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也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只是惊讶的神色被他掩藏在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光之下,顿了顿,他说道:“你是什么人?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冯酉连忙上前说道:“她是……”
“我在问她。”男子打断冯酉。
衣凰抬头冷清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被扶着坐下的苏夜涵沉声道:“她是我妻子,姓高名靖瑶,并州人士……咳咳……”
“高靖瑶……”男子兀自念叨了两声,目光却一直锁在衣凰身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身后的人闻言,上前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男子顿然微微冷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的农民妇人,却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正说着话音陡然一顿,来回打量着衣凰和苏夜涵,“高家在并州也算得上是商业大家,你身为府上最受宠的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没有,却怎的为了一个乡下穷小子就离家出走?”
并州高家,也是不少人知晓的大户人家,前些日子府中小姐与下人私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身在章州的青芒二人自然是有所耳闻,如今这人竟也知道,想必已经隐匿在此有些时日了。
衣凰毫不躲闪他的目光,“大人没有听说过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吗?”
“哈哈……”男子突然仰头一笑,“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便又如何?父母之命在身,却还是不得不从。”
“大人此言差矣,”衣凰不慌不忙答道,“只要感情足够深,其他一切都不是障碍,只要两个人真心想要在一起,所有的困难都能克服,为了听从所谓的父母之命,而放弃自己心爱之人的人,都是懦夫。”
说罢看向身边的苏夜涵,眼中含笑。
男子手中的长剑虽然已从衣凰的脖子上挪开,然却并未收回,仍然直直地指着衣凰,听得此言,顿时眼中寒光一闪,剑尖一抖,朝着衣凰刺去。衣凰面不改色,不躲不闪,眼见剑尖就要刺中她,男子却突然身影一斜,剑锋一偏,长剑划过屋内的桌椅,再一个回身,长剑已然入鞘。而就在男子挪开长剑的同一瞬间,苏夜涵片刻不犹豫,一把揽过衣凰护在怀中,将自己的背部毫无防范地暴露出来。
冯酉和青芒在一旁全都捏了一把汗,满脸担忧,苏夜涵和衣凰却均是面色坦然,相视一笑。
男子眯起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不怕我真的出手杀了你们?”
“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已经在生死崖上走了一遭,这条命能保存到现在,已然是上天的恩赐。”衣凰声音平淡,面色坦然,大有矜持不动如山,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势。
“哈哈,很好,很好……”男子笑了笑,看了看苏夜涵,从腰间掏出一只瓶子递到衣凰面前,“看来他为了你,被高家的人伤得不轻,这是治疗外伤的药,你给他涂上吧。”
衣凰接过,微微欠身道:“谢过大人。”
男子并未回话,只是又定定地看了衣凰片刻,突然说道:“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叫阿史那琅峫。”
然后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衣凰听,低声道:“高靖瑶……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罢转身离开,随行的一行人没有一个敢有异议的,静静地跟着离开,而他们刚一离开,屋内之前被长剑划过的桌椅全都轰隆一声,散落倒了一地。
直到他们走远了,冯酉和青芒才慌忙走过来,想要扶住苏夜涵,却不想他却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衣凰笑了笑道:“方才的虚弱只是为了给阿史那琅峫看的,王爷的伤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复又担忧地看了衣凰一眼,青芒问道:“郡主方才是不是有些冒险了?说出那样的话来,万一真的激怒了他,他对郡主下手该怎么办?”
衣凰摇摇头,满眼自信十足的笑容,看向身旁的苏夜涵,苏夜涵微微挑眉道:“琅峫是祈云的三儿子,他曾经有一位相爱至深的女子,两人已经准备成亲,却不料在琅峫开口之前,琅华突然向那女子的父母提亲,琅华是祈云的长子,未来的突厥可汗,所以那女子的父母想也没有想便答应了亲事,结果当时的琅峫碍于无力反抗,只得认命。之后他便再也不谈儿女私情,一心征战疆场,建功立业,如今突厥大军尽数握在他的手中,只怕等祈云死后,琅峫反了琅华是必然的事。”
衣凰瞥了他一眼,问道:“所以你就想出了刚才的主意,让我故意揭琅峫的伤疤,激怒他,让他放松警惕,失去判断力?”
“嗯。”苏夜涵轻轻点头。
衣凰无奈一笑,“若他真如青芒所言,对我下手,或者刚才他没有及时收手,又该怎么办?”
“我护着你。”苏夜涵依旧满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淡淡的一句话却教衣凰心下一惊,愣了半晌。
怔了怔,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瓶子,打开闻了闻,突然欣喜笑开:“这下王爷的伤不用愁了,想来阿史那琅峫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瓶上好的金疮药是用来救天朝的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