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虎落平川被犬欺。今日见着先生这番境遇,在下越发觉得此言有理。”衣凰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声音与寻常大不相同,即便能听出是女子的声音,但对方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
见得二人这般悄无声息地从上方破顶而入,且之前他们没有察觉丝毫,对面的男子顿然就提起十二分警惕,向着其余众人递了个眼色,冷声问道:“阁下又是何人?何故偷听我们谈话?”
“偷听?”闻言,衣凰忍不住朗朗一笑,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与不屑,“这事儿说来可真是奇了,是你们杀人护卫,潜入别人船舱,将人挟持,我是这位先生的朋友,我的出现倒是成了偷听?瞧你也是有些学识有些眼见之人,怎会说出这般贻笑大方的话来?”
“你……”被衣凰的话堵得无话可说,黑衣遮面男子不由目露凶光,然他心里又明白得很,眼前这个女子武功不弱,至少不在他之下,便不敢贸然动手。
见他语塞,衣凰又道:“再说,先生本是因伤遮面,可你们却是为了隐藏身份,藏头露尾,既是要光明正大地对面相谈,是不是也该请诸位全都把面具摘下,以示公平?”
“哼!”男子冷笑一声,“阁下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大人已经盯上这个人很久了,否则断也不会半夜前来打搅,既是如此,阁下又何必要趟这趟洪水?”
说话间,原本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手中刀剑一晃,衣凰只觉眼前一道刺眼亮光闪过,她与苏夜涵、陌缙痕已经全都被团团围住。
那人又道:“阁下是高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厉害。今日,我等定要弄清这个人的身份,在他说出自己是谁之前,每一刻钟我会杀一个人,直到把这个船上所有人都杀光。”
“呵呵……”闻言,衣凰不怒,反倒轻声笑开,笑声泠泠,如霜如冰。她稍稍回身看了苏夜涵一眼,果见他眼底凛凛杀意丝毫未曾退却,而在听到那男子说要把所有人都杀光之后,那种想要抬手灭了他们所有人的冲动就更加显然。
她捏了捏苏夜涵的衣袖,冲他摇摇头,小声道:“这个人不能杀。”
声音虽小,男子却听得清楚,一时间不由觉得备受侮辱,狠狠握拳,回身看着小童,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从这一个开始……动手!”
话音刚停,手起刀落。
小童一脸愤然,眉头却没有皱一下。陌缙痕眼底有担忧一闪而过,只是很快便又被冷静所取代,他的目光悄然落在衣凰和苏夜涵身上——
“啪——”
一声脆响,宽刀在距离小童三寸远处突然停住,而后应声落地。
众人回神,向衣凰望去,却见衣凰未动丝毫,倒是苏夜涵一直垂着的右手已然抬起,而他身边台案上盛着茶水的杯盏里有细微的波纹。
再看他指尖微湿,男子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顿然惊愕,下一刻,他腰间长剑出鞘,片刻不犹豫,回身刺去,目标依旧直指小童。他的速度比方才那个黑衣人快很多,招数气势也强盛很多,眨眼间便已经到了小童身旁。
眼看着剑尖依旧抵在小童身上,蓦地,男子全身一僵,只觉自己手脚皆已动弹不得,全身像是被人束缚住了一般,挪动不了丝毫。
他已经被一股强劲的气势围住,自己被压在里面难以呼吸,似乎只要那人握拳捏紧,他也会跟着被捏碎一般。
以前他没有遇到过,然眼下却越发觉得自己此时的境遇像极了他曾经在一本书里所看到过的解说,这是一种至上心法,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这种心法乃是出自佛门……
身后,衣凰手掌如蒲,缓缓收回,合拢,再用力一拉,男子便随之跌倒在地,然而此时他却顾不得自己摔得是否狼狈。他原以为这二人即便武功造诣再高,最多就是双手能敌四拳,可眼下看来,若是他在这么坚持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方才这二人,一指一掌皆是世间少见的至高武学,他是猜不透了,只怕还得回去禀告了他的主人。
看出他的退意,衣凰也不欲挽留,眼下让他们尽快离开、以免暴露了陌缙痕的身份才是要事。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间船坊做的是正经买卖,没有再查的必要,此间主人之所以遮面示人实是不想自己的伤吓着别人,耽搁了船坊的生意。若是这位大人还有什么疑惑,大可以亲自前来查个究竟。”
男子点点头,道:“在下技不如人,今日输在二位手下也算心服口服,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行告辞了,我们后会无期。”说罢,领着一众人闪身离开。
小童气愤不已,欲要追去,却只听得陌缙痕一声“回来”,他便又乖乖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