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泽二十九年冬,天泽与睦南全线开战。天泽军势如破竹,一路胜仗直逼到睦南近都。睦南拼死抵御,战争在此处陷入的僵局,攻城一月,仍无进展。
风雪肆虐,北风猎猎。我与天澋曜并立帐外,向西眺望。
“很担心?”天澋曜斜眼看我,表情很是不屑:“如依我所言,城早就破了。”
冷瞠他一眼:“在城外屠杀睦南俘虏?这泯灭人心的种事,非到万不得已,岂可做?殿下是不打算收复城中百姓了吗?还是……你准备屠城!”
“非常之期,当用非常之法。如果必要,屠城也无不可!”天澋曜冷冷一句。
为了这件事,我们一直在争吵,我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帐营外一阵嚣乱,抿抿唇,凝视前方。
澋然回来了!
“他破不了城,这场赌,你输定了。”天澋曜轻笑一声,转身回帐。
“澋然,如何?”我迎上去,澋然银色的盔甲冒着寒气与血腥,清湛的眼眸里杀气慢慢退去。
“死守。”澋然冷冷道:“困兽之斗,撑不了多久。”
帐中忽而传出一阵碎笑:“请翟青将军,龙将军进帐商议攻城之计!”
澋然脸上的肌肉一瞬紧绷,哼了一声,转身绝然离开。
与天澋曜的赌约,澋然如未成功攻下城池,三军交由他指挥——他赢了。
*
隆冬之际,衰草遍野。一片荒凉之中,无数睦南将士的尸体堆砌在城池之外,天泽手万箭待发,准备着将取尸体睦南战士一一射杀。
三日之内,尸体不减反增,睦南人不放弃取回尸首,天泽军毫不留情的射杀。黄土地已然染成血红,成日弥漫着城中百姓哀嚎之声,尸体逐渐**,尸臭日渐蔓延开来。
眼前,又是一批睦南将士冒死冲出,策马躲避剑锋,拎起尸首往回跑。
噗噗噗噗——
万箭齐发,几个人瞬间化成砧板,倒地不起。只剩下慌了的马匹,无措的甩着尾巴。
已经——是极限了。
胸中一阵作呕之感,我转身回营,脚步越发沉重,最后猛然跑了起来,穿过大营,跑入树林,干呕起来。
“莳儿……”
澋然的脚步在身后倏忽停住,他没有上前,只是试探地唤着我的名字。
“澋然……我不是一个好将领……”肩膀微微发颤,我试图站起身子,却浑身无力,只得蹲在那里,瑟缩着。
为了复仇,我从来不惧杀人。但是如此滥杀无辜……我几欲被浓稠的罪恶感淹没……
“我以为数月以来,我早已习惯了,我以为……”抑制不住,眼泪簌簌流下,猛然攥紧拳头,我咬住嘴唇隐忍着。
“莳儿,支持到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澋然走来,轻轻按住我的头。他的手掌是凉的,却似乎有一股暖意注入心底。
微微侧头,我倚着他的小腹,全身的力量都交给他支撑。
“澋然,我觉得好累……杀戮、血腥、死亡、冷血,每日不是看着自己的士兵牺牲,就是看着别人的士兵被杀……我的忍耐,似乎到极限了……澋然……我罪孽深重,无法救赎……”
“我陪着你。”澋然揽过我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回响着:“你选的路,我陪你走。”
澋然,这个时候,有你在,真好。
“这里距离蛟城很近了……”轻声喃喃:“今晚,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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