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地平复了内心的感动,李卫垂着手,望着那清风微微吹起的裙裾,低声问:“小姐,怎么还不回房歇息呢?”,虽然被刻意压低的音调,但那轻颤的语调里,仍不难听出其中的真挚。
“有些睡不着呢。”侧头朝他微微笑了笑,复而将视线移向沧廖的夜空,“今晚的月色这么好,不赏赏,也怪可惜的呢。”说着,也不曾细想身边之人是否听得懂诗词,清和的声音在静静的月夜里盘亘,“张九龄的《望月怀远》写得好,‘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虽说眼前看到的是江,但江海本是一源,也算是异曲同工之妙吧。”
李卫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后面那一箩筐的话,自己不懂,但起码听得出来,那是小姐在解诗,可前面那句白话……
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的疑惑更甚了:这月亮和其他日子没什么两样啊,都是亮亮的,圆圆的,到底好在哪里呢?看来,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懂得就是多。想来想去,从来只是攀爬在生活底层、为生计疲劳奔波的李卫,终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虽然李卫并不曾弄清月色的美妙之处,但他仍选择默默地留下,在我身后几步的位置,担任着称职的守护工作。
不过,生性好动的李卫,并不习惯这般静谧的气氛。再加上今日白天又是赶路,又是搬家的,忙来忙去的,早已十分疲惫,先前不过是借着从此衣食无忧的兴奋劲儿撑着,这么安静地呆了会儿,便觉得一股倦意袭上心头,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身子酸疼,眼皮发沉。
感觉到他忍着睡意强打的精神,心头微软,我柔声劝道:“你若困了,便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闻言,李卫撑开了沉重的眼皮,连连摇头否认:“小姐,我不困,真的,一点都不困。”
看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儿,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弯,蓄满融融的暖意,嘴中却是坚持着:“别逞强了,明儿应该能到淮上,皇上大概会去巡视河务,说不定,我们也能出去走走呢。若是没有了精神,那可就麻烦了。”
李卫看了我一眼,见我神情不似作伪,低头寻思了一阵,便妥协地被我说服了:“那小姐也要早些休息,不然明个儿就没气力了。”
“好。”我含笑颔首应允。
脑中却是再度浮现那个清竹般挺拔的逍遥身姿,有些无奈自己,竟然这般惦记着那个男子,望着天边的月,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来:都是月亮惹得祸。这样的月色太美,也太容易让人联想。想着这般的借口,心中的柔情越发盛了。
缓缓伸出一只手,看着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晶莹,感受着月光静静地在指尖起舞,轻轻握住,似要将那缕清亮的晖芒握在掌中,指指相扣,仿佛自己要握的,不是轻柔的月,而是沉甸甸的生命一般。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愿以此一握明月,赠与心中所系,梦中佳期相会。
忽然觉得,这一首《望月怀远》轻描淡写似的勾画中,将心底那脉脉心路描摹得淋漓逼真,不禁反复吟诵,辗转其中深蕴的涵义。
田田月光如皎,姣姣素心似丝,缠缠袅袅,只为君意。
无论是手中的月,还是掌心生命的脉络,都愿为你而握,牢牢握住。百转柔情,终是化作一缕坚定。邬思道,李卫,将是我手中握有的两大臂助,愿用此生为注,以丽春坊为基点,制成一支杠杆,撬起整架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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