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往前一跨,短枪也在同时闪动,左肩被枪柄重击的安格靳跪了下去。
「下次可要来真的了,不想死就快点动手!」
「你真不讲理。」安格斯咬牙站了起来。「我是为了沟通而来的,并不打算和你交战」
砰伴随这样猛烈的闷响,枪柄深陷到安格斯的腹中。安格斯感觉眼前顿时发黑。内脏彷佛整个翻搅过来,胃液也涌至食道。
「你在做什么!快反击啊!」强尼大喊道。「把『书』打开,安格斯!你这样真会送命的!」
「少罗唆。」
安格斯睁着双眼,双膝都跪在地上。他看见膝下有纹样。尽管是似曾相识的样式,但安格斯却无法解读。
那是非活性化的术文。
安格斯调整了一下捧在右手的『书』,左手则按着腹部,勉强站了起来。长尾用那闪动杀意的双眼瞪着安格斯。
「你就跟外表一样,是个废物吗?」
唰空气中发出一声轻响。长尾此时已将枪尖抵住安格斯的咽喉。
「你打算就这么白白被人杀死吗?」
她那仿佛火焰燃烧般的眼神,蕴含着非比寻常的魄力。这人不愧是一族之长。但安格斯也不认为自己肩上所承受的重担,会输给任何人。
「你自己应该也有这么做的理由吧?」
安格斯望着枪尖,接着抬头注视长尾的脸。
「请告诉我你的理由。我们不做隐瞒把话说清楚吧。」
听安格斯这一说,长尾便将短枪丢开。但下一瞬问,长尾便伸手扯住了安格斯的衣领,一把将他拉到身前。
「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长尾松了手。顿失支撑而失去重心的安格斯,左腹被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身子还浮在半空,右侧又立刻受到回旋踢招呼。
安格斯听见有东西断裂的声音。『书』从他失去力量的右手掉落地面,而书页就在这个时候顺势敞开。
呼吸的文字啊
从该处来到此处
从此处前往彼方
来此发出恸哭之声
周围瞬间刮起一阵强风。
「什么!」
长尾顿时不知所措。狂风带着沙尘到处肆虐。长尾受到强风侵袭,从石头平台上飞了出去。
围观的群众发出惊叫。战士们同起举起武器。转眼间四周就充满肃杀之气。
勇气的文字啊
灼热啊灵魂啊
承受吾心头之怒
此刻正是
「住手!」安格斯的呐喊打断了咏唱的咒歌。
「书姬请你停手!」
「为何要阻止我?」
安格斯从那盖在地面上的『书』中,听到书姬那如同哀号般的声音。
「为什么!安格斯!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你被人杀死吗!」
「没问题的长尾她有确实拿捏分寸,所以」
跪在地上的安格斯伸出左手,将『书』从地上拿了起来。尽管他看见书姬那一脸哭丧的表情,但安格斯还是把『书』合了起来。
「书姬相信我。」
安格斯感觉右手臂使不出力,全身也像是着火般发烫,现在自己连究竟哪里疼痛部分下清楚。双腿不停颤抖,虽然自己明明以为肯定站不起来,但最后还是站起了身子。
「长尾女士,您还好吗?」
没有回应。安格斯的视线一片模糊,无法看清四周的状况。
「真的很抱歉,书姬她是很冲动的人。可是,我已经不会再让她出手了,所以」
「你是精灵师吗?」
长尾的声音这么说道。她俐落地跃回平台上,看来受过的历练似乎非比寻常,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既然你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何要藏起来?为什么不动手?」
她的语气里,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的怒气。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您不是说过,想要知道我的本事吗?」
安格斯抬起头,露出笑容说道。「说不打就不打,不管被怎么攻击部不反击。这些就是我的力量。这也是一种本事您能明白吗?」
听安格斯这一说,长尾咬了咬牙。
「你想说平白让人杀死,算是一种本事吗?」
「那么您会动手杀我吗?」
安格斯语气平静地问道。
「面对没有武器,不管被怎么殴打都不抵抗的人您下得了手吗?」
长尾面无表情地望着安格斯。安格斯能感到冷汗从背上滑落。此刻所经过的每一秒,都像是铅块般不断加重在安格斯的肩上。
「杀害没有武器、毫不抵抗的人,是我族战士的衿持所不允许的。」
只见长尾举起右手。
「所有人把武器收起来。」
接着长尾微弯下身子,让双拳相抵。
「你赢了。安格斯肯尼斯。」
安格斯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吐了口气。当紧张散去,疲劳与疼痛便大举侵袭。
可以不用再站下去了吧?
这是安格斯最后的想法。在安格斯瘫倒在地上之前,就先昏了过去。
6
我从头来过,从调查刻印的历史开始着手。
我收集各种情报,连上各式各样的精神空间,有时甚至和其他浮岛的研究者在网路上讨论。
他们所共同支持的说法是:「因为诞生了知性生命体,才会有刻印出现。」
也就是说,由于知性生命体的诞生,使思考原野的能源潜力获得提升,而提升的能源为了寻求出口,因此成为刻印出现在世界上。
在思考原野中并没有时间的向量,由于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是同时存在,因此就某些角度来说,这或许才是正确的说法。
但是,光这样还是有些地方让我无法接受。如果那是能源的出口,那么刻印为何会有『意志』?为什么这世界上只存在着正面意义的刻印?难道说所有的知性生命体都是善良、毫无丝毫恶意的吗?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碰到瓶颈的我,决定连上精神网路去拜访许久不见的萨基尔。尽管有可能会再吃闭门羹,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听听她的意见。当我见到许久不见的她,看见她也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精神体会会有这样的变化,可
见她正处于十分糟糕的状态。
「还好吧?」我这么关心道。
然而萨基尔却丝毫都不领情。
「你是在问什么?」她这么回问。
「问什么?我是在问你有没有怎样啊?」
「我?」她这么说完,吃惊地睁大眼睛。接着她呵呵地笑了起来。「是吗?都是我最近没能好好睡觉的关系,我看起来有那么憔悴吗?」
「嗯。竟然有事能让你那么热衷,你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不有趣!那一点都不有趣!」
她像是斥骂般地说完之后,随即露出后悔的表情。「对不起那种事就算拿你出气也无济于事。」
「没关系。别看我这样,我的精神安定度可是很高的。如果那样能让你轻松点,你就尽管骂吧。」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是吗?」
「老实说,我好像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了。」
她打算继续开口,但却又临时闭上嘴。看来应该是她判断在网路上谈论这件事,有太多风险的关系。
「不过,不会有事的。这事我会设法处理,你别担心。」
就算她这么说,但是看她那一脸憔悴的模样,要我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出什么事了吗?」
萨基尔没有回答。她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接着用像是哭诉般的语气说道:
「我想知道真相。我也知道一旦踏进去,就再也无法回来。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要相信。相信未来会」
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萨基尔低着头,摇了摇脑袋。
「算了,没什么,把刚才那些话忘了吧。」
虽然我想要问个清楚,但我不想在她的精神空间内勉强她。
「我下次可以直接和你见面吗?」
我最多只能这么说。
萨基尔低着脸,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吗?关于有人从圣域被放逐的那些话。」
「当然记得。」听我这么回答,萨基尔便用着仿佛耳语般的音量说道。
「圣域就要毁灭了,在不久的将来。」
警报再次响起。她那样的发言很不妙,我打算制止她说下去。但是,在我百所行动之前,萨基尔便大声喊道。
「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不要犹豫,飞吧!你可以飞的!」
我还来不及问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连线便被切断。
我被赶出了她的世界。
7
当安格斯睁开眼睛时,身子正被柔软的动物毛皮包裹着。毛皮的触感柔顺,十分温暖。安格斯想要再多睡一会儿,但阵阵的痛楚不允许他继续贪睡。
「唔」
最后安格斯只好呻吟着撑起身子。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腹肌发出哀号。
「好痛」
「你这人还真笨。」安格斯看见强尼用一睑担心的表情望着自己。「你忘记自己被做了什么吗?」
安格斯看了看周围。自己正置身在某栋房舍内。看见白色的墙壁与堆成圆锥形的石头屋顶,安格斯才明白这是间原住民的房子。
有一个小巧的入口通往屋外,屋内则是半地下的设计,空间要比从外头所看到的更加宽广。而且墙壁还有部分被撤去,从该处与邻接的房舍相连。
「书姬呢?她在哪儿?」
「就在那里。」
听安格斯这么问,强尼扬了扬下巴说道。
安格斯看见『书』就在柔软的毛皮下敞开着。但是,书页上却没看见书姬的身影。
「书姬?」
没有回应。
这让安格斯感到不安。就在他打算用右手取『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
:这是怎样?」
「你骨头被打断了,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安格靳睁大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右臂。「原来真的断啦。」
看安格斯这般反应,强尼无奈地叹气。
「听人说因为断得很干脆,所以接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是喔,那太好了。」「好个头啦!」书姬的怒吼声响彻了整栋屋子。「你这个大蠢才!我不想再照顾你了!」
虽然听得见声音,但还是看不到人。这似乎代表她相当生气。
「对不趄,书姬。」
「既然知道要道歉,一开始就不该那么做!」
安格靳无言以对,因为他觉得书姬说的没错。
「那么,我不道歉了。」
「什么?」
「我不认为自己有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只见书页上出现像热气般的晃动,接着书姬从那『书』中现身。看见她满是怒气的表情,让安格斯不禁有些后悔。书姬的双眼还留着哭泣过的红肿。
「安格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吗?」
安格斯点了头。
他不可能忘记。
当时被赶出故乡的他,独自搭乘驿马车前往密苏艾斯特。之后,他不知为何来到湖畔旁。安格斯真的记不得为什么。他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置身在米多雷湖西侧的一座老朽遗迹中。
在突出于湖面的岩石上,有着一座用白色石头制成的雕刻。虽然雕刻的细部形状已经随风化而模糊,但还依稀能看出那像一对翅膀。左右展开的翅膀中央嵌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石头。安格斯记得自己看到那石头的时候,不知为何就认为:『这是墓碑』。
安格斯走过那雕刻旁,站在突出的岩石上。
平静的湖面。这里四下无人,因为西部人都畏惧遗迹,所以平时不会靠近。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有人阻止;如果是在这里,就算要死肯定也没问题。
就在安格斯下定决心,准备从石头上跳下的瞬间他看见了那个幻觉:看见天使从天空掉落的幻觉。
他大吃一惊,从手中掉落地面的『书』在他脚下敞开。
「翻到第十八页!」从空白的书页中传出了骄傲的声音。「我要回收第十八顺位的术文『和平』,别拖拖拉拉的!」
安格斯在不明就里的状况下,照着那声音将『书』翻至第十八页。
吾之失落吐息
吾之四散灵魂
重新归来归返悔恨之渊
再次重返吾身任何风雨终会散去
就如内心的平静
就如没有永远的黑夜
所有罪孽都能得宽恕
从『书』中听到的歌声十分优美,沁人内心。有天我也会得到宽恕吗?我能够重拾平静吗?想到这里,安格斯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呼!终于能够好好说话了。」
书姬在烙有黑色术文的书页上现身。那是在没有「启动」咒文下所浮现的幻影。然而面对惊讶后退的安格斯,她所说的却是
「不准跑,蠢材。」
安格斯这么说道,接着露出微笑。
「有人一见面就那样骂人的吗?」
「那时候你应该对我发过誓的,说要『收集所有术文』。然后,我也对你发了誓,说『我一定会保护你』。」
说到这里,书姬瞪了安格斯一眼。
「我没被打开,就无法保护你。你不管被人怎么打、怎么踹,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你根本就不懂!」
「这个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这么说完,安格斯接着说道:
「可是我不道歉。因为我相信在那个时候,那是最正确的做法。」
书姬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充满怒意的眼神瞪着他。
「况且长尾女士也不是坏人,她也是因为有什么理由,才必须那样试我有多少本事的。」
「对呀、对呀,人家事后也道了歉,还像现在这样借房子给我们住,而且还帮安格斯治疗呢。」强尼附和道。「况且也让我好好地吃了一顿」
「住嘴!没用的东西!」
被书姬这一喝,强尼的声援立刻中断。
「正因为你是我的守护神」安格斯用左手将『书』拉到身前。「所以我才希望能将你的力量用在对的地方啊。我是不想看你不由分说地把有困难的人打垮呀。」
说到这里,安格斯露出笑容。
「而且你不认为我已经变得很厉害了吗?被那样对待还没有逃跑,也没有放弃,我觉得你应该要称赞我才对呢。」
「你太卑鄙了!」
书姬在书页上踱着脚说道。「你什么时候那么油腔滑调了!你以为那样笑一笑就可以瞒混你为我可以随便被你瞒混过去吗!」、
安格斯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笑着。那是在沉默中要求称赞的笑容。
「唔」看到安格斯那样的态度,书姬一下说不出话来。「要是对方是坏人,下次可要狠下心,毫不留情地把对方轰走喔。」
「嗯!」
「毕竟我可是很冲动的,我可不会理会你的制止喔。那样也没问题吗?」
「当然!」
「这句话你可别忘了!」
只见书姬哼了一声,抱着胳臂将脸别向二芳。
「你那样被人打、被人踢、不反击给人打成那样却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个丢脸的男人。」
说到这里,书姬接着小声说道:
「可是,不管怎么被踢都还能站起来的你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还挺帅的。」
安格斯这次露出了真正的微笑。
「谢谢。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太开心了。」
「不准高兴!蠢材!」
书姬说完背过了身子。
「我要睡了!把『书』合起来!」
「是是是。」
「『是』说一次就够了!」
「是」安格斯轻轻地将『书』合上。「祝你有个好梦,书姬。」
听安格斯醒来,长尾便前来拜访,首先为自己的无礼道歉,并深深低下头。面对希望安格斯在伤势痊愈之前,能好好在此休息的她,安格斯回答道:
「虽然我很感激您的心意,但我们不能那么做,因为我们还得寻找人偶的身体」
「关于这件事,我在你入睡的时候已经听强尼说了,现在已经有人去将你们的马车与马接过来了。」
长尾交叠着胳臂说道。她那身胸口敞开的麻上衣,露出了她丰满的**。发现自己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那里,安格斯连忙将眼睛移开。
「至于那个人偶的身体,我也不是没有头绪。」
「真的吗?」安格斯将身子倾向前去。
「嗯。虽然要解释得花不少时间,不过」话说到这里,长尾脸上浮现疑问。「你不饿吗?你应该已经什么都没吃地睡了一整天吧?」
这么说来,确实没错。虽然遭到重击的腹部相当疼痛,但饥饿对胃袋的折腾更让安格斯想到难受。
长尾像是能解读安格斯的脸色般,露出亲切的微笑。
「那么,我这就叫人送餐点来。」
只见她稍微示意一下,便有几名女性从隔壁屋子端食物过来。食物是玉米粥及兔肉。另外还有炖过的南瓜。
「黄蜂,你也过来坐。」
长尾对站在门口的高大战士出声说道。他就是那名逮到安格斯等人后,说要带他们去见酋长的战士。
「一起吃吧。」
那被称做黄蜂的男人沉默地点头,然后走到强尼身边坐下。强尼见状,赶忙连垫在屁股下的坐垫都一起挪到安格斯身旁。
「用不着那么害怕嘛。」
长尾苦笑着说道。
「你们是客人。来、别客气,尽管吃。」
这么说完,长尾便带头吃了起来。安格斯用左手拿起木汤匙,小心地将粥送入口中。这粥似乎是用山羊乳熬煮的。十分浓稠,并带有淡淡的香气。
虽然还有许多问题还没讲明,但安格斯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这么想通之后,安格斯便专注在食物上。剥皮去掉内脏的兔子,是在体内塞入香草蒸烤的,也因为那样,兔肉没有腥臭,而且肉质十分柔嫩,混在粥里一起吃更是可口。泡过兔肉的玉米粥也混入了恰到好处的肉脂,味道更加浓郁。
安格斯忘我地将那些食物送进口中。其他人也没有多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吃着食物。当装有玉米粥的碗被吃空,就会有女性过来重新装满。虽然安格斯在吃到第三碗的时候还有在数吃了几碗,但吃到第四碗时便觉得再数下去未免太傻,因此就不在乎了。
当盘里的兔肉被扫平,装有南瓜的锅子也空空如也的时候,安格斯才总算将碗放在地上。吃饱了。这是他从离开巴尼斯顿之后,第一次吃得那么饱。
接着女性们前来将碗盘收定,并又为安格斯端来茶水。
「这是燕麦茶,可以让伤更快痊愈。」
从那翠绿色的茶水中,可以闻到枯草的味道。那气味实在无法给人好喝的印象。但是,安格斯也不能为此就辜负对方的好意。
「我不客气了。」
茶水一入口,那甘苦参半的强烈味道便重击了安格斯的舌头。安格斯猛眨眼睛,连忙将茶水吞下肚。
「那玩意儿好暍吗?」强尼在一旁问道。
「你要喝喝看吗?」安格斯将杯子递向强尼。强尼闻了几下,脸便皱了起来。
「还是算了吧。」
看他们这般反应,长尾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就当是在暍药,全部都得暍完喔。」
「是。」
「很好。」
接着长尾一个示意,便有人将玉米酒端来递给安格斯之外的人。只见长尾先将手指深入酒杯中,然后将几滴酒洒向空中。黄蜂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是什么仪式吗?」强尼问道。
「第一口要献给天空、大地、太阳啊。」
长尾一边将酒杯拿到嘴边,露出颇为讶异的表情。「外界人不这么做吗?真是群不知感恩的家伙。」
「才、才没有呢」
强尼连忙把酒杯从嘴边拿开,模仿他们的动作,将几滴酒洒向空中。接着他将酒杯捧到头上,说了句「能有酒喝,感激不尽。」
「用不着那么夸张。」
长尾对强尼夸张的动作露出苦笑之后,接着说道:
「那么,先谈谈人偶的身体吧。」长尾这么开场道。
「很久很久以前据说我们的祖先曾与从浮岛降下的天使们交战。天使们不知疲惫、不知恐惧,如魔鬼般不分昼夜不停战斗。有无数的战士惨遭杀害。但是,祖先们并没有输,他们最后终于打败了天使。然而,其中有个天使就算头被砍断也不会死,于是祖先便将那天使的身体封在洞窟内。」
「那个身体还留在洞窟里吗?」
听安格斯这么问,长尾点了点头。
「嗯,用绳子绑着,封在里面。」
「喂,那样不是很危险吗?」
「唔」安格斯左手托着下巴思考着。「可是,从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虽然有些缠人就是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就没有问题吧。天使肯定也是在长时间与身体分开后,才决定悔过的。」
希望真是那样安格斯在心里这么说道。
「你还真是个容易担心的人呢。」
「咦?」安格斯惊讶地抬起头。「我刚刚有出声吗?」
长尾只是笑而不答。
「安格斯肯尼斯,你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女人,可以当一族的酋长吗?」安格斯脑中浮现出她战斗的样貌,还有那将自己踢倒时的俐落动作,就算说是原住民族人,能够与她对抗的人,大概也不多吧。
「不是因为你最能打吗?」
「怎么会?要说能打,这位」长尾伸手指向坐在强尼旁边的战士。;贝蜂可更在我之上呢。」
安格斯望向那名被称为黄蜂的战士。由于他实在太过沉默,因此刚才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没有人比得过长尾。」黄蜂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那是十分低沉、粗犷的声音。「长尾能够读对手的心。」
「只有一点点而已。」
这么说完,长尾有些调皮地笑了。
「所以我也知道安格斯肯尼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呢。」
「唔!」
安格斯差点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你、你太会欺负人了!」
「哎呀!我说安格斯小弟呀!」
见安格斯涨红了脸,强尼故作亲昵地将手打在他脖子上。「那算是保养眼睛啊!是眼福啊!对于这种福利应该尽量享受才对呀!」
「我、我又不是你!」
安格斯想要一把将强尼推开,但是
「好痛」
只见他弯低身子,手按着腹部。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
长尾笑了起来。她放松了原本严肃的面孔,表情变得柔和许多。
「和昨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啊对了。」安格斯为了掩饰羞涩,刻意咳了两声后说道。「提到昨天,在那石头平台上」
「你是指术文的事吗?」长尾说道。
「你在那里吐了吗?」强尼穴嘴说道。话才说完,强尼便被安格斯与长尾两人同时瞪了一眼,缩起了脖子。「对不起。别在意我,你们继续。」
看来就算强尼不那么说,他们也打算那么做。长尾重新面向安格斯。
「你正在收集术文吧?」
「是的可是,您连这件事都能知道吗?」
「不,这并不是因为读心的关系。是有人曾预言过,会有寻找术文的人来到这里。」
长尾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她缓缓站起身,朝安格斯走近。接着,长尾单膝朝安格斯跪下,并低下了头。
千如果你想要在石头平台上的那个术文,大可尽管拿去。我也能领你前往封有天使身体的洞窟。但以此为交换虽这么说,但我也明白这是不公平的请求。」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
「希望你能将我欧鲁库斯族的歌姬带回来。」
「我原本就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不过」
看了长尾严肃的态度,安格斯也正色说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嗯。」
长尾在安格斯面前盘腿坐下。
「一名叫云雀的优秀预言者曾经说过,有天会有一名拥有银发独眼的男人,穿越北方山地现身。那男人的名字是『安格斯肯尼斯(浴火而生的神选之人)』。那人收集名为术文的无声意志,是肩负世界命运之人。他也许会以石头平台上的术文为交换条件,为我们找回失去的歌姬云雀是这么说的。」
虽然安格斯曾听说原住民中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可以预知到如此具体的未来。
「原住民的歌姬们被抓走的事,云雀也预言到了。而事实也跟预言一样。无论是住在湖畔的卡普特族,还是住在东边森林的克尔族,他们的歌姬也被抓走了。」
安格斯看见长尾交叠的手臂开始颤抖。下一瞬间,她用紧握的拳头重击地板。安格斯听到了硬物撞击的声音。地板是石头铺成的,那么大力敲打,她不可能不痛。
「那天晚上的事我绝对无法忘记!」
那是五年前的夏天晚上,有一名外界人在北边的森林徘徊。
那男人十分衰弱,几乎就要丧命。当时已经有欧鲁库斯族酋长地位的长尾,救了那个男人。她认为对这人无须担心。
长尾看过了这男人的心。他是个拥有贫困家庭的测量师,为了测量能换取较高报酬的山岳地形而迷了路,所以才会误闯卡内雷克莱碧斯。
「我的判断错了,因为那些家伙是靠着那男人引路来到这里的。」
在那之前,长尾从来没有在读心上出过差错。可是,那男人却趁深夜在村里放火。罪犯们以火光为信号,一举涌进村庄。
「那是超过百人的集团。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准备了枪枝。」
遭持有近代兵器的集团奇袭,就算欧鲁库斯族的战士多么骁勇善战,面对枪枝也无用武之地。然而战士们还是奋勇作战,在产生几名牺牲者之后,暂时将对方击退。
「那个时候,歌姬告诉族人,他们要的是自己。只要将自己交出去,应该就能让他们离开。我无法接受,于是对歌姬说:『我牺牲生命也会保护你』。」
说到这里,长尾闭上眼睛。她那细长的黑色睫毛微微颤抖。「可是歌姬却对我这么说。『歌姬是为了守护族人而存在。如果让族人面临灭亡,那么歌姬有何用』?」
于是歌姬独自离开了村庄。那群罪犯逮到了歌姬,便将歌姬带往外界。
听到这里,安格斯回想起长尾昨天对自己的态度,原来那反映的是她对抓走歌姬的外界人,所抱持的憎恨。她遭到自己救助的外界人背叛,结果失去了歌姬。她痛恨外界人,但预言所提到的救主,也同样是外界人。必须依赖所憎恨的外界人她抱着这样的矛盾。如果当时所反映的是那股矛盾的爆发,能够只断一根骨头了事,实在是值得庆幸的事。
「为了拯救歌姬,族里的勇者也数次向那群人挑战。但每次失败,都有许多战士丧命。不过,安格斯肯尼斯。如果你拥有我们所没有的力量,或许就可以救出歌姬吧。」
「咦?一安格斯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你知道歌姬被抓到哪里去吗?」
「关于这一点,预言者也留下了答案。」
既然是那样,那应该相当可信。
「在哪里?」
「在卡内雷克莱碧斯西方,位在夫罗陵山峡谷中的罪犯之城。我族的歌姬就是被抓到了那里。」
「等、等一下」
强尼****说道。他带着顿失血气的脸色,摇着头说道:
「那不就是福列克斯库里夫吗?不成啦!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福列克斯库里夫那是西部最大的无法都市。关于那里,安格斯也在影像报上看过。虽然至今已经数次组织过讨伐队,企图将那里攻克,但每次都只能锻羽而归。那是最强也最邪恶的堡垒。
「再怎么说,那里都太强人所难啦!简直就是去自杀呀!」
「的确。」
长尾语气平静地表示肯定。
「强尼说的没错。」
长尾抬起头,正视着安格斯。
「我不会勉强你。而且我也很欣赏你。既然我已经因为自己的判断错误而失去云雀,要是再连你都害死,我也没立场可言。」
「咦?呃你说的云雀,应该是预言者吧?」
可是,照刚刚的说法
「云雀是优秀的预言者,同时也是歌姬。而且」长尾咬了咬牙,低声继续说道:「也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歌姬不是女的吗?」
「所谓的歌姬,指的是『解放之歌』的继承者。不一定是女性。」
这让安格斯大吃一惊。「这里还留有『解放之歌』吗!」
「嗯。一长尾毫不犹豫地颔首。「他们继承着『解放之歌』。并且也继承了绝对不能吟唱的戒律。」
被抓走的四名歌姬,都拥有『解放之歌』。而且云雀还是优秀的预言者。如果其他歌姬也和他一样,是感受敏锐的人,那么他们也可能透过术文听出『钥之歌』的唱法。『解放之歌』与『钥之歌』有了这两者,就能将能量从术文中解放。
刻意被放在镇上的术文。全灭的奥拉。这会是单纯的巧合吗?还是真有某人想要重现天使所做的事?
「看来已经聊很久了。」
长尾这么说完,便起身站了起来。
「要是影响到你养伤就不好了,今晚就先说到这里吧。」
「请等一下」
「你不用立刻给我答案。虽然身为加害者的我可能没脸这么说,但你现在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长尾才刚要踏出门,又在入口转头说道:
「要是你那么在意的话,明天我就把我和云雀邂逅的经过告诉你吧。」
「我、我才没有在意那个!」
「我知道,我逗你的。」
云雀看着安格斯,笑了出来。
「别去想怎么想都无可奈何的事,那只会让你的判断变迟钝。」
留下这句话后,长尾便离开了屋子。黄蜂也跟她身后离开,但却又像临时想到什么似的,回到安格斯面前。
「长尾有一件事忘了说,就是云雀最后的预言。」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安格斯肯尼斯』会带回歌姬,但是预言者不会回来。」
8
我听到了萨基尔的哀号。
就在我连忙起身,想要确认那声音来自何方的时候,那声音就像被强行中断般消失。我立刻连上精神网路,朝她所在的地方跑去。但是,她的讲堂已经从网路上消失。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受一股不祥预感驱使的我,决定直接前往她的住处。
「怎么了吗?要在这种时间出门?」
看我准备出门,加百列这么叫住了我。我迅速说明事情经过,而他也表示同意我的做法。「那确实很怪,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我们搭上载具后,便下达指示朝萨基尔的住处移动。
就在时间将至深夜的时候,载具抵达了目的地。由于网路遍布圣域的关系,就算是亲密的朋友也没有直接见面交谈的习惯。而这也是我第一次实际拜访萨基尔的住处。
在这样的深夜,要是搞错可是十分难堪的事。但我心中有份确信,确信她正在调查某样东西。调查某样足以动摇社会的重大真相。而哀号就在这个关头出现,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我敲了敲门,送出思念呼叫她,没有回应。于是我将手伸向门把,在圣域只有要把某些东西锁在门内的时候才会上锁,并不需要防止他人进入的门锁。
「萨基尔?」
我出声呼唤道。房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照明。
「萨基尔,你有听到吗?」
我对天花板的照明送出精神波,屋内瞬间充满光亮,让我一下子感到目眩。
就在我自然将眼睛闭上的时候,萨基尔从我正面扑了过来。我被推倒在地上,她白皙的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
她状况不对劲,我试着呼唤她。
(快住手!萨基尔!)
但我只能得到仿佛拳头挥打空气般的感觉,她的意识、记忆,我丝毫都感受不到。
难道说不可能的,萨基尔究竟在哪儿?她的意识、她本人究竟在哪里?我努力想寻找她的存在,但我能找到的,只有虚无的黑暗。
她不在了,她已经离开到遥远的地方。伴随着丧失感的黑暗,侵蚀着我的内心。我抵抗的意志逐渐淡去,什么都不愿意想。我只想停止思考,陷入沉睡。就这样睡下去我再也不想醒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是心缚术:是侵入人心,将其意志剥夺的法术。萨基尔被人施了心缚咒文。但是,究竟是谁下的手?要有能力对身为十大天使的她施加暗示,怎么想也只有四大天使才能做到。
窒息让我的视野开始变窄。不久后,我脆弱的心脏也开始发出哀号。要是我失去意识,内心就会被占据。我将所剩无几的意志凝聚起来,朝萨基尔发出。
(我不会任你们摆布!)
就在这一刻,我感觉有一道光线射入。那道光驱散了绝望的黑暗。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看见了逃窜的黑蛇。
空气涌入肺部,萨基尔松开了手上的力量。就在我拼命贪求氧气的同时,她也瘫倒在我的身上。
「你还好吧?萨基尔!」
我将手伸到她身后,扶起她的身子。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触碰到了温热的液体。强烈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在她背上,穴着短刀的刀柄。
「萨」
我想呼唤她的名字,但随即作罢。就算没有感受到她那无力的身躯,我也明白,她已经死了。
我仰头望着站在身旁的加百列。在白皙脸颊上的血迹,让那美丽的脸庞多了分骇人的色彩。他就像自动人偶般面无表情,这实在让人难以想像,他刚刚才杀了人。
「我以秩序之长加百列之名」
他以平淡的语调,念出公务的宣言文。
「已将杀人犯铲除。」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沸腾。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她是被*纵的!她被人施了心缚咒文!」
我勉强站起不稳的身子,用满是鲜血的手揪住他的衣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加百列没有回答。
9
「人还真多。」
安格斯站在石头平台上。虽然平台上只站了他一个,但在环绕平台的观众席上,以长尾为首的欧鲁库斯族人,却把平台周围给挤得水泄不通。
「我做梦都没想过会在这么多人围观下回收术文呢。」
这么说的安格斯,此时正用左手拿着敞开的『书』。他们在这里又经过了两个礼拜。安格斯被打断的骨头也已经顺利恢复,现在只要用麻布固定患部,就不会对日常生活有任何影响。话虽如此,但现在要他单用右手拿『书』还是太过勉强。
「好紧张喔。」
看安格斯左顾右盼的模样,书姬不耐烦地说道:
「要唱歌的是我,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不准顶嘴。态度稳重点。」
被书姬这么一骂,安格斯立刻挺直了身子。
「好我看到了。就是那个吧。」
书姬将视线转向石头平台中央,在那里印有一个黑色的图样。
Dignity
「不会错,那是第十二顺位的术文『尊严』。」
听书姬这么一说,安格斯便将『书』翻至第十二页,接着:
「请!」安格斯这么说完,便将『书』朝前伸出。
吾之失落吐息
吾之四散灵魂
重新归来归返悔恨之渊
再次重返吾身
书姬一开始唱歌,观众席便掀起一阵惊呼。那些原住民无法看见书姬的身影,也应该无法听见她说的话与歌声。但是,他们却似乎能察觉某种气息,开始四处张望。
透过泪水与血汗
由心怀荣耀者所建
汝所筑之荣耀
无人能够掠夺
只见术文化为七彩的蝴蝶,从石头平台上缓缓升起。看见这个景象的围观者们,发出了交杂畏惧与赞叹的声音。七彩的蝴蝶翩翩飞过空中,最后轻柔地降落在『书』上。
在此同时,欧鲁库斯族人也发出一阵欢呼。
「是精灵!」
「我看见精灵了!」
原住民们兴奋地交谈着。
「你让大伙儿欣赏到好东西了。」
走上石头平台的长尾这么说道。
「那么,接着轮到人偶了吧?」
「嗯」
安格斯像是要取得认可般,将视线落在『书』,随后抬起头望着长尾。
「关于人偶,我想晚点再说。我跟书姬讨论过,想先去福列克斯库里夫。所以,在我们回来之前,那颗脑袋可以请您代为保管吗?」
这让长尾睁大了眼睛。
「那么你愿意去了吗?」
安格斯点了头。「活的术文不只会对人的意识产生负面影响,也具备让共鸣的意识互相吸引的性质。福列克斯库里夫是恶徒聚集所形成的城市。因此就算有、两个活术文在那里也不奇怪。我们从之前就想过,迟早都得去那里一趟,书姬也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就是这么回事。」书姬抱着胳臂,抬头望着长尾。「有我跟在他身边,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们不久前才说好,碰到坏人我可以尽量动手呢。」
安格斯带着苦笑将这些话转达给长尾之后,她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我虽然很想相信你说的话,但是真的有吗?真的有歌姬在那『书』上?」
原住民的文化里没有书。就算从遗迹里挖出书的散页,他们也会拿来当做生火的材料,而这也让得知此事的安格斯感到惋惜。
他们就连普通的书都没看过。要让这些人了解这本非比寻常的『书』,实在比登天还难。安格斯虽然再三试着解释,但就算是长尾,也只能把『书』当成是『精灵的容器』。
「这女人的脑袋太硬了,肌肉该不会长到脑子里去了吧?」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书姬对长尾似乎没什么好感。只见书姬仗着对方听不见自己,不断口出恶言。
「别以为胸部稍微大一点就得意起来了,要是取回实体,我可也是」
砰的一声,安格斯阖上了『书』。
「怎么啦?」
面对发出疑问的长尾,安格斯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没有,没什么。」
隔天一早,安格斯、书姬,还有强尼,与欧鲁库斯族告别后离开了村庄,族里派出了十名战士,以送行的名义与他们同行,黄蜂也在其中。长尾一脸想要跟来的样子,但她还有得守护族人的义务,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似乎都不能把村子给放空。
战士们围绕在马车旁,一路步行。
这样持续走了几个小时,他们一点都不见疲态。由于马车是行驶在森林中,因此速度并不算快。但就算是这样,战士们的体力也实在令人惊讶。
穿过森林,跨越草原,安格斯一行人离开卡内雷克莱碧斯的日子终于到来。眼前是作为卡内雷克莱碧斯与外界境界线的雷特河。原住民的战士们并列在河畔边,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
马车穿过水量较少的河面,爬上满是石块的山路。他们在山路上又行驶了数个小时,山脚此刻已经远在他们下方,朝那宛如银色缎带般的雷特河望去安格斯大吃一惊。
他看见在河畔旁,并列着十个不到指头大小的黑点。那些是仍在目送他们的原住民战士。
10
萨基尔死了。置身现场的我与加百列,由身为治安管理者的沙利亲自侦讯,杀人在圣域是无法容许的罪行,但就算这样,结果加百列的地位还是起了作用。
几天后,我被允许返回家中,这代表的是不子追究。
那是正当防卫。当时只有那么做,才能够阻止她。加百列这样的主张是正确的。当时要不是加百列出手阻止,我或许就会被萨基尔掐死。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我明白这个道理,内心还是无法接受。
究竟是谁对她施了心缚咒文。萨基尔找到了什么?如果只是要封口,应该只要杀了她就行了。但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麻烦的方法。
「圣域就要毁灭了。在不久的未来。」
这是她留给我的话,我不断反覆思考着其中义涵。
被任命为新一任萨基尔的少女,与拉斐尔一样,是经过基因操作而造出的孩子。来到议事堂阳台庆祝就任的她,和拉斐尔相视笑了起来。
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但我却知道,操纵萨基尔的人是拉斐尔。在那可爱的笑容下,躲藏着黑蛇。就是那家伙杀了萨基尔。
我在心中对已去到真正乐园的她发誓,我要剥下拉斐尔的假面具,并且一定要找出答案。为什么他非得用那种方法杀害你不可?
我一定会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