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眼角余光撇见悦昕脸上的血色极速退去时,急忙补充了一句,“这不是什么大病,昕儿,我能将他治好,你不要担心。”
“对所有人吗?”泪珠裹在眼睛里,且凝聚得越发大,她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怕一旦此刻软弱了,便再也找不回坚强的勇气和决心。
叶子修见她如此,更加地担心,他从椅中站起来,双手捏上她的手臂两侧,“昕儿,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自责,而且楚宣现在已经在重新慢慢适应,他能做到的,我们要相信他。”
“那就是对所有人了,难怪我总觉得他这次回来之后怪怪的,而且在我失明期间,总是会时不时听到一些异响,都是和今天一样吗?”
她说着自嘲一笑,“我自诩聪明,察言观色亦是不差,却原来,屁都不如,连这样拙劣的戏码,竟都看不穿。”
“昕儿,”叶子修见她这番模样,才意识到当初决定瞒着她这事,他们可能做错了,不免着急,手下稍稍用力,“昕儿,楚宣他对你和我排斥得并不厉害,所以他也并非在你面前全然演戏,而他自己,也在努力适应。”
“是因为在公主府上的遭遇所导致的吗?他的…这个样子。”她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说的,继续木然地自顾自开口,只是她无法将自闭,残缺这样的字眼,用在楚宣的身上,顿了顿,便选择了这种隐晦的表达。
叶子修见她这个样子,心里的不安黑洞益发扩大,他微眯了眼,而后痛苦地将事实告知,“在公主府上和在关外的受虐经历,给他带来了太多沉痛的记忆,他的身体和心理,会下意识地害怕和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为什么?”悦昕的眉头微微皱起,“楚宣当初跟着阿晋学了三年的武,这些年,他亦是坚持练习,没有松懈过,武功绝对不低,若是出了公主府,没有我作为威胁,以他的身手,逃跑应该不成问题的,他为什么…”
她说到后来,似乎有些无法成言,一个极不好的预感在脑中缓缓成型,却又不敢轻易去确认,怕自己会受不住崩溃。
她稍一挣,便脱开了叶子修的手,转身来到窗前,看着苍穹下,被照得光亮耀眼的一切,心里却愈加阴冷。
叶子修的手上,青筋凸起,看着悦昕瘦弱的身板,眸里一丝压抑的痛苦。
“叶子修,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方仍旧不出声,悦昕头往上微扬,让已经快要溢出的眼泪重新又倒流回去。
叶子修瞳孔倏地一张,而后重重地颓然坐下,头低垂着看向地面,许久后方才开口,“在公主府的时候,轩辕蓝雅担心他会逃跑,找人废了他的武功,所以他现在,和普通人无异。”
果然!
悦昕双眼猛地阖上,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没入前襟,很快便没了踪迹。
她早能猜到的,只是没有得到确认前,便总是存了一份侥幸的心里。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了那个能力,以着楚宣的性子,就算是死,他也会努力逃出那个地方。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是瞒着我一个人,是吗?”悦昕抓着窗柩的手,紧得指甲几乎崩断。
叶子修见状,忙急步上前,伸出的手在快要触上她时,被对方用力地挥开。
她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一股强烈的愤懑和失望,“叶子修,这就是你们告诉我的没事!你们都骗我!如果没有今天的这一场意外,你们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你觉得这样,我就能安心地过我自己的日子了,是不是?”
“不是昕儿,不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悦昕,那种仿佛被最重要的人遗弃的无助模样,让他的心急速下跌。
他尝试靠近她,对方却睁大了蓄满泪的眼看着他,一点点地后退。
她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你们根本就不把我当家人,要不然,你们不会这么狠心地瞒着我。”
“昕儿!你听我说!”叶子修心里大恸,他一把上前,刚想将她扯过,对方却猛地一个转身,决绝地朝外走去,她的衣摆从他指缝中溜走,他只抓到了空气。
“元悦昕,你给我站住!”后方,叶子修气急败坏的声音骤然响起。
悦昕闻言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你们可以忍,我不能,就算你们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理取闹也好,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后方传来的严厉喊声,迈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