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钢琴奏鸣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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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杉井光
****:植田亮
译者:Overdoes
扫图:Ozzie
录入:寂若悠竹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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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度现场演唱结束后,真冬与小直之间的距离才刚稍微拉近了一些,第二学期的活动季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校庆活动除了合唱比赛、运动会,还有feketerigo首次独挑大梁的演唱会。然而神乐坂领导的民俗音乐社本身,也在亦敌亦友的情况下相互竞争。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真冬身边又出现了一位昵称尤利的小提琴家朱利安弗罗贝尔。他的外表宛如稚嫩可爱的小女生,能让真冬放心地和他接触,据说两人也曾一同四处巡回表演。再加上他的出现让真冬的手指似乎又能动了,这是否会让小直心生动摇
有点可笑又有点无奈,恋爱、革命与音乐交织而成的故事,第三集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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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井光
1978年出生于东京。听说朋友买了一台KORG的电钢琴,自己也突然兴起一阵购买欲而去找了目录。最后想起搬家前那架一直被当作置物台还积满了灰尘的钢琴就不想买了。
KadokawaFantastiovels
神的记事本1-3
离别的钢琴奏鸣曲1-3
穴画:植田亮
依着自己的步调从事穴画、游戏设定稿、场景绘制或上色之类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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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来了
他除了是一名年轻的天才小提琴手
而且跟真冬是呃是什么关系啊
他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直巳跟真冬是什么关系呢」
你一定在这条路前方的某处吧?
身处于不断奔驰的巴士或电车里,或是某个开着收音机的汽车旅馆中,
听我唱着这首歌吧?
这样你也会了解
无论我俩相隔多远,我都会想着你。
布鲁斯斯普林斯廷
偶然间,我发现了刻在吉他琴身上的文字。
虽然以前曾摸过一次真冬的Stratocaster吉他,但那时我当然没注意到上面的字,因为那行字刻在不松开螺丝就不会露出来的琴身内侧。
「我也想改变吉他的音色。」
某次团练时,真冬说了这句话;那时我们已结束第一次现场演唱,而暑假也接近尾声了。当时我和神乐坂学姊正热烈讨论着效果器和音色的话题,听着听着,真冬不知为何一脸不高兴地拿吉他琴颈戳我的背。
「你想改装吉他?还是说要用效果器?」
「我不太懂这些,直巳你帮我改。」
虽然我没有勇气改装价值三百万圆的老琴,但还是拆开背板来看了看。结果就在拾音器的正后方、琴身上的四方形凹洞侧面发现了那个。
「上面好像刻着什么字」
「那是俄文吗?」
凑过来窥看的千晶问道。原来如此,那看起来的确有点像西里尔字母。就在此时,真冬从我手中把吉他抢了回去。
「不、不可以看!」
「嗄?什、什么?」
「盖起来,里面可以不用管啦!」
她干嘛这么慌张啊?反正我们也看不懂西里尔字母吧?
「真冬知道里面有字吗?」千晶问道。
「我、我不知道。」
「学姊不是看得懂俄文吗?而且也读过很多俄国人写的书吧?」
「就算俄国是革命之国,但因此认为我似乎什么都看得懂,那你就想太多罗!」学姊答道。
真冬从我手中抢走螺丝起子、盖上背板,试图把螺丝栓回去,但是她的右手手指还不能动,所以旋起螺丝起子也挺费力的,看不下去的我就只好替她代劳了。
「上面刻了些什么啊?」我试着问她,真冬从我手中接过恢复原状的吉他后就紧抱着不放,一副要把吉他塞进身体里的样子。她三心二意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细声说道:
「名字送我吉他的人的名字。」
送她吉他的人?
「原来琴是别人送的啊」千晶抚弄了一下琴颈。
「世上还是有出手阔绰的人耶,竟然送这么好的吉他。」
「他说初学者最好一开始就使用好的乐器」
「我以为姥沢同志的吉他是无师自通呢,原来有老师教啊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
「啊、嗯」
结果真冬支支吾吾地没说清楚。我本来也以为她是自己练习学会的但仔细想想,真冬开始学吉他的契机又是什么?自出生以来就浸淫在古典乐中的职业钢琴家竟然玩起电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别再问了啦!」
真冬莫名其妙地用力踩了我一下。逼问你的人明明是学姊耶!
「早点教我怎么使用效果器吧。下次现场演唱之前,我也希望能发出像响子的吉他一样多彩多姿的音色。」
「嗯,好」
其实我最喜欢真冬那不使用效果器、直接透过扩大机传出的脱俗琴音应该不必硬要在这方面跟学姊比吧?况且,现场演唱之前才刚结束
「下次现场演唱是什么时候啊?我也想早点表演呢!」
拜托!连千晶也一样?学姊搂了搂千晶和真冬的肩膀,彷佛要她们别急。
「毕竟不会有太多乐团来找我们同台演奏,下次表演就是校庆罗。」
校庆将于第二学期后半也就是十一月展开,距目前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到时候可是我们第一次独挑大梁呢,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也算够啦。」
「真想不到会从不通知我们就突然安排三周后现场演唱的学姊口中听到这番话啊!」我忍不住挖苦了她。
「年轻人参加过帆船大赛吗?」
学姊伸出手指抵着我的额头问道。干嘛突然这样问啊?
「没有啊」
「嗯一开始划船时,所有人要小幅度地快速摇桨,速度加快之后就要改变方式,大幅度而缓慢地划水。」
「什么?」
「乐团也是一样喔!」
这个人又想说些好听话来哄骗大家了。不过,当脑海中瞬间闪过「原来如此啊」的时候,就表示我已经毫无胜算了。因此我只能认同她说的话,可恶!
「我们现在已经是速度加快的状态了。」
神乐坂学姊背起竖在教室另一角的吉他,背对着对我们说道:
「但这并不表示速度加快就是好事。校庆来临前说不定还会发生各种麻烦的状况,所以我们更应该弄清楚划水的手感,沉着地向前划进啊!」
这时学姊回过头来,以有点可爱的动作竖起食指。
「重点不在速度唷,而是四个人的默契。」
千晶立即点头回应,真冬则踌躇了一下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久之后再次回想起这件事学姊那时候可能有什么预感也说不定。实际上的确发生了麻烦的事,无论是个人或社团活动方面,恐怕没有比这三个月更混乱的时期了。
回想起来,这一切一切麻烦的开端正是
夏天快结束时,哲朗给我的两张票。
1.女王陛下的歌唱比赛
其实仔细想想,父亲哲朗常送些东西给我,只是收到之后很少令我感到开心。哲朗是个音乐评论家,这种奇妙的职业让他根本不用买就会有多如牛毛的CD、书和杂志送来,而他总是把多的部分推到我这来。
如果他给的是「东西」那还好办,但是哲朗的懒散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是暑假最后一天的事了。当我结束社团练习回到家,哲朗就露出超级刻意的笑容对我说:
「小直,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我才不要!」
「至少问一下我要给你什么东西嘛!」
「说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态度这么不屑,如果真是小直想要的东西怎么办?」
「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例如对了,例如年轻貌美又温柔的新妈妈?」
「那只有你想要吧?」
这么说来哲朗不但年过四十还离过一次婚,附近邻居至今仍以为他是万年重考生,这样的人不可能找得到再婚的对象吧?你还是面对现实吧?该面对现实了!
「我也觉得把煮饭、洗衣、打扫都交给小直来做不太好啊所以才积极地参加联谊,上酒店帮你找个新妈妈啊!」
「那你来做家事不就好了!」明明一直赖在家里,而且还不写稿!
「真过分,小直竟然说这种话,我可是为了抚养你才这么努力工作耶!」
「那我问你,你整天开着PS2,勇者等级都升到30了又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嘛,今天在研究椙山浩一(注:勇者斗恶龙BGM作曲家)的音乐啦,毕竟他是日本国内让现代音乐普及化的第一人啊!」
我叹了口气关掉PS2的电源,只见哲朗绿着一张脸惨叫:
「早上才升级的耶!你这家伙竟然给我关掉!」
「快工作啦!」
做晚饭时,大概是味噌汤的香味让哲朗又活过来了吧,只见他慢吞吞地走到厨房来说:
「那么回归主题。」
不用回归主题了啦!真是的!这家伙为什么如此顽强啊?
「小直,这个送你吧。」
在正在做饭的我面前轻轻晃来晃去的似乎是某种门票。正想把那张票甩开时,却瞥见门票的一角印着「指挥:姥沢千里」这时我才察觉他的用意,顿时觉得心情沉重。
「这是你的工作吧?」
「嗯,是啊,所以才送给小直。」
举世闻名的指挥家姥沢千里,帮他取了「乾烧虾仁」这个不雅外号的人,正是高中和音乐大学时期都是他同学的哲朗。不知其他人是否因此误以为两人交情很好,常给哲朗一些评论乾烧虾仁演奏会或专辑的工作;不过哲朗本人似乎不太喜欢评论朋友的音乐。至于遇到这种状况时哲朗会采取何种行动说出来或许令人傻眼,但他就是会把工作推到我这来。话说回来,要我评论演奏会可是第一次。
「不要,我不行啦!你自己做啦。」
「我也不要啦,因为当初没问是谁指挥的,就随便把工作接下来了。拜托啦!」
而且为什么是两张票啊?
「我那时想说可以找美眉一起去啊,就拜托对方给我两张票罗。这可是特别席耶!要价四万日圆喔!哎呀,小直真是好命啊,可以来个奢华的约会呢!所以就拜托你啦。特别席还空着的话不大好看,所以一定要携伴参加唷!去宾馆的钱我也会帮你出到底啦!」
「喂,哲朗!等一下!」
然而哲朗却喃喃念着「迷路金属、迷路金属(注:勇者斗恶龙游戏中出现的银灰色史莱姆)」这种宅话,逃回勇者斗恶龙的世界去了。
可恶啊!不给他吃晚饭!不过生气归生气,我还是默默地把哲朗给的门票塞进了口袋。
没办法,谁叫我还算喜欢乾烧虾仁的演奏,免费去听还可以拿到稿费,就勉强去一下吧。
隔天是开学典礼。我心想还是找个人和我一起去好了,便把门票带到了学校。
高中一年级的九月一号,是班上同学给人的感觉完全改变的特别日子,例如皮肤晒黑啦、染个头发之类的。
「小直怎么完全没晒黑啊?」
「对了,你不是去海边住宿集训吗?」
外貌没有太大改变的男铜学跑来对我说这种话。
「可是我们住宿集训是为了练团啊!」
那是我们民俗音乐社的住宿集训虽然是有游了一下泳没错啦。
「与其说外表上的变化,不如说看不到的地方有所改变了吧。」
「就是说啊,高一的暑假从很多方面来说都意味着蜕变呢!」
「所以啦小直你是跟谁一起蜕变的啊?」
「三个女生跟一个男生一起住宿集训,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我参加的社团除了我之外其他三位都是女生,所以班上的男生多少有点嫉妒。真希望他们了解实际状况后再来嫉妒吧住宿集训期间无论煮饭洗衣都是我的工作,不仅如此,还有各种麻烦的事情。
「不可原谅!快说,坦白从宽!会不会是姥沢同学?」
「应该是跟姥沢同学吧?」
「那个没啦,并没有发生你们所想的事情。」
「快走开,别挡路。」
人群后方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声音,男铜学们如惊弓之鸟般突然间都鸟兽散了,站在后面的,正是流言的当事人。
栗子色的长发、白皙的肌肤、蓝色的大眼睛一切的一切感觉都有点不真实。即使真冬转学过来已经四个月了,看到她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还是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
「早、早安」
我不大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只见真冬一脸生气地回头望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用泡泡般细微的声音回应:「早安。」
「喔喔喔,公主殿下开金口打招呼了!」
「真不敢相信!」
真冬瞪了瞎起哄的男铜学们一眼,然后在我隔壁的座位坐下。
「还你,我大概都记起来了。」
真冬从包包里拿出几张CD,是我昨天借她的非凡人物乐团专辑。她现在是我们乐团的吉他手了,所以正在研究各类摇滚乐团。
「你觉得如何?」等等,她只花一天就记起来了喔?
「不是很喜欢,但可以作为参考。」
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即使如此,这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真冬刚转学过来时,简直就像受了伤不肯从山洞里出来的猫一样。春天结束、一起度过夏天、一块儿征服初次现场演唱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才稍微拉近了一点点。
但光看表面或许会觉得她不过是早上会跟人打招呼了吧。在远处围观的男铜学们悄声地谈论着:「那两个人进展如何?」
「既然早上会互道早安,表示睡前应该也会互道晚安」很烦耶,安静一点啦!
接着我检查了一下口袋里的票还在不在。
虽然是无谓的尝试,但还是邀邀看好了。
「对了,真冬,德弗扎克的交响曲里面,你最喜欢哪一首啊?」
周围的同学一起皱着眉头。也难怪啦这种问题的确不大会出现在早晨的高中教室里。
「为什么这么问?」真冬歪着头问道。
「那个呃,就当做是问卷调查。」
「第三号跟第五号。」
还真是有深度,但总算是有点希望的样子。
「柴可夫斯基呢?」
「曼弗雷德交响曲。」
「果然是父女,连喜好都很像呢。」
「你在说什么?」
我轻轻地把门票拿到真冬面前演奏会的表演曲目正是柴可夫斯基的l812序曲、曼弗雷德交响曲、德弗扎克的第五号交响曲,而指挥就是姥沢千里。看到这个之后,真冬的表情整个僵住了。
「你到底想干嘛?」
「呃这是哲朗给我的啦,然后有两张,所以想说邀个人一起去。」
「这样好白痴,为什么我要去看爸爸的演奏会?」
丢下这句话后,真冬突然转过头面向黑板的方向。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父亲,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光是邀请的话只是白费功夫。
「失败啦~」「被甩啦~」「他们两个果然没什么嘛!」「在教室里邀人家约会,小直你还真有勇气啊!」这些现场播报员真烦耶!
「这么说来,小直的对象果然是相原同学吧?」
「就是说啊,是相原同学啦,她就跟你老婆没两样了嘛!」
「谁在叫我?」
右后方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周围的同学吓得跳了起来。
「早啊!小直小直,你听我说喔,我忘记从今天开始就是第二学期了啦!暑假期间每天来学校的时间都比较晚,害我今天也睡到九点。你为什么没来叫我起床啊!」
千晶大刺刺地经过我跟真冬中间,在我前面的座位坐下。不愧是前柔道社员,一头短发只用橡皮筋随意地绑到一边,看来她今天早上大概也在屋顶之类的空地练鼓吧,包包里还穴着用封箱胶带补强过的旧杂志跟鼓棒。
「喔?这是什么啊?」眼尖的千晶发现了放在我桌上的门票。
「演奏会。你要去吗?不过是古典乐喔」
「万一睡着了还说梦话,周围的人会原谅我吗?」
那你就别睡着啊!
「啊,指挥不是真冬的爸爸吗!这是现场演唱吧?有没有乾烧虾仁团呼或是乾烧虾仁舞之类的啊?」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带千晶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由于今天是开学典礼,下午有一场漫长的班会。我们一年三班的女首相班长寺田大姊快步走上讲桌,直截了当地开口发言:
「接下来就进入今天的主要议题。」
寺田大姊推了推眼镜,男性班级干部(寺田大姊的奴隶)则负责发资料。
「这个月底有合唱比赛,所以必须选出指挥、伴奏跟其他工作人员。」
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啊?我们学校以前有音乐科,所以传统上每年都会举办班际合唱比赛,而且还办得很热闹。若是一般学校,这样的比赛通常会在体育馆之类的地方举办,但我们学校却是在能容纳全校师生的大音乐厅进行。
我看了看印在班会资料上的合唱比赛概要,指定曲是莫扎特的《圣体颂》。选得真不错,又短又好记。
「已经决定由小直同学担任指挥了,所以只要再选出伴奏的人就好。」
「说得也是」「只有小直才能胜任啊!」
「喂,等一下!」
我才抬起头,班上同学的视线早已集中在我身上了。
「小直同学不愿意吗?」寺田大姊宛如民意代表般,以盛气凌人的姿态对我说:「你爸爸不是音乐评论家吗?」
「两者之间没关系吧!用民主一点的方式决定啦!」
「好吧。小直同学,请举出三位你喜欢的指挥家。」寺田大姊说道。
「为什么?」
「这是民主的程序。」
什么跟什么啊?真搞不懂。偏偏这间教室里没有人敢忤逆寺田大姊的意嗯
「嗯尤金奥曼迪、乔治塞尔,还有查尔斯孟许吧。」
「那么」寺田大姊把手放在讲桌两端,视线扫过整间教室。「除了小直同学以外,还有谁能马上说出两位以上指挥家的名字,麻烦请举手。」
宛如核子大战一万两千年后的寂静笼罩着整间教室,别说举手了,甚至没人敢动一下。
「那么就决定由小直担任指挥了。」
寺田大姊冷酷的宣告让我哑口无言,耳边彷佛听见民主主义逐渐崩坏的声音。事到如今,我终于稍微能够了解恐怖分子的心情了。
「接下来是伴奏的人选。」
寺田大姊话才刚说完,就感觉到全班同学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转向我旁边的座位。我本来还一睑茫然,但随后立刻回过神来。
说到我们班上谁会弹钢琴,大伙儿最先想到的只有一个人真冬。因为她是十二岁便在东欧的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优胜、史上最年轻的天才少女钢琴家。
可是,现在的她因为某种理由不想再弹琴了,而这个理由不只我知道,全班也都很清楚。恐怕是心理上的因素使得她右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都无法正常动弹。
之前听乾烧虾仁说过,认识我之后她的手似乎好了很多。实际上,住宿集训时我也曾看见真冬偷偷地弹钢琴。
不过心理上的问题比身体上的问题更严重。真冬的手指不能动发生在英国的演奏会开演前,正要弹奏萧邦奏鸣曲的第一个音那个瞬间。这件事造成的伤害至今尚未痊愈。即使只是学校里的比赛,她恐怕也无法在舞台上弹琴吧
正因为如此,没人敢提议让真冬弹琴。
大家只敢悄悄地窥探面无表情的真冬,结果还是没听说合唱比赛的伴奏者是否已有人选。
「哦?一年三班的指挥是你啊」
不知为何,神乐坂学姊似乎很愉快地笑着这么说。放学后竟然比我们早到民俗音乐社练习室,看来学姊今天应该有好好来上课吧。毕竟她是个平常会整天都跷课,放学后过一阵子才会来学来的不良学生。
「学姊是二年一班的吧?你们班今天已经决定好指挥的人选了吗?」
「嗯,连讨论都没讨论就决定由我担任指挥了,跟去年一样。我已经技痒了呢。」
「学姊不唱歌吗?为什么?」千晶问道。
我也对这点感到不解。学姊可是我们乐团的主唱,与其让她指挥,不如让她唱歌比较好吧?
「群众在背后为你鼓掌,这可是难以取代的快感呢!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个中滋味的职业,就只有指挥了!我记得姥沢千里也曾在访问中发表过这样的看法。」
「因为那个人很自恋啊。」
拿布擦拭吉他的真冬喃喃地说道。那口气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感到厌烦。
「总觉得我跟你爸爸会很有话聊耶!能不能请他来看我们的校庆现场演唱呢?行程没问题的话他应该很乐意前来吧?」
「绝对不准!」
真冬以一脸可怕的表情拒绝了学姊。
「啊,这么说来」说到姥沢千里就让我想起演奏会的事,于是把门票拿了出来。「学姊要去看这个吗?虽然是公关票啦」
神乐坂学姊接过门票,脸上笑容突然消失了。怎么了啊?该不会是演奏会那天刚好有事吧?还是说曲目太艰涩了?德弗扎克的第五号交响曲就算了,曼弗雷德可能有点不讨喜
「有两张票就是要跟你一起去的意思吗?」
「咦?啊,是的,因为哲朗又把工作推给我了.呃,那个如果不方便也不勉强。」
「不,我会排除万难赴约唷!把这个当作约会的邀请也不为过吧?」
「嗄?」呃?什么?
「距离上次那个热情的夜晚还不到一个月,没想到年轻人会主动邀请我啊。虽然我想把这种喜悦化作千言万语在你耳边倾诉,可是这里除了年轻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所以只好当天晚上再说罗。」
拜托你不要讲这种话,会让不知情的人误解啦!什么热情的夜晚
「当天晚上?」
「因为演奏会的地点在东京啊?表演结束就已经八点了,乾烧虾仁应该会回应听众的安可要求延长表演,听完演奏会后再吃个饭,与其回家还不如在那边住一晚啊。」
「不行!」真冬突然站了起来。
「真是的学姊!你在说什么啦!」
千晶跟着站起身,我则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非常欢迎你们可爱的嫉妒唷!」
学姊紧抱住逼近她身边的千晶,接着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原谅学姊!」被学姊抱在怀里的千晶还是气呼呼的。这光景我早已看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惊讶。神乐坂学姊打从骨子里就喜欢跟女生鬼混,何况千晶正是为了学姊才特地练鼓并加入这个社团;就算只是开玩笑,听到学姊这么说还是会生气的。不过呃,为什么连真冬也生气了啊?而且还瞪着我耶?
「姥沢同志是在嫉妒我吗?还是说你也想去?」
学姊这次从背后抱住真冬,手上的门票正好在真冬面前。只见真冬的脸一红,连忙把头别了开来。
「那我就跟年轻人一起去罗?」
「不行。」
「她这么说耶,年轻人?」
学姊把票丢了回来。不管我怎么看,都觉得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情况。
「票是你的,由你决定要交给谁。不过姥沢同志跟相原同志好像都不想去唷?」
「响子,你这么说太狡猾了。」
在学姊怀里挣扎的真冬还不忘反驳。这间学校里只有真冬会直呼学姊的名字,也因为她们会这样抱在一起,外界对民音社的误解才会越来越深吧。
不过,我突然想到如果把门票交给真冬,把演奏会当藉口再设法说服她,不就可以作为真冬跟父亲乾烧虾仁重新和好的契机吗?
但是在这里把门票拿给真冬也未免太不自然了
「这样吧,我们以门票为赌注,用某种项目来一决胜负?」
学姊的嘴角浮现猛禽般的笑容。
「怎么这样啊,那学姊一定赢的啊!」
千晶不禁开口抱怨,其实我也有同感。学姊最喜欢赌博或比赛之类的,而且手段之高明,让她从来没输过。
「我可以让你们唷!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姥沢同志和相原同志可以合作,而且我也允许年轻人帮你们那边。一对三,如何?」
条件这么好反而很可疑吧?既然学姊敢说出这种话,想必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正当我想开口时,真冬却猛然抬起头说:
「好。」
「我好高兴啊,姥沢同志。」
学姊亲了真冬的额头一下,真冬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连忙推开学姊的嘴。
「真冬要比的话,那我也要!」
呃,你们两个给我等一下!连比赛项目都还不知道,别随便接受挑战啊!
「那要比什么呢?」
「那三温暖忍耐赛!可以碰触对方!」
「你只是想摸别人吧!」
「年轻人也可以一起喔?」
「原来如此,这样就可以监视你不会乱摸她们了不是这样吧!我是男的耶!」
这个人一定找得到男女混浴的三温暖,所以这提议太可怕了。
「如果不喜欢三温暖,那大胃王比赛好了?可以碰触对方!」
「大胃王比赛里摸别人干什么?别再研究什么可以碰触对方啦!」
「那四个人的话来比麻将好了。」
「我不懂麻将的规则。」真冬率先发言。
「这简单,分数少的人脱衣服就好了。」
「不要乱教啦!」
「难道你知道的规则是赢了要脱衣服?这么想脱的话,我是不介意啦。」
「我才不脱!请不要忘记比赛本来的目的!」
提了一大堆不正经的意见后,学姊终于正色说道:
「这样吧,既然这里有四个乐手要争雌雄,那就用音乐来决胜负吧!」
学姊依序看了看我、千晶和真冬的脸事后回想起来,学姊胡闹了半天大概是一种布局,目的正是让我们勉强接受她的意见。
「就用合唱比赛来决胜负吧!」
比赛的流言很快就在隔天早自习时传遍了全班。
「听说你们要跟神乐坂学姊比赛,输了小直要脱衣服?」
「你脱了可以干嘛啊?当然要相原或姥沢脱呀!」
他们接收到的消息好像哪里怪怪的。寺田大姊则是眼泛泪光地说道:
「小直同学对于担任指挥这么有干劲,我好高兴啊!」
不,你搞错了,其实我一点干劲也没有。
比赛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学姊的二年一班跟我们一年三班在合唱比赛中一较高下,名次较高的一方就算获胜。全校一共有二十四个班级,虽然只会宣布成绩最好的前五名,不过「两班都落榜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至少我们班一定会进入前五强。」自信满满的神乐坂学姊是这么说的。
「意思就是如果我们赢了,神乐坂学姊要脱罗?」有个白痴男生这么说道,结果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大家要把力量借给我喔!」
千晶才说完,男铜学们纷纷高举拳头呼应。拜托!干嘛这么兴奋啊?然而最让我惊讶的却是真冬说出「练习时我愿意伴奏」这句话。
「公主殿下这样好吗?」
站在讲台上的寺田大姊担心地问道。「公主殿下」是寺田大姊费心为真冬想的昵称,现在班上女生们也都沿用这个称呼;虽然好像非常重视真冬,但其实只是闹着她玩。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太会唱歌。」
真冬说完后瞄了我一眼。
「只是练习时伴奏还没问题,如果直巳可以帮忙编个伴奏就可以。」
我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真冬竟然主动说要弹钢琴她这么想赢吗?
指定曲的钢琴伴奏非常简单,省略几个音符的话,应该就连只剩几根手指能动的真冬也可以胜任。即使如此,她应该也比没经验的人厉害很多。
「这样吧,挑自选曲时我们再研拟对策吧。」
真冬同意了千晶的提议。
当天放学后,为了探听敌方的自选曲,我们派了两个男生到神乐坂学姊的教室去侦查,不过只有一个人回来。
「为了让我逃跑,他呜」
生还者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干嘛搞得这么夸张啦!
「可是不要紧的!那家伙满怀爱国情操,无论遭到怎样的拷问,应该都不会吐出一年三班这几个字。」
「看领章不就知道了」
「啊啊、原来如此,那完蛋了!」
被我这么一吐槽,我们的间谍开始烦恼了。白痴喔!就算没有领章,光看脸也应该有人会认出来啊!
「所以你们查到二年一班的自选曲是哪首了吗?」寺田大姊提出问题。
「没有。我们过去时正在讨论女生制服的话题,因为那家伙否决了我提出的啦啦队风格造型,我忍不住提出kang议,结果就被抓到了。」
「一点用都没有。」
「不用回来了!」
看他们这副白痴样,让我几乎接近零的干劲又更少了。
结果去年的合唱比赛录影给了我们致命的一击。优胜班级是一年一班,换句话说就是神乐坂学姊的班级。盘起一头长发、穿着正式的燕尾服的正是神乐坂学姊。自选曲是新实德英(注:日本作曲家,现为东京音乐大学客座教授)的合唱曲《听得见》。缓急分明的节奏搭配一丝不苟的合声,就连坐在视听教室**的椅子上观看的我们也为之折服。
「难怪他们能得到第一名啊」
「据说他们可是史上第一个一年级就夺冠的班级。」
同学们在黑暗中悄悄地讨论着。看样子我们应该赢不了吧,反正我一开始就觉得即使学姊赢了也无所谓。
学姊为了在比赛中让我们,主动说出一对三这种话。乍看之下战力或许差了三倍,但实际上却是班级之间的对抗,我们根本就没有占到便宜,不变的是她再次利用令人敬佩的诡辩让自己在战场上处于有利的位置。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同时感觉一道视线刺着脸颊,原来是坐在隔壁的真冬一直盯着我瞧。
「呃、嗯干嘛?」
直到影片播完、视听教室的灯亮之前,真冬都默默地一直注视着我。
「你真的觉得赢不了吗?」
大家陆陆续续走出视听教室时,真冬终于开口了。
「可是你也看到了刚刚的影片了吧?」
「那种表演只是虚有其表。」
「姥沢同志说得没错唷~」
当天社团练习时,神乐坂学姊这么说。
「合唱比赛时有几个制胜的诀窍。例如刻意强调声音的强弱、选唱多声部的曲子,还有装模作样地挥动指挥棒等等。」
「这样啊」
「再加上评审都是没经验的人呀!」千晶补充说道。因为是吓唬外行人的表演,所以真冬才说那是虚有其表吗?
「并不是。」
真冬边调音边摇了摇头。
「这是为了吓唬『被迫当上评审而不服输的外行人』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