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钢琴奏鸣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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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杉井光
****:植田亮
译者:Overdoes
扫图:Ozzie
录入:寂若悠竹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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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月,我就要消失了。」
刚转来我们学校的钢琴天才真冬如此宣言。她不和人亲近、也不再弹钢琴,只是一个人窝在空教室,以飞快的速度弹着电吉他。
有个男生对这样的真冬很不满。
小直一向为了大声听CD而擅自使用教室,因此想要以贝斯给真冬「好看」并夺回教室。另一方面,想创立民俗音乐研究社、自诩为革命家的神乐坂响子学姊和小直的青梅竹马千晶越走越近,而小直和真冬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但
真冬心里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男孩遇见女孩恋爱、革命和音乐交织成的一段青春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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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杉井光
1978年生于东京,中学时dai理应经历过日本的乐团风潮,却从小听佐田雅志的音乐长大,所以对日本乐团一窍不通。要是多了解一点BOWY之类的摇滚乐团,或许会更受小妞们喜爱吧,真后悔
KadokawaFantastiovels
神的记事本l一3
离别的钢琴奏鸣曲1
穴画:植田亮
依着自己的步调从事穴画、游戏设定稿、场景绘制或上色之类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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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就此毁坏,也许永远都没有达成的那天尽管如此,仍因为倾慕爱恋而不得不毁坏。
太宰治《斜阳》
1世界尽头的百货公司
刚把列车窗户微微往上推开五公分,海的气息就缓缓地飘了进来。
星期日午后,车厢内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乘客。一到夏天,假日就会有很多到海边玩水的观光客,但是这个时节四月初离海水浴场开放还很久,所以会趁春假到乡下海边来玩的大概就只有中学生了吧就是在说我啦。
仅仅两节车厢的电车摇摇晃晃地转过一个平缓的弯,眼前紧贴着竹林的山壁突然消失,视野豁然开朗,海的气息也更重了。阴郁的天空下,栉比鳞次的住家屋顶、锈铜色的海面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电车摇着摇着,停靠在小车站。
我从行李架上取下登山包,刚走下露天的月台,就看到右手边深绿色的山间隐约有一块灰色地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山谷成了大型垃圾弃置场。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合法的垃圾场,总之常有各处的卡车载运坏掉的电器或是家具来堆放;曾几何时,那里竟有种不可思议的静谧感,安静到就像世界毁灭十五分钟后一般,成了一块封闭的空间。我念的国中靠海边,自从某次迷路偶然发现这里之后,我就偷偷把这儿称作「从心所愿的百货公司」。有部小说里曾经出现这个店名,虽然念起来又臭又长,反正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所以无妨。
我父亲的职业很稀奇,是音乐评论家(虽然对其他评论家很失礼,但是我只是想强调父亲的职业对我来说很稀奇而已),我家也因此充满了各类音响、唱盘、CD、乐谱跟相关资料。母亲大约在十年前受不了这些而离家出走了。而我虽然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或是目标,但是满六岁那天晚上,我就对自己发誓,将来绝对不当音乐评论家。
姑且不论那些,家里的器材明明是谋生工具,父亲却对它们很随便,不管是喇叭、转盘或是DVD播放器都会被他弄坏。小时候不太有人买玩具给我,所以常拆解父亲弄坏后要丢的那些器材,慢慢地也学会怎么修理和组装,现在已经变成半兴趣了。
由于兴趣使然,我每两、三个月就会搭电车一路摇到海边这个「从心所愿的百货公司」,收集一些有的没的、捡拾堪用的零件。一个人在垃圾山上走几圈,感觉就像地球上只剩我一个人还活着般,感觉不赖。
不过这天到垃圾场来的不光是我而已。
穿过杂木林进入山谷,刚看到任由日晒雨淋的冰箱和报废车辆堆积的山丘,便意外地听到了钢琴声。
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但是当我走出树林看到废弃物堆成的山近在眼前,才发现听到的不只是钢琴声。宛如平静海面的低音和弦上,巴松管接着是竖笛的声音缓缓传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不过我记得曾经听过。大概是十九世纪法国那边的钢琴协奏曲吧。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呢?
我攀上报废车顶,开始爬起垃圾山:钢琴的旋律转变为进行曲之类。本来还想说是不是哪边的收音机还有电,才会传来琴声,不过这想法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声音的广度不同,那的确是乐器现场演奏出的声音。
我爬上山丘顶后,往垃圾场中央的洼地看去那光景让我吓到屏住了呼吸。
柜子、毁损的床和碗橱之间埋着一台大型平台钢琴,上盖像淋湿了一般发着黑光,宛如鸟的翅膀般展开。琴盖另一边随着细腻琴声摇摆的,是一头栗色的头发。
是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坐在倾斜的键盘前,长长的睫毛微敛、目光专注在手边。她细腻通透的琴音就像冬季末的雨滴,一滴一滴从钢琴里弹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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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她的脸有印象。
凛然而惨白、好像不存在现实之中的面容,美得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那头栗色的头发,就像在阳光下溶化的琥珀一般。
我在哪见过她,但是怎么会见过呢?
名字想不起来。她现在弹的曲子也想不起来。
这里明明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才对,发出声音的只有一架钢琴跟穿过杂木林传来的海浪声,为什么会听到管弦乐伴奏呢?
突然发现倒在我脚下的冰箱总在她用力弹奏低音的时候跟着震动,发出微微的声响,不只如此,另一边埋在瓦砾堆中的脚踏车、锈蚀了的铁盆、破损的液晶萤幕等等,也随着她的钢琴声发出共鸣。
埋在山谷中的废弃物在歌唱。
那回音却勾起我记忆中这首曲子的管弦乐伴奏。
虽说是幻听感觉也未免太真实了。
我果然认得那首曲子,但是究竟是哪一首啊?
为什么竟会如此触动我的心?
快板进行曲彷佛匆促的脚步声流进破晓前河口般、广漠的慢板乐音。无数个细小音符的泡沫自海底浮上水面,渐渐扩散开来。接着远方再度传来管弦乐声,这次会稳健的持续
但音乐却突然停下来了。
我屏住呼吸,像藤壶一样紧贴在垃圾山顶,往下俯瞰那架钢琴。
女孩停下弹琴的动作,以非常严厉的眼神瞪着我。
管弦乐般的幻听跟钢琴的余音、甚至连吹拂过树梢的风声都消失了,让我瞬间以为世界末日真的到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的啊?」
她说话了,声音就像酒杯落地般清亮,她生气了。我一个没踩稳,从冰箱上滑落下来。
「我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的?」
「呃,这个嘛」
勉强挤出点声音之后,总算有办法呼吸了。
「大概是装饰乐段那时吧。」
「一开始的装饰乐段?」
她几乎是弹跳般地站起身,柔软的栗色长发从肩上滑落。我这才知道原来她穿着米白色的连身洋装。
「你从一开始就贴在那里一直听啊?」
我也没办法啊!不然要我怎么办呢?难道要边大声叫喊边跳印地安舞给你看啊?看着长发微颤、红着一张脸的她,我慢慢冷静了下来。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来捡零件的时候有人先到这儿了不是吗?
「变态!**!」
「不,等等!」为什么我一定要被冠上这样的罪名啊?
「竟然跟踪到这里!」
「跟踪喂!我只是来捡垃圾的耶!」
她当地一声重重关上了琴盖的瞬间,好像有什么跟着一块共鸣,接着我脚下的冰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整个倾斜,我跟着滑了下去。
「哇啊啊啊啊啊!」
我从倾斜的冰箱和报废车的引擎盖上滚向钢琴所在的凹洞底,肩膀狠狠地撞上了钢琴脚。
「痛死了!」
正想站起身时,才发现她的脸就在我面前,宝蓝色的深遂眼眸直直盯着我。我吓了一大跳,身体僵住无法动弹,只能呆望着那有如山茶花办的嘴唇在眼前轻轻颤动:
「如果你没有跟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啊,不是,因为」
她蹙起眉头。神秘的魔力好像减弱了一点点,跌坐在地的我终于回过神来,慌忙往后挪动。
「就说我是来捡音响零件的嘛!我偶尔会来这啦,才不是跟踪你咧。」
「真的?」
我骗你干嘛啊?话说回来,这个女生知道自己可能被跟踪吗?
「总之你现在马上离开,然后绝对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我在这里的事情。刚刚听到的曲子也要从记忆里消除。」
「哪可能啊」
「绝、对不准说出去!」她眼泛泪光,彷佛天空中的星星纷纷殒落。看到这一幕,我实在什么也说不出口。
「知道了啦,我消失就是了。」
我背上登山包,开始攀上垃圾山。后面突然传来喀啦喀啦的机器声,接着就听到她发出「啊!呀!」的尖叫。
转头一看,才发现钢琴上有个手掌大小的录音机,还发出怪声不会是刚才就一直在录音吧?里面的录音带好像一直来回转的样子。她那拿着录音机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我只好走过去按掉了录音机的电源。
「坏坏掉了吗?」
她像捧着快孵化的蛋一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录音机,以快哭出来的声音问道。
「啊,不行啦,录音机不能乱扳。」
原本正伸手扳盖子的她急忙停了下来。我把包包放在钢琴上,接着拿出一把螺丝起子。看到这光景,她的眼睛瞪得老大。
「要、要拆掉吗?」
「放心啦,我会仔细把它修好。」
从她手中接过录音机之后,就发现那不是一般的机器,而是双卡式录放音机;不但可以同时播放录音带的A面与B面,也能分别录音。贴在机器里的标签上印着我没见过的语言,而且很显然地不是英文。
「这是哪一国的语言啊?」
「匈牙利。」她小小声地回答。东欧的产品啊,我修得好吗?
松开螺丝、打开外壳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内部构造也就是平常看惯了的零件。国际标准规格真是好东西。
「修得好吗?」
「应该吧。」
我放下钢琴上盖充当工作台,一点一点拆解录音机。情况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录音带的磁带从卡匣里被拉出,就像海参的内脏喷出体外一样卷成一团,所以取出卡带又花了一番功夫。
「欸,这录音机该不会本来就是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