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童心思单纯,想不到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听苏夜洵说绍元柏不日就将回到京中,自是开心,忙不迭地从他怀中跳下来,随宫人一起向着崇文殿去了。
苏夜洵这才将目光移向苏潆汐,出乎意料的是苏潆汐没有一脸仇恨的表情,然这样的冷到剔骨的笑容,亦非他所乐见。
自从绍元柏下狱那日,苏潆汐见他就从未有过好脸色,吕婕之事真相大白后到今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友好,随着绍元柏入狱,又一起下了地狱。
“你若不愿见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他朝苏潆汐浅浅一笑,君子风度尽显。
“不必。”苏潆汐声音冷冷,转过身去,“你若就这么离开,我一会儿不好向鸢儿交待。”
“你在怨我。”苏夜洵挑眉一笑,语气却是肯定,且没有丝毫畏惧与不安。
苏潆汐脚步突然一滞,回身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冽,道:“自然是怨,十姐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将绍驸马下了狱,一关就是一个多月,你根本就不知道绍驸马在牢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也不知道鸢儿经常哭着喊着要爹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与天月对她再好,可始终不是她的爹娘,你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承受你们大人之间争斗所带来的痛苦,难道就不觉得自己自私吗?”
“潆汐……”
“我知道,从小到大我对你都颇有成见,到头来虽知其中多有误会,却已来不及回过。所以这段时间,我原本想与你重归于好,将你当成三哥、七哥、十四哥一样看待。可是这一次,你仅凭着一个不认识的突厥人的一面之词,就把绍驸马打入狱中,我……”苏潆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由得有些接不上气,这会儿歇了口气,方才继续道:“我真想这辈子都不再见你。”
听此一番话,苏夜洵脸色渐渐沉了。
一直以来,苏潆汐在他心中都只是个爱玩闹、脾气暴躁的小丫头,不懂事、耍脾气都是再正常不过是事情。兄妹这么多,所有人也都一直让着她,从不与她计较。而今,他却突然觉得眼前的苏潆汐变了,与他记忆中的完全判若两人。
如此一来,他又不禁想起那日在清水镇外的破庙里,苏夜涣被黑衣女子所伤,苏潆汐见之大怒,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一连斩杀数人,毫不手软,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一刻,不仅仅是他,便是与她感情最好、相互了解最深的苏夜泽都觉诧异。
缓步走上前,与苏潆汐正面相对,两人相距不过半丈远。苏夜洵目光沉静,声音稳稳地说道:“绍驸马的是非清白,我比你更在意。皇上临行前将朝中政事交与我,若是有丝毫处理不妥,苏夜洵可能便是千古罪人。绍驸马与皇上关系如何,他待朝廷忠心如何,我并非不知,我比谁都更清楚,也正因此我才会下令将他关入牢中,你可曾想过,若是我念一时情分,将这事悄悄掩过,众人知晓了心中会怎么想?他们轻看我苏夜洵事小,对皇上心存不服方是大事。”
苏潆汐不由得一怔,这段时间她一直头疼于绍彤鸢的事情,这一层利害关系她倒是没想到。
苏夜洵又道:“这段时间我暗中查探,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很快便能水落石出,届时绍驸马无罪释放,岂不是好过于我苏夜洵徇私舞弊?”
他所言字字珠玑,句句在理,苏潆汐再顽劣,终究也是董事之人,不由缓了缓脸色,低声问道:“多久?”
“最多不出七日。”
“七日?”她稍稍吃了一惊,没料到会这么快,“好,七日便七日,我希望七日过后,你能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言罢,不等苏夜洵再开口,她便大步朝着崇文殿的方向走去……
京中各处的生意想来红火,相比之下,这玉清酒坊的客人就显得有些少了,除了楼上的厢房与雅间,楼下的厅内只有十来人,三三两两围桌而坐,不听高声谈论,也不见粗鲁动作,个个都是优雅风度之辈。
倒也不怪,玉清酒坊虽小,可期间酒水却价高,且这里主要做的是酒水生意,菜色也只有少许,是以前来的客人,几乎都是冲着其间的酒水而来,而且都是些文人雅士。
小童一脸丧气,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波波前来扬言要伺候陌缙痕之人,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这一次陌缙痕有令,须得好生劝说,不得发生冲突,是以他的武力便派不上用场。
“先生……”小童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正清闲品茶的陌缙痕,不解道:“上一次我们是为了不被人察觉,隐藏身份,才会住在这里,可是这一次,又是为何?”
却听陌缙痕轻轻一笑,道:“会故人。”
会……故人?小童表示不解。
蓦地,小童神色一紧,警觉地想四下里看了一眼,低声道:“先生……”
“无须紧张,不过故人。”他依旧笑的清淡。
“先生好觉察力。”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小童冲上前去打开门一看,顿然就变了脸色。
曹溪却面无异色,向着陌缙痕一行礼,道:“在下是洵王殿下的贴身侍卫曹溪,我家王爷在玉清酒坊设了小宴,请先生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