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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一个都不放过——(2 / 2)

她冲向面对庭院的走廊,将目光焦点集中于学园的方向。

宅邸的庭院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就连松树都变成圣诞树。石灯笼与庭园石也换成了雪人与白色的天使像。

不知何处传来了愉悦的「铃儿响叮当」旋律。

「这一定是和臣搞的把戏」

当主来到面向庭院的走廊后,对著学园方向喃喃说道。

不过,她仰望空中的侧脸却好像满开心的。

至于原本以恭敬态度平伏于走廊上的勇太果然也是一身圣诞老人打扮则悄悄上前对我咬耳朵:

「和臣要你现在赶快去参加派对!」

听完这句话的我张大了嘴、一动也不动,当主则以严苛的语气下令道:

「下任当主,日奈!我命令你立刻代替我尽速前往宵森学园平息怪异现象。」

「咦?可是」

「圣诞老人跟驯鹿就不必接待了。」

当主掩饰不住笑意地咧嘴轻声补充,然后又恢复刚才那响亮隆重的口吻。

「如此严重的事态花一晚也不足为惜,彻底解决后再回报!」

我忍不住开心地笑著点头。

仰望已经伫立于身边的勇太,我伸出了手。

「勇太,出发吧!」

「是啊,得加紧脚步了!」

他也毫不迟疑地牵起我的手。

就在勇太的带领下,我冲出了正被圣诞气氛逐一占据的诹访部大宅。

怪异现象不局限于宵森学园,整个里都已经受影响了。

路旁的电线杆变成圣诞树,横跨树与树之间的电线则变成发出五彩光芒的霓虹灯管。

我紧紧抓著勇太的手,迅速踏过路面上那柔软如棉花的积雪。

***

灯火就像在引导我们似的整齐排列在走廊上,沿著光线指引我跟日奈抵达目的地宵森学园高中部学生会办公室。

伫立于门口的雪人抱著一块写著『会场入口』的小黑板。

当我拉开办公室大门的同时,拉炮声瞬间大作。大量的鲜艳纸片与纸带洒在我跟日奈的头上。

「喂,勇太!你动作太慢了吧」

「派对早就开始了哟!」

即使穿上圣诞老人装依旧魁梧的一斗哥,还有穿上圣诞老人装后魅力更为惊人的柠檬,两人一左一右从背后推著我们,将我与日奈带入派对会场。

「请用。」

满满装著香槟酒的玻璃杯也一下子递了过来。

谢谢正当我想转头向对方致谢时,那位身著迷你裙圣诞老人装的女服务生已如疾风般消失于我的视野内。

任务中就算半裸也不在乎的薰子姊,竟会对在这种场合的变装感到如此害臊。她的羞耻心判断界线还真是令我难以理解啊!

「辛苦你了,勇太。你们终于顺利跑出来了。」

深祈姊也轻轻对我举杯微笑道。

跟其他女孩子不同,她穿的是一袭长袖且下摆宽松的长裙洋装,此外头上还戴著面纱。

这不是圣诞老人,好像是圣母玛利亚的装扮吧?

「外面的情况如何呢?」

「雪势惊人。如果只穿著变装用的衣服一定会觉得很冷」

「哎,幸好勇太的装备看起来满保暖的。」

深祈姊呵呵呵地笑著,还意味深长地指著我脖子上的围巾。

这条花纹歪七扭八、到处都有破洞的围巾可是日奈亲手帮我打的礼物由于被别人看见铁定会遭讪笑,所以我还特地藏在上衣底下,结果还是被眼力特别好的深祈姊发现了。

「真好,是亲手打的呢。就算花纹不整齐、样子也不够美观,只要一想到这是女朋友帮自己制作的,就会打从心底暖和起来。」

「深祈姊,你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不要想蒙混过去唷。来,乖乖告诉我吧,关于勇太与日奈的爱情轨迹,我一定要听本人亲口说一遍才能放心回东京!」

「耶耶!?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啊」

「一点也不奇怪。我可是勇太的姊姊,对于勇太最重视的人事物都有彻底理解的义务。」

深祈姊以认真的表情竖起食指,紧盯著我的脸不放。

真没想到深祈姊喝醉了之后会变成这样。

夏天重逢的时候深祈姊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所以根本不可能喝酒。

但如今的她却能因香槟而微醺,脸色也好了很多,完全超乎我上次与她分别时的想像,甚至还有余力寻我开心。

如果深祈姊的健康尚未好转,就算她想勉强回里和臣也不会同意吧。

话说回来,这次「圣诞派对一个都不放过作战计划(暂称)」完全是由和臣主导的。

他除了将身体复原、很想回里看看大家的深祈姊找回来外,还派瑞穗复制深祈姊的穗高一族之力能驱使整个宵见里完成自己心愿的祈愿之力。

综合两人的双倍能力后,又派柊吾加以增幅,还巧妙地倒过来利用受圣诞夜影响而怪异程度增强的化妆樱,这么一来,就能让包括学园在内的宵见里全部「圣诞节化」。不过

「这应该要耗费很强大的力量吧,深祈姊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嗯,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费力。穗高之力只要负责类似引爆剂的作用,况且这次还有瑞穗跟柊吾帮忙。」

深祈姊对著轻飘飘浮在半空中的柊吾微笑。

那小鬼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膛,背上的白色羽翼与头顶的金环也更为显眼。他跟交换契约的凛应该是双双打扮成天使的模样吧。

据深祈姊说,好像『柊吾是米迦勒(Michael),凛则是加百利(Cabriel)』,但我对与宗教相关的天使名称不甚了解,只能分出那两人的衣服颜色不同而已。

凛将圣诞蛋糕分给我并感动地喃喃道:

「凛最尊敬和臣哥哥了。为了让日奈姊姊跟深祈姊姊也能享受圣诞节的欢乐,和臣哥哥还牺牲睡眠时间进行准备。」

和臣在要求我们协助时的说法似乎被凛全盘接受了,只见她动容地湿了眼眶。

不过,依照过去与和臣交手的惨痛经验,我可不会像凛那样百分之百相信他所说的话。

那家伙对妹妹的过度疼爱以及对深祈姊的另眼相看是可以确定没错,所以才会为了她们而催生出如今的成果虽说这种派对规模好像太夸张了点?

「话说回来那家伙会为了这种充满温情的动机而义无反顾做出如此的安排吗?一定有什么幕后的阴谋」

「你疑心病也太重了吧?这种圣洁的夜晚就不要想那些自己被欺骗、背叛、受伤的经验,表现出乐观的态度如何?」

「那不叫乐观,应该叫看破红尘或自暴自弃吧?」

「身为圣诞老人还这么嚣张。」

对于我的反驳,狐狩田学长不满地摇摇头。不知为何他的装扮倒很像沙漠游牧民族胡桃跟瑞穗也很类似。

「这跟圣诞节有关吗?」

「你在说什么啊?勇太!这可是※东方三贤士耶。为了祝福神之子的诞生才会前来造访,当然跟圣诞节有关啰。你说对吧,瑞穗小姐?」

(译注:据圣经记载,在耶稣出生后第一个来朝拜的三位贤者。)

胡桃满面笑容地挽著瑞穗的胳臂。

瑞穗露出很不想被纠缠的表情撇过头。她顺势瞥了我一眼,以嘲讽的表情侧著头。

「呵,原来是肌肉长到脑子里的山神啊,就算知识也要有常识吧?」

这个女人的劣根性在接受过诹访部的教育后还是矫正不过来。

正当我在苦思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她的时候,日奈以小跑步向我接近。

她在发现狐狩田学长的存在后瞬间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接著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以不可思议的模样环顾四周。

「伊吹小姐呢?没有一起来吗?」

我没听过那个名字。

对于日奈的质问,学长先是微微偏著头,随后才恍然大悟地颔首。

「伊吹应该快准备好了吧。」

狐狩田学长开心地指著我与日奈的后方。

刚好,学生会办公室的门也打开了,最后的与会者潇洒地自门外现身。

「很好,终于全部到齐了。」

今晚的派对主办人和臣环顾会场内每位伙伴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有他还是穿著平日那套制服以及学校指定的外套。

「啊,你怎么没变装!」

「只有和臣偷懒,太诈了!」

「这是主办人的特权,你们有意见吗?」

面对一斗圣诞老人跟柠檬圣诞老人的kang议,和臣只是爽朗地一笑置之。

圣诞老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打扮成背著十字架的神出来。」

「耶稣基督是神的儿子啦,跟神不一样喔?况且」

「知道了知道了,你等一下再发表高见吧。」

我打断胡桃铁定会很冗长的说明,将视线转回和臣身上。

和臣则牵起某位站在门外的女性,邀请对方进入房间。

「咦?伊吹小姐怎么会跟哥哥在一起」

日奈讶异地喃喃问著。

那位「伊吹小姐」在和臣的引领下以一袭晚礼服优雅地现身,然后对在场所有人致意因为她现在化了妆所以我不敢打包票,不过应该就是昨天跟狐狩田学长在一起的那位女性吧?

和臣搂著伊吹小姐的肩膀并拉向自己,重新站好面对我们后,以满心的笑容宣布:

「我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我的女朋友,也是以结婚为前提而交往的安昙野伊吹小姐又通称『奈落』之伊吹。」

霎时,从刚才起就没中断过的「铃儿响叮当」乐声突然消失了。

「各位好,请大家多多指教!」

伊吹小姐精神抖擞地向大家低头打招呼,还露出让人觉得非常怀念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从和臣刻意制造的惊奇中恢复,背景音乐也再度响起。

看来这回就连日奈都被蒙在鼓里。

她面无血色地瞪大双眸、凝视哥哥与哥哥的女友,就连眨眼都忘了。

果然有严重的恋兄情节。

我努力压抑不爽的情绪并将手搁在日奈的肩头上。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答应。」

日奈依旧没将目光转开,还像梦呓一样继续咕哝著,这么一来我也按捺不住了。

「拜托,日奈,我也知道你不希望看到自己最重要的兄长交女友,但你还有我这个」

「不是那个问题啦!」

她以高亢的声音及锐利的眼神打断我,如此严肃的态度让我不由得又缩了回去。

「我在之前的事件发生后也对『流族』研究过。」

「我知道啊,但那跟现在这件事有何关联?」

「哥哥说那位小姐叫『奈落』之伊吹,对吧?『奈落』是『流族』中的一种能力,所以那位小姐也是『流族』!」

我终于隐约理解日奈刚才为何会如此失态了。

以前胡桃也说过,『流族』不论与谁结婚,后代一定是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当主大人跟众长老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吧。」

「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唷。」

日奈以沉重的表情挽起我的手臂,压低声音对我悄悄说道:

「对诹访部来说,『奈落』就等于鬼门关。『奈落』是一种生来就具有抵挡诹访部之力的特殊体质。所以,除了禁止在里定居外,就连与其他『流族』一起在外执行『轮值』任务都不被允许。」

日奈望著脑袋歪一边的我,焦躁地啃起指甲。

「假使『奈落』带领其他『流族』掀起对诹访部的叛乱」

原来如此,对众长老来说,这的确是拚了老命也必须阻止的情况。

总之,刚才我们所见识的场面,正是「诹访部家的捣蛋公子」将一位足以把诹访部对宵见里统治权连根拔除的女性、以未来伴侣之姿介绍给大家。

那家伙还真是喜欢自找麻烦啊!

和臣的性格就是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只见他此刻正与伊吹小姐感情融洽地并肩靠著,还对他人露出和善的笑容。

「也许我们将来还会遭遇许多磨难,就拜托大家帮我们打气吧。」

一斗哥似乎也嗅出隐藏在那种纯真笑容下的可怕气息,忍不住以惊惶的表情对我咬耳朵:

「勇太,这次的圣诞派对骚动,该不会是他想要把我们卷入这件事的陷阱吧?」

我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

一斗哥抓著我的肩膀用力摇晃。

「喂,被我猜中了吗?今后只要是跟他马子或流族有关的事我们都必须帮忙,否则就要把派对引发的骚动算在我们头上,是不是这样?啊?」

「没想到一斗的脑袋愈来愈灵光了。」

狐狩田学长以爽朗的口气赞许道。

这家伙想必是一开始就知道和臣计划的共犯,不然他为何能满心欢喜地拍著一斗哥的背?

「你能努力发掘真相确实值得夸奖。倘若以后拒绝当和臣的帮手,今晚这场骚动毫无疑问地会算在你们帐上。」

一斗哥以惊恐的表情单膝跪倒于地。我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向看著正与伊吹小姐并肩对柠檬与凛谈笑的和臣本人。

我还以为他已经想好压制这场骚动的方法咧。如果没有的话,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在缺乏和臣替大家缓颊的情况下,我们一定会被众长老与高层疯狂责难。

不不,就算我们可以顺利逃过这次的责任,佯装成一概不知的模样,只要站在与和臣为敌的立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啰织罪名、沦为阴谋的主使犯。

那家伙确实拥有无风起浪的惊人才华真是阴险到了极点。

想必他在出生的时候,就把本来该分配给妹妹的心机与厚黑成分都一口气吸光了。

话说回来,我们这些人如此轻易地上了他的当也真没意思。

难道就没有逃离他魔掌的方法吗?像是设法把他的阴谋诡计一举揭穿,让他也有下跪求饶的一天。

那家伙将来也许会变成我的大舅子不不不,这只是我的暂时假设。

日奈这时突然放开我的手臂。

只见她铁青的侧脸上涌现出悲壮的决心。

「我一定要确认一下那个人有什么企图」

她紧握双拳,朝著和臣的方向迈开步伐。就在同一瞬间,我们的脚底下突然发出轰然巨响,力道甚至让墙壁与地板都剧烈摇晃。

日奈的双脚腾空,纤细的身躯也浮了起来。

我在她朝下摔落地面前抢先揪起她的后衣领,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同时,学生会办公室的窗户也被群起飞入的驯鹿们给撞破。

大量的雪花与冷风从破损的窗子灌入室内。

会场陷入一片混乱,就连躺在盘子上的烤火鸡都自动站了起来,发出尖锐的叫声逃出室外。

被驯鹿群撞翻的圣诞树纷纷倒在餐桌上,装著香槟酒的玻璃杯碎了一地,在变成七彩的玻璃后迅速消失于空气中。

这已经超过混乱的程度了,根本就是支离破碎!

「走吧!」

我的首先之务就是确保日奈的安全。

唤了倒在胳臂中的日奈一声后,她也对我点头示意并紧紧抱住我的手臂。

虽然只有一眨眼,但我方才的确察觉瑞穗在头巾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个死性难改的女人,该不会是在祈愿时故意混入杂念吧?

我真想当场敲她几拳,但眼前最优先的还是保护日奈。

我一手抱著日奈,一手努力推开在房间里乱逛的驯鹿,同时还喊著这场派对的主办人,也是一切事件元凶的和臣。

原来和臣很快便驯服了几只驯鹿,正在替它们套上拉雪橇用的挽具。他察觉我正在找他后,立刻若无其事地挥挥手。

「哎,幸好你们平安无事。」

「等等,和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无奈啊。这完全出乎我预料之外,真麻烦。」

和臣满脸笑容地回答我,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困扰的样子。

这家伙该不会早就预测到这种情况了吧?

这么一来,为何派对会场会有雪橇、为何他女友伊吹小姐能顺理成章地参加派对,以及为何他身上会预藏绑驯鹿用的挽具,都能完美地得到解答了。

和臣搭上已经系好驯鹿的雪橇,手中紧握缰绳并回头望著我。

「正面挑战这种失控的怪异现象未免太无谋了,还是快走吧。」

「你打算丢下不管吗!?」

「我有义务保护我最爱的人嘛。」

和臣一点也不害羞或犹豫,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

听了他的话之后,伊吹小姐也几度抬头看著自己的男友并眨眨眼,轻声地嫣然一笑。

「勇太,你也要尽责保护好日奈。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离开日奈身旁,要牢牢记住哦!」

和臣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诚恳态度,一字一句地如此嘱咐我。

我虽然感到很诡异,但还是对他点头示意。

「不用你多说,我也会善尽自己的『轮值』任务。」

和臣听了我的回答后以单手捂着脸,摆出仰天长叹的姿势。

一旁的伊吹小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那你好好加油吧,祝你圣诞快乐!」

两人所乘的雪橇在驯鹿拖行下快速地消失于暴风雪的彼端。

这种场面该以童话般的梦幻气息来形容,或者是超现实呢?依我看,认真的人就输了吧?

「总之,先设法从走廊离开,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变成雪人。」

我们被和臣留在风雪肆虐的学生会办公室内,只好自行寻找出路躲避这恶劣的天候。

原本充当路标的灯火也完全被雪掩盖了。

看来真的只能碰运气了。

我一边朝距离出口最近的方向探索,一边穿越满是积雪的走廊。当我跨出一步后,立刻觉得脚底的触感不大对劲,于是便迅速跳了开来。

一只从雪中窜出的手在空荡荡的上方紧握著。

伴随著一声天摇地动般的怒吼,隐藏在雪下的巨大躯体也同时翻身而起。至此我终于嗅出对手那熟悉的气味,也察觉到敌人的真正身分。

以雪为掩蔽、在此伏击我与日奈的家伙,就是在宵森学园高中部曾现身过的怪异现象之一『阿修啰总督』。

蠢蠢欲动的六只手臂,以及有一半内脏跑出来的上半身,终于以怪异的姿态完全出现在我的视野内。我的脚还因此不小心滑了一下,只好连忙调整战斗态势。

「勇太!?」

「我、我没事!」

我赶紧安抚日奈并重新审视眼前的敌人,为的是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产生错觉或误认。

这妖魔的巨大身躯之前都是以半裸的姿态出现,但不知为何今天却多了一件红底附有白色蓬松滚边的圣诞老人上衣。

三对手臂也分别握著充当武器的红白条纹手杖。那应该是糖果吧?不小心敲到墙壁搞不好还会断掉?不过,我依然不想被那玩意儿命中。

「勇太!日奈!」

在这出乎众人意料的伏击下,就连距离梢远的柠檬都紧张得大叫。

雪地的反光照亮了柠檬那张噙著泪水的脸。

「等我解决这家伙再去跟你们会合!你们先走吧!」

我一边注意那六只手臂的动向,一边紧抱著日奈并用力蹬著雪地、飞身而出。

***

与柠檬说好要会合后约一个小时,我与勇太已经被困在某间直线距离与学生会办公室大概有一百五十公尺的教室里。

不仅在途中遇到列队前进的雪人,还有出现在走廊中央的避难小雪屋,以及在雪屋里挤得满满且不停抖动的『绿色史莱姆大人』看来这次的「圣诞节化」已经彻底深入每个层面。

我们穿越体积异于正常的巨大圣诞红森林。由于校舍的楼梯已经崩塌了,只好透过刺穿墙壁的圣诞树移动到更高的楼层。

好不容易甩开阿修啰总督(圣诞节特别版)后,我们才发现敌人不光只有一名。

有会自己弹著圣诞组曲并于走廊来回冲刺的『滑行的平台钢琴』。

还有一个类似死神的家伙,会站在那架钢琴上一边发出「咻噜噜噜」的叫声一边挥舞巨大的镰刀。

另外就是一边喀喀大笑,一边扔出鲜奶油派的『追踪人体模型』。

我们熟悉与陌生的怪异现象轮番出现,而且都是以圣诞节特别版的方式进行攻击,这种经验真是让我们俩累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尤其是所谓的尸心碎女妖』,会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把圣诞老人的帽子抢来戴在头上,乍看之下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呢。

勇太与我勉强躲过那些怪物的追击,最后终于冲入邻近的教室。

很幸运地,这里头并没有积雪。

我们将入口紧闭后躲在窗帘的后方,直到勇太闻不出敌人的气味前都屏气凝神地安静等待。但直到我们想离开教室时,进来时感觉很正常的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只能束手无策地被关在里头。

「这里咧,好像也行不通」

接下来的一小时,勇太不断寻找教室墙壁是否有比较脆弱的部分,甚至拿起椅子用力砸向门窗,但我却没有协助他的打算。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我总觉得这是哥哥刻意为我跟勇太制造的机会应该没错吧。

当然,我不可能放弃质问哥哥为何会突然带女友或定情对象来圣诞派对这件事。

况且,我也没忘记那位女友就是所谓的『奈落』。

就算他想拿与勇太单独相处的时间来跟我交换也没用。

思,这种不公平的交易我是不可能同意的,我一定要保持公私分明才行。

不知不觉中,勇太敲打墙壁的声音停止了。

他一屁股坐在那张因撞击墙壁而变得歪七扭八的椅子上,对我叹了口气。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被关一整晚了」

随著时间愈来愈接近破晓,圣诞节的怪异现象也会跟著戏剧性地沉寂下来。

化妆樱最能发挥力量的时段就是晚上十点钟响后至隔日天亮。

「太阳出来后我们应该就能脱身了吧。」

「在那之前搞不好和臣就会来救你。」

勇太笑道。

跟今年春天、他久违里六年后刚回来的样子相比,如今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当时的他如果遭遇现在这种状况,一定只会露出百般不愿意的厌烦表情吧。

「是呀,安静地在这间教室里等著也没什么不好。」

「我已经学到教训了,在圣诞夜的奇迹下千万不要跟那些能力提升的妖魔鬼怪纠缠,那样只会累死自己。」

「嗯。搞不好还会冒出『小小快乐假期系列』的最强刺客或是『别再让我听铃儿响叮当战士』之类那种乱七八糟的家伙呢」

「听你这么说,更让我觉得在天亮之前都固守在这间教室里会比较安稳。」

勇太以胆寒的表情再度叹了口气。

我对著如此的勇太微微一笑,接著又突然觉得冷了起来,身体不由得直打哆嗦。

我抱起瘫在地板上的膝盖,希望这样能让身子暖和一点。

正当我弓著背默默设法维持身体的温度时,勇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蹲在我面前。

他毫不迟疑地伸出手,碰触我抱住膝盖的指尖。

「勇太的手好温暖呀。」

「那是因为你的手太冷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搓热我的手。

接著,他又突然站起身,笨手笨脚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纸袋。

「那是什么?」

「圣诞礼物。本来想在会场交给你的,结果却被突发的骚动给打断。」

他从已经变形的纸袋中取出一双手套。

「手套?」

「啊,呃,是啊?一开始我也觉得饰品之类的比较好,但我对那方面不太熟悉,而且你又很怕冷。」

勇太送我的手套以实用性为主。外观虽然不怎么可爱,但的确非常保暖。

这种毫不矫饰的作风的确很像勇太,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抽起鼻子。

啊,糟糕,我快哭了。

我以尽量避开勇太视线的姿势站起身,慌忙跑向窗边。

「等、等一下,你讨厌这个礼物到想哭的程度吗!?」

「不是啦,笨蛋!」

「那干嘛掉眼泪!」

「我怎么知道!因为觉得很开心,眼泪就自动跑出来了嘛!」

令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半晌。

都是勇太这不解风情的大傻瓜,害我的血液一下子逆流回到脑袋。

不过也托了这种激动情绪的福,让我脱口而出平常根本不可能挂在嘴边的真实想法,现在想咽回肚子里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率直地感谢勇太呢?

谢谢你,我真高兴。勇太帮我选这个礼物真是太好了。希望你能永远像这样为我著想即便我想得出类似的话,但一到口中又变成了闹别扭的言词。难道说我是个天生就无法装可爱的女孩吗?

持续黯淡的心情无法遏止,让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然而就在此时,勇太却突然从背后抱住我。

勇太的强韧臂力、勇太的体温、勇太的气味庞大的资讯如雪崩般灌入我脑内,让我的思考能力瞬间停止运作。

好不容易自己恢复过来后,我鼓起所有的勇气转头窥探勇太的表情。

室外的光线微微地从紧闭的窗帘缝隙射人教室。

微光下的勇太脸孔似乎因血液上升的缘故而略显潮红。

他继续调整双臂的位置,将我安稳地拥人怀里。

直到这时我才察觉,勇太这么做是为了帮我保暖。

「勇太,你都不会冷吗?」

「嗯?是啊像这样抱在一起就够暖了日奈你呢?」

「很暖和,只有腿部附近好像还有点冷。」

谁叫这套圣诞老人装得穿迷你裙露出光溜溜的腿。

这也莫可奈何吧。

勇太略微想了想,突然伸出手将紧闭的窗帘扯开。

就好似舞台开幕一样,梦幻般的美丽光景顿时映人我眼帘。

生长于校园中庭的高大冷杉,正迎接著从夜空不断坠落的大量流星。

那些流星轨迹被冷杉的枝哑拦截后,有些便直接停留在树梢眨起眼睛。

至于没有被树枝羁绊住的流星则笔直坠人地面,化为碎片后被白雪吞没,并扬起一道道相同色彩的美丽光芒。这种光芒就如同花朵般持续在雪地的各处绽放。

刚才用椅子怎么砸都砸不破的窗玻璃外,竟然存在著这种只能在梦中目睹的不可思议光景。

尽管完全忽略现实世界的法则与常识,还是让我不禁赞叹它的美妙。

勇太趁我对窗外风景看傻眼时,将刚才扯下的窗帘自头顶紧紧裹住我俩。

好温暖呀。

我试著深呼吸一次,并将全身的重量交给勇太。

微微偏过头,便可发现勇太的脸近在咫尺。

双方四目交会的瞬间,可以自背部感受到勇太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连我自己的胸口也不禁小鹿乱撞了起来。

很自然地,嘴唇与嘴唇叠合在一起了。

在勇太温暖的身躯包裹下,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以前我们在冬天上山玩的时候迷了路,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现在回想起来,那几乎已经是比迷路更严重的山难了。」

「有什么办法,谁会料到山上突然降下暴风雪。」

被雪打到竟会如此刺骨疼痛,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在视野茫茫的大雪中,我与勇太双双躲入半路上发现的一间小神社。就像现在一样,我们紧紧抱在一起,等待屋外的降雪止息。

「那时候勇太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

「有吗?我记不清楚了。」

「所以我后来没有感冒,但勇太却从第二天起就开始发高烧、陷入昏睡。」

「这种无聊的小事你还记得真仔细啊!」

勇太有点无奈地抱怨著。

「大体上来说,从四月回到里以后,我就救了你好多次。这当中应该有一两项还算表现优异吧?如果你要回想不如回想那个!」

这不是无奈,应该是害羞的一种表现吧。

尽管勇太很不喜欢提自己生病的事,但我还是觉得当时的勇太非常英勇。

他为了我打肿脸充胖子,强调自己一点也不冷。其实,面对暴风雪的恐惧,童年的勇太又何尝比我有经验?直到现在我才发觉,我当年就已经喜欢上那个在神社里一边抚摸我的背,一边安慰我的勇太了。

「那次的事真的很有意思呢。」

「无聊透了。」

「也许勇太觉得很无聊啦,但对我来说却不一样。那天的事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我口气异常激烈地强调道。勇太似乎被我吓了一跳,随即又将那对略微通红的眼睛从我身上别开。

难以言喻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结果率先开口的人还是勇太。

「不知道和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哥哥吗?」

「宵见里跟诹访部目前也没什么重大危机,他却擅自决定召回深祈姊,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吧?如果被众长老或反对他的其余家臣们知道就不妙了。」

「是呀。不过,从夏天以后,『流族』们的行动次数好像也愈来愈频繁了。」

「总觉得明年我们会过得更辛苦。」

还没过完圣诞节,勇太就提早吐露对明年的忧虑,我听了忍不住正面转向勇太。

「怎、怎么了?」

「搞不好实际上到了明年,才会发现根本没什么好紧张的吧?」

「你太乐观了吧。」

「是勇太过度悲观吧。反正只要我跟勇太携手,就不必担心会找不到解决之策。」

勇太仔细端详我一阵子后,才突然大笑出声。

「什么嘛,嘲笑主人的脸,一点礼貌也没有。」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在你身边杞人忧天就像个大傻瓜一样。」

「你是在讽刺我吗?」

「不不不,是我该向主人学习才对。」

勇太简短地回答完毕,再度将我抱紧。

在这种令人几乎喘不过气的强力双臂下,我不由得回过头轻轻咬了勇太的鼻尖一口。

勇太瞪大眼睛,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我则露出笑容,将嘴唇凑上他的眼睑。

就好像想反咬我一口似的,勇太也再度凑上嘴唇与我接吻。

日奈他同时以气音呼唤我的名字,我则神情恍惚地紧紧揪著他的胸口。

因为我是个不够坦率的女孩,所以无法以言语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情。

为了展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谢」,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回报勇太。

谢谢你每次都赶来帮我、待在我身边保护我,还要感谢你愿意接受我的情意。

勇太再度加强双臂搂抱住我的力道。

被他这种蛮力给压倒,我感到既紧张又开心,虽然呼吸困难但又身心舒畅。勇太的嘴唇这时换了个角度,再度彻底塞住我的唇。

我则以双手环住勇太的脖子,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

「我是黑狼山神朵,请允许求见。」

我报上姓名后迳自拉开起居室的纸门,里头的主人刚好在换衣服。

诹访部柚子身上除了※中衣外就只披著一件外套。这位当主以衣衫不整的姿态转过身。

(译注:位于和服外衣与内衣间的服饰。)

「辛苦你了,这次回来得很早。」

「承蒙夸奖,这都是为了快点回来守护当主大人的千金之躯。」

我的这种答覆方式让诹访部家当主噗嗤一笑。

「三婆知道你的忠心耿耿想必会落下感动的眼泪。」

「哪里啊,这里交给我就好,你们退下吧。」

我暂且遗退原先在旁伺候柚子更衣的婢女们。

当我离开宅邸时,那群下人们不是打扮成圣诞老人,就是天使恶魔,或是头戴荆棘头冠的山羊胡大叔,简直不忍卒睹,幸好现在全都换回正式的白装束了。

我慎重确认婢女们的脚步声已经远离后才抬起头来。

柚子已经褪去刚才那种充满威严的诹访部家当主姿态,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在我面前弯下腰。

「你未免回来得太快了吧?虽然机率不大,但我还是怀疑你半路就把那些中央来的客人推入山谷或悬崖当垃圾处理了,是吗?」

「他们已经平安回去了。话说回来那些疯狂的圣诞老人服装呢?」

「嗯?你想穿啊?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

「谁想穿啊!只是下次如果你在我面前出现那副打扮,我才不管附近是不是有小孩、家臣或下人,一定会直接从你身上扒下来。」

「那是『怪异现象』造成的,我也没办法啊。虽说我不是很喜欢那种衣服,但下次有机会的话不妨再挑战一次。」

「我看你是爱得要死吧!?请稍微考量一下自己的年纪!」

我将双手叠起来敲了柚子一下,她则有点难过地垂下长睫毛。

「圣子小姐年过四十还不是穿著印有草莓图案的可爱衣服。」

「那是因为她会松田圣子魔法,其他人怎么跟她比啊!」

我原本以为这种说服方式不会有什么效果,但看起来对柚子而言还满受用的。

事实上,柚子也能使用所谓的诹访部魔法。只要她一声令下,几乎所有人看见自己的父母也照杀不误。

我轻轻摇了摇头,重新端正坐姿。

「中央来的客人都已经顺利送回街上的旅馆了。」

「那驯鹿呢?」

「在国道附近就恢复成人类了。怪异现象似乎没有扩散到宵见里之外。」

那些中央来的政府高官一回到旅馆就急著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们应该充分感受到宵见里的可怕之处了吧?」

「谁叫他们这阵子愈来愈啰唆,就当作略施薄惩啰。」

柚子喃喃自语般地回答道,脸上忧郁的神色还是没有消散。身为当主大人的经验让她得以充分了解那些人对权力沉迷的程度。

感受到她心情之差,让我不禁犹豫了一下,但在判断就算放著不管也不会产生问题后,我便继续说下去:

「所以,这真的是和臣安排的计划吗?」

「大概吧,速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关于『流族』的问题向来是我老公的专门领域。」

「大概?」

「我又没问过本人,当然无法断定啰。」

柚子不满地嘟著嘴。

这种闹别扭的可爱模样真是让我愕然。如果不是很熟识柚子的人,绝对不会相信她是两个高中生的妈。

「对于自己儿子乎日的言行应该要多注意一下才是。」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之前竟敢伤害我的宝贝女儿。」

对方狠狠地往我的痛脚踩了一下。

想起我那迟早得继承家业的儿子,我就忍不住要按按太阳穴。

「那孩子都没办法体会母亲日夜辛劳的目的啊。」

以肉身充当失控的诹访部家臣缓冲、主动担下繁重的杂务,为了不让其他家系与众长老产生敌意,每天都得秉公处理工作。

然而那些喜欢说闲话的人,还是经常又羡又妒地讽刺我家上下两代都承受当主与下任当主的专宠。比起钻研自己的能力,还是生出一个帅气的儿子比较有好处这种话听了真是令人厌恶。

「从他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将『跟诹访部有关的绝对没好事』这句话当摇篮曲唱给他听呢!」

「你不觉得这是遗传吗?」

「呃?」

「因为呆太喜欢我这个主子了,所以就连勇太也中了日奈的招。」

「臭美到这种程度就显得太滑稽了。」

「你很喜欢我这个主子吧?」

柚子对我投以充满自信的无瑕微笑。

不论我跟我儿子的能力如何、长相如何,以及众长老与其他人怎么想,恐怕对诹访部当主这对母女都无关紧要吧。

她们所追求的『守护者』条件,就是即使不利用诹访部之『力』也愿发自内心喜爱主人、永远站在与主人同一边,并无条件地爱著主人。

我以苦笑回答我的主子,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我家那臭小子也招惹上一个难以应付的女孩了。」

***

当东方的天空逐渐变白之际,我终于返回了自家宅邸。

这栋长年统治宵见里的诹访部家大本营,如今已完全看不到半点与圣诞夜怪异现象有关的痕迹真遗憾,我原本以为在清晨六点前应该还能目睹装饰灯泡在我家闪闪发亮的模样。

我穿过侧门来到中庭,突然察觉到有其他人的气息。

定睛细看,原来老爸正伫立在依旧留有残雪的中庭。

他在代替睡衣的单薄上衣外罩了一件棉质外套,就以这副迈遢模样眺望著庭院。等察觉我回家后,才露出柔和的笑容问道:

「和臣,你成功了吧?」

这句话让我明白再隐瞒也是徒劳,于是我便以苦笑的表情走近老爸。

「哎,果然被你发现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爸耶。怎么样,好玩吗?」

「算是有始有终吧,结果比我预期的更好一点。上头那些家伙没有大吵大闹,应该都是托了老爸的福吧?」

能控制在宵森学园内的怪异现象倒也还好,不过一旦越过结界,里的高层们就不可能视若无睹。

我判断那些人之所以毫无反应,一定是老爸在幕后运作的结果。老爸听了我的话,脸上的柔和笑容依旧没变。

「这个嘛,谁知道呢?不过,那小子想让日奈过个愉快圣诞节的企图可是非常强烈,比某位薄情寡义的老哥要好多了。」

「所以,老爸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啰?」

「我跟柚子的努力目标就是完成诹访部的期望。柚子她们也因为这次能反将政府高官一军而感到非常欢喜。对我来说,这就算是善尽诹访部一族的职责了。」

「嗯总之就是大家互相利用,大家都有好处?」

「假使事先猜到这点心里就会出现疙瘩了。」

老爸说得没错。

关于这件事的善后工作,我不必考虑需要弥补谁真是省下不少功夫。

正当我想要返回卧室时,老爸又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在我背后提醒。

「啊,对了。听说你在老爸老妈没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决定了结婚对象,要不要先跟你说声恭喜啊?」

终于来了。我暗地做好心理准备才转过身。

「事先请示你们也不可能获得许可吧?就当作是我想追求心灵自由的一小步好了。」

「就算我同意,三婆她们也不会通过的。」

「那老妈呢?」

「十之**会反对吧虽然柚子也是在类似的情况下嫁给我,所以根本没资格反对,不过我想她还是会阻止你。」

「哈哈,老妈就是那样。」

老爸将棉质外套的衣襟拉称后爬上屋子的沿廊,接著又以关切的眼神望著我。

「总之,做事的时候自己小心一点,老爸就算想站在你这边也不能每次都如愿。」

「我会努力不造成你的困扰。」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吧去去去,快回房睡觉,熬夜对身体最不好了。」

他那种教训小孩子的口吻逗得我忍不住笑出声。

「知道啦,老爸,我就当个好孩子乖乖上床吧。」

当我返回卧室并拉上纸门前,宵森学园早上六点的钟声刚好响起。

同时,方才还留在庭院中的残雪,以及若有似无的「铃儿响叮当」旋律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宵见里又重回那我熟得不能再熟的日常景致。

我对庭院风貌投以最后的一瞥,接著才静静拉上纸门。

***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气晴。

过了昨晚那个疯狂的圣诞夜,随著翌日早晨六点的校内钟声响起,席卷宵见里的「圣诞节化」现象也半点痕迹不留地消失了。

本来因昨夜骚动而被严重破坏的校舍墙壁如今亦完好如初,玻璃窗破裂的证据更是连半间教室也找不著。

原本大量降下的雪以及在里内到处乱跑的妖魔鬼怪都不见了。被幻境抛下的人们只能以香槟喝太多为藉口解释给自己听,并试图忘了这件事以便返回日常生活。

至于里的高层则认为今年的失控现象稍稍比往年严重,但也没有到必须深入检讨的地步,因此调查小组的规模也逐渐缩小了。

或许正如之前所猜测,和臣又像以前一样为了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而引发sao动,最后再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手段收场。但以结果而论,这种程度的事件竟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想必也是他能顺利蒙混过去的重要原因吧。

只要有被害者出现,那不管是开玩笑或善意的举动,都不会被现任当主大人所原谅。

但话说回来,里的高层也不是毫无动作。

至少伊吹小姐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即便向和臣追问此事,他也仅以「已经离开里了」这种简洁的方式答覆。

「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啊。」

「为了小心起见我问一下,跟伊吹小姐交往那就算了,你真的要跟她结婚吗?」

面对这种单刀直入的问法,和臣很难得地以严肃的表情回答: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

看来那应该不是圣诞夜的恶质把戏。

不知是我提出刚才那个严肃问题的时机太差,还是和臣单纯只是在等待我露出破绽,只见他没多久就恢复惯有的笑容反击我。

「对了,日奈的情况如何?」

「她好像一直抱怨哥哥背叛她之类的,老实说我也听不太懂。」

「哎原来如此,真没办法啊。」

这种老实的回答竟也能让和臣面露苦笑地摇头。

据说不管是吃早饭还是一起离开家门,日奈对和臣的主动交谈都一概相应不理。

那对兄妹的冷战可能还会持续一阵子吧。

「对了,勇太,日奈的事想必会经常麻烦你。」

「这种事不用每天照三餐提醒我吧?我对自己的『轮值』工作向来不敢掉以轻心。」

「我不是指公事喔。」

和臣以意味深长的表情喃喃说道,接著便迅速返回自己的班级。

我目送著对方的背影,思索他刚才留下的最后那句话。

或许是针对这次事件日奈产生的怒气及心灵创伤,必须让我扮演收拾善后的工作或角色云云他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真是那样,又何必拐弯抹角的。

「和臣的真正用意我一直猜不透耶。」

「就跟天灾或诅咒之类的玩意儿一样,想抵抗也是没用的。」

柠檬与一斗哥虽然也对他突然发表的订婚对象感到诧异,但基本上还是无奈地接受了。

感觉就好像已经放弃与他对抗似的,其实还满悲哀的。

「啊,可是,勇太,我听说伊吹小姐也是『流族』耶?」

「嗯,日奈也对我提过。」

柠檬垂下柳眉,以哀怨的表情叹了口气。

「是哟,那我看他们很难有结果了」

对主子家长公子做出这样的评论,似乎梢欠谨慎。

但是,我既非当事人,也不是对方的家人,应该不必将这种话题看得过于严肃。

「不过,」

凛将包有石子的袱纱巾放在膝头上,自言自语似的发表意见。

「凛认为在恋情完全底定之前,谁也无法确定结果会如何。」

因为她是以非常轻的音量说出这番话,感觉更像是专程说给我听的。

当上课钟响起后,我也返回自己的教室。

这时,我突然察觉到他人的目光,于是抬起头来,果然是出自位于我斜前方的日奈。

双方四目交会后,日奈的脸就急速地一路红到耳垂,最后落荒而逃般地转回正前方。

我也很清楚自己的脸热得发烫。

之后,里应该会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吧我突然有这种预感。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没有根据的直觉罢了。

可是,我确实嗅出在周遭引发的各种小事件,正发出总有一天将汇集成一股洪流的气息。

总之,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尽全力保护好日奈。

我想起昨夜两人单独被困在教室时,日奈随口说出的毫无根据的乐观发言:

『只要我跟勇太携手,就不必担心会找不到解决之策。』

其实我也有相同的看法。

只要有这句话作保证,不论面临什么挑战我都能坚守保护日奈的岗位。

宵见里终于迎向了新的一年。

至于之后等待我们迈入的未来,包括我与日奈在内的大部分宵见里居民此刻都无法预测。

完<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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