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我满脸惊诧,怔怔地看着新认识的清癯男子。浪@客*中文转载[]邬思道,这个名字想来是了解清史的人都能耳熟能详的。他是二月河笔下运筹帷幄的智深谋士,是雍正府邸之中堪为臂膀的依托,是功成身退、翩然而去的高洁隐士……看看眼前这个叫邬思道的人,怎么还会被人丢到河里差点淹死,他不是应该在雍和宫借做世子西席之名而行谋士之责吗?难道,此人非彼人?我的脑子顿觉一片混乱,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请问,先生可是江南才子,当年大闹贡院的那位?”
刚起了一个头,就发现他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待我说完,已经像是明亮的星星,闪着璀璨的辉芒,有些灼灼地望着我。吞了吞口水,我又接着说下去:“甚至惊动了朝野,官司打到了御殿……”
他站起身来在屋内走了几个来回,有些激动地接过我的话来:“大闹贡院而被降罪,直到明珠索额图成为过日云烟,直到万寿节大赦天下,才能回到故里。”见我傻傻地盯着他,又自失地笑了笑,“却不想遇到水匪,索财不成,坠身护城河。”
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沧桑变迁的深沉,却依然一身傲骨的邬思道,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记得这个邬思道是从水匪手中逃脱因此瘸了一条腿,却没想到被自己阴错阳差地救回,也保住了他的腿,居然还在他认识四阿哥之前先认识了他。我该怎么办,让他回家去等,等着被四阿哥赏识,等着接进四贝勒府?还是将他看做一只潜力股、绩优股?
两相比较之后,我还是觉得先把他留下来比较妥当,若是以后他果真去了雍正地方,也好给自己讨一个护身符来用用。想到这里,我笑着开口:“世事无常,原来这个词不仅适用于心尘,用在先生身上也是十分贴切。”
“哦?这是为何?”邬思道顺着我的话接道。
德昭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也没想去瞒,悠然一笑:“一年前,我还是江宁城里的一个小家碧玉,却被卖进了京城的丽春坊,登台卖艺,风尘卖笑。谁知道去年十月献艺宫廷,竟然因此而在宫中有了一席之地,得到皇上慈父一般的关爱。如今,随驾故乡,机缘巧合,又遇到了先生。您说,这世事是否变幻莫测,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邬思道沉默了会儿,一脸感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经历了这样的风云变迁。更没想到,还能笑看过往沧桑,心平气和地接受眼前的繁华而不失本性。先前,我只是觉得你不一般,却不曾想到,竟然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先生,若是我希望你能随我入京,做我西席,你可会应允?”我实话实说,直奔主题,没有一丝一毫的造作客气。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平静地与他对视,带着如常的清浅笑容。半响之后,只听得一阵清朗的笑回荡在屋内空里,他止了笑,郑重地问我:“若我答应,你会如何?若是拒绝,你又会如何?”
我平静地笑了,一脸认真地答道:“若是先生应允,心尘自然奉您为师;若是先生不愿,心尘也不好强求,但还是想和先生做一忘年之交。不过,更希望能看到先生点头而不是摇头。”
“亦师。亦友。”邬思道终是赞叹地笑言:“你地心思果然敏锐灵巧。”
我心知事已成。连忙跪下叩首道:“心尘见过先生。”
他坦然接受我地拜师之礼,三叩首之后,伸手扶起我。上下打量着。心中地疑惑又甚了几分。问道:“如今。你可能将本意告诉我了?”
我点点头。坦然相告:“先生既为昔日才子文生,想来熟知儒道,经历往后种种,怕是‘术业有专攻’。我料想先生应当研习法家思想。不知然否?”见他赞同地点头,又接着说,“在如今地风起云涌之间。以先生之才。若有人侥幸窥视一二,定会盛情相邀。心尘不过是适逢其会,料得先手罢了。”
“没想到你的心思竟如此缜密。”邬思道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又转眼看了看一直平静得沉默不言却一脸了然的德昭,叹道,“你二人都非常人,又心意相通。若是二人联手,怕是世间任谁想稳胜你们。都绝非易事。”
我和德昭相视一笑。
德昭宽和地开口:“不过,那不是我们的本心。能远离一日,便是一日。”
我含笑接过他的话茬:“但未雨绸缪却并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