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罪是什么?」
蓉没有回到玲夫的问题。
「到机场去玩的时候,谦和我曾做过一个秘密约定。」
『玲夫大概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小蓉』。
蓉平淡地说道,接着嘴角轻轻上扬。
「请跟我来。玲夫,脱子。」
蓉一步步踏上铁梯,走向堤防上方。
两人则跟了上去,定在蓉身边。视野变得截然不同。从桥的后方,排列在运河与堤防两侧的建筑物之问,有一个大得惊人的月亮挂在空中。
「满月。」
鲜艳的黄色。表面坑洞的阴影清晰可见。
「就是这个?」
谦带蓉来看的东西?虽然这景象看起来的确美得有些可怕
「不只是这样你们看!」
「啊」
「好美!」
玲夫与脱子两人一同发出惊叹。
一架刚从机场起飞的飞机,正横向飞在巨大月亮的前方。机身因为背光而形成黑影,机翼的灯光则在月亮上闪烁着。红色与绿色。
「好像电影一样」
「他说只有在这个月龄、这个时间和这个地方,还要再加上天气够好才看得见。」
因为月亮很快就会升上天空,而且也和飞机的角度有关。
「谦应该是看我刚搬来,还无法适应这个城市的气氛,所以才会带我来看的吧。」
他告诉我尽管天空上总是充满噪音,街景又很老旧,也没有什么傲人的景致,但还是有只能在这里看见的美丽事物。
「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感动得哭了。」
我觉得谦的心就像月亮及飞机一样美丽。
「所以,我才把那个胸针送给谦当作感谢。因为我也想问送一个漂亮的东西给他。」
谦,这个送给你。虽然我觉得谦的心比这个更美。
玲夫的心里,仿佛也看见了年幼的蓉一边用手帕擦泪,一边把金色蝴蝶拿给谦的画面。
「虽然谦那时问我『真的可以收下吗』,但我就是想要送给他。」
因为我知道每次自己别着那个胸针,谦都会说我好可爱、好漂亮。
「我想,那应该不是在说胸针,而是在赞美蓉吧。」
「如果是那样,我大概觉得只要谦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把那个胸针别在我身上。」
不过当时我年纪小,也许不是用这种方式想的。
「即使还不懂事,但我那个时候,应该是喜欢上谦了。」
谦温柔的声音,眼镜底下的双眼,在我眼里看起来都是那么地特别。
每次想到他只把飞过月亮的飞机这个秘密告诉我一个人,就让我感到心动。
「但是我就连自己曾经有过那种厌觉都遗忘掉了。」
蓉微微皱着眉,苦笑着。
「原本是打算当作秘密的。只属于谦和我,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可是,现在却告诉玲夫了。
蓉先是苦笑,然后又把注视地面的目光栘向玲夫。由于那姿态实在太过美丽,使得玲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原本打算一直保守秘密的。」
她的声音竟然在颤抖着。下常总是那样冷静而平稳的声音。
「那时的心情我明明那么喜欢那时感受到美丽的心情」
说出当时的事似乎让她很痛苦。
「蓉,好了,不必再说了。」
玲夫开始担心她的情况,忍不住伸手想去碰触她的细肩。
「下要!」
那是一道让玲夫以为自己的手指似乎要被切碎的尖锐声音。实际上,玲夫的指尖也的确麻痹了。
「对不起」
蓉往后退了一步,并且低头稳住平衡。一头长发掩盖住了她苍白的脸。
「可是我想说出来。现在说出来,可能会伤了玲夫你愿意听吗?」
那是一个不允许拒绝的询问。
现在这里,就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样。另一个人的存在,则稀薄得让玲夫完全感觉不月亮与飞机重叠交会只发生在一瞬间。很快地两者又远离开来,正式宣告夜晚的来临。「就和那天一样。」蓉的话语,带着玲夫回到过去。我们要去哪里?再走一会儿,到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谦沿着给水塔的楼梯,一直往堤防底下走去。这里原本就人烟稀少,但还要再往没有人的地方走。原来他还有东西要给我看。谦像是觉得不好意思般,朝我露出微笑。到底会是什么?比刚才的月亮更美丽的东西?我最喜欢的谦,他到底还会给我看什么秘密呢?我带着发烫的脸颊,一直跟着谦走。然后两个人站到水边。
谦对我说了一些话。
我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谦你变得好奇怪。
我记得自己曾说了这句话。
接菩谦就不再说话了。我又继续问他。
谦,你那样子下像你,我不喜欢那样的谦。
小蓉,求求你不要说那种话。
谦伸出手,想要触碰我。
不要!你好恶心!
我用力把谦的乎拨开。
小蓉
谦黯淡地低语着而我
「当我回过神来,谦已经压在我身上了。」那时我才知道,因为谦比自己高大许多,如果被他压制住,我就无法动弹了。谦的表情看起来很空洞,简直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
「他用像是动物样的力气,朝我压迫过来。」
蓉以平静声调说出的话语,深深地刺着玲夫。
「我好害怕,可是也感到好生气。」明明谦以前是那么地美丽!我不要!谦变得好龌龊!快住手!于是我开始抗拒,从底下将谦踢开,并且朝着无法动弹的谦叫骂。不!小蓉,不要再说了!谦变得更加惊慌,用很大的力气抓住我。好痛!谦好过分,不要碰我!你安静一点,听我的话!谦整个人像是快要爆发了,而我也受到惊吓,开始放声大哭。我不要!我受够了!「那就算了。」谦这么说。「谦用低沉的声音,说出『那就算了』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不对,应该说是最先回想起来的。蓉一脸遗憾的表情,但又露出微笑。
谦说完『那就算了』这句话,接着就把我抛了出去。
「抛进河里。」
「」
「尽管那时并不是冬天,但河水还是好冷。我感觉周围好臭,然后身体好沉重。虽然害怕,但除了害怕之外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从来没有确切的想像过死是什么样的感觉。但那时候我觉得很痛苦,而且渐渐地分不清
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像动物一样奋力挣扎着。
「之后我不记得谦做了什么样的举动。从当时赶来的人所说的话推测,谦似乎是先丢下我逃跑,后来又因为感到害怕而回来救我。」
「虽然得救了,但我的脑袋里还足一阵混乱。就连为什么谦会在自己身旁,又为什么会被大人们称赞也搞不清楚。」
回到家里冷静下来以后,才发现大家好像以为是谦救了意外溺水的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谦对自己的行径感到害怕而跑去求救,才使得赶来的大人们误以为是那样。最后,谦为了隐藏自己所犯的罪,也就刻意当作是那么一回事吧。
「于是,我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蓉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透,几乎到了令人害怕的程度。
「无论其他人是怎么看待谦的,都与我没有关系。」
只有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知道真相的我如果保持沉默,反而会令谦感到痛苦。因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揭穿谎言,所以他将会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我认为这样子做,就跟报复一样。」
「报复」
「对不起,玲夫。我其实是个很坏的女孩。」
我的温柔都是假的。
其实我是个很坏的女孩,只是因为不想被人知道本性,才故意温柔对待别人。
冈村说的就定这件事吗?
「那段过去,你真的忘记了吗?」
玲夫希望自己的用词中不会带着任何责难或归咎,尽可能把话问得含蓄一些。
「是真的。」
蓉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明明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我却全忘记了。我并没有强迫自己努力遗忘它,世不足特别想忘掉这件事。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这是真的。」
「不会。」
我相信。如果一直记得那件事情,就太让人难受了。
「是不是很好笑呢?当我一下子回想起一切的时候,刚开始是感到惊讶,但之后就只觉得可笑。」
我居然,为了救那个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而向玲夫提议一起去寻找那段差点被杀的痛苦记忆。
「就算现在说出来,也还是很可笑呢。真像个白痴一样,白痴。哈哈哈」
「所以,你才会在网路讨论区里发布文章?」
蓉的细肩震了一下。
「如果谦没有发生意外,那家伙愈是想当个好人,过去的罪就会让他愈感到痛苦。现在那家伙什么也不记得了,反而使得蓉更加痛苦。因为就只有蓉知道那件事。即使事实上,连你自己都忘了六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为了避免自己的话语过度逼迫蓉,接下来的推论玲夫只留在自己心里。
蓉虽然忘记了,但和我及脱子一起前往机场探访过去时,却使遗忘的记忆产生逆流。羞耻、悔恨、无法原谅自己,但又无法告诉任何人。最后,蓉终于无法负荷下去,才选择到网路上发泄情绪。
「嗯。对不起。」
蓉笑着,承认自己的过错。
「虽然我混了一些谎言,例如想出风头之类的在文章里,但也明白有在看那个讨论区的人,一定会凭自己的想像找到答案。」
恐怕正如她所预料的。冈村先前在简讯里提过,网路上所出现的『猜测』,八成就是探讨谦与他所救过的女孩,两人之间的关系。王于为什么我这么肯定
「其实,我也这么猜想过很多次。」
「只不过我自己很讨厌这种想法,所以一直装作视而不见。」
六年前,谦喜欢蓉。他对蓉是那么地温柔,无论蓉说什么,他总是带着笑容聆听。之后他带蓉到机场去,为了面子而请蓉吃拉面,最后还瞒着玲夫与蓉相约见面。
然后或者该说然而,还很年幼的蓉当然无法就这样接受谦的心意。
「简单地说」
玲夫也学蓉刻意做出一个苦笑。
「谦以前迷恋上蓉,而自作多情对蓉做了过分的事情,结果因为被甩了就恼羞成怒,把蓉推到河里去,最后又因为害怕而自己把人救上来。后来,当时的事情成了他的心灵创伤,使谦的个性变得有些扭曲,而蓉也渐渐与我们疏远,在彼此避着对方之际,就把事情遗忘了。」
顺带一提,我则是把被哥哥与青梅竹马两人排拒在外的记忆,设法改写并忘掉。
「后来,在撞见有人自月台上跌落时,谦的记忆一口气被拉回到了过去,一切都回想起来了。接着不知道他是认为那样做就能赎罪,还是因为引发了罪过所带来的诅咒,使得他变成现
在这副模样。」
「这的确是罪,而且还是个令人恶心到想吐的罪。」
如果看到那种男人变成了英雄,还受到全国人的赞扬,当然会想给他一个数训吧。像他那种人
干脆去死好了。
如果是我死掉就好了如果不是那孩子,而是我死掉的话就好了
「呜」
谦所救的人说过的话语,与玲夫的思考重叠在一起,使他真的想吐了。
但是他说不出口。明明很想狠狠地诅咒他几句,但嘴里就是说不出那些话来。
因为玲夫心里明白,在这里咒骂、要哥哥去死,只是一种让自己解脱的自私藉口罢了。
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责怪那家伙,责怪谦。
自己受到蓉吸引所产生的感情,不可否认的与谦所犯的罪有着相似之处。那个在机场厕所里想拍脱子照片的男人,我曾有过那么一点点赞同他的想法。我才真应该代替谦跳到轨道上被车给撞死。
「罪恶之盒。」
真是贴切的形容。这个必须用记忆这把钥匙打开的盒子里,的确装满了罪过。
「对不起,玲夫。我伤害了你。」
听到蓉的声音,玲夫只是摇摇头。
「蓉所受的伤比我更深太多了。」
只不过是看了美丽的月亮与飞机,只因为相信对方有纯洁的心,就被推进肮脏无比的河川里。
光足想到这点,就数人无法忍受。
如果现在,再让玲夫看见任何一个自己内心的罪恶,他就他也会无法再忍受下去,想投身到眼前的河川里去。
「玲夫。」
快停止下来。别在这片朦胧的黑暗中,用你哀伤的声音及柔细的身体,无助地呼唤我的名字。
在视线的角落,一道橘色的火焰轻轻地摇晃若。
「玲夫我」
别靠近我!如果不想把我逼进河川里,就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已经
「不可以,小蓉。」
咦?
那是谁的声音?
「拜托你不要伤害玲夫。玲夫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罪过。」
我还问是谁,就只会是他而已。
这个声音不,应该说这些话语
「做错事情的人是我,拥有罪过的人是我。我自己非常明白。」
真的,此任何人都还要明白。
「可是,我真的感到无比的悲伤」
悲伤。
「谦!」
玲夫跑向谦跑向正代替谦说话的脱子,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是谦对不对!谦!谦!」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真的在这里吗?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们两个果然是同一个人吗?
「我很悲伤。」然而,谦却不作回答。只用着毫无起伏的声音继续说话。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明明是此地罪孽深重,竟然还敢抱着希望,真是不可原谅。
脱子的脸颊上直直落下两行泪。
每次提到谦的时候,脱子看起来总是很悲伤。她内心里的某处,一定常像这样听见谦的声音。
「你说希望到底是指什么?」
玲夫摇着脱子的纤细手臂。和外表相比竞沉重得吓人。
「罪恶之盒。」
「盒子?盒子已经打开了啊?难道还有吗?」
「我的罪我的」
脱子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然后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力气。
「谦!脱子」
脱子向前倒去,玲夫连忙抱住她娇小的身体。
「你是脱子对吧?」
她的身体好轻。玲夫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声声地呼唤着她,像是在确认她足否还存在着。
「」
她发出微弱的喘息声,听起来想是在呼唤着玲夫,但似乎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过了一会儿,或者是过了好一阵子,玲夫默默地等待脱子恢复过来。
从海面上吹来的风,正轻轻地吹拂着河口里的水。
「他已经不在了?」
背后传来蓉细微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谦的声齐一样充满厂悲伤,而且还带若极大的恐惧。
「蓉。」
玲夫把脱子抱在怀里,回头望去。戴着眼镜的蓉正受到月光的照耀,带着孤独的气氛站在那里。
「你知道他说的罪恶之盒到底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真的吗?谦刚才说的是『我的罪恶之盒』。」
原本以为已经打开了,但真正的罪恶之盒似乎还藏在某处。谦之所以会现身,应该是为了传达这个讯息吧?
「我不知道。」
「是吗?」
现在不管再怎么问,蓉的答案大概都不会改变。于是玲夫不再问下去,而把脱子抱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看到玲夫像是要离开的样子,蓉又问了一次。
「河的对岸。」
他们两人本来就打算要去那里。
「你要把我丢在这里?」
「如果跟来的话,可能只会带给你更多的痛苦。」
「是这样吗?」
蓉带若有些困扰的笑容,低下头去。纤细的身体像是被风吹动着似的。
我,一直觉得蓉很漂亮。
甚至被学校里的同学,误会了很多次。
能再和你一起去机场,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不管现在再说什么,都只会让自己像个可恶的男人,使得玲夫只能动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提别的,我现在止抱着别的女孩啊。我不足已经选了脱子吗?
「蓉」
脱子在玲夫的怀里,喃喃地说着。
「这个」
她的小手上,一阵红色籼绿色的光芒正交互闪烁着。那是她在机场捡到,后来又在河畔上找到的(给玲夫的)笔。
蓉颤抖着。
「你会伯吗?」
「」
「放心。」
放心谦虽然悲伤,但他没事的
「脱子!」
脱子突然离开了玲夫的手臂。不过与其说是离开,应该说足她自己跌了下来,跪倒在水泥地上。
「喂!」
「人家不要。」
不要玲夫抱若自己还对蓉笑。
「身为一个女孩子,那样子很不好看嘛。」
她不让玲夫搀扶,靠着自己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个给你。」
脱子把原子笔拿在手上,朝蓉走去。蓉则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你放心,这个是假的。」
她把发光的原子笔递给蓉。
「这是我在机场偶然捡到的。或许不是偶然,搞不好是谦在暗地里准备的。」
真正的那支笔,应该还在蓉那边。
「」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来了。」
脱子努力挤出笑容,蓉则注视着正在她手里发光的笔。
真正的笔。玲夫似乎也想像得到那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
不能给你
「脱子!」
玲夫忍不住上前扶住脱子。玲夫并没有听清楚她最后说了什么,只觉得每当她说出一句话,就像是一点一滴地流失力量,这让玲夫感到很害怕。
「我们走吧。」
玲夫再度抱起脱子。他感到惊讶。自己绝对称不上力气大的人,但他的手里却只感受到一只小猫般的重量。她看起来,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娇小少女。
「盒子就在那边对不对?」
挥去了心里的不安,玲夫望向正高高地照耀着天空的火焰。
那个地方。
有铁槽、铁管还有巨大蒸馏塔林立排列的地方。
玲夫曾在梦中看过。那里正埋着连腐朽都不被允许的悲伤。
就只是静静地在那边,等待别人开启。
原来那正是谦的梦,或者该说是他的记忆。
谦选择埋在那边。
藏了罪恶的盒子。
「对了。」
玲夫突然想到某事。他无放下脱子,然后走向静静地站在那边的蓉。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玲夫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带着兔子图案的粉红色手帕,连同里头包住的东西一并交给蓉。手帕里装的,当然就是那个镶有亮晶晶宝石的蝴蝶胸针。
「你不要了吗?」
蓉把发光的笔和发光的胸针,放在手心上问道。
玲夫摇摇头。
「不是,我希望蓉保管这些东西。或者,由蓉自己丢弃掉。」
「是吗?」
蓉用她纤细的手,握住人造的蝴蝶及假飞机。脱子则看了她的手一眼。
「那,我们走了。」
「嗯。」
蓉轻轻一笑,任由风吹着自己的长发,注视着玲夫与脱子离开。
奋力地跑着。
呼呼
自己的喘气声听起来是这么地激烈。
好害怕,好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但却是自己跑过来的。
为了处理掉。
来到这个用来掩埋掉悲伤的地方。
我要掩埋,并且把它忘掉,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到这里来。
就算是要彻底否定掉自己,也必须将悲伤掩埋掉才行。
手里正抱着一个准备埋掉的盒子。
虽然脱子好几次要求说要自己走,但却不断地跌倒,然后玲夫又得再扶她起来。
「你很烦钦!」
于是玲夫不顾她的意愿,直接背起她。
「对不起,给玲夫添麻烦了。」
脱子带着些许歉意,把她纤细的手搭在玲犬的肩膀上。柔顺的秀发不停地搔着玲夫的颈部及下巴,背上轻得过火的感觉却让他感到无比惆怅。
夜晚的气息,还有天空传来的低鸣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擦肩而过的人了。
平常生活所习惯的景致也变得愈来愈少见。
铺着路砖的人行道、架高的高速公路、电线以及吹个不停的风。大海,还有运河。
「那里有铁轨。」
「应该是给运货列车用的吧。」
铁轨与道路平行延伸着,那是这个巨大工业区的输送路线。
「有点恐怖。」
「大概吧。」
那是一段没有人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将通往何处的铁轨,上头行驶的列车也下让人乘坐。看到一长串没有裔子的漆黑列车停在那里,让人产生了一种像是要被载往异世界的错觉。
「玲夫怎么突然变得好温柔?」
「干么突然提这个?」
「因为人家感觉到有好多温柔传达了过来。」
「」
不要在别人耳边陶醉地说这种话。
「那我就狠心一点,把你丢下去好了。」
「哇」
脱子紧抱住玲夫。背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明明整个人那么轻,就只有那里给人那么甜蜜而温暖的感觉。
「有点高兴。」
「咦?」
「背后。」
「啊哇哈!」
脱子在背后颤抖着。
「哇,别这样。抱歉,别在后面乱动。」
「这是因为被喜欢的人说**的话,让人家觉得好高兴喔!」
「唔!」
缠绕在颈部上的力道愈来愈强,快让玲夫站不住了。
你这家伙,没发现自己刚才连续说了几个不得了的词吗?
「玲夫怎么啦?」
现在又改用男孩子般的语气吗?拜托你不要再开口了,我快要受不了啦!
「因为我很色,所以你生气了?」
脱子的头轻靠到玲夫后脑勺上。
「没有啦!而且哪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