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也奇了,阿史那琅峫这般谨慎小心之人,怎会与九陵王联手结盟?”大宣王满脸疑惑,心中万分不解。
依今晚情形来看,所有人都已感觉到这个九陵王脾气暴躁不定,喜怒无常,且他既然做得出派人到银甲军军营外探风、却又留下痕迹这回事,想来定也是个心思大条、做事欠缺周密思虑之人。而琅峫则恰恰相反,琅峫生性多疑,防范之心比任何人都要重,与九陵王联手,稍有不慎,他便要赔上自己的将士……
“呵!怕只怕,联手结盟是假,除强吞弱才是真。”衣凰眉角微冷,泠泠看向苏夜涵,见他眼底并无异色,想是赞同了她的说法。
“除强吞弱……”大宣王反复念叨了几遍,没由来的一阵恐惧,连连摇头,“说来也是,同在北疆多年,虽然未曾与其交手,但是阿史那一族素来好战,这位人称铁面将军的琅峫王尤甚。他既是连对自己的亲兄弟和心爱的女人都能下得了狠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来的?”
说到此,他不由感叹,语气中自愧之意,“只是同为北疆一族之王,相比而言,我这个大宣王……”
“大宣王不必放在心上,即便大宣王不必琅峫来得骁勇善战,但是你的身上有琅峫所没有的东西。”衣凰挑眉一笑,冲他缓声说道。
“什么?”大宣王怔愕,问道。
“仁慈,一颗慈悲之心。”她说着再度看向苏夜涵,大宣王闻言,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二人交汇在一起的目光中有一道清和旭光缓缓流过,虽淡然,却心照不宣。
继而听衣凰继续道:“古者有云:‘仁者无敌’,刀剑与战乱不过是征得这个天下过程中的一种手段,而最终能赢得天下百姓之心的人,是仁者。百姓不是将士,不是朝臣,他们不需要一个战无不胜的领将带着他们上阵杀敌,不需要一个争强好战的君王带他们开阔疆土,他们要的,不过是安稳太平的富庶生活。”
顿了顿,她回身看向大宣王,道:“再强大的帝王,如果不能心怀仁慈,定难长久。”
她嗓音澹澹,却有难掩的清越醇冽,听得在场众人皆暗暗心惊。
对于清尘郡主之高明眼见,冉嵘早已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想起他初见衣凰那次,便是半途中随苏夜泽返回并州,解救受伤被困的苏夜涵和衣凰,彼时衣凰自突厥军中走出,置三千精兵若罔闻,动作轻微却幽雅至极。而当她轻轻吐气,要求放走琅峫之时,他承认,当时确有冲动狠狠奚落她一番。
一个小小的女子,即便是受得睿晟帝宠爱,有些小聪明,却也不该如此嚣张无忌,更勿论这是家国大事。然而当他听完衣凰的一番分析,当即便转变了对衣凰的态度。至少,她一个姑娘家,能想到让阿史那氏兄弟相斗、天朝坐收渔翁之利这一点,就很难得。
到最后,得知衣凰以一己之力,不废一兵一卒、轻轻松松便退了琅峫的三千精兵,那一刻,他对眼前这个女子便不由得小心起来。他看到,她的眼中没有寻常姑娘家的娇羞与拘谨,身上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端正秀气,可那举手投足间的幽雅与大气却依旧让他侧目不已。
他是疆场上的斗士,是杀敌的将军,最是这般大气与潇洒,最让他喜欢。
大宣王神色怔然,凝视衣凰良久,直到听到轻咳之声方才回神。
“呵呵……”他终于轻声一笑,挪开目光道:“娘娘好气度,藏锋自愧不如。”
言罢,他站起身来,对着帐外喊道:“来人。”
“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