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蓦地一触。梦中谁续锦书来,吴钩微沉,淡看江湖路。知己一人如是?仍在。赢得身不孤。莫道无情还有情,未言心已明。只是,江湖千里遥遥,风雨却近在咫尺。
隐约中,我看见那个清风一般潇然的身影淡淡地朝我走来,噙着专注而温柔的笑。在微笑中,渐渐淡去,变得模糊不清。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一切终是幻梦。
院子里的夏蝉欢快地叫着,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蔚蓝一片,如一方温润的蓝田玉,轻柔的白云,如一袭漫天飞扬的薄纱,静静地抚平我微动的心绪。
德昭,你这又是何苦?
已非远道,已为德昭。若是远道,他知我懂我,无论是否得绾,同心足矣;若是德昭,身隔渺渺千里,如何去绾?
然我终是不忍,也不能。我叹息一声,取过纸笔。柔软的笔尖蘸着乌黑的浓墨,挺直的笔杆依稀尚存他的气息,我迟疑着,该写些什么好呢。
思虑良久,墨汁悄然滑落,在雪白的纸上晕出氤氲一片,咬唇提笔一点一点落下,我落笔是那样的轻,像是枯败的叶子飘在水波中,任他南北东西: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我一字一字写完,如同抽走了全部的力气,软软地瘫坐在椅子里,那坚硬的椅背支撑着我全部的重量。一滴晶莹随风落下,在纯白的衣衫翻滚了几下,便没了踪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小晴欢欣地抱着一只冰凉的小罐,刚一进门,便看到我哀凉落寞的样儿,心思灵巧的她,发现我的异常,四下打量了一番,便将视线定定地投向书案。
怔怔地望着桌上的小笺,我垂着睑,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走自己仅存的理智和清醒:“小晴,替我走一趟信王府,将这个交给……交给德昭。”我终究没有唤出那两个字,那个柔声对我说,若是倦了厌了这红尘纷扰,便会永远守护我的男子。
小晴垂着睑,默默地走上来,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迎上我那迷离得有些看不真切的瞳,有些执拗,有些紧张:“姑娘,您和莫公子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
缓缓闭上眼,我轻声打断了她的疑问,有些自嘲地笑道:“这本就是一场梦,总有醒来的时候。难不成让他为了我,娶个*女当福晋?”
“姑娘,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小晴一听,急了,“能娶到您,可是别人的福气儿呢。莫公子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是又如何?”我睁开眼,目光空洞而茫然,仍是笑着,可笑容却是那般苦涩无奈,凄楚悲凉,哀哀地在心底想着,即使他愿意,我又如何能这样做?那样会生生地毁掉他的前程和未来啊!想到这里,强压下心头的不舍,无限留恋地看了眼桌案上,两人相和的诗文,吩咐道,“不用多说了,你替我送过去吧。”
小晴只好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花笺仔细地收入怀里,踌躇地在那里来回晃了几步,见我还是没什么反应,知道我已经是铁了心,只得往门外走去。
远道,你莫要怪我。长痛不如短痛,趁着很多东西还没宣之于口,示之以众,便让它随风远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是浑浑噩噩的,迎来送往,过着应该是属于我的生活。只是,每每一合上眼,便是远道温柔而专注的眸子,却不知是欢喜在梦中沉沦,还是恼怒自己。
那一日,我又在恍惚中看到一双清雅的瞳眸静静地看着我,含着温和的笑意。有些苦涩地自嘲道:“心尘啊心尘,枉你自诩洒脱,却原来是这般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又为何要放下?”一个淡淡的声音蓦地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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