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们是Heaven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和你们聊一下蛇吻?只是随便聊聊,完全不是警方录口供。
抽象T恤男爽快地答应:
可以。不过聊完之后,我想要一份永远子的签名。谁有笔呀?
瘫在隔壁床上的一个病人爬了起来,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支粗大的油性马克笔。抽象T恤男接过笔之后,就直接转过了身,把后背朝向永远子:
永远子小姐,不用顾忌什么,把你的名字签上去吧!
永远子大概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潇洒地在衬衫上签出了三个大大的银色汉字,然后又补上了那个刺青数字。其他几个病人也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掌或直接把肚皮露了出来。我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眼前这个明星说道:
辛苦你给大家签一下吧。我准备趁这个机会和他们聊聊。
然后,永远子就在病房里开起了小型签名会。我看着一个病人额头的汉字,倒是显得挺有个性,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池袋的流行打扮哦。我对那个掀起签名热潮的T恤男说道:
你是从噬尾蛇那里买的那绿药片吗?
没错,花了我一万块。真是够贵的,比上次的Rave门票还贵。可是那边说,这次是改进后的新型药,效果非常棒。
他表情一怔,好像想起了什么:
刚吞下去的时候,确实感觉非常棒。我好像被永远子的歌声托了起来,自己仿佛被卷入了那虚幻的背景中。感觉跟前萦绕着绚烂的泡沫、纷繁的管线,有的时候好像又置身于秋目的街道、公园的走廊,还有一阵子我好像被带到了太空中。可是到了凌晨,我的跟前就浮现出已经分手的女友,一下子就感觉非常沉闷,然后脑袋就像要炸开似的。
他撩起刘海,露出一块几乎敷满整个额头的创可贴,中间的部分还泛着红色的血印。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楚了,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在一边大声尖叫,一边不停地撞向地板。等我清醒过来,就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侦探感觉如鲠在喉,一时语塞。
那这种新研制的药丸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感觉不错?
他点了点头,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感言:
和螺旋桨和火箭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照这么看.估计你吞下的是蛇吻。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我,接着说道:
蛇吻?嗯,是吧。这东西在网上基本买不到真货,没想到却在御厨的Rave里碰上了。我觉得那里面肯定会有吞这种药的小鬼,随便一问,居然就真的找到了混进去的噬尾蛇。
永远子的签名会结束了,我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这个药虫:
你是说手背上刺着绿蛇的人吗?
T恤男忽略了我的问题,挺起了胸膛:
永远子小姐,麻烦你在这里也签上吧。
我只好先让了出来。好让明星给这个忠实的FANS签名。T恤男又开口道:这个,要是只靠绿色刺青来辨别他们可能有点儿困难。因为六本木或舍谷的女生也很喜欢往自已的身上刻这些东西呀。
你是不是刚吃完最差的BadTrip,紧接着又吞下了蛇吻?
T恤的两面都被签上银色汉字的药虫窃笑了起来:
是呀,没关系的。我就是想试试到底能兴奋到什么程度,况且这里的医疗水平很不错。怎么,难道你那里有蛇吻?
眼前的T恤男宁愿支付昂贵的医药费,甚至把自己搞到痛不欲生,只为成为新型药丸的实验志愿者,我真的体会不到那种疯狂,只好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个执着的药虫。
六个病人的描述基本上都差不多。人好像总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沉迷于一种事物中无法自拔。也许它只是酒、香芋、药物。甚至是游戏机。有些人也有可能选择拼命地赚钱、无休止地恋爱。不知道这应该算是人的心理寄托还是人的精神悲哀。虽然结婚狂只是一部电视剧,但如果那个修饰词换成任何一个,都是可以成立的。
我苦笑起来,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沉迷于池袋的街道和专栏写作,还给自己冠以城市清道夫的头衔,搜索着阴暗的大事小情,然后以业余侦探的身份让它们一一毁灭。其实,我投身于这样一种危险的环境中,也只是为了摆脱无聊的水果店生活,寻找另外一种快感。
◇
感慨着莫名的感慨,我和永远子离开了病房,直接走进了一家医院旁边的日光餐饮店。我要了一杯拿铁,永远子也许是为了保护嗓子,只点了矿泉水。经过这件事,我倒反而有些糊涂了:
永远子,我希望了解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依现在来看,Heaven和噬尾蛇是不可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上次御厨提到的一成是谁?如果连这些情况都不能掌握,我想我根本帮不了你们。
好吧。看来不能再瞒着你了,但你千万不能透露给警方。永远子把矿泉水瓶放到桌上,里面的水还在不停地晃动着,Heaven其实是佐伯一成和御厨宗明联手创办的,他们的初衷是把十年前风行于欧洲的Rave引到日本。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斗志昂扬,Heaven很快就成功了。但是后来,他们之间就发生了意见上的分歧,一成就离开了Heaven。
创业中这样的案倒不在少数。很多企业都在初期面临着困境,却能够齐心协力地突破。而当一切开始好转,企业内部却又开始了分裂。好像人们真的会陷入一种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同享福的怪圈。
没关系,你接着说下去吧。我现在已经接受了这项任务,就会履行自己的义务。我看向这个面容憔悴的永远子,连续两天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她的脸上泛出了令人忧怜的疲态。
御厨认为如果能够推广Rave,可以适当接受外来投资。可是一成却不赞同,他只想保持Rave精神和文化层面的价值。但当Heaven和广告商合作,成功举办了第一场商业性的演出,这样的路线也就成为了Heaven的企业宗旨。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一成还在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中,所以他离开了Heaven,想以自己的方式推广Rave,那就是把Rave和那些具有兴奋作用的绿色药丸结合在一起。
我沐浴在八月的炙热阳光下,一口口呷下冰冷的拿铁,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好像离我很远,但我却已经很熟悉的事物:
你是说蛇吻?
是的。一成赋予了这个绿色药丸象征性的名字。我曾经当面问过他,他说那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就是象征着无限的轮回,蕴含若精神和力量的无限源泉,也就是噬尾蛇的记号。永远子这个艺名其实也是一成帮我起的。他永远保持着那种浪漫主义的气息。而御厨,是一个真正的现实主义者。
浪漫的幻想和现实的残酷狭路相逢,前者总是要作出相应让步的。Heaven的进程也没能违背这一客观规律。
可是现在几乎闹出人命了。不管是蛇吻还是一成,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Heaven被警方列入黑名单,以后就不能再自由策划Rave了。
永远子很赞同我的说法,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目前这件事,一些赞助商可能就会重新考虑与我们的合作了。御厨说他在警方那里,会表现成一问三不知。可是毕竟有了这样的先例,如果下次Heaven策划的Rave再出现这样的事,恐怕以后再组织大规模的Rave,就会很困难了。
一成的目的也许就是把Heaven带回到刚开始的状态中,毕竟那是他一手创立的。我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其实我的心里也在挣扎着,如果一成只是执着于当时的想法,也还是情有可原。如果他纯粹是准备把Heaven搞垮,那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以前你和一成的关系还不错吧?最近没有联系吗?
我观察着永远子藏在太阳镜后的跟神。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永远子抬起头的时候,向我的后方挥起了手。我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橘色连衣裙的男子正向我们走过来,他的裙子盖住了膝盖,脚下是一双海滩凉鞋。他一边走着边露出祥和的笑容,露出衬在浓密胡须中的洁白牙齿。如果不是永远子站起来介绍他,我真的会以为走向我们的是一个印度教徒。
阿诚。这是我的男友,冈崎秀树。
我向这个打扮得有些嬉皮的男子点了点头,他回敬给我一个温暖怯懦的笑容。
这位是池袋的街头侦探,真岛诚。
我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好像在昨天的贵宾席上打过照面。
你昨天是不是也参加了Rave?我随口问道。
男人的眼睛开始泛出迷蒙的光,看来又是一个随时处在幻梦中的药虫。永远子接过我的话回答着:
秀树也是我的忠实拥趸哦。
我突然觉得八月的池袋有着丝丝的寒意,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祝福吞了下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腹部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药虫男好像恢复了一些意志,直直地看向永远子。两个人当我是透明一般,对视了半晌,永远子抛来了这样一个回答:
阿诚,这件事还要等有时间的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吧。
◇
我决定还是不要在这里当灯泡了,告别了这对情侣,离开了咖啡厅。心里突然充斥了莫名的空虚感,总结着最近萦绕在身边的事物:绿色的蛇吻,永远子的假肢,无数的药虫以及刚才那个奇怪的印度男。我的暑假呀,就要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了。
无私的侦探,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感慨,但还是要全力以赴。
◇
星期天的傍晚,我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池袋。和上班族一样,今天也是水果店店员的休息日。老妈估计又换上和服去剧场看戏了。我们母子总是在假日的时候,呈现出失联状态。
我心里惦记着艾迪那个小鬼,就扔下了二楼那个已经到退休年龄的空调,走到了西一番街。被烤了一天的马路,还蕴含着持续的高温。恐怕就算有再深厚的气功,光着脚走在上面,也会被烫掉一层皮的。PParco的门口,那个高温终结者,在ji情狂舞了一夜之后,又开始执着地招揽起了顾客。
我看着这个眼前活蹦乱跳的混血儿,自叹弗如。也许是那些药片的怍用,或者他是不想放弃这个假日的好机会,多逮几个无聊游荡的小鬼,他以舞蹈般的动作热情地招呼着我。
艾迪,找想问你件事。
这小子的魅力就在于,不管有多疲劳,他的脸上总是一副开朗的表情。
悉听尊便。诚哥,要不要学几个新的舞步呀?
我一向自认舞技良好,面对已经开始狂舞的艾迪无动于衷。
先不要跳了。告诉我一些关于蛇吻的事情吧。
狂舞者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嗯。你想知道什么?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我明自了。热心的知情人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和我一起来到了车站路口旁的咖啡店。
艾迪啜了一口可乐,透明杯子里的柠檬片清晰可见:
大家是不是过分紧张了?毒品的危害性被他们小题大做啦。
这个药虫开始用手边的道具,举起例子:
可口可乐这个名字,里面的可口两个字,其实就是指古柯叶,也就是从古柯碱中浓缩出来的精华。后来有人认为这种东西会令人上瘾,所以后来就不再添加了。
任何事物都会有它的拥趸,而且都会为它们准备出长篇大论的拥护理由。
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蛇吻和噬尾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艾迪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嚼着冰块,皱起了眉头:
也是在夏天,大概是前年吧。最开始大家只是在网上讨论,说日本有一种很High的新产品,能产生出更强的幻觉,但不会失去意识。虽然价格比较贵,但很容易就戒掉。
哼。我也像崇仔那样,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声响。
艾迪不满地看向我:
干什么呀?我很佩服噬尾蛇他们呢,蛇吻确实是同类中的佼佼者。而且他们有完整的供销系统,近两年来一直发展得很全面,而且他们的产品全是正宗日本货呀!
我虽然根本没有听懂,但还是没有打断这个掉书袋的药虫。艾迪从腰包里掏出个蓝色的塑料盒,抖出一颗橘色的药片,它的正面刻着一张男人的脸,一张被包裹在头巾里面的脸。我想起了在Messe的卫生间里向我兜售药品的药头:
这个是叫橘色印度人吗?
没错!艾迪喝了口可乐把药顺了下去。
这完全是仿国货啦,不过就算这样,也不容易买到呢。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先让药头提供个样品,要是觉得确实不错,就全都订下来。况且有些还是进口货,根本说不准什么时候再碰上。仅靠这样的标志辨别也不行,上面的图案基本上一月一换。
我总算听出点儿头绪来了。我伸着脖子看向艾迪手里的塑料盒,他遮遮掩掩地把盒子收了起来。我说:
噬尾蛇最近两年不断推出高质量的新毒品,也算是这类药里的大牌子喽?
我回忆起那个竹竿男,他当时教训药头的时候,就是标榜着这样的态度:噬尾蛇作为日本的地下贩毒组织,要提供高质量的产品给药虫们。
是呀。就跟爱玛仕和Gui一样,都是一流品牌。诚哥,我上次知道你要去参加Heaven的新Rave简直太高兴了。因为之前大家都在说那次的Rave上,会推出一款赛过绿色家伙的全新药品。
我在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当时参加的是一场噬尾蛇的新品发布会。
关于噬尾蛇你还知道什么?
嗯,噬尾蛇都是自产自销的,也就是说,只有从他们手里才能买到真正的蛇吻,药头手里的肯定都是假货。听说曾经有黑道组织想跟他们合作,都被拒绝了。
我的鼻子又差点儿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赶紧找了一句话遮了过去:
他们的企业很有条理性啊。
刚才吞下去的橘色东西不太舒服,怎么胸口闷闷的?艾迪一边用手摸着胃,边点着头,确实,噬尾蛇有很严密的组织,外人根本占不到便宜。听说有一个成员就偷过蛇吻的配方表,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那你昕说过佐伯一成这个人吗?
艾迪摇着头。
没有。不过传说噬尾蛇内部有一个制毒天才。像这种药物的专家,不是专攻化学剂就是专攻成药。可是噬尾蛇的天才好像兼收并蓄。估计这就是蛇吻的神秘之处吧。不好,诚哥,我想吐,先去趟厕所。
我看着艾迪那按着肚子弯着腰的姿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留下两千块钱,就离开了咖啡厅。
◇
星期天的晚间新闻好像就是个周末总结。第一条是海水浴场淹死了八个人;第二条是司机酒后驾车,导致油车侧翻,高速公路上数车追尾,交通瘫痪。到了第三条新闻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刚刚毕业没几年但俨然已有明星风范的记者报道着:
今日凌晨。十二名在舞会中昏倒的年轻人被紧急送到了千叶县幕张医院。到目前为止,已造成一人死亡,仍有一人重度昏迷。千叶县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初步认为有可能是非法药物中毒。到记者截稿为止,此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镜头里依次闪现了事发地Messe,还有被记者蜂拥包围的中央医院。紧接着,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个有着宽宽的额头、古铜色皮肤的女孩正摆出胜利的手势得意地笑着,她的周身洒满了灿烂的阳光。只是这一幕并不是出现在新人秀的比赛上,镜头的右下角赫然写着几个字:横濑亚由美,二十一岁,怀疑因误用非法药物于今日死亡。
新闻播报完之后,我立即关掉了电视,中村俊辅这个中场天才的练球场面戛然而止。刚才那张照片,大概是从一张集体照上剪下来的,只是那个女生再也无法绽放自己灿烂的笑容。她的集体、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她的曾经、她的一切,都被那颗绿色药丸画上了句号。现在重症病房里还躺着三个生命垂危的药虫。我腾地站了起来。
我准备把这几天听到的消息尽量整理出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须要搞明白这条蛇的真正目的。放上舒伯特的《死神与少女》。听着前奏那像是遗言的凄怆节奏,然后窝在几乎感觉不到冷气的二楼房间里,光着上身,坐在从小学就开始陪伴我的书桌前,拿着一根细度为0。3的水性钢笔,足足写了两个小时。我的收获,就是仅仅占据一半A4纸的情报。
虽然我很想弄明白个问题,但是那个问题却一直得不到解决:那条蛇,为什么会在已经完善服务两年之后、在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地下系统之后,突然制造出这样一件事情?我只有一种预感。
这条挣扎中的绿蛇,已经忍受不住了,它要开始向旁边的人发起攻击。
◇
半夜,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响起,我从床上跳了下来:
喂?我是阿诚。哪位?
那边传来了艾迪忘乎所以的声音:
诚哥,昕到你的声音太好了。你还没休息吗?
我向这个麻烦的小鬼吼道:
拜托!我是被你吓醒的,这么晚了有事吗?
白天你不是问我Heaven的事吗?我已经吞下去了那种最新药片,现在感觉爽翻了。
我努力爬了起来,坐在了被子上:你是说蛇吻吗?
没错!我在Rave买到的正品。噬尾蛇不愧是噬尾蛇呀,连里面的药头部很帅。
我哭笑不得地听着这个小鬼的描述:
你没事儿吧?没感觉到不舒服吧?
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我从三个小时前开始听着永远子的歌狂舞,到现在还是感觉很High。诚哥,你看呀,墙开始旋转了,是猩红包的。怎么,这是谁的手,哈!谁的手?
我一下子挺直了身子,冲着艾迪吼道:
你在说什么?快醒醒,你在胡说什么?
诚哥,你没有看到吗?有一只手呀,上面还有一条绿色的蛇。哈!太神奇了。那条蛇还在舞动,太爽了!好了,我要醒了。明天不用开工,我还要再吞一粒!
◇
我对着手机狂吼起来:
停下来,艾迪!不行,有人死了,因为这种药死了。蛇吻很危险!
诚哥,不用担心。我要是怕死就不会吞药玩儿。反正人总是要死的,还不如这样爽快去死!
艾迪那疯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我坐在床上,感觉四周安静得可怕。我必须要尽快找到他,尽快阻止他!他的电话却已经转到了语音信箱,我一下瘫在床上。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拿起它就狂吼道:
艾迪,不要再碰那种药了!
电话里传出个女人的声音:
什么?阿诚吗?你在说什么艾迪?
是永远子,我又一下子瘫在了床上。
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御厨让我通知你,后天晚上有事找你。
什么事?我现在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一心只想着艾迪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鬼。
永远子好像很得意,轻笑着说道:
我们秘密策划的一场Rave,大概会在后天举办!
真不明白Heaven的策划机制,怎么连个日子都不能掌握呢?奇怪的组织。
拜托!你们都不能确定吗?
永远子对我的kang议付之一笑:
是呀,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的地点。这次的Rave完全是一场员工内部的Party,犒劳大家上次组织幕张活动的辛苦。不收门票,只找圈内人,而且是完全保密的哦。要是万被当地警方知道了,或者说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在举办前个小时取消也说不定啊。
我继续建议着:可以先说一下预定的地点,到时候大家去集he不就行了?
是的。但就算是这样,也会有预料不到的情况哦。阿诚,你不是已经欣赏过我的表演了吗?应该可以想明白吧。这就是秘密Rave的魅力。
我似懂非懂地对着手机点头。
哦,对了。永远子提高了声调,听说医院里那个昏迷的男生,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里了,大概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那咱们后天见吧,大侦探可不能失约哦。
挂断了电话.快要成为Rave和毒品专家的侦探赶紧裁回床里,要抓紧最后的三个小时,天一亮我还要去市场进货呀。
◇
我准时出现在市场,批发了一些要过季的西瓜和刚刚上市的鸭梨。虽然那边侦探的工怍也很棘手,可是水果店的工作也不好耽搁呀。再说了,侦探工作也赚不到一分钱。
基本上,我还是一个喜欢自由闲逛的侦探。当然不是为了办案,只是游荡在东京的大街小巷,心里就会有莫名的欢喜。我自然不是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当然如果能够看到新鲜的事情就更好啦。
我游荡在热带的东京,看着随时会从各个角落跑出的黝黑小鬼,他们身上的衣服和泳农差不多,不被晒黑才怪。相比不够时尚的池袋,他们更像处在极端的差异里。这些只会在用手机发短信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现代特征的小鬼们,大概只能出现在手机使用率的统计中吧。
吃完午饭,我和老妈准点换班。继续穿过Weroad去找那个高温终结者,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又狂舞起来。没想到当时站在那里搜索小鬼的是一个有着高鼻梁的黑人:
艾迪呢?
黑人耸了耸肩膀:
我给他打电话啦,可没人接。
在Rave狂舞一夜之后的艾迪还会在第二天接着上班,今天却无故旷工了。想着当时他在电话那头的疯狂举动,我几乎来不及多想就按下了手机快捷键,又是语音信箱!
到家之后,被不祥预感笼罩的侦探开始在网上搜索噬尾蛇和蛇吻的消息,看着那些挤爆了网页的传闻。我只能感慨,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看着网站首页上那些令人大脑充血的新闻,小鬼们对上周日发生的幕张中毒事件好像并不在意。网站上出现最多的是:蛇吻的销售链被打开了,现在只需花上一半的钱,就可以在大街小巷的药头那里买到正宗的绿色家伙。
当然,网站上也会有这样一些看似人道的建议:最好不要选择一个人去碰蛇吻,如果方便就找几个朋友一起来享受,而且之前最好先吞下一些助消化的胃药,祝你好运。
我又上了一些警方经常出没的地下网站,可惜的是,警方的知觉还没有我灵敏。上面找不到一点药头的动向。我索性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我是横山,哪位?
个威严正义的声音来自池袋警察局的局长横山礼一郎,他正在离我家五百米的西池袋二丁目的办公大楼里辛勤工作。
好。局长大人,我是阿诚!
警长对我没有任何兴趣:
怎么又是你?怎么啦?
我故意叹出一口长气,让他听到我现在的心情。
礼哥,我可是每年夏天都会给你一些有利情报的。
谢谢啦。去年夏天你已经在大都会饭店喝了我十万块钱的酒。唉,你居然也喝得下去!
我跳过这位局长的抱怨,跟他提起幕张的中毒事件。这位警长大人估计是根本没有看新闻的习惯,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直到我提起蛇吻,他才提高声调说着:
真的吗?蛇吻已经可以在市区里买到了?是个好情报,记一个嘉奖给你。
不用啦,局长大人。有机会再请我喝十万块的好洒吧。我向这个正义凛然的局长调侃道,顺便又绐了他几个毒品网站的链接。
你最好让你的属下快去看看,如果咱们还不出手,池袋说不定就要迎来一场集体滥用风暴。我也会尽量配合你们,找到这个组织的首领。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安。
好的。阿诚,你这次不要再孤军作战。我会联合生活安全科,竭力控制住这样的情况。暑假毕竟才刚刚开始嘛。
我虽然感谢局长的鼎力相助,但同时也在进行着悲观的总结。池袋这些脑袋空空的小鬼,是一种没有免疫能力的消费者,只需要几旬虚假的广告词,他们就会趋之若鹜。况且,噬尾蛇已经秘密组织了两年,我们面对的绝对是艰巨的任务。
好吧。礼哥,希望一切顺利。已经死了一个女孩,现在我们还不明白药头的真正目的,真的不希望再有人因此而送命了了。
我挂了电话,麻木地看向那些还在不断更新的网站,上面的留言一波接着一波,充斥着那些小鬼们在吞下蛇吻之后的奇幻感觉。
网页也像吞下了蛇吻一样,咬住自己的尾巴不断地循环着。
◇
第二天,水果店店员继续当班。柜台上面整齐地码放着无籽巨峰葡萄和绿葡萄。其实,有籽的巨峰味道更好,可是大家都觉得吐籽很麻烦,我也只好迎合大家的口味了。
午间新闻开始了,英俊记者播放的是真正的新闻:东京市区内发生了多起拦路砍人事件。
我放下手头的生意,死死地盯向十四英寸电视屏幕。一闪而过的HMV标志,这条衍道,好像是中央街。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柏油路,在太阳的炙烤下,一股血腥的残忍。
一脸严肃的主播口齿清晰地播报着:今天上午九点到十点半之间,东京涩谷、六丁木和上野闹区发生了三次拦路砍人事件,有八人不同程度地受伤,已褴送至医院抢救。嫌犯均被当场抓获,检查结果均为药物中毒,导致意志失常。警方将对此事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那条挣扎中的绿蛇,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吞噬。我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是阿诚吗?
是正气凛然的礼哥。
这次你的情报很及时。我们现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集中调查蛇吻事件。今天那三个嫌犯确实都吞了药。警务厅的总监亲自给我打电话,很想知道我消息的来源呀。阿诚,要不要我给你一张奖状啊?。
我谢绝了,一张纸对我来讲真的没有什么用,而且还是出自警察叔叔之手,如果被G少年知道,一定会被嘲笑的。
咱们还是老规矩吧,大都会饭店喝酒。
横山局长一肚子委屈地回应着:
阿诚呀,人事局可是已经发出通知了,公务员的薪金要削减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养老乃拢怎么样?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杀手锏:
礼哥,我好歹也是池袋的街头侦探呀。以后的情报还会源源不断的,要是你这么小气,我可就重新考虑喽。
那好吧。对了,阿诚,你有时间来局里一趟吗?生活安全科有些事情想问你。
我回忆着局里那几个令人讨厌警察。
抱歉啦,礼哥。我现在又要看店,还要去查药头。有时间我再去你那里吧。
没等局长大人惨叫完毕,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太爽了!
◇
吃完晚饭,继续当班。我一边等着永远子的电话,一边热情待客。其实这样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我像一个经过专门培训的售货员,面带微笑地把水果卖给每个客人,今年的上班族好像要比去年太方些。可惜我总是要不自觉地联想到蛇吻,那些药头也像我这样,唱收唱付做着生意,虽然做的是非法生意,但毕竟已经稳稳当当地存在了两年,为什么现在会突然间搞出这样的人命事件?
晚上九点,手机响了,果然是永远子。
阿诚吗?咱们晚上在馆山车站集he。
又是一句横冲直撞的消息,真是让人吃不消。
要不然你们派人把我的眼睛蒙上吧。我对这个神秘的组织表示不满。
永远子好像没心情开玩笑,继续下达着指令:你从千叶站坐内房线的末班车,大概是十点二十四分,到馆山车站前的广场集he!
我冲着手机点头,顺便说了一声知道了。那边的永远子就直接挂掉了我的电话,虽然我刚刚才挂断了局长的电话,但是自己又受到这样的待遇,还是感觉愤愤不平。
◇
晚上十点半,我来到了已经久违的千叶车站。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在这里换车去海水浴场,之后就没再过来了。如今这里的功能真的只是车站,四周一片凄清,没有任何生气。
内房线的月台和千叶的月台就截然不同了。将近两百人的站台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参加Rave的乘客和普通的乘客。Rave的拥趸里有一半是外国人,每个都背着个大大的登山包,提前积攒着高昂的情绪。其他乘窑则对他们避而远之。我又化身为异类,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唉,孤独的侦探。
有的乘客已经提前进入状态,开始了狂舞。热情的金发外国人拼命把瓶酒塞给我,实在是盛情难却,喝了一口廉价的伏特加,之后就任凭喉咙里开始冒火。
车上的个半小时,像是个狂欢节。不同类型的酒瓶在我们的手里传递着,当然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轻毒品。永远子的歌声伴随着醉鬼的呼喊声响彻车厢。这座开往馆山的末班车,载着一群热血沸腾的乘客呼啸而过。
凌晨准时到达的来班车,浩浩荡荡地涌下一批奇装异服的乘客。检票员瞪着眼睛看着我们,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广场前只有几辆出租车,商店几乎已经关了门。乡下宁静的夜晚被我们一下子打破了。我看向身边一个学生男,他穿着Heaven的蓝色工作衫。
你知道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他转过一张昏昏欲睡的脸,学着外国人的样子耸着肩:
不知道。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只是要参加一场秘密Rave。
车站到了下班的时间,灯光一下子熄灭了,黑暗中依然可以感觉到储存在Rave拥趸心中的狂热。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一个长发司机开着破旧巴士驶了进来,喇叭声响过之后,四周一片欢腾。
永远子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看到我,投来莞尔一笑:
大家辛苦啦,上车吧。
乘客们蜂拥而上,几乎挤爆了这辆破旧巴士,我们像偷渡的难民一样挤成一团。车门好不容易被关上了,永远子向那一半还停留在原地、根本没有挤上车的乘客喊道:
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大家别着急,请在这里等待。
中型巴士开始了摇摇晃晃的旅程,在我眼前掠过一座座毫无生气的小店。我和永远子并肩站在最前方的导游位置。我拼命抓住身边的柱子,和永远子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她则挑着眉头看向我:
不用那么辛苦的,碰到我也没关系呀,咱们坐在同一辆车里,去参加同个Rave。也许明天,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呢。
倔强的侦探在心里感谢着她,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二十分钟之后,巴士终于停止了摇摆舞,停在了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永远子提高嗓音喊道:
大家下车吧,要开始登山啦,你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一呼百应,这可是我没有料到的事情。我张大嘴巴瞪向永远子:
你是说,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爬山?
永远子眯起细长的眼晴,点了下头:
我们准备在大自然中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Rave。
我随着大队人马走下巴士。映衬在深蓝色背景下的大山,旁边则是一片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大海。打头的几个人已经戴上了准备好的安全帽,在微弱的头灯照射下,开始挑战起这些陡坡。我和永远子跟在后面,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又不停地被树枝绊倒。一段路之后,俯视脚下,终于看到了千叶海。我们和大队人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我看向身边的永远子:
我帮你拿着东西吧。
她在假肢泛出的金属光泽中咬了咬嘴唇: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的东西我拿得动。如果太累,我会休息一会儿的。阿诚,你先上去吧。
我没再说话,就默默地陪在永远子身边。她拄着一根短登山杖,脚步远不及在幕张医院里那么劲健。
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和永远子终于爬到了篮球场大小的山顶上。绿油油的草坪,已经被布置成了个临时舞台。包括便携式发电机、扩音喇叭等一整套音响系统被放置在个小型帐篷的旁边。Heaven的工作人员为了这场露天Rave,真的是够尽心尽力。
大自然的魅力就在于此吧。没有Messe里霓虹般的舞台灯光、没有魅惑的背景影像、没有炫目的光束,但萦绕在我身边那蓄势待发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削弱。
永远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下子就坐到了草地上。我走向旁边的帐篷,那里Heaven代表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御厨穿着件忍者般的黑色紧身套装,正在和活动DJ讨论着最后的细节。据说这些DJ在日本、荷兰和以色列等地都是家喻户晓的角色,可惜我这个孤陋寡闻的侦探却一无所知。
不好意思各位,打断一下。
代表回过头,投给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我诧异地问他:
怎么?御厨你哭了?
隐士掌门含着泪笑了起来。
呵呵!吃完毒品眼睛就会发干,所以点了些药水。欢迎你阿诚,你今天才能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Rave。
我报以不可思议的语气:
幕张不是已经出事了吗?怎么还要举办Rave?
没错,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Rave的。你要知道,它的宗旨就是撕掉面具,彻底投入。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不管这个世界已经如何天翻地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很有哲理性的Heaven代表。他和我一起走出了帐篷,我看了看旁边没有人,就压低声音问道:
你听说蛇吻的事了吗?现在药头已经充斥在大街小巷了。
药效发作,御厨的脸上一脸幸福:
嗯,听说了。
那今天上午有人被砍了呢?
御厨大概是已经陷入了幻境中,只是勉强摇了下头:
我白天根本没出门,谁被砍了?
我和礼哥互惠互利,我把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御厨。
三个,嫌犯都吞下了最新型的蛇吻,警方已经把它列入黑名单,还成立了专案组。以前有这样的情况吗?因为吞了蛇吻而变得残暴?
他好像终于变换了表情,但那已经被控制的神经还是不愿意从慵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没有。那种药大概就是不容易戒掉,但还没人会跑出去砍人呀,顶多也就跟喝醉了似的跟人吵架。怎么,死人了吗?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御厨。
是。是没有人死,但只是目前。我不明自的是,噬尾蛇怎么会突然这么做?你和佐伯一成以前不是很好吗?是不是他们那里也发生了什么问题?
Heaven代表叹了口气,把脸转向了一边:
都快三年了,我们之间没打过半点儿交道。他总是很喜欢说教,说想让Rave回归到当时的样子,可是他自己不也是在偷偷卖药丸?真是受不了他,总是跟Heaven过不去。
如果噬尾蛇真的像咬住自己的尾巴一样咬住Heaven,他们之间的混战就只会嫁祸给那些没头没脑的小鬼。这只蛇其实已经吐出了它的毒信子,贪婪地搜寻着每一个人。
◇
广告代表商已经向我们发出最后通牒了,下次的Rave时间是9月1号星期天。阿诚,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完成任务了。
Heaven把我当成柯南了吗?在两个礼拜的时间里就让我解决掉横行两年的噬尾蛇?御厨好像在谈论着别人的事情:
要是我们策划的Rave再出现类似情况,广告代表商就会和我们终止合作。就算Heaven最先开创了日本Rave,但警方肯定会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到时候还怎么组织Rave?况且我们有那么多工作人员,要是集体失业可太不幸了。
这位以救世主自居的代表在高谈阔论着关于未来的不堪想像,却完全无视我的感受。我愤愤不平起来:
老大,你自己在这里吞药享乐,让我两星期内摆平噬尾蛇?还有,现在已经充斥在市场中的蛇吻怎么办?Heaven对上次活动里猝死的女孩,还有今天被砍的人总要有个交代吧?
Heaven代表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这些我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每天都奔波在一些无知的组织和客户之间,要费力地为他们讲解什么是Rave,好让他们能够投资,这样我才能支撑下个月的新Rave。赚不到钱不说,我一个月没几天能睡个安稳觉。尽管这样,Heaven还被人说成是利益至上的组织。你说如果我不吞些药,怎么坚持下去呀!
御厨显得很激动,旁边一个不懂日语的外国人以为发生了什么,瞪着眼睛看向我们。
阿诚,我可不是想和你吵架。只是,Heaven的宗旨就是策划出最酷的Rave。所以,你一定要尽快,赶在下个月的Rave开办之前,把噬尾蛇制伏。
我无可奈何地点着头:
嗯,我会尽力的。如果实在做不到的话?
那就昕天由命吧,Heaven散伙,大家重新去找工作。
御厨边说着,一边拉起了我的手。他的手很软,明显没有做过粗活。我对他这个奇怪的动作倒没有感觉到诧异,这个Heaven代表的艰辛也许只有我能体会到吧。
他的眼睛还是微微湿润着,不知道是因为眼药水的作用还是他真的有些游动:走吧,阿诚,一场真正的Rave就要开始了。把那些烦心的事情都放下吧,先去痛快玩一场!
我技到了帐篷外面的永远子,G-Shock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她站起来问我:
御厨说了些什么?
因为四周实在是太黑了,我和永远子只能靠在了一起。否则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永远子那鼻腔里呼出的甜甜气息和我近在咫尺。
距离下次Rave只有两周了,要是不能牵制住噬尾蛇,Heaven就要被迫解散了。
嗯,那太可惜了。
一问一答以轻松的方式吐了出来,也许只有我们自己心里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这个时候,好像四周的山也开始舞动起来。PA音响里已经放出了振聋发聩的音乐,一层高过一层的气势,撞击着每个人的心脏。山上的两百个人已经进入了疯狂的状态,他们舞动起泛着酒气的身体,将脚下的泥土也踩出了阵阵芳香。在这样的气氛里,是没有人能够静止不动的。我和永远子也滑入了这大自然的舞池中。
在默默舞动了二十分钟之后,我脑海里那些烦心事已经被全部清空了。我看向身边的永远子,她一边跳着一边把右脚不停地踹向地面,不经空间照过来的手电光亮,投在她那金属假肢上,闪出道耀眼的光。于是,我被那道光打成一只阿米巴,蠕动着我微不足道的身体。
◇
我陷入狂舞中难以自拔,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被一个女声突然唤醒:
阿诚,你跟我来。
我迷茫地看向声源,永远子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把我拽了出去。离开疯狂的舞池,我们走到岩石的斜坡,脚下是一片黑镜般的太平洋。
喝点吗?永远子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嘟囔了一句谢谢,就咕咚咕咚地灌进去了三分之一,永远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阿诚,你真的是轻装上阵,连瓶水都没有带。
唉!我怎么会知道要来这种鬼地方。我看了一眼G-Shock,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们背靠着岩石,四周紫绕着山顶舞池里的音乐。永远子按摩着短裤下的左腿:
假肢承受不了多少重量,所以这条腿总是很辛苦。
金属假肢旁边,是一条有着盈润肌肤的颀长*腿。这样的搭配,对任何男人来讲都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你很了不起。我只好把目光移到脚下的大海。
永远子还在继续按摩着:
嗯,很多人都会这么认为。可是我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和你的数字刺青有关?
我没有注意到永远子的表情,只是觉得她扫了我一眼:
阿诚你真的不知道?嗯,我还是不够出名,在采访中我经常都要回答这个问题的。
其实我这个街头侦探也是接受过访问的,媒体会写出最吸引眼球的标题,然后将你真情吐露的情感化成一块边长几厘米的豆腐块。
永远子,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我定定地看向她,她逃避了我的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出道了,作为一家少女杂志的专职模特,走的是可爱路线。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摄影机下走走秀,向化妆师讨教些化妆技巧,从造型师那里知道一些潮流走向。我很喜欢参加一些名牌派对,因为可以看到很多当红的艺人,自己也可以顺便混个脸熟。
在这样个速食文明社会里,所谓的明星也许都要经过这样的历程。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挖掘出道,然后过上光鲜亮丽的生活。但大多数人都会像过眼云烟,不久之后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当时我也是很迷茫的,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秀树。我眼前晃过那个穿着橘色连衣裙的男人,五年前,我去参加一个朋友新开的广告事务所。大家聚在一起,谈艺人的绯闻、聊业内的传闻。只有秀树,他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谈起了印度、毒品,还有灵魂。接下来,我就穿着充满了异域风情和摇滚气息的衣服,参加了各种服装模特儿的比赛。呵呵,你也应该知道了,秀树成了我的男朋友。
作为服装杂志的专栏作家,我对永远子所说的情况当然也很明白。如果想在那样一个行业里站住脚,不仅仅需要实力,更多的时候,你需要一点运气和门路来推波助澜。
永远子把目光投向那黑镜似的海面,轻轻叹了口气:l998年5月的时候,我和秀树去了印度,那是我第一次去那个地方。我们来到了哥雅,那个阿拉伯海岸上的著名度假村,那里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毒品、Rave和海滩。我们订了安捷娜海滩的饭店,租了一辆本田摩托车。白天,就趴在海滩上搜集所有Rave的消息,晚上就去寻找有可能举办Rave的现场,但没有次发现它的踪迹。那里的Rave都是由几个领军人物策划,参与者只是出于兴趣和热忱,不收取任何费用,是没有一点利益性质的,那才是真正的Rave。
永远子紧实的**在小可爱里若隐若现,她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而我也只好把目光移到别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