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终结的起始
1
杜塚真衣子确信着一件事。
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一定是在灰姑娘失去鞋子的那段台阶上,被啄出眼球的。
去的时候一次。
回来的时候一次。
在那段台阶上,她们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灰姑娘,为了制裁她们的罪恶,才把双目剜出。
台阶是制裁罪恶的地方。
灰姑娘只失去了一只金鞋。
一定是因为她没有矫正母亲错误的罪恶被制裁了。
就像现在的真衣子一样。失去了一只鞋大概是失去一只脚的隐喻吧。
就像,现在的真衣子一样。
真衣子的脚向前挪动,左脚发出小学生的雨鞋拖过地面的声音。
左脚被血涂满了,肉和皮如同被撕下的破布般拖在地上。本来就因为火伤而满是伤疤的脚已经失去原来的形状,真衣子的脚发出拖拽湿透抹布的声音,向前挪动。
每当把脚向前挪时,就会被跟脚连在一起的肉块拖住。
被垂下的肉块拽到的讨厌感触每走一步就从脚部长驱直上,皮肤快要撕裂,痉挛的疼痛像火焰般喷出。
吱啦、吱啦
破烂而裸露的脚下发出生肉般令人厌恶的声音。
皮肤剥落的脚掌。里面的肉踩在地面上时,如同脚被破坏殆尽的激烈疼痛就会冲入意识,真衣子沉默着迈步。
一直,一直走着。
她不想被人关心。如果在这一带坐下并被人发现,该对这只脚的伤口解释些什么呢,她发自心底地觉得麻烦。
真衣子如同要从人的身边逃开一样,拖着脚上烂掉的肉继续迈步。
虽然实际上她不管怎么走,也不会走向这座城里没有人的地方,但即便如此真衣子还是向这个方向一个劲地在路上迈着步伐。
真衣子拖着左脚的残骸,迈步。
跟拖着肉块的声音不同,这一步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小小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咔嚓
是真衣子右手握住的金属摩擦墙壁发出的声音。
真衣子右手所持物品的前端,正随着她一边迈步,一边接触到身旁的墙壁。
那是勺子。
她拿着给病床上的母亲喂食用的大勺子,她将勺子前端不断接触墙壁,没完没了地向前走着。
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只不过是偶尔拿在手里罢了。
跟小孩子无心拽着手里的木棒很相似。但是实际上跟这种行为最为接近的,是鸽子毫不区别掉落在地上的饵料和垃圾,来回走动这种出自本能的动作。
只不过是用嘴触碰眼前的东西。
咔嚓吱啾
坚硬的声音和柔软的声音每隔一步就会响起。
真衣子一边发出两种怪异的声音,一边沉默着走在路上。
已经是拂晓了。
阴郁氛围的天空已被薄薄的灰色光芒覆盖,真衣子有意选择的这条没有人行走的小路,也被柔和的光芒照射着。
已经是早起的人去上学的时间了。
真衣子整夜都像这样在街头徘徊,不停迈步。
失去皮肤这个结实表面的脚上肉块也简单地被泊油路剥除了,真衣子的脚已经变成从皮上露出骨头的样子。
暴露出的脚部神经直接触碰到柏油路上的凹凸,发出刺痛感,被还连在一起的皮肤拽着的讨厌感触也让人发狂,但是对于流着泪咬着牙迈步的真衣子来说,她的心情同时变得清爽而愉快起来。
真衣子感到自己的罪恶消失了。
这是赎罪的疼痛。跟这种肌肉被剥夺,意识也被剥夺的可怕疼痛一起,真衣子清楚地感觉到,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罪恶渐渐消失了。
为了偿还罪恶,疼痛是必需的。
赎罪是通往幸福的起始。
在通往幸福的台阶上失去金鞋的时候,灰姑娘感受到何种程度的痛苦呢?
罪人是无法穿上金鞋的。灰姑娘两个有罪的姐姐为了穿鞋,只能切掉脚尖和脚后跟。
伴随着赎罪的激烈疼痛才能穿上鞋子。
这份痛苦对两人来说一定就是幸福。
就像现在的真衣子一样。
咔嚓吱啾
真衣子浮现出充满幸福的痉挛笑容,在淡淡光芒照射下的笔直小路里,不断向前走。
现在的真衣子有了目的地。
是学校。必须去学校。
现在有必要确认真衣子的幸福。
不能原谅别人的罪恶。
因为灰姑娘没有矫正继母的罪,即使她拥有美丽,也无法在第一次见到王子时获得他的心。
因为没有矫正母亲的罪,两个姐姐只被切掉脚是不够的。
而现在,真衣子像这样一边忍耐着可怕的痛苦一边走路,也是为了偿还直到最后也没有矫正母亲之罪的罪恶。
真衣子的亲戚们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真衣子的母亲,他们因为这份罪恶被挖出眼睛而死。
全体都死了。消失的堂姐夏惠也一定是因为同样的罪恶被制裁至死。
眼泪溢出。
明明是曾经那么喜欢的姐姐。
但是因为她有罪,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可怜啊,夏惠姐。
夏惠一定是在哪里被鸟儿啄去了眼球,才死掉的。
被鸟儿吞掉了罪恶。没能偿还的罪恶要通过吞食来净化。
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也是一样。那两人的双目被吃掉,用蔑视的眼神看待灰姑娘的罪恶就被净化了。
伯父和伯母和亲戚们,也把彼此的眼球吃掉了吗?
有没有好好净化罪恶呢?有的话就好了,真衣子想着。因为那一定会让人变得幸福无比。
现在的真衣子也是如此。
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幸福持续地长久一些,让更多的人变幸福,真衣子不得不行动起来。
所以,她要去学校。去学校尽到自己的责任。
为此她才像这样走着。如同鞭打着背后进行巡礼的中世纪基督教徒一样,咬住牙忍受疼痛,细心咀嚼着赎罪的幸福才来到这里。
咔啦
手中的勺子前端,碰到了学校后门的门柱。
真衣子站在后门前,仰望着学校。
耸立的学校看上去就像是城堡。
真衣子微笑着。然后她打开后门,哐地用勺子敲击着门上的栅栏,走进学校用地。
然后她跑了起来。
不顾自己烂掉的左脚,拽着垂下的皮肤,真衣子浮现起发自心底的愉快笑容,在学校用地内奔跑。
唔呵呵呵呵呵
骨头触碰地面的疼痛和可怕的感触。笑声不由得从嘴角漏出。奔向舞会的灰姑娘也是带着这种美好的心情吗?
身体轻快。
心在雀跃。
第一个目标是鞋柜。
来到没有人在的鞋柜旁,真衣子打开自己的鞋柜,取出拖鞋。然后她只脱掉了自己右脚上的皮鞋,摆放整齐,把取出的拖鞋像平时上学时一样穿在脚上。
首先是右脚。
然后是左脚。但是已经破破烂烂的左脚不管怎么穿都没法完好地收在拖鞋里。
白色的拖鞋眼看着染上了黑红色。
真衣子将沾满沙子的皮肤拼命塞入拖鞋,却无论如何都塞不进去。不过,她马上就认同了。
赎罪还不够。
已经没什么好犹豫了。真衣子抓住破破烂烂垂下,涂着沙子和血和油脂的皮肤,将还跟脚连在一起的部分猛地拽下。
咕嘎!!
就像拔掉指头上的肉刺一般,她拽掉了脚上还没坏掉的皮肤,在令人讨厌的声音中将其撕碎。
这份疼痛和感触,让她也从口中漏出讨厌的声音。
眼看着血从新的伤口中不断流出,她的脚终于能够完好地收入拖鞋中。
满足了。站了起来。不得不做的事接下来才要开始。舞会还没开始。
真衣子再次跑起来。
激烈的疼痛燃烧着脑部神经,她无法思考任何事。
带着重度醉酒的感觉,混合了燃烧大脑的幸福感充满脑内。只有身体特别轻快。
她在校园中奔跑。
为了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
她奔跑着路过一楼还关着门的传达室。然后向通往二楼职员室的楼梯上奔去。!
突然相遇。
跟从楼上走下的班主任佐藤老师突然在楼梯的折返处相遇了。
两人都停住了脚步。打扮没有丝毫魅力的佐藤老师跟昨天的穿着不同,还是身着平时一直穿的破西服,眼睛圆睁着俯视真衣子。
杜
佐藤老师口中说出的话语,被早上为了晨练的学生而敲响,一天中最早的铃声给抹消了。
充满楼梯狭小空间内的空气里,填满了声音。
真衣子站在这里仰望着老师,心想这是多么宿命啊。
想到这里,真衣子微笑起来。
噗叽
于是,她随手把手中的勺子穴入老师眼中。
一直在墙壁上摩擦导致前端被磨成跟刀刃一样的勺子,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下眼睑的皮肤,戳入眼中。!!
老师的嘴巴大大张开,凄惨的悲鸣跟铃声混合在一起响彻楼梯。这已经不是声音了。不是人声,而是铃声的一部分。
老师,我会拯救你的。
真衣子继续微笑,转动拿着勺子的手。
化作刀刃的勺子划着曲线在眼窝中转动,切断眼球跟眼窝的分界线薄膜、血管和神经,如同剜出黄桃或布丁一般挖出了老师的眼球。
惨叫声变大,眼睑被勺子柄转动着撕裂。
渐渐地拔出勺子。
咕啾
发出濡湿的声音,血液和白色之块一起从眼窝中脱离。
放在勺子上的眼球。她在书上曾经读过眼球出人意料地巨大,是因为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吗,这个眼球比她想象中更小。
真衣子认为,这就是老师的罪。
老师在母亲葬礼的会场上,向真衣子询问了母亲的事。
他担心着真衣子至今为止的生活和精神状态。说是如果想到什么事,就去找他商量。
这让她很开心。
开心,又悲伤。
连老师都用那种眼光看待母亲。
那么这份罪恶,就不得不偿还。
真衣子微笑着。
浮现起母亲那样的慈爱笑容,真衣子把放着眼球的勺子接近嘴巴。
舌头舔着光滑的眼球送入口中。黏黏糊糊的固体球形被收入口内,淡淡的眼泪味道和血的味道在口中扩散。
把塞住喉咙的巨大的那个吞下。
把大到一瞬间让她有呕吐感的东西咽下,从食道里缓缓下滑的感触越来越真实。
这是净化罪恶。
按着眼睛蹲下的老师。老师也在为赎罪的疼痛感到喜悦吗?
再忍一忍哦。老师。
真衣子说。
这样的话偿还就能结束,你也会得到幸福。
她在微笑。手里拿着沾满血污的勺子。
然后,就在她迈出一步靠近老师之时。
找到你了。异端的灰姑娘。
突如其来的尖锐声音。
真衣子缓缓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楼梯下方站着一位身穿鲜艳哥特服的少女,她面带美丽而敏锐的表情,正仰望向真衣子这边。
2
总算碰到她了。
我不会同情你的,辛德瑞拉。
时槻雪乃仰望着戴了一副乖巧眼镜的少女,以平静的声音如此说道。
你虽然是被害者,但是引导出那个是因为你的扭曲。你也有不少优点,但是那要在把你变成灰之后,在里面寻找了。
雪乃说着,把手指放在左臂的绷带上。
《真喜欢夸大自己的恶行啊。》
站在背后的黑暗气息嗤嗤地笑着。
雪乃小声说了一句啰嗦,让风乃的声音安静下来。
站在楼梯上的杜塚真衣子茫然若失地看着雪乃。她的表情可以说是天真无邪,但姿态却无比凄惨,不管怎么偏心看待,她都很明显脱离了常轨。
勺子握在涂满鲜血的手中,嘴边沾着血污。
还有很明显烂掉的左脚正穿着被鲜红血液染红的拖鞋。
楼梯上星星点点地残留着她的血鞋印。有位男性教师正蹲在她脚边发出呻吟,从他按在脸上的手指缝间滴出了鲜血,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凭看的就能想象得差不多。
真衣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雪乃身旁站着苍衣。
杜塚同学
他仿佛呻吟般说着,那幅表情既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那声招呼之后就没有接续的话语了。
白野君早上好。
对此,真衣子带着微微的笑容打了一个客气的招呼。
苍衣的表情扭曲了。如果是平时发生在学校里的事,这一定只是一如往常的问候语。
但是现在在这里,这份普通正是异常到丑恶的证明。
问候这种日常的行为,强烈地亵渎了日常的风景。
《好容易理解的异端呢幸好让那孩子用食害进行了隔离。这里已经是噩梦之中了。》
风乃说。
《如果置之不管,学生们就会像旅鼠赴死般一个接一个地来上学。已经在学校里的孩子就没办法了,但是我觉得这也挺有趣的。》
风乃嗤嗤笑着。苍衣紧紧握住拳头。
能想点办法吗?
不可能。
《是的,不行了。》
雪乃冷淡的声音和风乃接在后面的快活声音。
陷入烦恼的话损害只会增加。据我所知,就这样苦恼着想要解救异端,最后闹到想要自杀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且也确实有自杀的例子哦。》
苍衣猛地咬紧嘴唇。
至少应该早点注意到老师会成为她的目标
苍衣呻吟着。
昨天在那个火葬场前,苍衣大致推理了这次泡祸所持噩梦的概要。
他推理了这次的泡祸到底有什么含义。但是那时,身为高中生的雪乃和苍衣时间用尽,之后只有可以行动的大人继续进行对真衣子的搜索。
不过,人手太少了,没有接受大木偶剧场的索引预言的人蒙头乱转也很难找到。结果到了今天早上,苍衣思索了现在可能发生的情况,因为真衣子一直没被找到,他也行动起来。
直到刚才,他才想起老师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可能性。
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发现至今为止眼睛被弄坏的人都不是人类,而是灰的时候。
苍衣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那座公寓里的女性,火葬场的亲戚,都不是《被鸽子啄出眼睛的姐姐》。那些全部都是《从灰里挑出坏豆子》的场景。杜塚同学讨厌别人用看待坏人的目光看待母亲。所以她让亲戚们挖出不好的眼睛。
我在公寓里碰到的那位堂姐,也是一边想要挖掉我的眼睛,一边说着罪。所以我想一定是跟亲戚们相同的。那些人不是像两个姐姐那样的人类,只不过是灰的角色。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想起,老师也对杜塚同学的母亲抱有怀疑。
苍衣呻吟着。
如果早点注意到,就能找到杜塚同学了
苍衣闭着眼睛,嘎哩一声咬紧牙关。
即使如此,雪乃也是第一次看到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预测泡祸的人,不过,她没有说出口。雪乃不想坦率地认可苍衣,更何况她知道,即使说出口也起不到安慰的效果。
对了白野君,碰到夏惠姐了吧。
真衣子听着苍衣的话,浮现出有些寂寞的微笑说。
夏惠姐果然也偿还过了。
杜塚同
虽然很悲哀,但是没有办法不过白野君还真厉害呢,连这种事都明白
寂寞的,可怜的,俯视着苍衣的眼睛。
眼睛是罪恶的事,我明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白野君居然也能明白葬礼的时候也是,只有白野君知道真正的情况。我到底有多么讨厌别人用不好的眼神看待母亲,只有白野君明白。不会舍弃母亲的我,只有白野君明白。
杜塚同学,不是这样的
如果早点遇到白野君就好了。
真衣子微笑了。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站在白野君身边了吗?
不是的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我其实做不到像你那么伟大的
啊抱歉,说了奇怪的话。那么再会了。我为了重要的母亲,不得不让对方赎罪。
真衣子的视线移向脚边的男性教师。
因为不这样的话,就会成为我的罪恶。
杜塚同学,住手!
苍衣知道没有用,但还是挤出了这句话。
谈话结束了吗?
雪乃像是要遮住他带有悲痛的声音般张口道。
于是,在说话的同时,她揭下左臂的绷带。
卡住绷带的别针被弹飞了,发出落在陶瓷地板砖上的声音,白色的绷带被华丽地解开。随着粘在手臂伤口上的绷带被剥落,疼痛又从基本已经治愈的伤口上复苏。
雪乃微微皱起眉,她释放出的疼痛喷出了火苗。
疼痛瞬间点着绷带。
变成火焰带状物的绷带很快就燃烧殆尽,消失在空气中。
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雪乃伸出红色柄的小刀。
我是雪之女王。狩猎异端的魔女。
雪乃说。
三年前,我将自己认定为此。像你这样的存在对我来说,除了痛苦之外什么都不是。
《毕竟跟我很像呢。》
嗤嗤发笑的快活声音接着她说。
所以我会把你燃烧掉。
《把跟我类似的异端。》
我会拯救你。
《代替没有被拯救的人们。》
在充满楼梯,如同闭塞噩梦一般的氛围中,旋律般的话语流淌着。除了雪乃以外,不,是除了雪乃和苍衣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旋律。
所以开始吧?最终章。
雪乃仿佛在挥动指挥棒般交替抬起小刀和左臂至头顶
我的疼痛啊,燃烧世界吧!!
她喊出断章诗。一瞬间,三年前红色噩梦的恐惧与绝望在雪乃体内复苏之后她很快把放在左臂上的小刀用力一划。
唔!
在只是按上去就能感到轻微疼痛的薄薄刀刃划过的瞬间,咻啦一声,铁片触碰到肉中神经,类似于寒气的疼痛如电流般走遍全身。她起了鸡皮疙瘩,身体痉挛着,轻微的惨叫声从口中漏出。
一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昏暗的楼梯如同发生了爆炸般被火焰的颜色照亮,真衣子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真衣子护住了脸,火势很强的火苗舔起她的制服,一瞬间她的全身像蜡烛般燃烧起来。看着这幅场景,雪乃脑中自己曾经目睹过的光景复苏了。风乃在父母被残杀的房间内放火,一瞬间被火焰覆盖的房内,风乃在笑容中被火焰吞噬,那一天风乃最后的身影复苏了。!
骇人的恐怖复苏于雪乃的胸口,她意识模糊地失去了血色。
但是她像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似的,把牙齿紧紧咬到发出声音,用力把意识集中在如同热量般扩散在手臂上的切割疼痛。
如果注意力中断,火焰就会立刻消失。伤口被从肉里渗出的血液渐渐遮住,很快溢出,在她横着无数伤口的雪白手臂上,嘶地划出红色的线。
视线随意瞥向一边,苍衣正用力握紧双手。
简直就像是要放火烧死自己的朋友,苍衣以可怕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切,他紧紧咬住嘴唇忍耐这幅场景,咬到血都快渗出的程度。
尽可能快点结束比较好吧。
即使是对断章有耐性的异端,能抵抗到这个地步也很不简单。
雪乃这么想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突然变质为拥有恐怖密度的东西。
唰
空气的温度下降到让人身子一缩。
因为真衣子的胆怯和恐惧,从她心底上浮的巨大之泡溢出到现实之中,就是这样的氛围。
火焰和作用不大的荧光灯照射的楼梯上,像是投下了阴影般降低了明亮度。
现实被噩梦切替了。
唔啊!!
突然,雪乃的左脚感受到了可怕的痛楚。她集中在手臂疼痛上的意识分散了,包围在真衣子身上的火焰也被吹飞般消散。
她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看到自己的左脚。真衣子踩在水泥地板上血鞋印正在蠢蠢欲动,从血迹中硬是长出无数鸽子的身体部件,它们包围在雪乃的靴子旁伸出利爪。
尖锐的爪子与鸟嘴轻而易举地贯穿了皮靴。爪子深深地深深地戳入脚上的肉中,贯穿皮肤的疼痛直抵骨髓,然后渐渐增加的异形鸽子又增殖般开始往雪乃的脚上爬。
雪乃!
你这!
苍衣呼唤着雪乃的名字,雪乃则为了把长出的鸽子之块从脚上甩开而晃动着腿。
但是鸽子简直就像是直接从混凝土里长出来的一样,牢牢地固定住雪乃的脚。爪子穴入的更深了,血开始渗透皮靴。身子越是动弹伤口就越是扩大,这份疼痛已经变为不可小视的程度。
雪乃刚才飒姬已经去请求支援了。
苍衣不知何时来到了雪乃身旁。
血也是人类的一部分。这也是灰。
咕!
是这么回事吗,雪乃咬紧牙关。
最为致命的泡祸之害异形化,对拥有抗性的断章保持者来说大多难以触及身心。这样的话,真衣子这个存在所持的危险就只有她手里的凶器,只要离远点就基本上没有危险了,她本来是如此考虑的。
太天真了。
雪乃他们本来就不能进行乐观的预测,这次她又错了。
因为跟异形的战斗从一开始胜率就不高,即使如此也不得不战,就是这一类的东西。而且进一步说下去,雪乃他们不是从意识中排除掉了积极的预测,只是最差的想象就跟随在自己身上而已。
唔
雪乃的脸皱成一团,苍衣在雪乃身边蹲下。
我来帮忙。
于是,苍衣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又把颤抖的手伸向无数羽毛、爪子和头部蠕动的鸽子,抓住地板附近束缚雪乃的块。
眼看着无数畸形的爪子和头部啄食自己的双臂,苍衣呻吟着。
唔咕!
你在干什么!?
雪乃用自己也吃了一惊,类似于惨叫的声音喊。
你让开!这样会被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