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涩芷靠近囚车时,他就发现了。他不明白官兵为何会让开一条道路,直到他看清靠近囚车的人是谁:“蛇……子?”即使她乔装过,可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他伸出被铐住的双手,紧张地握住囚车上的钢筋,把脸紧紧地贴在冰凉的铁枝上,想要确认囚车外的人:“是你吗?你逃出来了?”一瞬间,他的眼中充斥着欣喜,也许心底的深处,他还是不愿意这个女人陪自己死去,因为万一就这样死去了呢?万一永远也回不去2008年呢?
但那欣喜,很快就被眼前女人冰冷的目光所浇灭。
这双冰冷的眼,他看明白了。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在看见自己将死的时候,绝对不会具有这样的眼神。
三天中的点点细节如走马灯一样迅速地在他的脑海中一幕又一幕地掠过,一切已经太迟,这种认知只能让他把双眼徒地睁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你爱过我吗?’
她说‘有’,可那仅仅是“爱过”,那么现在呢?
‘那么,你说过,我会成为高丽的皇后?’可她由始至终没有说她希望成为高丽皇后,要是她希望,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跟自己离开,到宋国去生活。
曾经一年多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亲密的时候,她都跟这几天一样,一直在接受自己的安排,顺从的她从没有拒绝。唯独将她带到树林小屋的那一次,她重复并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不能跟孩子分开。’当时他就在想,她眼神中的那抹倔强,是不是每个生产后的母亲都会有的自我保护?
可原来,自以为是的人是他自己。
他从没有了解过她,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对沅蔚的背叛是因为想要成为高丽皇后?
但她却了解自己,只不过用了两句话和一副画,就让他轻易地入了圈套。
天唯竟然无条件地相信了她的顺从和权欲,终于,他明白过来了:
“是,你?”他被最大的恐惧骇在那里,打这才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凄凉。他如木偶般无法动弹,牙缝里好不容易才扯出这个问句,不敢相信自己的愚蠢。
眼前确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但他宁愿不认识她。只见苍白如雪的她,竟然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但那笑意绝对没有进入她的眼睑。
当着囚车中垂死男人的面前,涩芷举起右手,从食指上取下一只金光闪闪的指环,那指环反射着阳光,让天唯无法睁开双眼,紧接着,他听见戒指落地的声音:
“叮,叮叮……”
真的是她。
天唯绝望地坐回到囚车冰凉的木板上,无法动弹。
“你不应该害死他,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允诺的父亲?”冰冷阴深的声音,竟然在午时太阳高照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不能跟孩子分开。’他开始明白这句话对一个母亲的意义了。
‘我只希望,我能带给我的孩子,一个幸福健全的家。’——这一切,难道永远只能是一个梦?涩芷痛苦地闭上双眼,当再次睁开时,她的眼神似乎比囚车内的死囚更呆滞、更绝望,她甚至哭不出来:“他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她用语言,当成刀子,划了自己一刀,再划天唯一刀:
“你们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不是吗?他没有伤害过你,你为什么却要那样陷害他?!”涩芷从刚开始的自言自语,到最后的怒吼,也没有办法再勾起囚车内男人的任何反应,直到开始陷入疯狂喊叫的她被武跟其他下人拉走,她仍然朝着囚车中一动不动的男人怒吼: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这是武他们第一次看见如此激动的涩芷,措手无策的他们只能将她远远地拉开,不让她再看见囚车中的男人。
没想到,咒语似乎只有在他们面对彼此的那一刻生效。刚刚扭曲的脸庞,疯狂的叫喊,在下一刻就全都趋于平静。涩芷微微地喘着气,终于镇定了自己,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她才低低地开口道:“我们走吧。”
让所有人都好不惊讶。
瑰娘见涩芷痛苦成这样,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奇怪的反而是涩芷,她竟然由始至终,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本书由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