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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这样而来(2 / 2)

谭少轩读懂了她眼底的情绪,片刻静默的注视后,他轻轻点头:“杉儿,这是我此生唯一能够给你的。”跟着我,会有很多烦恼和不可测的未知,杉儿,你真的准备好了?

骆羽杉看着他微微一笑,目光和他的眼神相触,明眸澄澈而坦然。这一刻,房子里似乎格外温暖了些。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一面之缘,恩怨纠缠,时光悄悄流转,心头思绪缓缓流过,彼此眸光中熟悉的面容,携手处是淡淡的安宁与沉静的笑容。

骆羽杉预料地没错,报纸上关于“二十一条”和各列强的态度刊载后,全国人民异常愤慨。纷纷集会、演讲、建立反日爱国团体、抵制日货,各处各阶层都争相通电全国,各地掀起了各种各样的爱国活动,谴责日本试图灭亡中国的侵略行径,要求政府坚决拒绝日本的无理要求。

凌州的反日浪潮也风起云涌般展开来,几乎与此同时,日本方面开始向中国的东北、天津、山东等地增兵,南地的部分日军甚至开到南北方边界处的宁——曹一线,虎视眈眈,妄图以此向两地政府施压。

而根据南方军政府在北平的谍报人员发回的密报,北方军政府因为内部争斗不可调和,极有可能为了转移视线和矛盾,将对南方下达“平南令”。一时间,谭少轩比之前更加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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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位于凌州法租界内的大剧场光天化日之下出了枪杀案。

当晚,小艳秋上演的新戏《三娘教子》在大剧场首次公演,猛虎会元老孙良封在一批徒子徒孙的前呼后拥下进了包厢。

舞台上小艳秋的唱技精彩绝伦,引来观众们掌声阵阵,奉命行事的军政府特务连连长陈墨和他的手下,扮作日本浪人坐在旁边,一刻不敢放松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看看时间差不多,外面接应的车子已经来到,陈墨施了个眼色,刚好小艳秋一阵西皮流水唱腔之后,掌声雷动,陈墨趁机举起了围巾遮掩下的手枪。

一声枪响,结束了陶醉在戏曲中的孙良封的性命。

反应过来的人群炸了窝般的惊慌失措向外奔逃,陈墨等人不慌不忙地混出来上了车,几声“八格牙路”的怒骂,冲破红头阿三和闻讯赶来的法租界巡捕们的包围,扬长而去。

次日的报纸上纷纷刊载孙良封枪击丧命的新闻,并揭破谜底说,当时有几个日本人坐在孙良封一旁,极有可能是仇家索命云云,然后,报纸又挖出当年孙良封落魄之时,有一次受雇参加清庭武英殿大学士王文韶的葬礼,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日本小孩,小孩大哭,周围的日本人不依不饶,非要孙良封赔款。

孙良封被逼无奈,火冒三丈,一声“打!”带头冲上去,后面的中国人紧紧跟随,日本人见此阵势,只好灰溜溜逃跑。出殡完毕,孙良封怨气未消,又叫了十几个铁哥们,操着家伙,气势汹汹地沿路见到日本人开的店铺就乱砸一通,事发之后,日本人向凌州府施加压力,要求惩办肇事者。孙良封为了兄弟挺身而出,被判头戴枷锁在桥头示众三日。这下,凌州市民的反日情绪越发高涨,自发组织起来抵制日货,酿成当时一场有名的事件。

报纸上说的有枝有叶,这次是当时吃了亏的日本人回来报仇的。

民众对此议论纷纷,但“笑面虎”马啸风却心知肚明,把报纸“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破口大骂:“个龟孙子谭老二,这分明就是他搞出来的鬼!日本人?老子和日本人的关系他娘的穿一条裤子,什么日本人会送孙大哥一颗花生米?奶奶的,昨晚封了老子的买卖不算,竟然还要下这个黑手?”

一旁坐了半天没吭声的“智囊”林还部吹着杯子里的浮茶,半晌说道:“老大,既然你说这事儿是谭老二干的,理由呢?”

“理由?我说老三,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是日本人他娘的非得要我们那些报纸登了啥谭老二他老婆的风流韵事?他奶奶的,这谭老二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怎么上来就这么黑?”马啸风皱起眉头,喃喃骂道。

“老大确定是为了他老婆的事?”林还部皱了皱眉:“我看不大象,军政府这些年从来没有和我们这么过不去。”

“那你说为啥?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谭老二给点面子也是应该!这几年该我们做的事,哪里没照顾他的面子?”马啸风瞪起一双豹子眼问道。

“老大,强龙不压地头蛇是没错,但是老辈子也说,民不与官斗,贼不与兵争,我看,我们的确是不该去惹谭老二,登了他婆娘的风流韵事没关系,可以变相地兜回来,我就怕谭老二这次是因为日本人对我们下手啊,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鱼死网破,而且,和兵强马壮的大帅府为敌,我们没什么胜算。”林还部想的长远些。

“老子怕他个球!再说,不是还有日本人吗?既然已经淌了这浑水,现在想拔出腿来,也没那么容易,小鬼子也不是好糊弄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鬼子抢块地盘,也省得整天还要看他谭老二的脸色吃饭!”马啸风一脚踢翻了板凳,拍着桌子说道。

林还部看了看他,没出声。老大的想法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林还部却明白,日本人想用大帅府少帅夫人的风流韵事这样的八卦,转移凌州人的视线,也不过是一阵风的事,而日本那个“二十一条”却会让所有的中国人对其恨之入骨!这两件事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日本人在凌州、在南方会怎么样,猛虎会若是追随了日本人当了不折不扣的汉奸,前途如何,命运怎样,林还部觉得自己无法预料。可是投奔谭少轩又会怎样,他也无从预想。

猛虎会为自己和谭老二结了梁子烦恼,谭少轩却已经没有心思针对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泛不起大浪的泥鳅,现在一方面有日本人的居心叵测,一方面有北方军政府的蠢蠢欲动,谭少轩手下经过整军后的第二集团军,正按照他的安排开赴指定区域。

而参加巴黎和会的代表团名单终于对外公布,代表团成员包括驻英公使施肇基、驻比公使魏宸组、驻法公使胡惟德、驻丹麦公使颜惠庆、驻意公使王广圻等人,另有专家十七人、外籍顾问五人、行政技术人员二十人,总计五十二人,已经分头出发。

代表谭嗣庆前来送行的谭少轩一个一个与代表团成员握手,最后举手敬了一个军礼,代表团成员神色肃穆,大家明白,此去困难重重。一个远离欧战主战场的东方古国,卷入这场战争向德国宣战,政府的想法是意图通过参战收回山东利益,而为了“战胜国”这三个字,数万中国民工在欧洲战场上付出了全部的苦力和鲜血的代价。但这些代价,在整个欧战战局中的贡献却实在有限的很。从这个角度说,巴黎和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其实顾成均和他的代表团不是没有一点感觉。但是从政府、知识阶层到普通民众,都抱着“一洗国耻”的想法,代表团所受的压力和想而知。

谢广珊看着即将别离的自己曾经的梦中情人,思绪万千,却只记得临出发前,顾成均部长对大家所讲过的话:“如果我们的生命遭到任何不测或者为国牺牲,我认为那是外交官极大的光荣。作为中国代表,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作为外交官,在执行职务时,我们应当像任何一名被召唤去为国家战斗的战士一样,义无反顾!”

谭少轩双眼微眯,神情肃穆,看着代表团的车子在军车护卫下远去,扬起的沙尘中,他久久伫立,过了很久才下令回去。

坐上车,谭少轩抬起头问夏汉声道:“不是说好让少夫人一起来送行的吗?怎么,少夫人为什么没有过来?”杉儿不是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谭少轩有些担心。

夏汉声转过头来:“二少,刚才少夫人从女子银行打电话来,说因为聂先生突然昏迷,赵博士请了她一起去会诊,所以没能赶过来。”

聂崇平突然昏迷?谭少轩微皱了眉头:“突然昏迷?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汉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大少也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回来了,据说,是因为战后各个国家出现经济危机,为了摆脱和转嫁这些危机,一些主要的欧美国家纷纷抛弃金本位制,实行货币贬值,把剩余物资向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倾销,我国首当其冲。美国率先通过《白银法案》,目的是为了改善美国在银币国家中的贸易地位,用提高白银的价格刺激银币国家的购买力,以推销过剩产品,转嫁危机。”

这两天谭少轩多是研究军事,没想到经济方面倒是出了这样的大变化。看来银行界最近的压力也是很大的,难怪聂崇平的身体健康会出现问题。

谭少轩点头,没有再问,这件事内务部应该会有详尽的报告和研究,再说,还有金融界提交的报告,自己应该很快便会明白。于是吩咐直接回第二集团军司令部,目前的一切必须有强硬的军事力量做后盾,军政府不管与日本人周旋,还是美国人较量,军事都是第一位的。只有自己有精兵强将,才能保住外交使团或者金融界他们所做的努力,越是这样的时候,大家越应该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骆羽杉和赵其玉走出病房,两人站在走廊上,骆羽杉皱着眉头问道:“赵主任,崇平她怎么会一直搞到这样才看医生?您……”最近都没有去看过她吗?

赵其玉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我最近一直在忙公共卫生的事,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聂先生了,前段时间经过调理,她的肠胃功能已经有了显著的好转,我以为……想不到,竟然会弄成这个样子……”

“工人说崇平姐最近睡眠非常不好,根本吃不下东西,勉强吃一点,吐出来的比吃下去的还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体力不支和昏迷。美国白银法案一公布,国内银行界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骆羽杉看着病房的窗户叹了口气,转头问道:“您那边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还好。”赵其玉温暖一笑,回答说:“防疫这一块,我们已经颁布了《传染病预防条例》和一些施行细则,规定了伤寒等几种法定传染病,并制订了管理与预防办法。目前,正在南方各地展开注射疫苗,我们还准备建议政府把港口检疫事务管理监督起来,争取从各国手中收回港口检疫权。对进港船只和入境旅客、船员进行了检疫。”

“那公共卫生方面有没有什么新的安排?”看着赵其玉略显疲惫的神情,骆羽杉温婉一笑,这位赵博士是实实在在做事的人,正因为有了他们,战乱频仍、积贫积弱的国家才依旧挺拔着脊梁。

“目前我们的国家低收入人口众多、财力、物力极度匮乏,选择什么样的医疗保障和公共卫生制度,关系到数亿人的身家性命。所以,我们不建议政府将有限的资源集中投入大城市,建设少数现代化医院,购买昂贵的医疗设备和药品,而且以赢利为目的,这样的受惠者只能是极少数人。”赵其玉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骆羽杉:“这是调查资料。”

骆羽杉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嗯,而且大城市已经有一些社会团体开设的医院,政府再将有限的公共资源投入到这里,只能使整个国家医疗卫生发展的更加不平衡。”

赵其玉点头表示赞同:“所幸的是,政府采纳了专家的建议,决定以绝大多数的乡村人口为主要服务对象,为他们提供最基本的医疗保障和卫生的生活环境,以最低廉的成本给最多的人带来最大的福利——清洁的水源、注射疫苗、伤口处理、新式助产等成本低廉的手段都会带来死亡率的显著下降。”

骆羽杉闻言抬头,双目炯炯泛彩:“真的?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以后赵主任再下乡,可一定要带上我。”

赵其玉暖暖看着她,忽然宠溺地一笑:“这不是有你做了工作的功劳?听说,这次《公共医疗事务法案》的通过,大帅是投了赞同票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进展。”

“以后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这个洋学生去做。”赵其玉接着说道:“世界著名的南斯拉夫公共卫生学家斯坦帕尔,受卫生组织委派来到凌州,他也认为目前我们卫生工作的最基本原则应该是满足大多数乡村人口的需要,因此乡村卫生工作应成为公共卫生事业的优先部分;因为经费不足,乡村卫生中心的工作人员不要求高学历,只要能够担负起基本医疗的任务即可,所以,我们要定期进行乡村医生培训,现在正在各学校征集义务教员,我知道你是必定会参加的,对吗?”

骆羽杉开心地笑起来,这个赵主任总是能明白自己最想做什么。

看着她的笑脸,赵其玉的目光越发地温柔,说的却依旧是公事:“在专家的建议下,我们已经在凌州郊外的汤山建立了一个试验区,作为推广卫生服务的试点。试点成功后,将设立县级卫生院,要配备全职的卫生官员、负责公共卫生的护士和助产士;区级卫生所、乡级卫生所,在最基层,由当地经过培训的卫生工作者报告出生、死亡、接种天花疫苗、提供日常的灭菌和卫生工作。如果大环境允许,我相信,我们国家的公共卫生事业一定能慢慢起步。”

没有战乱,没有列强的环伺,大家安下心来,发展国家的各项事业,这是多么令人盼望的啊,骆羽杉幽幽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们的民族才能盼来那样的黄金时代?那时的国家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为了那一天,再多的努力都值得啊……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聂崇平的病情,骆羽杉道:“我先回去,煲了药和粥马上回来,赵主任您先偏劳,看着崇平好不好?”

赵其玉笑着点头,二人告别,骆羽杉上车离去。看着她的背影,赵其玉若有所思地微眯起眼睛。报纸上的绯闻自己也看到了,还颇是担心,现在看来,她几乎没受什么影响。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却从来不是弱者。自己对她,从最初的好奇,到喜欢,到敬佩……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看得出来,她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平和,以前曾隐隐约约有过的那些轻愁,现在也没有了影子,她眉间舒展,笑容温暖,看来那个男子是慢慢走进她的心里了。

赵其玉心绪有些复杂地低低叹了口气,一个清浅的身影投入心湖,对自己来说,什么是该想,什么是不该想?自己也无能为力啊。

晚上,当骆羽杉从医院回去,已经是深夜,聂崇平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安排了人在医院陪着,赵其玉送骆羽杉回大帅府。在大门前下了车,两人分手,看着车子走远,骆羽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舒了口气,刚要抬步,却见谭少轩从大门深深的影子里闪出来,走到面前,也不说话。

骆羽杉觉得冷,拉了拉外衫,一边问道:“你怎么还不睡觉,等在这里做什么?”

谭少轩灼灼的黑眸如夜空闪亮的星星,直直看着她:“怎么才回来?我怎�

��和你说的?最近出入要小心些,你根本就没听进去,是不是?”

听到谭少轩的话音有些冲,骆羽杉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没当回事地道:“没关系吧?有赵主任送我回来呢。”

“哼。”谭少轩低低哼了一声:“赵主任,赵主任能挡子弹,还是能挡大刀?我的话不见得你听,人家叫你出去,跑得就那么快!”

骆羽杉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谭老二又是哪根筋不对?自己去会诊的事和夏汉声说过,他不会是生气自己没去送行吧?于是轻声道:“对不起,人命关天,我只好先去医院,送行的事,我打过电话……”

谭少轩闷闷出了口气,这个杉儿,竟然还以为自己是为送行的事不快!不由觉得心里浓浓的一片关切骆羽杉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由更加气闷了三分。看了骆羽杉一眼,也不吭声,转了头就走。

骆羽杉一愣,旋即想到,难道谭少轩又为了赵其玉吃醋?不由觉得他有些不讲情理,他和谢广珊都啥啥啥了,自己都没有使性子,他竟然为了赵其玉一片好心送自己回来生气?也真是太过分了。

又累又疲倦,骆羽杉直接没有理他,上了楼慢慢梳洗完,看谭少轩还在书房看材料,便没有吭声,也没有过去找他,径自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谭少轩有没有过来睡觉,早晨骆羽杉醒来,谭少轩已经出门,亚玉服侍她用过早饭,骆羽杉想去医院看聂崇平,走下楼,却发现邢秘书坐在客厅里,见到骆羽杉笑着站起身打招呼:“二少夫人,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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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羽杉笑着点头回礼:“邢秘书早,邢秘书在这里等少轩?他早就走了……”骆羽杉好心地询问。

“不,我不等总司令。”邢秘书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地看了看骆羽杉,脸上的笑容一直很诚恳:“我奉总司令命令,寸步不离陪在二少夫人身边。”

什么?骆羽杉闻言一怔。为什么?谭少轩为什么派邢秘书跟着自己?还寸步不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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