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大,所以便有些不稳,船舱内的桌椅摆设都是固定的,花灯悬挂,墙角的暖炉密封,热气腾腾的茶水搁在固定在红木桌子上的茶杯里,香气宜人。
坐在软椅上,倚着窗户,听着水中飞跃奔腾的游鱼戏水声,小茹抱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这是本游记,听说是大内珍品。
离京之前,小茹把那位大夏朝皇帝的启蒙者,自家的穿越前辈留下的东西解读得差不多,没日没夜辛辛苦苦抄录了许多小茹自个儿看得想抓狂,但王蒙或许会喜爱的小说,这本游记就是王蒙送的谢礼之一,也是唯一对小茹还算有些吸引力的。
一个冬日过去,小茹的爱宠小狐狸竟比去年长大了一头,身体变得修长起来,以前最喜欢的撒娇耍赖、胡搅蛮缠也少了许多,目光变得成熟,性子变得稳重,此时它老老实实地窝在小茹的膝盖上,梳理自己漂亮的皮毛。
小茹和江依跟着李家派来的船队返回广东,楼易携家带口地乘坐船只由官家亲自护送,这么看来,如果两只船队没出什么意外,不会中途相遇的话,大概要到广东之后,两方人马才能重聚,小茹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可是一路上空闲的时间太多,她到有点儿想念婆婆和家里的两个小宝贝儿——凡哥儿和福儿来。
窗外传来江依咯咯的笑声,小茹挑了挑,那女人正踢毽子踢得高兴,正踢、侧踢,换着花样儿踢,她本就聪明,如果对什么有兴趣,很容易就能学会学好,所以,虽然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不过小半个时辰,她就踢得比一堆使女都好了,还是在没人放水的情况下。
傍晚的时候,船靠了岸,岸边正好有一家慈心医会的周老大夫开的医馆,在这个名叫田安的渡口小城里颇有名气,因为周大夫不在,还是小茹亮出慈心医会的标记,才成功拐到两间客房安置自个儿和江依,省下了住宿费用,至于李家的下人们,呆在船上也罢,自己找地方安置自己也罢,那就不是小茹应该关心的了。
小茹简单地吃过晚饭,就抱着小狐狸走进了医馆,简单地看了一下,就忍不住挑挑眉笑了,周家的医馆经营得很不错,周大夫一向比较开明,很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指点,他的这家医馆实力雄厚,几个坐堂的大夫各有专精,护士学徒们也非常专业,甚至还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袍,带着口罩,有一些大夫还挂上了慈心医会内部才用的,标示自个儿擅长哪一科的标牌。
大厅里甚至摆放着一部分西医专用的器具,像是简陋听诊器之类的。至于楼家的药铺子里出售的西药,那也算不上新鲜了。
今天向往常一样,虽然是小城镇,但是来来去去的病人不少。
“恩,保养得不错,她腿上的血脉反而比以前更活络了些。”
一个老大夫满意又惊奇地看着坐在木制轮椅上,一脸淡然的女子,老大夫略显得高昂的声音,引得小茹讨了件儿白色长袍,也凑了过去。
那老大夫一回头,想是认识小茹的,恭恭敬敬地对着小茹行了个礼,小茹惊了下,到也不以为意,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时代多得让人心烦意乱的礼仪甚是讨厌,尤其是成名之后,给她行礼的,还包括不少应该让她把‘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拿出来晒一晒的老大夫,不过,后来经历得多了,小茹也就学会淡然处之,没办法,谁让她平辈相交的许多大夫的徒子徒孙们都头发花白了。总不能因为怕别人行礼,就故意和那些忘年交们疏远吧。
老大夫让开地方,小茹凑过去给这位女病人检查了一下,虽然只是大体看了看,但是小茹还是惊讶地抬起头来,望了那女病人一眼,她的两条小腿上的骨头,完全是被外力一点点儿敲碎的,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块儿,小茹甚至不用想也知道,当初这女子该是受了多么大的痛苦,但是此时此刻,这女病人呢的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愤世嫉俗,她的神情算不上安然,有些刻板。
小茹到没说什么,只是盘算了一下,如果用动手术,这女人能站起来的机会到底有多大,如果一开始伤了的时候马上动手术,问题当然不算太大,但是现在嘛,这女人的伤势明显最少也有两年了,恐怕很麻烦……
这时,医馆的大门洞开,一群看起来颇为冷峻矫健的男子冲进来,他们护着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走的老人,老人身侧还跟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
小茹怔了怔,抬了抬头,那是个很特别的少年,并不是说他长得怎么漂亮可爱,至少在小茹的眼睛里,这少年也不过只是端正清秀罢了,可是他那份即使慌乱也很重礼仪,守规矩的气质,却着实吸引了小茹的眼光。不知道怎么的,小茹甚至觉得,这孩子和自家精心培养的小徒弟福儿很般配,这念头让小茹很是莫名其妙,这人自己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解,怎么就莫名地冒出这样古怪的想法来?难不成是因为在家的时候,楼易天天念叨什么‘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又冲着所有跑来拐弯抹角想要说亲的同僚用眼睛发射死光……所以,自己也被影响了?
等到把那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小茹这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须发花白脸色酱紫的老,吐了吐舌头,翻了白眼,苦笑着想,看来,一秒钟都不应该再耽误了,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一个大活人被一口痰给憋死,那也有点太不像话了。
心里想着,小茹随手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镇纸,扔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