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夜清并非以太子身份监国,处理起朝政大事却没任何人敢不配合。既然睿晟帝心思并未表明,便意味着任何一位王爷都有可能成为太子人选,而照眼下情势来看,苏夜清的可能性最大。
五月初十,进入暑气之季,天气愈发的热。
一大早,一道加急奏折便传入宫中,南郡郡守张茂通意图叛变,就地起兵自立为王,其军来势迅猛,若不可挡,眼下其率领南郡数城的将士已经攻下临近的几城,照此情势发展下去,只怕南方不保。
送这道折子入宫之人是苏夜涵与苏夜涣,兄弟二人昨晚一同出城闲游,见天色已晚所幸就留在城外未归,今日一早正欲进城,却正好遇上了赶来传送消息的信使,彼时那信使已是伤痕累累,命悬一线,却硬是坚持着证实了苏夜涵二人的身份,这才放心交出从南郡带来的奏折。
兄弟三人商议之后,即刻动身,带上折子赶往华清宫,呈报睿晟帝。
闻此消息,睿晟帝并无众人所预料的那般震怒,倒是镇定许多,将折子来回看了几遍,问道:“你们有何想法?”
兄弟几人一怔,苏夜清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此等嚣张之徒必须还以颜色,否则难以威令天下。”
苏夜涣继而道:“没错,今日有一个张茂通敢以一郡之兵,在南方造反,难保来日不会再出个李茂通、王茂通来,我们若是不能痛击张茂通,势必会助长其嚣张之气焰,而且还会让许多心怀不轨之人野心大增,届时若他们联起手来,就不好对付了。”
睿晟帝微微点头,苏夜涣所言不假,不灭张茂通不足以震慑他人。顿了顿,他将目光移向苏夜涵,见他面色虽淡然,眉角却浮现一丝细纹,似乎另有他想。
“涵儿,你如何看待?”
听得睿晟帝喊到自己,苏夜涵回神道:“出兵势在必行,可是,却不是现在。”
“七哥?”苏夜涣一怔,疑惑道:“现在不出兵,更待何时?难道七哥忘了言午带来的话?再不出兵阻止张茂通,南方危矣!”
睿晟帝不出声,只是带着一丝考量之意看向苏夜涵,他相信他既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必有他的理由。
轻咳了两声,苏夜涵直立,目光淡淡却镇定地看向睿晟帝,道:“从去年到现在,我朝战乱不断,虽然每次都能战胜而归,却伤亡惨重,连累无数无辜百姓,且国库耗损严重,实属惨胜。如今张茂通兵变造反,那下一个叛乱之人是谁,下下一个又会是谁?如若每次朝廷都出兵攻打,必会导致国库亏空,兵力粮草不足,百姓苦不堪言。”
闻得此言,苏夜清与苏夜涣相视一眼,他们一心只想着要尽快出兵平叛,却把这一点给忘记了,然细细想来,这却是最不起眼又最重要的一点。
睿晟帝眸中浮现一丝笑意,轻轻点点头,苏夜涵继续道:“如九弟所言,如今虎视眈眈盯着我朝江山者大有人在,有人欲先下手为强,亦有人欲坐收渔翁之利。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不仅有我们这个共同的敌人,于他们而言,每个人也都是彼此的敌人,既是如此,我们岂能容旁人收利?若我们暂缓出兵,等张茂通再攻下几城,其他人必会坐不住,我们何不放他们相斗相争,一来可以借他们的兵力打击对方,二来也可以将坏有野心之人引出来,到时候我天朝再出兵一举拿下,如此便可省去许多麻烦。”
“好主意!”苏夜涵话音刚落,便听苏夜涣一声轻喝,“借刀杀人,欲擒故纵,且看他们鹬蚌相争,我怎么没想到?”
苏夜清也赞许地笑了笑,继而又微微皱眉,问道:“如此说来,我们现在便是什么也不做,只看着张茂通一路直逼而下?”
苏夜涣看了苏夜涵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哈哈笑道:“自然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七哥的意思是派人守住鹿河一带诸城,鹿河诸城向来是南郡进往中原的一道屏障,只要守住了鹿河,张茂通就别想攻进中原来。”
“嗯……”睿晟帝不由得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忽而又问道:“如此既可缓解我朝兵力与军饷问题,又可找出叛逆之徒,实是一举两得。可是,这样一来南郡以南之地,岂非都要落入张茂通之手?若是没有人出头攻打他,我们岂不是白白把整个南方送给了他?”
苏夜涵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一抹清浅的笑容,不急不躁缓缓道来:“古人有云,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张茂通这一类人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今日不想办法除之,来日等他势力渐大,再要除之就更难了。我朝建朝近五百年,这数百年来无数人欲要取而代之,却无人能如愿。人之本性之一便是征服,对手越强大,就意味着他越有才能。所以想要叛变天朝、自立为王者绝不在少数,张茂通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更早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其他人又怎能坐看他一人独大,与我天朝分庭抗礼,占地相对?”他的眼中浮上一股自信,那般信心十而又深刻冷魅的眼神,让睿晟帝见之心中暗暗一惊,只听他继续道:“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到时候必会有人以铲除叛臣为名,起兵攻打张茂通。如若不然,儿臣愿亲自领兵出战,拼死也会夺回南方!”
“好!”睿晟帝一声高喝,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地看着苏夜涵,有赞赏亦有考量,“既是如此,此次平南之事朕便全权交由你来处理,倒也省了清儿一份心,让他可以安心处理其他国事。从今日起,朝中将士由你来调动,不必事事向朕请示,你们兄弟几人自行商议便可……退下吧。”
“儿臣遵旨!”
五月十二日,祈卯与冉嵘受命各领十五万人马,分东西两路向鹿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