾了。我们三个一起朝着武道场前进,谁都没说话。经过文艺社附近的走廊时,我想到了拉梅儿学姊,但还是直接打开了武道场的门。

望月

有个男生站在木板地上。

他长得很高,大概和一哉一样,头发剃得短短的,下巴很细。我对那张略显神经质的脸确实有印象,可是同时又怀疑他上次是这副模样吗?他默默地点头示意,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坚持不看着我。

你好。

犹豫片刻之后,我只说了这两个字。这个人也杀了我吗?被一个连长相都记不清的人所杀时,我是什么感受?

望月修一郎默默地背向我。我总觉得他似乎不是真的在眼前。

我就是在这里

他打开更衣室的门,看着后面说道:

让他吃了药的。我骗他说那是营养食品。

他的声音完全不带感情。不知他和一哉说话时是什么样子?他用下巴指了指校舍的方向,我们四个人一起走到外头。

当时其他社员都回去了。一哉是社长,总是留到最后。

我们沿着走廊折回,走到第二栋,爬上通往顶楼的楼梯。这里和喧闹的第一栋正好成了对比,完全不见人影,周围一片安静,楼梯仿佛是连接着异界一般。

等了一阵子,我看他已经开始恍神,就拉着他到顶楼。我本来是想把他推下楼的。

我们跨过绳子,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夕阳低悬在天空中,望月握着生锈的扶手,看着下方;时田和田中从刚才就不发一语。

到了顶楼,我等他完全失去意识以后,就把他抬起来,想把他从扶手丢下去。可是人一旦放松了就变得很重,我当时又着急,一直抬不起来。试了好几次以后,我手一滑,他的头撞到地板,接着血扩散开来,我才知道他死了。

他淡然地描述一哉的死状。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我就像是在游泳池里听他说话一般,声音显得好远好远。

我想吐。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个人把手伸进了我的肚子,徒手翻搅着我的胃。一哉的死,一哉死时的状况,要求他说出来的是我啊!

一阵天旋地转,混凝土逼近我的眼前。我这才发现自己蹲了下来。

怎么办?我快吐了,好像有一只大手抓着我的脑袋掹晃一样,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不行,我得听完全部,我得知道一切,我得站起来。一哉他

眼前突然有道黑影伸了过来。

我的体育成绩很烂,田径和垫上运动都不在行;所以这时候我能躲开挥落的木刀,已经近乎奇迹了。

我连滚带爬地在混凝土地板上翻了一圈,回头一看,六只亮晃晃的眼睛正看着我。

远野对不起。

不知几时之间,田中的手上多了把木刀。那是社团练习时用的。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那家伙马上就会来了。

她的脸满是泪水,因恐惧而扭曲,瘦削的身躯不停地发抖;但她对我发出的,却是不折不扣的杀意。时田在她的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远野,我们还不想死。你就当作为村濑殉情吧!这样他在那个世界也比较不寂寞。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木刀挥空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我飞身一扑,在地板上滚了一圈。

我得快点逃走!

我穿过时田和田中之间,撞开了门,冲下楼梯。

快逃,快逃!我在干嘛?每次看到悬疑剧场里那些把凶手叫到悬崖边的糊涂侦探,我都还会笑他们笨,现在我居然做出一样的事!

因为因为我以为时田是我的朋友啊!

有东西飞过来砸到了我的头,我滚下楼,眼冒金星,手脚咕咚咕咚地撞击着阶梯。

我怎么这么天真?他们受人威胁,吸毒,已经杀了一个人。他们杀我时根本不会迟疑,这件事早在〈另一边〉证明过了啊!

滚到底端的同时,我跳了起来,拔腿就跑。脚上一阵疼痛,但我没时间检查伤势。只要能跑就行了,没骨折就能跑,现在管不了疼痛了,要痛以后再痛。园游会的展览品、鬼屋及咖啡店流过视野,我跑了好久,周围还是不见人影。太阳已经下山,大家是否都前往中夜祭的会场了,总之先躲起来,对手有三个人,我得躲起来。我拚命加速,随便冲进了一间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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